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庚礼把手机位置调好,在钢琴前坐定,掀开琴盖,“这钢琴一般,但现在就这个条件,你将就一下。”
“弹吧。”李佩央端着酒杯,回答他,“我听不出来。”
他笑笑,点头,修长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边弹边给她清唱,“祝你生日快乐...”
他低沉的嗓音,比琴声好听。李佩央默想着。
他唱完,她应景地吹灭蜡烛。
但他还没完,又弹了首曲子,是瓦格纳版本的《婚礼进行曲》,但男人弹得很轻柔。不像是庄重肃穆的婚礼现场,更像是月下海边,情人之间喁喁私语,互诉衷肠。
李佩央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眼里的波光在缓缓凝聚。
一段旋律他弹了两遍,一遍敬相识,一遍送给重逢。
至于第三遍,他决定到她面前弹给她听。
于是,周庚礼抬起头,注视她说:“三天后...挪威时间上午十点,飞机落地。”
“嗯。”女人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他忍不住提醒她,“我这次去,可就不走了。”
李佩央还是一脸淡定,笑着对他说:“嗯,你来吧。我去接你。”
“行。”男人笑道:“李博,你记着接我啊。别忙忘了,到机场没人,我立刻掉头回去。”
“嗯。放心,我等你。”
[尾声]
三天后,奥斯陆加勒穆恩机场——
阴雨天气,看见一排延误的标志,李佩央到柜台又问了一遍,工作人员朝她再次微笑摇头。
她只好找了家咖啡馆,坐着打开了手提电脑,降噪的耳机一戴,又继续查看助理发给她的文件。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一亮她就能看见。
可屏幕迟迟没亮。
十一点左右,耳机猝不及防地被人扯掉,男人忿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意,“我说,李佩央,你等人的态度能不能专心一点啊?哪有边等人,还能边——”
他话还没说完,怀抱里忽然多了具温暖的身躯。
“我好想你。”他衬衫的胸口处瞬间湿了。
与此同时,一个吻也落在她发丝间,“嗯。我爱你。”
(正文完结)
“Bente, 你觉得我这次是先放蛋比较好,还是先放番茄?”
厨房门口,曾经做过专业厨师的Bente面无表情地看着空空的锅底, 冷漠地回答:“先生,我认为您应该先放橄榄油。”
哦,对,油。
周庚礼拿着油壶对锅底滴了两滴,想起刚刚炒黑了的鸡蛋,不放心地又倒了点进去。接着开火, 他这次有经验地开了小火。
刚刚先放的鸡蛋, 所以鸡蛋糊了, 某人吃一堑长一智地想, 这次得先放西红柿。柿子能糊哪去?
身后,Bente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摊摊手,放弃教导地走向烤箱。里面是她今天烤的鸡肉,她发自内心地希望今天的佩央小姐能吃上一顿合口的午饭。
自从这个男主人出现,Bente觉得, 这一个月, 央她似乎都清瘦了不少。
做饭有什么难的。
世上能难倒他的事还没出现呢。
拎着饭盒, 周庚礼哼着小曲儿,自信地发动了车。
天气晴好,路上车少人也少,又是给亲爱的老婆送午饭的一天。
来到这, 他才发现, 李佩央这么多年午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面包、西蓝花、卷心菜, 这些东西天天吃谁能不抑郁。
还好他来了,还能给她做点中餐吃。
把车停在她研究所楼下,周庚礼驾轻就熟地拎着饭盒进去,楼下接待员已经眼熟他了,但这位金发碧眼的姑娘还是跟他说了一句“wait a minute”。
她打了个电话,得到允许后,才放他进去。
多么熟悉的场景。周老板心想,风水轮流转啊。现在也轮到他见老婆需要预约了。
可惜,他家李博站得还是不够高。要是能单独给他开一个电梯直达她办公室就好了。
门敲三下。
“进来。”
李佩央没抬头都知道是谁,她还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所以她手上的笔没放下,还默默地攥紧了。
“李博,到点了,吃饭。”
他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刚要给她打开。
“我等下吃。”李佩央对着他露出微笑,“我忙完就吃,你先放那吧。”
什么情况。周庚礼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给她捏了捏肩,看着她桌子上的两台电脑问道:“今天这么忙?饭都没时间吃。”
也不是没时间吃。只是他看着,她每次都不好意思剩菜。
全吃光也挺考验人的。
这男人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再一想他付出了那么多....李佩央没办法对着他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说出“难吃”两个字。
撒谎她也觉得违心,她每次都只能说“比上次好吃”。
实际差别不大。至少是人类舌头很难鉴定的进步。
“...嗯。有点忙。”她用脸颊贴上他的手背,“等下我就吃。要不你先走,饭盒我晚上拿回去。”
“不用了。”男人俯身在她侧脸亲了一口,然后到她对面椅子上坐下,“我也没吃呢。今天陪你一起吃。”
“...”
唉。还是趁热吃吧。凉了更不一定是什么味道了。
李佩央把手里的笔放下,她暗暗吸气,“那就先吃饭吧。你今天做了什么菜?”
