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一呆,低头看他,湿润的眼睛一弯,抿唇而笑:“……”
他还是这样的,缠上来了就勾勾搭搭,黏黏糊糊,明明能开口说最直白浪荡的话,却总是自己先羞赧起来。
她忍住眼中总是不自觉涌出来的泪,促狭道:“你现在学会怎么吃我了吗?”
小白脸上的红润却在此时忽然急速退去,他看着隗喜,喃喃说:“我一定会吃掉你的。”
隗喜眨眨眼,眨去眼底泪渍,抿唇笑,不信他这句话,因为她发现他黑色的魂体开始黏黏糊糊地凑过来,碰碰她的脸,碰碰她的腰,总之那德行和外面的无欺一样。
那样可爱又调皮缠人,她实在忍不住唇角的笑涡,扭过身来看看还燃烧着的火堆分散注意力,又往四周看去,那些小精怪似乎很有眼力见,原先喜爱在花丛间到处乱窜,这里玩玩那里嗅嗅的,如今却是不见半点身影。
她重新转回头时,就见小白还一直在看她,她一回看过去,他便挺腰坐了起来,隗喜身体一歪,自然地坐到了他腿上,坐进了他怀里。
小白顺势环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俯首看着她,忽然道:“你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有些轻,却带着些强横与霸道,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看,说完后,又很快地用更轻的声音说了一次:“你再说一次。”
隗喜看着他的眼睛,一下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她眼睛酸涩,搭上他的肩膀,望着他,她的声音也有些轻,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隗喜会爱无欺,只爱无欺。”
小白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忽然紧紧抱住她,将她按进自己胸口,他喘着气,胸口剧烈震荡,好半晌,他才俯首又用恶声的语调在她耳边道:“你最好一直记住。”
他这威胁实在是色厉内荏,不过是声音大了一些而已,隗喜笑了,回抱住他,“我会记住的。而且……你都知道的吧?”
知道她和如玉在阴山鬼冢初遇,知道他们在人间相伴行走,知道他们分别三年,知道她去九重阙都找无欺,知道她和无欺之间发生的事。
毕竟,他是一切怨念和恶意的集合,是神君的部分残留,能力应当是很厉害的。
“我不知道。”他冷笑一声,那语气实在不太好。
隗喜可不会被他这样的语气吓到,她蹭了蹭他胸口,将睫毛上的泪渍擦干净,抬头:“你可以跟我说说关于心魂、关于你为什么要吃我的事吗?”
她抬起头时才看到小白的脸是红的,眼睛迷离,他说话时语气那样不好,脸上却温润害羞,他听完她的问题,不吭声,就像是拒绝她靠近躲在远远的树上一样,他此时也避开她的目光,他俯首在她脖颈里,试探着吻她的耳朵。
“无欺!”隗喜去推他。
小白抬起眼看她,盯着她看了会儿,那鲜红水润还有些肿的唇瓣一动,却是无辜道:“吃你还有什么原因吗?想吃就吃了啊,你说的心魂,我听不懂,我只是恶意与怨念的残魂而已啊。”
隗喜看着这熟悉的耍赖皮的样子:“……”
小白见她这样,似乎终于觉得自己压过了一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他盯着她看了又看,忽然喟叹一声,转头看向四周,看天看地看花看草,最后又转回头来,不知在想着什么,慢吞吞道:“我不吃你了。”
他这样通知她。
隗喜就没真的想过他会吃她,但是听到他这样认真的通知,又觉得小白可爱,心里流过一丝甜,她眼睛一弯笑,也认真道:“那谢谢你不吃之恩啊。”
“你们凡人报恩都要以身相许吧?”小白又低头蹭了蹭她的耳垂,忽然在她耳边顺着她的话说了句。
他是用那样慢条斯理的语调,又仿佛只是好奇,十分纯然天真的模样。
隗喜又呆了一呆,回想起阴山鬼冢和如玉初遇那天,他就说了这话,他那样纯真好奇,干净澄澈的眼睛,那次她全然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初下山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年,如今……
但是那时的如玉应该是没有完整的记忆的,他是空白而纯粹的,他只当自己是闻清山与钟离玉的儿子,他纯真无邪。
但隗喜想起来这事,脸上还是少有的出现了迷糊。
小白趁着她陷入思绪中时,又忽然道:“你既然这样爱我,那就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吧。”
隗喜收回心神看他,小白盯着她,眉眼温润又满含威胁,好像她拒绝了的话,她就是满嘴谎言,尽会撒谎欺骗他的负心薄幸郎……女郎。
隗喜才让小白……让这个无欺放下了心防,她是哄他,但她没有骗他,她只要想想幻境里仿佛真的经历的那许多许多年,想想他一次次救她,想想他无数次的轮回,就狠不下心肠拒绝他。
但她又想起外面的无欺还在等她,她又呼吸急促起来。
她甚至在想,这两个无欺……会结合吗?
