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姰这样想着,情不自禁低头、靠近。
柔软的脸颊和裴清让的下颌相贴,而后,嘴唇在他喉结的位置啄吻了一下。
余光瞥见,裴清让垂在身侧的手一瞬间抓住沙发布料,漂亮的青筋暴起,有种压抑又粗暴的美感。
当她抬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裴清让沉声问她:“谁让你亲这儿的。”
室内没有开灯,投影的光线落在他诱惑性极强的五官,像电影里跑出来迷惑人心的吸血鬼,漆黑眼底尽是沉沉的攻击性和占有欲。
而她刚刚吻过的喉结一上一下滚动着,线条清晰凌厉,看起来,甚至有些危险。
林姰无辜,手指点了点他喉结处那颗小痣,轻轻吐了一个字:“它。”
终于亲到自己蓄谋已久的位置,林姰心满意足。
裴清让总是穿衬衫,大多数时候扣子一丝不苟扣到第一颗,颈侧皮肤几乎不见阳光,淡青色血管格外明显。
她的手指忍不住去触碰她吻过的地方,也因此触碰到他滚动的喉结,就在她的指尖之下,那一瞬间似有窸窣的电流顺着神经而上,头皮发麻。
她心猿意马,是不是再用力一点,就会留下吻痕,如果不是怕被记者拍到、写什么“苍梧科技裴清让看似一本正经,实际衣领下面是女人留下的吻痕”,她或许真的会尝试一下。
所以即使看得心痒,她也只是又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我喜欢这颗痣。”
它未免也太会长,就跟提前为她标记好要亲吻的位置一样,能看到这颗痣的人不多,能亲到的只有她一个。
裴清让薄唇抿着,因刚才接过吻更显柔软湿润,即使这样,那目光仍清明,透着不容侵犯,他似乎对什么都不热衷,听之任之却又清心寡欲,散漫得不行,就好像这个吻接也行,不接也行,都随你高兴。
偏偏就是这种清冷禁欲的劲儿,勾着林姰为之深深着迷。
“我明天会飞一趟国外。”
他的嗓音不像平时清越,透着一点哑,落在耳边莫名慵懒性感。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林姰下意识问:“多久?”
“顺利的话一个周。”
“这么久,”林姰抿了抿唇,小声咕哝了句:“那我想接吻了怎么办?”
她这么说着,就凑上去,在裴清让清晰分明的下颌上啄了一记。
裴清让任由她胡作非为,睫毛浓密低垂:“上瘾?”
电影的蓝光浮动在男人眉眼,眼神仍是冷的,可是再冷淡又怎样,那瞳孔深处还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林姰张口就来:“对你上瘾。”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上她的脸,裴清让低声跟她确认:“真没骗过别的男孩子?”
林姰眼神真挚地表衷心:“你是唯一一个。”
裴清让嘴角勾了勾,眼神里颇有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的无可奈何:“玩够了就去睡觉。”
“我要是说没玩够呢?”
林姰的目光落在她亲过的嘴唇,原来接吻的感觉是这样,如同触碰气息清冽的果冻,因为是初次体验,那感觉特别新奇,也格外让人心痒,完全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她坦坦荡荡地跟人商量:“明天你就不在家了,再亲一会儿?”
裴清让不说话,她就直勾勾盯着他,非要得出一个答案不可。
就在她以为裴清让是无声拒绝、准备起身时,她听见他沉沉说了一句:“林姰,你真的很过分。”
她要问他哪里过分,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裴清让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薄唇辗转,从唇角到唇中厮磨,温柔到让人心颤,林姰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四下寂静的夜里,啄吻声落在耳膜,如此清晰,她的耳朵烫得要命,却并不想停下来。
鼻尖相抵,重新获得氧气的间隙,裴清让低低说了句:“哪天玩够了告诉我。”
林姰的脑袋并不清明,只是下意识问:“然后呢?”
