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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潮未央 (陆西熙)


她还记得他曾经跟她讲过他们兄弟三个的事——
“我大哥是‘老实人’,他长得老实,做事也规矩。上学时候就读书,毕业就选调工作,到了年纪就结婚了,去年生了个儿子。”当时周庚礼揽着她肩膀,两人在床上说夜话,“他平时都不发表意见,但他说话,我们全家都要听一听。”
那天晚上,他们在饭店偶遇了他大哥,所以才引起这个话题。李佩央当时回想那个人,只有一个词形容就是“持重”,第一眼就给人非常踏实、值得信赖的感觉。
周庚礼:“我二哥呢,笑面虎。特别会做思想工作。鼓舞士气的活儿都找他。上下嘴皮碰一碰,他说要铲平珠穆朗玛峰,你都愿意跟他干。”
李佩央被他逗笑,好奇地问:“那你呢?”
“我啊。”男人用鼻尖亲昵地蹭着她耳后,灼热的呼吸蹭得她发痒,“我是混世魔王。”他当时亲着她说。
不过此言非虚,这是周家人全体一致通过的绰号。
大家都知道,周家老三小时候就浑得厉害,家里吃烤鸭,鸭腿都是片出来放到一起吃。他死活不同意,两个鸭腿必须他全吃,谁也不分,就吃独食。
他还特别爱拔尖儿,家里房间他得住最高最好的那间,上学之后考试也得当第一名。天天在学校里“招朋引伴”的,当山大王。
歪点子还特多。小学考试,有一次周老三自创了一套暗号手法,在考场上给他的“哥们儿”传答案。两个监考老师都没发现。结果那次数学,二十个人都考了99,错了同一道题。而周庚礼,还是满分。
他对罪行供认不讳。原因嘛,就是玩玩。他就这么跟老师说。
两个哥哥从小到大没找过家长。到他这,天天“家校沟通”。
事事都拔份儿,走仕途就是个死;去当兵估计也是惹祸的主。聪明,但不往正地方用,家里老人还溺爱,管不好没准儿是个危害社会的“毒瘤”。
周父深思熟虑,在他初中读完,就拿出一笔钱,把他扔出了国。这个熊样,还是危害别国社会吧。逢年过节回来报个平安,还活着就行。
周庚礼读完硕士才算是真回国,没危害社会,就“危害”了李佩央一个人。结果,害人害己了。
......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男人跟她打了个响指。
李佩央被他唤回神,看着他如实相告:“在想你大哥。”
周庚礼:“...”
看见他表情都僵了,李佩央别过脸,忍不住地抿嘴笑。她又不敢笑出声,怕吵醒孩子。憋笑憋得很辛苦。
如果不是中间隔着孩子,周庚礼真想上手拎她耳朵,“你现在胆子真是大了。李佩央。”
“没有。”她嘴角笑容都还没收敛,“真在想今天下午遇见他的事。”
“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李佩央回忆下午,只是聊了两句。
他大哥说,周庚礼告诉他,他女儿长得很漂亮,所以他想见见小侄女。不过当时遥遥在里面检查,所以也没见到。
可能是出于礼貌,他还表达了关心,问她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李佩央坦诚回答,不辛苦。她和女儿这些年的生活,其实很快乐。
然后他大哥说了几句遥遥会痊愈的客套话,就走了。
就这几句,李佩央没感觉哪里不对。
倒是他,李佩央看看手表,再问他,“十一点了。你还不走吗?”
“我再看看我女儿。”周庚礼低下头,摸了摸孩子头发。
行吧。这她也不好拦着。李佩央调了调台灯,继续看书。
他看了一会儿,又开口:“她长得真像你。”
那不是应该的吗。李佩央心想,她怀了遥遥十个月呢,她的每一次胎动都连着她的心跳。
不过,鉴于他和孩子配型成功了,关键时候要用他的造血干细胞。
她客气了一下,“有的地方也像你。耳朵就很像。”
“是像。耳垂比我厚。”周庚礼问她,“你是不是没少扯她耳垂?”