“你猜猜看?”周庚礼把筷子递给她,然后坐在对面,邀功似地等着她尝。
他倒真没发觉自己做饭有多难吃。想来他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尝着还行的菜,总也不至于难吃吧?
确实很奇怪。
李佩央咬了一口鸡蛋,又吃了一大口米饭。
按理说她也是苦过来的人,小时候吃糠咽菜也有过,但他做的菜,哪怕不放糖,外加Bente指导,到她嘴里,她也能立刻尝出那种“别有风味”的难吃。
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怎么样?”男人还在问她。
“嗯,有进步。”她笑着回答。
周庚礼盯着她,几秒后,不禁低头笑,“央央,你真不适合撒谎。”
“笑得太假了。你真诚一点。”
还不够真诚?李佩央酝酿了一下情绪,重新对他笑了一下。
笑得倒是怪好看的。周庚礼捧着脸注视她想,他还忍不住伸手过去抚摸她的脸颊。掌心触到的温暖让人难以释手。
“算了。难吃以后我不做了。”他把菜放到自己面前,Bente做的鸡肉端到她跟前。
李佩央看着他,这次真笑了,夹起鸡肉时,忽而道:“你做吧。等你做好我还吃。”
“不做就是不做了。”周老板也有“少爷脾气”的。他就给她一个人做过饭,不喜欢就拉倒。
反正没有厨艺,他也还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李佩央低头吃饭,眼睛却一直是弯弯的。
吃差不多,她拿了一份文件给他看,“正好你来了,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公司想开展个新业务——”
“男的女的?”他打断她。
“...女性朋友。”
“行。继续说吧。”周庚礼接过文件,翻开。
这醋劲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知道Eirik是她助理,还比他小十岁开始的吗?
啧,狗男人越老还越酸了。
李佩央忍俊不禁地揉揉他头发,坐在他身边,继续道:“Alisha她第一次和国内有业务往来,对那边的法律和营商环境不太熟悉,这是对方给的初步合作方案,请你帮忙看看,提下意见。”
“我提意见?”周庚礼瞄她一眼,手里几页纸,他翻了两遍,摇头,“她这一年的利润都不够请我当顾问的。”这点小生意怎么折腾都那么回事,有什么好看的。
“哦,”李佩央点点头,在他耳边慢悠悠地说:“当年我生遥遥,Alisha她是唯一一个在产房外等我的朋友。她是遥遥的教母。”
“......举手之劳。谈报酬就见外了。”
周庚礼把文件收下,又问她,“你这么重要的朋友我为什么没见过?”
“这周末。”她解释,“周末请你吃饭,也约了她一起。”
“行。”男人首肯,这还差不多。他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干,就是为了快点融入她们俩的生活。
“不过,我们要提前对一下口径。”
周庚礼了然,“她也以为我‘死’了是吧?”
“那倒不是。”李佩央看着他,半天,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以为我是买的...”
“...”还笑。
周庚礼想,他跟她到挪威,连个“亲生父亲”的名分都捞不到?他图什么呢?
手揽过她的腰,他趴在她耳朵边上咬了一口,哀怨道:“你就仗着遥遥长得像你。”
像他的话早都穿帮了。
收拾碗筷,临走前,周庚礼跟她说:“央央,明天中午我不来了。我也约了个朋友见面。”挪威油气资源丰富,他又有现成的油轮和门路。白捡的钱,他得去捡一捡。
“嗯。”他的生意,李佩央向来不过问,她没多余的心思。午休完,她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Eirik等下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词,都已经走到门边的男人忽然掉头折返回来,“有点困。李博,你休息室借我歇一会儿。我不能疲劳驾驶。”
李佩央:“......”他最近掉醋缸里了吗?
她无语地摇头轻笑。
他进去后,李佩央也没管他,她跟Eirik说了几件事,两人就一起去了实验室。
等回来时,已经几个小时后了。她以为他早就走了,刚坐下,休息室的门就开了。
周庚礼倚在门边,指尖摆弄着一个东西,表情有点严肃,对她说:“李佩央,你学坏了。”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盒香烟。
李佩央很淡定,点头承认,“嗯,有时候压力大。”
他走过去放她手边,“遥遥知道吗?”
“你说呢?”她抬头看他。她藏在书后面,那么高的柜子,遥遥根本够不到。也不知道他怎么鼻子那么灵。
“你办公室能抽烟?”他看了眼头顶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
“天台能。”
......
十分钟后,顶楼天台——
风很大,把她的薄风衣吹得衣角翩跹。两人并肩站着,他绅士地给她先点着火,随后才给自己点了一支。
从她熟稔的动作看,周庚礼推测她“压力大”的时候还真不少,但应该不成瘾。回国那半年,没见她抽过。
是不成瘾。但过去七年,几乎每天,李佩央都会来天台这里,安静地一个人待一会儿。有时候感到太空,就会点一支烟来抽。
现下,她盯着手里这根烟,还真没什么抽的兴致。
她知道他也一样,他俩都在这静静地看着火星燃烧。
周庚礼偏头看着她浓密的黑发,忽然道:“央央,我今早发现,我长了一根白头发。”
她笑,“哪里,我看看。”
他指给她看。
还真有。很短的一根夹杂在黑色发丝里,很隐蔽。
她碰了碰,“我帮你拔掉?”