裴清让吻得比刚才用力,手指没入她的黑色长发,薄唇再度覆下来:“我又不会赖着你。”
他知道她只是想跟他接吻,无关喜欢。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总好过像过去的十年,当清清白白的朋友。
翌日清早,林姰起床的时候,裴清让已经离开。
她睡得太好,又或者是他动作太轻,一点声音都没听见。
应该早一点起床送送他的,毕竟那很好亲的嘴唇和很好看的人,一时半会亲不到也看不到。
假期结束之后要上班,林姰整个人透出淡淡的死意,忍不住幻想如果她有钱就好了,就可以把裴清让金屋藏娇。
可是她连买下外婆房子的钱都没攒出来,只能认命地到公司打卡。
沉溺于假期的心一时半会收不回来,甚至写prd文档的时候,又想起昨天沙发上那个极尽缠绵的吻。
脸颊相贴,亲昵到没有距离,湿润柔软的触感让心脏不受控制地轻颤,也想起,月光下男人面孔清冷英俊,那双独独看向她的眼睛,近距离对视时简直勾魂摄魄。
再去看眼前的文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敲下“裴清让”三个字,是她心跟着人家飞走的铁证。
林姰赶紧敲下删除键,低头去看手机,猜测或许他现在还在飞机上,她的心也跟着跑到了万米高空,完全不受控制。
“林姰,方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脑袋里想的是裴清让,眼睛看到的却是陈万豪,对比惨烈。
林姰想不出上班第一天方茂森又要瞎折腾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敲开他办公室的门,脸上没有一丝下属面对上司的谦卑和讨好,甚至那双从不掩饰的眼睛里,还有种“早晚把你干掉”的蓬勃野心。
“方总。”
在苍梧投资东恒、而林姰又拿下和东恒的合作之后,方茂森收敛不少,毕竟这个项目全公司上下都非常重视。
“东恒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反胃,林姰拿不准他要做什么文章,只淡淡回了句:“挺好。”
方茂森略一沉思:“人手够用吗?”
林姰脑袋都不用转弯,也能想明白方茂森是打什么算盘了——他是要给她安排人手,名义上的安排人手,实际上是安插眼线,派个人盯着项目动向,一五一十跟他汇报进度,跟古代皇后娘娘给新来的妃子安排丫鬟,一个道理。
林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太够,您看谁合适,安排到我这边?”
她实在是好奇,公司里除了陈万豪,还有哪个是方茂森阵营的“心腹”。
林姰是个“硬茬”,让她做什么她偏不的那种,方茂森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这下根本没用上,痛快应下:“我把刘文文调到你手下给你帮忙,怎么样?”
林姰点头,莞尔一笑:“好啊,那就谢谢方总了。”
“方茂森人还挺好的呢。”午饭时间,粥粥咬着三明治,口齿不清道。
赵然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放到宫斗剧里,你活不过第一集 ,还好你跟着林姰,你林姰姐姐处处护着你。”
粥粥:“不是吗?”
赵然:“名义上的帮手,实质上的奸细啊,以后你当着刘文文的面说话可得过过脑子。”
林姰叮嘱:“还有你备考公务员的时候不要被她看见。”
粥粥如临大敌,重重点头,又问赵然:“那我林姰姐姐这么聪明这么通透能活到第几集?”
赵然瞥了一眼林姰:“你林姰姐姐就算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入宫,她这种打定主意不婚不育一辈子的人,谁能束缚得了她?”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自由不被束缚的人,今天不太对劲。
平日里很喜欢吃的沙拉吃几口就不吃了,完全没有胃口的样子,眼睛频频盯着手机,就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一样。
“恋爱了?”
赵然的声音幽幽从头顶落下,林姰乍然心惊:“为什么这样说?”