从前他们一张床上睡觉,李佩央就爱扯着他耳垂睡。他把她手拿下来,过一会儿,她又顺着摸上去。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改不掉她这毛病。
李佩央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破的不自然,“也没有。”她矢口否认。
算了,扯就扯了也不疼。周庚礼摸摸女儿的小耳朵,心说,你妈妈就这点癖好了,咱们忍忍她吧。
“对了,徐助说,姚议...你不用他了?”
周庚礼要走的时候,李佩央忽然问起这事。
“嗯。他收过我妈的钱。”又做端公又做鬼。他当年看错人了。
周庚礼穿好外套,往门的方向走两步,又回头,看着李佩央陡然问:“我当年在你眼里到底有多坏?”她什么事都不敢跟他明白讲出来。
“啊?”李佩央不明所以,表情疑惑。
他也不解释转身就出门了。
哦,是那件事。
李佩央反应过来后,低头笑笑,多少年了都。
因为她当年就知道不是他。
吃过两次那个药,她就感觉不对了,她有点过敏症状。而且她细想后,也觉得蹊跷。
所以第三次,李佩央特意在他面前拿出来,试探他。
当时周庚礼拿起药片,皱眉问她这是什么。她说了之后,他眉头皱更得紧了,你不用吃。这药也不能总吃。他说,他做措施基本就不会有问题。让她放心。
李佩央确实放心了,一是放心地把这些东西扔了;二是,她放心了,他可能...也不是一个多可恶的人。
出了医院大门,夜晚的冷风带着雪花,将在屋内积累的、他身上的温暖吹散。
周庚礼点了根烟,在风里吹了一会儿。
今天下午他那个“寡言”的大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见过李佩央了,说她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她大概还没放下他,如果他还想,那就试试。
他大哥没说过错话。
这一次,周庚礼不确定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烟,想,如果她心里还有他,那为什么女儿都有了,七年,她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
如果遥遥没有生病,她真得想过回来吗?
还有,当年她差点没命,来换他一个承诺,最后却是一句——周庚礼,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周庚礼,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可你这么爱我,应该很难做到吧。】
【你的戒指我会扔进大海里。】
【你以后忍不住想来找我,就想想这枚戒指。】
【想想,我都不要它,又怎么会要你。而你连戒指都找不到,又拿什么来找我。】
七年,她绝情的话历历在耳;而他的伤口一直在溃烂,从没愈合过。

第13章 碎片
“李老师。”一日,付姨局促忐忑地唤她,“您是学化学的,我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自从知道李佩央是博士,她就开始叫她李老师。
“好。您说。”李佩央放下手里的电脑,认真听她讲。
求雇主帮忙,付姨也有点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怎么放好,“是这样的,我的小女儿,她明年六月高考。这次月考理综不是很理想,我想您能不能帮忙看看,看她问题出在哪里?”
“可以啊。”李佩央笑着答应,“我最近也不忙,您让她带着卷子周末来这里吧。我帮她看看。”
“谢谢您!真谢谢您,李老师。”在京市请一名博士家教,对她家来说根本不可能,也没渠道。付姨发自内心感激她。
这对李佩央来说,就是随手之劳。她从前做过家教,有点经验,只是不知道现在国内的题,和七年前比,会有多大的变化。
第一个月全面的检查结果下来,汪院长眉欢眼笑地告诉他们,孩子的各项指标都控制在了阈值内,没有增长的迹象,这是好事。如果接下来一个月还能这样保持,年前做一次骨穿,要是没有突变,或者有了转阴的迹象,那也许可以暂时出院了。
办公室里,李佩央激动地捂住嘴,开心得想笑,但眼里却先闪了泪花。高兴得快要失语,她只剩下一句“谢谢”。
周庚礼也很欣慰,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女儿受一点罪。就连每次看见她小手背上青紫的针眼,他都心疼得不能自已。
这次出了门,两人相视一笑。
“辛苦了。”李佩央先开口,“这一个月。”他一有时间就来。
周庚礼挑眉看她,“这么客气?那我是不是要说,辛苦你了。这么多年。”
“那倒不用。”李佩央笑着摇头,“我生了她,就该负责。”
这话说的。周庚礼听着不对劲,“难道她是你一个人生的?”他就不该负责?
