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也都认识。他一天都没在这里念过书。只是因为她。
虽然是元旦假期,但快期末考试了,路上的学生没有多少。图书馆倒是灯火通明的。
周庚礼问她要不要去教室里看看。
李佩央拒绝了,学弟学妹们估计都在忙着自习,他们冒然进去多打扰人家。
于是两人来到了生活区,几个食堂附近。
看见个眼熟的食堂,李佩央动了动嘴唇。
周庚礼知道她要说什么,“你爱喝的那家粥铺,已经倒闭好几年了。”
“怎么会?!”李佩央很惊讶,“他家那么好喝。”她以前做不出实验,都是喝他家粥熬着夜。
周庚礼微微蹙眉,看着她很无奈,哪里好喝了。只有她喜欢。
他说:“不过五食堂,你爱吃的那些‘辣菜’还在。”
“嗯,‘辣菜’。”李佩央重复一遍,笑了出来。
其实是川菜。不过周庚礼一直嫌弃不正宗,只管它们叫带辣味的菜。他也不爱吃辣。因为辣是痛觉,他觉得那是“自讨苦吃”。
“冷不冷?”周庚礼看见她鼻头红了,“去买杯豆浆吧。”
他牵着她朝最近的食堂走去。
李佩央想说,“豆浆不在这个食堂。”
“现在都有了。”他说着,帮她推开厚厚的棉布门。
李佩央一进去就愣住了,怎么变得...这么“豪华”。
“重装过两遍了。”他淡淡看她一眼,牵她朝一角走去。
“两杯热豆浆,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
李佩央看着他熟稔地掏出六块钱。什么时候涨到三块一杯了,她也不知道。
一人捧着一杯豆浆,两人终于松开手。
沿着出校园最近的路走,李佩央指着上次那辆奔驰车停的地方,“我上次就是在这遇见你母亲的。”
这是她主动提的,周庚礼驻足看她,“所以,七年前,你们那天到底聊了什么。我现在能知道吗?”
李佩央看着他,他们的睫毛上都落了雪。“能啊。”她轻声说,“不过,我忘了。”
忘了。周庚礼长眸弯起,颇为无奈,“你这个借口,还真好用。”
嗯,她也这样认为。李佩央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和关师哥认识,那我的事,是你从他那听来的?还是..”
“差不多。”他说,“你给他打电话那天晚上,我们刚吃过饭。我就在他旁边。”
那么早就知道了?
“所以只是巧合?”她还以为——
“不算是巧合。”周庚礼静静注视她,抬手拂去她头发上的雪,“我那天找他,本来就是要打听你的。”
李佩央怔住:“...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绕这么一圈打听她。
“忘了。”男人挑眉。
...好吧,回旋镖扎到自己了。
李佩央笑笑,成年人了,他不说她也不再多问。有时候问出来的,不一定是想听的答案。
两人闲聊着一起继续向前走去。
送她回医院后,周庚礼一个人开车回到别墅,在一楼最里面有一个上锁的房间。他缓缓打开。这房间也有人打扫,就是频率低了点。
房间里难免一股尘味。
他走进去,打开所有的灯。里面的东西井然有序地摆放着,衣服、首饰、背包,还有很多书。都是从前,李佩央留下的东西。
男人随便拉开一个首饰柜,挑了几件她从前戴得多的,走上楼,放进主卧房间。
之前知道她要回来,周庚礼就想这么做了,但又怕她看见不喜欢。不过,她回来之后一直陪女儿住,好像没进过这间卧室。
他一边摆放一边想起,三个月之前,他的私人会馆——
关渡把喝醉了的所长抬上车,抬手擦干一脑门的汗。他又跑回几步,跟站在门前的男人说:“抱歉抱歉,周老板。他今天喝高兴了。”
男人眼里也带着微醺醉意,对他摇摇头,“没事。你还好吗?”
关渡:“我没事,我酒量还可以。不过,这次真是感谢您了。给我们所资助这么多钱,给我们换设备,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本来今天说要请您吃饭的,结果又让您破费。”
“小事。”周庚礼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关渡连忙推拒,“真抱歉,周老板,我老婆管得严,我不抽烟。”
周庚礼没坚持,“挺好的。有人管着。”他给自己点了一根,忽然提起,“其实我认识你导师,胡凡学教授。他是计算化学方向的吧。”
“啊?您认识我老师?!”关渡没想到,“是,我老师是计算化学方向,他也研究计算材料学。您二位是怎么——”
“家里,和胡教授有交情。”
关渡恍然:“竟然是这样。”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交情,他才资助他们所的?不对啊。那不应该直接捐给学校吗?
周庚礼吐出一口烟,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问他:“胡老师,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关渡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有些为难地看向周庚礼,“周老板,我有个电话,我先接一下。”
“没事。”周庚礼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关渡也喝得有点上头,一不小心摁了免提,延迟几秒,一个温柔的女声传出来。
“关师哥,打扰你了。我是李佩央,是胡老师让我联系您。”
“哦哦,李师妹啊......”