赵然下巴一抬:“就吃个饭的时间,你看手机看了七百二十次了,你以前可从来不这样。”
林姰啊林姰,你可真是没什么长进。
都二十八岁了,竟然出现和十八岁一模一样的症状,只不过,这次“病”得更加严重,如果说十八岁的那点心动是初期,那她现在二十八岁的食不知味,恐怕是病入膏肓。
因为,手机对面不再是未曾谋面的人。
她没有办法私自在脑海丑化他的形象,她知道他有一双不笑时冷淡、笑时波光流转的漂亮眼睛,知道他的嘴唇亲起来很软很让人上瘾,知道他的怀抱清冽、特别特别治愈,知道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把她的手包裹住的时候,掌心温暖干燥。
昨天夜里,她只顾着接吻,都没有问一问他,是去哪个国家、飞机几点起飞,又是几点降落。
那个时候她沉溺在薄唇辗转的温柔里,并未预料到,在他离开之后她会频频查看手机。
短短半天时间,乱七八糟的工作群已经把他的头像都挤到最下面。
林姰莫名有些气,索性把裴清让的头像置顶。
她单手撑着脑袋,盯着他的微信头像出神,忍不住想,如果哪天离婚,是不是就会像现在这样,他们变回两道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下班后推开家门,狗狗已经在门口迎接。
裴清让不在家,那种心里发空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午睡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这个世界上只剩她一个人。
林姰记得她毕业参加工作发下第一笔工资时,就毅然决然从家里搬出来租房。
她以为独居会有一点可怕、一点孤单,当她真的一个人住,夜晚回到自己暖融融的小窝,心情爽到飞起。
她也记得,已婚已育的同事说最近最开心的时间,是丈夫带着孩子去婆婆家,一个人在家吃外卖看综艺。
当时她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我每天都是过的这种日子啊,单身就是这么快乐。
可是现在,工作一天头昏脑涨推开家门的她,站在客厅中央,只觉得这房子怎么如此空旷,以前都没发现。
她给狗狗盛上狗粮,自己的肚子也在叫。
走到冰箱前,映入眼帘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便利贴。
那俊秀锋利的字迹,告诉她她喜欢的蔬菜在第几层,如何料理方便快手。
她一样一样拿出来,才意识到再简单快手的菜也是一种耗费心神的事情,去公司当了一天牛马回家只想躺着。
林姰把蔬菜放回冰箱,抬头却看见,厨房上次做饭撞到头的柜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贴上防撞棉。
甚至当她打开游戏转移注意力,游戏里的弟弟还穿着他给换的东北大花棉袄,她气他不在家,却还要在她的脑袋里时不时出现,气呼呼把大花棉袄换回半裸套装……
却不再有半分兴趣,建模哪有裴清让好看,肌肉也是裴清让的更加符合她审
美,裴清让的肌肉清薄、线条俊秀利落,还是冷白皮,手感更是一绝。
林姰把平板扔到一边,看着落地窗外发呆。
阳台上晾着他的衬衫和她的卫衣,想来是昨天她睡着后他洗好烘干的。
这个家怎么处处都是裴清让留下的、让人心软的痕迹,她开始不抵抗,任由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个人。
想起他蹲在阳台和狗狗说话,语气总是放得很软;也想起昨天他被自己摁在沙发上亲,说“哪天玩够了告诉我,我又不会赖上你”。
她只是沉溺在他温柔的令人脸热的亲吻里,以至于想不起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可为什么潜意识里有印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好像是委屈的。
是她的错觉吗?
是她的错觉吧。
裴清让那么骄傲的人,就算跟她离婚,身边也不会少喜欢他的女孩子,当然不会赖着自己。
门铃被人按下。
林姰心头那只死气沉沉的小鹿突然复活一般,开始疯狂跳动,会不会是裴清让今天取消出差、没有什么大事根本不用他去?