隗喜看着他,没办法就这样骗他会一直留在这里,她踌躇着开口:“无欺……”只是她才张嘴要说话,小白便横过来一眼,似是强行中断她可能会说出口的话,他转头朝着四周招了招手。
刚才不见踪迹的小精怪忽然又从花丛间跳出来,蹦蹦跳跳朝着隗喜扑来。
隗喜正扭头看,身上便多了件衣衫,她俯首去看,是小白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外衫,带着他如今温热的体温。
她抬头看他,他的白发披散在身上,上半身光着,露出清瘦却紧实漂亮的肌肉,阳光在他身上跳跃出浅金色的光晕,他正张开双臂用宽大衣衫将她包裹住。
隗喜被他忽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迟疑道:“我的储物戒里有衣服……”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戳到他哪里了,他忽然生气起来,眼尾都气得洇出红晕来,“你是想穿那个脏东西的衣服,还是让我穿那个脏东西的衣服?你为什么不穿我的衣服?”
脏东西……隗喜又被他这话都弄得怔忪了,转瞬失笑,“无欺,你们……”
小白两条手臂紧紧搂着她,固执地将他自己的那件外衫披在她身上。
隗喜低头笑,抬头再看他一眼:“我穿就是了,我只是觉得,你不穿衣服,会不会……”
“我又不冷。”小白皱了眉,冷冷道。
隗喜笑,神色有些俏皮,轻声细语道:“不是啊,我是想说,你不穿衣服,知不知羞?”
她说着这话,目光滑过他裸着的上半身,再是转过头看向别处。
小白看着她眨眨眼,将她的脸掰回来,仔细盯着她看,似有所悟,视线往下垂,他存于世不知多少年,自然不是不谙世事的傻子,他只是懒得应付世间事,久而久之忘了,或是不在意了,或是没有兴趣了。
但此时,他脑中涌入许多画面,他忽然弯唇笑,笑得乐不可支,白发乱颤,温声温气道:“我脱光了也不知羞啊,但你脱光了就不一样了。”
他那样顽劣的语调。
隗喜却被他逗笑了,她披着衣服从他腰上站起来,他没阻拦,手撑着草地,姿态随意慵懒地仰头看她,漂亮得像是……像是一头雪豹,她转过身去,将宽大的却温暖的外衫带子系上。
“你头上的簪子没有了。”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慢吞吞的。
隗喜回身,就见他已经站了起来,他伸手抓起隗喜一缕头发把玩了一会儿,看她一眼,便抬了抬下巴,“你等着。”
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一眼,才是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身后。
隗喜收回目光,抿唇笑,弯下腰看看她的衣服烘干了没有。
她也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她一个人是绝对无法离开这里的,不知道外面无欺怎么样了。
小白回来时,隗喜一下就感知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就见一道光影在她面前落下。
他眸光清亮,苍白的脸上含着笑,那满是冷意的脸如今看起来温温的,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是慢吞吞从身后伸出手来。
隗喜低头去看,接了过来,一支新鲜雕琢的木簪子,不知道是什么木,深红的,上面雕着一只……小鸡?
她觉得十分可爱,又不明所以,便问了出来,“无欺,你为什么要在簪头雕小鸡啊?”
小白的脸色瞬间阴郁了下来,他似是不高兴了,瞪她一眼,又夺回那簪子,指着那簪头说:“这是喜鹊!喜鹊!”
可他声音却是羞恼的。
隗喜再低头仔细看簪子,想笑又不敢笑,捂嘴掩饰,“这样啊,好可爱,喜鹊……为什么雕喜鹊?”
小白又从身后拿出一物,是一只编得极为漂亮的花环,他将花环往她头上一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本来要送花环给我的?我才不需要戴那种东西。”
隗喜却一下明悟他说的是什么,那场幻境里,她去神庙的路上,编了两只花环,一只戴在了自己头上,另一只没送出去。
她看着小白,又笑。
她走几步到湖边,低头看湖水里的自己,正要回头道谢时,就听小白忽然温吞吞说:“凡人都说见喜鹊就有喜事,你不是就是喜鹊吗?”
隗喜摸了摸簪子上胖乎乎的小鸟,忍不住又笑。
小白眼波流转,白发轻扬,忽然又阴沉沉道:“那个脏东西没给你雕过簪子吧?”
山涧风轻扬, 隗喜听闻此话,抬头看过去,唇角还抿着笑。
小白见她不语, 眯着眼睛又抬腿朝她走了一步, 语气还是很不善的模样,重复了一次:“那个脏东西没给你亲手雕过簪子吧?”
亲手两个字被说得很重。
风胡乱吹着, 小白的白发都拂到了隗喜脸上,她伸手抓下来, 才是忍笑说:“没有, 无欺是第一个。”
小白看看她, 轻哼一声, 又挨蹭过来, 俯首问她:“那你怎么不戴啊?”
