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隗喜十分喜爱打扮,她早知昆仑会冷,在一处小镇买厚衣服时,也挑了些毛茸茸的发饰,此刻便戴在头发上,闻无欺觉得她实在可爱至极,他忍不住附首在她脸颊上亲了口。
隗喜正打量下面,她不仅看到了瑰丽的风景,也看到了山脚下围聚的人群,三三两两分散在四处,初看人不多,但细看也有几十上百人。
脸颊上被贴上柔软时,她才被惊回了心神,偏头去看身侧的人,闻无欺呼吸急促,喘着气黏过来,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缠人又迷离,她心中喜爱他如此痴迷于他的样子,安抚一般吻了吻他的唇瓣,才是问:“我以为会没人来了,竟然还是这么多人。”
闻无欺漫不经心地往下扫一眼,“不要命呗。”
隗喜:“……”她抬头看向闻无欺,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襟,轻声说:“无欺,我们会活着从里面出来的,对吗?”
闻无欺听到她这一句,他喜爱她用含情的一双眼为他担忧,他的心、他的灵魂都变得轻飘飘的,忍不住笑,又戳了戳她的脸,温吞道:“那当然啊。”
隗喜喜欢听他自信地承诺,也抬手戳了戳他的脸,抿唇笑,“无欺,是不是小玉是你制出来的原因所以他才像你一样调皮?”
她忽然牛马不相及地提起小玉,闻无欺笑意一僵,略有些心虚地在她脸上飘过一眼,他含糊道:“他只是一只傀儡,傀儡都是那样的。”
“是吗?”
“傀儡都是那样的。”
隗喜没有怀疑,只觉得是自己是见识太少的原因,她是忽然想起小玉的,小玉比如玉还要纯粹的狡黠调皮,他面容温润隽美,看着人时无辜可爱,声音清润柔和,可语调总透露出他有些顽劣的本质。
闻无欺见隗喜不再多问,只垂眸在想事情的模样,他知道她一定在想小玉,他心里泛酸,她想闻如玉时,他理直气壮地酸妒,总要酸上几句,比如“闻如玉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废物。”“闻如玉会像我这样让你快乐吗?他只会让你伤心。”
但她此刻心里想小玉时,他却闷声不吭,小玉虽然也是他,但她不知道啊,她当着他的面想别的男人——男傀。
他眯了眯眼,心里阴郁了几分。他当初让小玉陪着隗喜,是想盯着她,想逗她玩,但最后……
“无欺你看!”隗喜忽然扯了扯他袖子,指了指下方。
昆仑之虚,神山之隙,一道白色的光如一条直线,在山脚下亮起,光芒刺眼,看不清里面,刚好在这附近又离得近的修者一下就被吸引了进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心有胆怯,虽有传言昆仑神山即是没有封印的须臾山,虽东云闻氏始终不肯透露真正的昆仑之秘,但此时他们已经在昆仑神山,那道圣洁的白光从里面泄露出来,他们如何能隐忍得住澎湃的心情?
修者们迫不及待纷纷进入。
闻无欺带着隗喜落地,并不急着入内,慢吞吞跟在后面。
隗喜一直好奇地盯着那道光,所以当她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时,一下认了出来,“是谢长沨,跟在他身边的是谢家的人吧?”