心脏就此提起,她几乎是跑向门口,那个瞬间莫名觉得自己像每次裴清让回来时、飞奔过去的狗狗。
只是当她看到可视门铃里的画面,提起的心脏重重跌落,心底空旷一片。
林姰开了门。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穿着餐厅的制服,胸前别着名牌,来自本市很难预定的一家店,上次开车路过那里,她随口跟裴清让提过一句喜欢。
男生礼貌开口:“您好,这是您预定的晚餐。”
林姰很诚实,没有捡便宜的爱好:“您送错了,我没有预定晚餐。”
这家餐厅不止难预定,价格也非常不美好,她这个疯狂攒钱的财迷,只在工作之后拿到第一笔项目奖金的时候,和祝余去挥霍过一次,换到现在,她宁可把预定的名额放在网上出售,小赚一笔。
男生面露歉意:“抱歉,我现在马上核实一下。”
他点开预定的信息,疑惑问道:“裴太太不是住在这里吗?”
裴太太。
从小到她她有很多称呼,外婆叫她阿姰,爸妈直呼她的名字,弟弟叫她姐姐,祝余叫她宝,还是第一次听到“裴太太”三个字。
她的心脏无可救药酸软下来,嘴角有了轻轻弯起的弧度,她伸手接过服务生手里的餐食:“我就是,谢谢你。”
男生笑:“祝您用餐愉快。”
林姰把精致的餐点盒放到餐桌,一样一样拆开,每拆开一样,眼睛都为之一亮。餐点足够精致,每一样分量都不大,但是种类很多,完全瞄准了她的饮食偏好。
可即使是美食,好像也抵消不了、以为是他回家但他没有回家的失落。
那种感觉就很像是小时候的某个雨天。
妈妈破天荒来接了她一次,于是之后每个雨天,她站在学校门口,都会想妈妈会不会突然出现。
裴清让之于她,会不会像那个雨天里不期而遇的那把伞。
等以后分开,每个下初雪的天气,她恐怕都要想起和初雪一起落下的让人心动的初吻。
林姰吃完晚饭,出门遛狗,回来已经睡觉时间。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却没有半分睡意,想要找个电影消磨时间,看能不能把自己看睡着。
狗狗窝在裴清让平日里打游戏的地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问: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不在家?
林姰嘴角向下,轻轻摸了摸狗狗的脑袋:“你也想他了是吗?”
狗狗看着她不说话。
林姰又问:“特别想他吗?现在就非见到他不可吗?”
狗狗被她说得茫然,眼睛清澈无辜。
林姰把狗狗抱到怀里,非常善解“狗”意道:“那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他那边现在是几点?
打电话之前,林姰很谨慎地在对话框里发了个【?】。
下一秒,就看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裴清让:【吃过饭了?】
确认他还没睡,林姰直接一个视频打过去。
只不过电话接通之后,屏幕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疑惑:“裴清让?”
“等下,我穿个衣服。”
男人清冷磁性的声线猝不及防落在耳边,心脏莫名一紧。
这个混蛋。
林姰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你为什么没穿衣服?”
裴清让的嗓音难得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气她为什么要问得如此直白:“因为洗澡不能穿着衣服洗。”
林姰慢吞吞“哦”了一声。
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她的大脑储存着他不穿上衣的影像,所以现在自然而然调动那一帧画面,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清晰分明,只是想想,紧贴着手机的耳朵已经在发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终于闪出一点亮光,而后出现那张已经在她脑子里一整天的漂亮脸蛋。
裴清让刚洗完澡,头发半干,白色T恤罩着宽肩,因为刚才穿衣服的动作黑发微微凌乱。
在屏幕里看,皮肤冷白而眉眼漆黑,帅得惊心动魄。
林姰瘪了瘪嘴角:“你也太见外了。”
裴清让跟不上她的思路:“什么?”
林姰盘腿坐在沙发上:“就刚刚啊,为什么要穿上衣服才接视频。”
裴清让找了条毛巾擦头发,睨她一眼,语气冷淡带着点儿无奈:“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