李佩央看他一眼,没说话,唇角上扬,耸耸肩转身往病房走了。
但她带着笑意的眼睛分明在说:他出的力也就那样吧。
周庚礼看着她的背影,哑然一笑。
最近李佩央对他算是“和颜悦色”了不少,当然不是因为她转性了,更不是因为他们结婚了。周庚礼清楚,是因为他和遥遥的配型成功了。
现在在她眼里,他就是一个行走的、她宝贝女儿的“备用血包”。
冬至的前两天,她从外面拎了一个漂亮的天鹅蛋糕回来。
周庚礼刚好在病房,问她:“这是什么?”
李佩央看着他,装作恍然想起,“哦,今天遥遥生日。忘了告诉你了。”
忘了告诉他?周庚礼被她气笑了,也对,她对一个“备用血包”上心什么。
况且她忘了的也不止这一件事。
虽然是在医院过的生日,没有往年热闹的party,但有爸爸妈妈,还有堆了一床的小马宝莉玩偶,遥遥还是很兴奋。
吹灭蜡烛后,李佩央给她切了一小块蛋糕,告诉她今天可以吃,但要记得好好刷牙。
小遥遥大声说“好”。
接着,李佩央又切了一块,去掉表层的奶油,放到男人面前,对他说:“生日快乐。”
周庚礼轻笑,看向她,“你记得?”又逗他?
“嗯,记得。”李佩央心想,她能忘的掉吗。认识没几天,他就让她记住了,他的生日,十二月二十号。
还有,这人嗜甜,但不吃奶油,口味表里不一的。
“所以真就这么巧?”他看了眼女儿,继而又看向她,“我们生日是同一天。”
李佩央早就猜到他要问。“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她说,“你想多了。遥遥是顺产,怀疑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当时的记录。”
孩子自己选的那天,她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忍着不生。
周庚礼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轻声问:“痛不痛?”她一个打针都怕疼的人。
李佩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末了,她垂眸,“还好吧。”
过程有点难,但是看见女儿的脸,喜悦就把痛苦冲散了。
“那为什么不回来?”这是回国后,他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
李佩央注视女儿的笑脸,淡淡回答:“都一样。”她在国内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
未婚生子在国内应该很少见,国外好一点,没人问她。
她乐得轻松,不用给自己的孤单编借口。
“妈妈,你要吃一口蛋糕吗?”遥遥举着叉子问她。
“不了,妈妈不爱吃甜。”李佩央朝她微笑,倾身帮她扶正生日帽。
“那爸爸呢?”小姑娘把叉子换了个方向,“爸爸今天也过生日,不吃蛋糕吗?”
周庚礼也微笑摇头,“爸爸...很多年都不过生日了。你吃吧,宝贝。”
好吧。那她可以自己全吃掉了。小遥遥自己嗷呜了一大口。
对面两个“无趣的大人”都盯着她看。他们以相同的姿势,单手撑在床上,一左一右。两只手之间的距离只剩几厘米,却都停在了原地。
吃过饭,李佩央本来想让遥遥早点睡觉的,但父女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
她听见周庚礼说,等她好了,带她去骑马。
遥遥仰着小脑袋,很得意地说:“我有骑过马哦。妈妈带我去过骑马场。”
她说:“我还有学过拳击。我和妈妈一起学的,我们的教练叫Olav,他的肌肉超级大块!”
小遥遥伸出胳膊模仿,“和大力水手一样。我和妈妈摸过好多次。妈妈说手感世界一级棒!”
她提到拳击的时候,李佩央就有预感不好,她想去捂她嘴来着。伸手慢了。
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她悬在半空的手。
李佩央转而去拿水杯,“遥遥,喝水。多喝一点。”
母女之间的默契,遥遥立刻懂了,还对着她的耳朵偷偷问她,“妈妈,这个不可以说吗?”