时隔七年,再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周庚礼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喜悦、会控制不住自己,可他没有.....他竟然只是淡淡地抽着烟,安静地听着她的声音。
一通电话结束,关渡都没发现他有任何异常。
因为男人还笑着用下巴指了下他手机,“怎么了?孩子生病了?”
“是啊。”同样有孩子的关渡惋惜地回答,“我一个师妹,在挪威工作。结果小孩得急性白血病了。唉。她在给孩子找能配型的骨髓。”
“...这样啊。真可怜。”周庚礼默默把烟掐灭,神色如常,“多大的孩子?男孩女孩?是准备回国来治病吗?”
“五六岁吧,女孩子,岁数不大。也没决定回没回国,可能是有那个意思。”关渡当时觉得这周老板还挺好信儿的,问得还挺多。(*好信儿,东北话爱打听。)
“周老板,您刚刚要问什么?”
“没什么。”周庚礼笑着看他,“既然都喝多了,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又麻烦您。”
“不麻烦。应该的。”他帮了他这么大忙。
当天晚上,周庚礼把早都回家睡觉的徐助叫回了公司,给了他一张纸,“查。查她所有的消息。”
那张纸,徐助看了都暗吸一口凉气,上面写的全是身份信息,身份证号记着就算了,护照号也能记住?而当他看见上面的名字,徐助又不惊讶了...他知道,这次是真忍不了了。
他马上把纸收好,“我明天就,不对,我现在就去查。”
“先查她最近有没有回国的行程。”
“行。”徐助刚要出去,又被他叫住。
男人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克制,却又止不住地带了些颤音,“如果没有...就帮我订一张去挪威的机票。要最近的。”
航线都等不及申了。徐助赶紧说,“好。我这就办。”他走出去。
周庚礼独自看着落地窗外。他想,七年了,她总该...愿意见见他了吧。
得知她有个女儿,还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后,他就开始让人整修那栋别墅。
他知道她可能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是他没办法,七年的时间太长了。比他们相爱的时间都要长。
他真怕她已经把他忘了。
那房子里留下他们那么多回忆,她天天看着总能想起点什么。
儿童房,是他亲自选的粉色。周庚礼当时也不知道孩子会喜欢什么,他就记着李佩央曾经喜欢的花,荷花、梅花、桃花,都是粉色的。
她生的孩子,那肯定很像她。房间里的星星,都是他一颗颗亲手粘上去的。他们一起看过不止一次的流星雨,他都希望她记得。
人回来的前一天,周庚礼还鬼使神差地去买了个戒指。
没要钻石最大的,也没要最贵的。他选了个和他之前那枚镶嵌方式最像的。
周庚礼还记着她那句话,万一她真朝他要戒指怎么办?
那他就把这枚给她吧,反正那枚她都扔了。她应该,也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
站在机场里等她时,他的口袋里就装着这枚戒指。
第一句话,她会对他说什么呢?
看着来往的人群,周庚礼开始猜想。他不敢奢想,她像从前一样,对他说好想他。
或许会像寻常故友那般,说句“好久不见”,再或者是叫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他们的女儿,长什么样子,像谁多一点。他也很期待看见她。
直到,人真正出现在视线里,像是落了一束光在身上。
他都忘了看孩子,全部的目光都在看她,他看见她眼中闪过惊讶、不解...最后归于平静。
她平静地站在他面前,捂住孩子的耳朵问他,“你还没结婚吧?”
这一刻,周庚礼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他心脏痛得甚至想笑。
七年了,她对他还是这么残忍。
他真得很想问问她,他怎么结婚呢?和谁结婚呢?
他连戒指...都找不到最初的那枚了。
......
不过,你回来了...还是,真好。
真好啊,央央,我又见到你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不过,从现在开始,可能会好起来了。
李佩央停下笔, 看了一眼,是个新手机。
“和你没关系。”她的手机没拿稳,为什么要他来赔。
“那就当是我出差回来给你带的伴手礼。”他以前都给她带的。
周庚礼拿起她旁边放的书, 翻了两页, “高中的?”他笑着看了她一眼,揶揄道:“李老师,你又当家教了?”
李佩央瞪了他一眼, 把他手里的书拿回来。她很想说,他要是来看女儿的, 就去陪孩子玩, 总在她身边晃什么。
“付姨的小女儿, 化学不太好。”
周庚礼看她认真地在勾题, 心想,爱管闲事这一点她倒是没变。还这么善良。
“你还记得周钰吗?”
周钰。李佩央停下笔,抬头看向他,“记得。他现在去哪里了?在学什么?”
“在德国读计算机。好几年没回来了, 跟进去了似的。”
李佩央低头笑,“嗯,那是挺难的。他当时数学一般。”
怎么别人的事都记这么清楚。周庚礼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想,凭什么关于他的事,天天就两个字——忘了。
过了会儿, 男人看着纸面上她娟秀的字,忽然道:“当初你走的时候,他不知道。后来一次回国过年, 他还问我, 他的小表婶去哪了。”
手中的钢笔一顿,墨渍微微晕开。李佩央沉默了两秒, 轻声说:“他还记得我啊。”
“当然。”
当然记得。周庚礼注视她的侧脸想,谁能忘了你呢,李佩央。只有她说走就走,不管不顾地抛下所有人,全然不回头。
那是在一起的第二年,暑假之前,朋友叫他出去冲浪避暑,都被周庚礼拒绝了。
理由是女朋友要期末考,忙着复习呢,他得陪着。
朋友奇了:你女朋友高中生吗?还复习考试?再说高中生都高考结束了...