“别啊。我又不怕老。”他笑着说,头靠着她的,蹭了蹭,“央央,等你也长一根,我们也算白头到老了。”
沉默片刻,李佩央抬手揽住他,拍拍他肩膀,仍然语气平静,“不着急。还有以后几十年。”
“是。还有以后。”
周庚礼看见两支烟都燃到了尽头,他拿过来,一起丢进烟盒里,对她说:“央央,我们一起戒烟吧。为了遥遥。”
“嗯。”她笑着答应,头依靠他肩膀上,补充,“为了遥遥。也为了以后几十年。还有...”
“什么?”
她淡淡的声音散落在只有他能听见的风里,“还有,周庚礼,你老了我也爱你。”
*******
自从周庚礼来,李佩央终于敢放手让遥遥去试试有难度的坡道了。
她不擅长运动,对于滑雪这些冒险类挑战也不感兴趣。
他来了,她轻松了不少。
一家三口再去滑雪场,李佩央目送他俩上缆车。她自己随便玩玩,就找地方悠闲地喝咖啡、看风景了。
那天也是巧,她坐在咖啡馆靠窗的地方,刚好对着门,看见一男一女走进来。
李佩央和那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看见她也很惊讶。
李佩央看着瞿静把身边的男人支开,那男人很高大,头小脸小,看上去是个帅气的模特。
瞿静一个人来到她这桌,眨着眼睛看她,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模样。经年过去,她的神情似乎还和当年一样,有着未经坎坷的天真。
“你还记得我吗?”瞿静直接地问她。
“记得。”李佩央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瞿静。”
“对,是我。”瞿静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真死了吗?!”
“嗯。”李佩央瞥见她眼里的好奇,浅浅回应。
瞿静却看了她一会儿,摇头,像是不太相信,但又自顾自地呢喃,“算了,反正他也回不去了。真假都一样。”她就是单纯好奇。
她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瞄到李佩央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的钻石就几克拉,除了切割漂亮一点,其他都很寻常。
瞿静还记得当年那男人多浮夸,将近一百克拉的钻石做戒指,还要满城皆知。这还真不是他风格。她耸耸肩,离开了。
哦,其实他现在也没好哪去。
李佩央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戒指想,这是他俩反复“协商”的结果。
她坚持要么戴普通的,要么就不戴。这个大小就是他的底线了。
回去路上,遥遥早玩累了,在后排睡觉。
李佩央坐在副驾驶,看了他几眼,思忖后说:“我今天,遇见瞿静了。”
“?!”
正在开车的男人侧过头,表情诧异,前面车一动,他又转过去继续看前路,“你,你们认识?见过?什么时候的事?”谁跟她说的?
“见过。在读研的时候。研二吧。记不太清了。”李佩央说,“她当时来找我,开车到我们实验楼下。”
“...”他就知道。周庚礼想,她当年抛下他,肯定还是有别的原因。不然她怎么舍得他。
“她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我当时——”
“你当时故意惹她生气了。她找我,想让我跟你找麻烦,也气气你,不想你太嚣张。”她如实说了。
既然这样...“那...你怎么没找我?”周庚礼从后视镜小心地看她表情。
“太忙了。”包里的手机震动,李佩央拿出来回消息,边说,“感觉没什么好说的。那些天也没时间跟你吵架。”
她现在也很忙。周庚礼从镜子里又看她几眼,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一点空落的遗憾,遗憾她当时说出来,他好及时打消她的顾虑。这委屈他能替她找回来。
还有一点酸酸的,在她眼里,他当时就那么不要紧吗?真比不上一点她那些论文和实验?
怀揣复杂的心绪,回去一路他都没说话。
恰好,实验室出了点问题,李佩央一路打电话,也没和他继续聊下去。到家之后,她就开车赶过去了。
周庚礼一个人照顾女儿吃过饭,又哄她睡了觉。接着,就一个人坐在客厅等她回来。
等到窗外下起了雪,他不放心,换上衣服打算去接她。
打开大门,一束车光刚好照进院子。
看清门前的人,李佩央踩住了刹车。橙色的车光,外面飘的每粒雪都能看清。她不关心别的雪花,她只看向落在他身上的清雪。
他现在怀里一定很温暖,她想。没有一粒雪花能在他肩头停留。
车停进车库。
李佩央下车,对着走过来的男人,她扶住他的双肩,踮脚先亲了他一下,被他牵住手,走进屋内。
外套一脱,她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进了主卧,更是抵在墙上就开始缠吻。
手心触摸他胸膛,李佩央想,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很热很暖和。但她手很凉,被他攥住,就放在心口暖着。
人抱在怀里,他手臂一点点控制不住地收紧。周庚礼感到胸腔里好像堵了许多爱意,汹涌如潮,仿佛排遣之后,才能平静地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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