隗喜仰头, 拿着簪子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我已经戴了花环了。”
“戴花环就不能戴簪子了吗?什么道理?”小白不满,抓起隗喜的头发, 就要替她挽上发髻,再把簪子插进去。
可他自己都是披头散发,自然不擅此事, 最后抓着抓着, 就玩了起来。他也不说话,金色的阳光下垂着眼睛, 脸上的阴郁一点点被温色染上,他隽逸眉眼如画, 温柔缱绻。
隗喜仰头看着, 也没阻止,恍惚间便想起了无欺温温吞吞黏黏糊糊的模样, 她走了会儿神。
不知道无欺在外面怎么样了,她要怎么带着小白一起出去呢?
昆仑神山,风雪深处的山洞,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修者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有人守在山洞口,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分不清白天黑夜,风雪与妖邪浊气混在一起,灰蒙蒙铺天盖地,邪兽的嘶鸣在外面时不时传来,有略懂医的修者在山洞内奔波忙碌,但真正的医修早就死在那芳草葳蕤的仙境里,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带的丹药度过危机。
“谢长沨,闻家主还不回来吗?”脸色苍白的女修倚靠在山壁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之色,她的右手那里空空的,断了一截,心境因此大乱,“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此话在空寂的山洞里响起,终于令本就焦灼的众人崩溃,纷纷看向站在山洞口的谢长沨。
那一日,他们以为神山仙境便是那芳草葳蕤的仙地,数不清的灵药灵宝等着他们挖掘,却没想到山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妖邪异兽,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妖邪口下的灵药。
奔逃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时,遇到了闻无欺与谢长沨,才稍稍喘口气,活下来的人跟着逃到了这一处山洞躲藏起来,却再不敢出去。
谢长沨却看着外面的风雪,斯文儒雅的青年同样受了伤,面色泛白,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一日闻无欺挥剑斩地,他的身上金光大盛,境界的威势压迫得他抬不起头来,埋在雪中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大批藏在神山中的妖邪异兽奔腾而来,四处都是修者惨叫之声,雪粒子落下来时都成了血色的。
当时情境混乱,他只能在偶尔喘息时看到一道道金光亮起,等到一切平息时,地上便剩余一片血腥,地上有死的妖邪异兽,也有来神山寻机缘的修者。
谢长沨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去,便见唯一站在那里的人白衣上尽是溅染上去的鲜血,身姿清凛,剑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往东行百里,有一处山洞,那里留有几道老妖怪的剑气,你带这些人躲藏过去,不要在此碍事。”阴郁冷漠的男声传来,无甚情绪,不见半分温润。
谢长沨想起先前隗喜被拖下地底的场景,自然不会多问他要去哪,当即应声,翻看地上还活着的人。修者不比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能提起这口气逃出生天。
从那一日逃到这山洞,到现在已有一月。
这一月,外面肆虐的风雪没有停歇半点,不知从何处来的邪物在外游荡,他们一群在修仙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修者到了如今只能如鹌鹑一般躲藏着,不敢动弹,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外面还有地动山摇的震颤,令人惶恐不安。
“闻家主不来,我们如何逃出神山?”
“古书上记载昆仑神山是一处仙神留下的福地,竟是骗人的!”
“早知这昆仑神山是如此邪恶之地,我绝不会进来!”
众人声音愤慨懊悔,却连大声宣泄都不敢,只愤愤然低声道。
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道:“现如今,只有闻家主能带我们出去了,可他在外面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他都来过这里一次了,该得的机缘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他……他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他要是死了,我等怎么出去?”
人群中的不安因为这话扩散。
谢长沨听着这些,心中烦乱,回身说话时,语气比往常的温和 要冷然几分:“诸位都是修者,自愿进来这里便早该知道,进昆仑神山,生死由命。”
众人噤了声,空气里的压抑却不曾减少半分。
流萤漫天,夜空微凉。
隗喜在木屋的软铺上坐下,小精怪们今晚上没进来,一只只在门缝外探头探脑,等她看过去时,又捂着眼蹦蹦跳跳离开,窃窃私语嘻嘻哈哈。
小白不知去哪里了,傍晚他给她亲自烤了鱼,那鱼的味道很好,她吃了不少。只是她每当想和他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想吃她,比如外面的无欺时,他便会打岔,或是面色冰冷,虽很快就能被哄好,但隗喜再清楚不过,小白和如玉和无欺一样,也是隐瞒着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有令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当初感念无欺神君救世的信徒有许多,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召唤呢?她反复复盘着,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她应了声吧?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隗喜本就在等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神思抬起头看去。
小白翩然进来,身姿清濯,身上镀上如霜月华,他的白发被一根发带简单拢起,在脑后半束,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白衣也穿得整齐。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着门后的夜空月色,隗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打扮了。她抬头看他的脸,他冰冷阴郁的眉眼此刻有些羞赧,他在门口有一瞬的磨蹭,才是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了,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隗喜仰头看着小白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漆黑双目时,一下心跳快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
“小白……你今夜不在树上睡吗?”她磕磕绊绊道。
小白目光不离,俯首看着散开裙摆坐在软铺上的女郎,他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隗喜被他的动作吸引,也想转移如今的氛围,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了小白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明明此时屋里无风,轻飘飘地缠绕在他指尖,如有风般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隗喜自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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