高中生都高考结束了。周庚礼忽然想起个事,挂了电话去一楼找人。
李佩央就在一楼客厅复习,坐在地毯上,偌大的沙发桌几乎被她的书铺满了。
他不喜欢她头发扎起来,所以她戴了个发箍,长发披散在背后,专注地对着书本念念有词。脑门上明晃晃刻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连他走下来她都没察觉。
“高考结束了,你是不是不用每周末去给那个学生补课了?”周庚礼在她对面沙发坐下,给她准备的水果她没动。他自己拿了个苹果啃。
李佩央眼都没抬,点了下头意思意思,“嗯。但她妈妈要给我介绍新学生。”她还在犹豫接不接,那个地方有点远。
怎么还有?周庚礼皱眉,整个京市就她一个大学生会补课?
他平时都够忙了,李佩央学校课也不少,上课时候他不能去打扰她。下了课,她还申请了去实验室当助手。
周庚礼倒是不用担心他不在的时候,她和别的男生接触、约会了,因为就连他回来了,有时候也得排着,大部分还都是“晚班”。她晚上才有时间找他。
周末她还要花一个上午去给人当家教。挣不了几块钱,责任心还特别强,不愿意半途弃教。
当然他也可以命令她不去做家教,她肯定也听,但周庚礼想想还是没这么干。
李佩央跟在他身边快一年了,平时话少,情绪也少,偶尔笑一下还要低头,他都得凑近了看。
她心里装的事多,他知道。
和他在一起时候,周庚礼不太想她不开心。
两个人嘛,在一起要是不开心还谈什么。
但补课这事也得解决,思忖片刻,周庚礼跟她说:“我有个表侄子,智商不高,脑子挺笨。马上要上高中了,我表哥表嫂要找家教,你不如给他补课?钱按你之前的给。”
李佩央这才抬头看向他,语气怀疑,“你确定...他脑子笨?需要补课?”
那时候李佩央刚知道周庚礼是名校金融法学双硕士毕业,她看重学习和成绩,当时对他有一点崇拜的学历滤镜在。
“怎么,我们家就不能有笨蛋?”周庚礼起身,拿了颗樱桃喂进她嘴里,顺势坐在她旁边,“你不能拿他们跟我比。我是出类拔萃的那批。”
果然,李佩央一听就笑了。嘴里还有樱桃,她一边嚼一边笑,唇边染上浅红色的汁水。
他抽了张纸放到她嘴边,“樱桃籽有毒。”
她乖乖吐出来,吐完,李佩央忽然想到,“你不是有洁癖吗?”
对啊,他不是有洁癖吗?
周庚礼看看手里这颗籽,再看看她,细思后道:“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你,想惯着你。成本能了。”
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她也总会愣住两秒。
这两秒间,男人已经欺身过去含住了她唇瓣,品尝残留的樱桃汁水,“给点报酬。”握着手里的那颗樱桃籽,他把人放倒在地毯上,另一只手掌在她脑后,温柔又强势的去勾她舌尖。
和他接吻过这么多次,李佩央也懂了一点,至少她知道该怎么调整呼吸,知道要闭眼睛,还要回应他一点点...她回应一点,就能引他更霸道地占据她的口腔,缠她缠得紧紧的。而她竟然也没有..不喜欢。
就这样,周钰成了李佩央的学生。
这小子一开始对自己定位特别清晰,他是他表叔雇来陪小表婶玩的。因为他表叔说了,哄开心了等他成年送他一辆兰博基尼。
第一节 课,周钰就好奇地打量她,“小表婶,你多大啊?你好像比我表叔年轻很多啊。”
他这个称呼,李佩央一听就耳朵发烫,她避重就轻地反问他:“你觉得我们差多少?”
“嗐。他都奔三的老男人了。年龄上呢,他肯定是配不上你。容貌也略显逊色。”
周钰恰有其事地跟她分析,“不过呢,我表叔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他很可能是未来我们周家最有钱的人。”
他家有权有地位的不少,但敢明目张胆给他买豪车,还不怕被查的只有他三表叔了。
“你们周家?”李佩央觉得这孩子说话很有趣,像个大人一样。
周钰察觉失言,“哦。都是亲戚嘛,我们家亲戚多。”
“嗯。”李佩央也没当回事,拿着他成绩单说,“你成绩还不错啊。”
“是还行。”当时周钰臭屁地想,他爸妈都是研究核物理的,他能差哪去啊。周家没有笨人,他就是来陪她玩玩。
“但理科还是有很大提升空间吧。”
再提他就满分了。周钰有点不服气,“小表婶,你高考多少分啊?”
“你说哪科?”
“物化生,还有数学。”
李佩央看着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这几科还行。都是满分。”
周钰吃惊,“那你,你为什么去S大?不去B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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