闻无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身形修长儒雅的青年抬腿进入,不甚在意,却又想起来隗喜见到谢长沨时总会多看两眼。
“他很好看啊?”隗喜听到身旁的人不满的声音,她怔了一下,笑,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和你一样,是温柔斯文的人。”所以从前见了,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闻无欺拉着她的手,似不甚在意地应了声,“哦,原来是赝品。”
“无欺!”隗喜觉得他这形容莫名其妙,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手掌。
闻无欺将她的手放到他腰上,慢声道:“我的掌心都是茧子,还是掐腰吧,我喜欢。”
隗喜抬头看他一眼,别开脸,唇角的笑涡又抿了出来。
如今她越来越发现无欺与如玉是一样的,那些一点点的不同只是几年时光留下来的痕迹,人都会长大啊,不可能和以前一模一样,几年前的她和现在也不一样。
“进去后我会和在麓云海里一样和你分开吗?”隗喜唯一担心就是这个。
“不会啊,小玉会陪你的。”闻无欺说这话时,清隽秀美面容有古怪的狡黠,隗喜正觉得哪里古怪,他又啰里啰嗦起来,但他语气又那样温柔:“进去后就把小玉召出来,将星辰书拿给他,我会来找你,小玉也会带着你来找我,遇到危险……”
隗喜仰头望着他,认真听着,耐心十足,等他终于说完,她才搂着他的腰在他下巴上亲了下,眼睛湿漉漉的,“我都记住了,你别担心我,无欺。”
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闻无欺忍不住俯首看她,抱紧她,看她一眼又一眼。
一回生,二回熟。
隗喜睁眼看到自己位处陌生环境时,已经没有上次那样慌张了,她镇定地打量四周。
或许是因为无欺说昆仑神山就是没有被封印的须臾山,所以在隗喜想象里,这里应该妖邪肆虐,魔气浊气冲天,是她完全生存不了的地方。但是进来后,她发现,这里除了冰雪遍地外,好像没她想的那样糟糕。
魔气与浊气至少视野之内没有,如果有,她也不用担心,因为星辰书会自动驱散那些,这是无欺决心带她进来的一个原因。
隗喜此时在的地方以前应该是一片山林,到处都是挂着雪的枯树。
她想着这些时,迅速从储物戒里将傀儡小玉取出来,顺便拿出早就替他准备好的一套劲装武服。
她正打算给小玉注入灵力激活他时,却听到一声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隗姑娘?”
隗喜回身,就见谢长沨正站在几步开外。
他看起来很狼狈,像是刚从雪堆里钻出来,身上头发上都沾着雪,正抬手整理着,他看过来时,儒雅斯文的脸上是迟疑与惊讶,他又不擅与女子说话,隗喜一看过去,他就脸红了,遮遮掩掩背过身去。
隗喜也怔了一下,没想到落地就会遇到谢长沨,但她只冲他抿唇浅浅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请他先转过身去。
她心中可惜,怎么无欺还是没有和她落在同一个地方。
谢长沨虽疑惑不解,但还是转过了身。他确实没想过在这里会遇到隗喜,昆仑神山这种地方,怎么会是她一个凡人可以随意进来的,这里随意一点危机就能吞噬了她的小命。但是他又想到上回隗喜也去了麓云海小洞天,想到了闻无欺对她的保护,一下就觉得,她不会独自一人来此的。
只是,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些谣传。谣传将隗喜和那钟离樱当做天之漏洞的根源,可笑又古怪。
隗喜听到积雪被人踩下时发出的轻微的咯吱声时,松了口气,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紧紧贴着小玉站着,尽量目光不去看他下半身,将替他准备好的衣物递过去。
小玉抬手接过,他本是眉眼含笑要与隗喜蹭蹭说话,但余光看到几步开外站着的人,俊俏的脸立刻冷淡了下来,上下打量一番,慢吞吞将衣服穿好,腰带系好。
“小玉,他是人吧?”隗喜余光看到身旁的人穿好衣服了,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同时悄悄将卷起来的星辰书递给小玉。
小玉伸手接过,塞进怀里。
这样的声音其实修者能听得一清二楚,谢长沨察觉身后多了一道目光打量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奇怪,就听隗喜这样说,还不等他失笑,就听一道有些耳熟的清润的声音道:“我不知道啊,也可能不是人,我们离他远点。”
隗喜听得出话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小玉这样顽皮,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看向依然背对着她的谢长沨时,松了口气。
谢长沨转身时,便见黑衣轩昂青年站在隗喜身侧,凛然漠然地打量着他。看到闻无欺,他并不意外,心里甚至有些欣喜,他呼吸急促了几分,恭恭敬敬喊道:“闻家主。”
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昆仑珠的,哪怕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他也想来试一试,他和妹妹都想要大哥复活。
小玉漫不经心扫过他,拉着隗喜就要走,临走前,回身看他一眼:“别跟着我们。”
小玉是天真纯然的,调皮又可爱的,隗喜听到他这样冷漠的声音,也忍不住看他一眼,“小玉……”
她的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指责之意,只是想说谢长沨与他们一起,也没什么,可小玉却带着恼意看过来,他眸光流转,委委屈屈的控诉模样。
隗喜微妙领悟到了他控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在说——他才不要第三个人插进他们之间!