她很努力压低声音了,但这病房就他们三个人。
“能啊。”李佩央一边说能,一边朝她眨了下右眼。
小遥遥收到“暗号”,乖乖咬住吸管,喝了两口,又偷偷问:“那游泳教练能说吗?”
李佩央对她眯眼笑,最好也不要啊,宝贝。但说都说了...
果然,她听见某人幽幽地来了一句,“挪威运动项目那么丰富,怪不得不想回来。”
“拳击可以防身,游泳是求生技能。”李佩央不想他误会,认真地解释,“遥遥学一点挺好的。”
小遥遥用力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最喜欢的运动是滑雪。是妈妈教的。”
“滑雪?”周庚礼乐了,他抬头看李佩央,“你妈妈教的?”她一个恐高得连高级道都不敢上去的人。
李佩央知道他想说什么,板起脸反问:“周先生,我教我女儿滑雪,有问题吗?”
“没有。”他笑得毫不收敛,摸摸遥遥的头,“她这个年纪,你还是能教的。”再大点,就不知道谁教谁了。
“我滑得很好的!”遥遥以为他不信,抓住李佩央的手,“妈妈快给爸爸看我滑雪的视频!”
李佩央犹豫了一下,时间有点晚。
周庚礼突然说:“我想看。”
好吧。李佩央无奈,看在他们俩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我找一找。”
她把电脑连上隔壁房间的小电视,随便找个了背景是雪的视频放出来。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平稳滑行的“小团子”,用手比划了下,“她那时几岁?怎么这么小?”
“三岁半吧。”李佩央答。挪威冬天很长,没什么玩的,遥遥会走之后,她就开始带她去滑雪了。
“滑得很不错。”他笑着评价,给遥遥竖了大拇指。
“我很厉害的!”遥遥坐在他们俩中间,非常自信地说,“我以后要当滑雪冠军!”
“嗯,一定可以。”李佩央满眼都是女儿,鼓励她,“遥遥做什么都很厉害。你最棒了。”
遥遥搂住她,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妈妈也棒!你也是最厉害的妈妈。”
李佩央抱着她笑,笑容很幸福。
这些年,没有他,她们母女俩应该也过得很快乐。周庚礼看着她俩想,李佩央到底有没有跟女儿提过他?提起他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
视频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胖胖的外国人,像是被遥遥可爱到了,走到她们这边夸赞鼓掌,“Awesome!little girl!”
他看向李佩央,“You are her mother?Where’s her dad?”
她还没回答,地上的“小团子”倒先奶声奶气地问了句,“Mami,What's dad?”
画面戛然而止,周庚礼快速地倒回,又听了一遍稚嫩的童音——What's dad?这次他听清楚了。
李佩央看向他,他在看向女儿。她看见周庚礼的嘴唇动了动,可能是想跟女儿说什么。
小遥遥先伸手捧住他的脸,笑得开朗,“Oh!Daddy is here!”
男人身体僵了一瞬,下一秒,周庚礼将女儿抱进怀里,眉心凝重。
“Dad will never leave.”
闭上眼,他在女儿耳边认真承诺,珍重地亲了下她额头,“I love you,my little girl.I love you so much.”
李佩央拄着头,静静看着他们父女,这些年她其实有跟遥遥提过他,但很有限,也没说过名字。因为她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如果他结婚了,那她到死都不会告诉女儿这件事。
她会把他当作秘密,带进坟墓里...
时间差不多了。李佩央抱过孩子,“你该睡觉了,遥遥。跟爸爸说晚安。”
“爸爸晚安。”遥遥跟他挥手。
“晚安,遥遥。”
她们出去后,周庚礼揉着鼻梁,一个人在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过了会儿,等他再次拿起遥控器,想继续看下去时,李佩央刚好进来。
她听见电视里,她自己平淡的语调在说:“哦。He is gone。”
电视外,沙发上的周庚礼视线慢慢转移到她身上,目光充满无奈,“...我死了?”她就这么和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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