“隗姑娘,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向你道谢。”谢长沨看不懂他们之间的眼波流转,却能感受到闻无欺对他的排斥,他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妹妹,那一次隗喜在麓云海才差点陷入危境,很是理解,他腰弯得更低了一些,不看隗喜时,说话便流畅许多,“多谢隗姑娘之前在麓云海救我妹妹。”
隗喜被郑重道谢,一股热气涌上来,道:“我没有帮什么忙,是无欺救的人。”
谢长沨儒雅温和,又再三谢闻无欺。
小玉懒得搭理,伸手将隗喜的狐裘带子系紧了,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便蹲下身来,示意她上他的背。
隗喜看一眼谢长沨,没有犹豫,趴上小玉的背,她还要去找无欺,也不想因为其他人其他事耽误时间。
只是她刚趴上他的背,脚下的雪便猛地震荡起来,一声嘶鸣从四面八方传来,辨不清方向,仿佛无处不在,似兽似笛声,耳膜都快被击穿的刺耳声音。
“嗡——”
隗喜是凡人,经受不住这样的声音,一瞬间耳鸣了,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到小玉将她从背上拉下来,抱进怀里,他两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带着她纵跃离开这里。
她余光看到白雪颤动,地底之下有什么要出来。
她心里紧张,但目光却被小玉的眼神吸引。
隗喜仰头想说话时,望进小玉漆黑的瞳仁里,这样近的距离,她看到小玉担忧、急切、慌张的情绪,她心里的古怪再次生出来。
但小玉只是一只傀儡。
隗喜心里这道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还来不及留下多少痕迹,她忽然就听到耳朵里出现了许多声音,像是呼唤的声音,空灵泠泠又充满古怪的诱惑,心神似要被夺去。
——“来我身边吧……来我身边啊,我在等你。”
天地苍茫, 风雪肆虐,刺耳鸣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玉的傀儡身被压得站不直身,一个踉跄着跌到地上, 白雪瞬间覆住了两人, 他眉头拧紧了,身上森气寒寒, 抱着隗喜转过身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浑身都好似要被撕裂了一般, 神识在被抽离。
他两只手还按在隗喜耳上, 以灵力隔绝声音。他费力地往四周看去, 眉宇阴鸷, 雪在颤动, 风卷起地上的雪,无处不在的威压。
不远处的谢长沨好不到哪里去,双膝跪在地上, 唇角已经溢出血来,他用剑抵着地,手背上青筋爆出, 灵力紊乱, 面上出现了惊惶之色,那是被强者威压的震撼、被绝对的实力碾压的臣服。
小玉深呼吸一口气, 眼神涣散,竭力稳住那一缕神识, 他俯首看趴在他胸口没有动静的隗喜, 知道此时叫她也听不到,便只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隗喜没有动静。
小玉呼吸急促起来, 他费力地用臂膀裹着她将她从怀里拉起来,捧起她的脸。
隗喜神思涣散,瞳孔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没有聚焦,她似看着他,又似不是在看他,脸色比雪还要白。小玉急了,捏了捏她的脸,隗喜的脸都被捏得有些红了,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风雪里的震荡与嘶鸣声音更大了一些,小玉的瞳仁渐渐扩大,手上的力有一瞬控制不住,一直捂着隗喜耳朵的手松开了。
只不过一瞬间的时间,小玉就回过神来,阴沉着脸咬着牙挣扎,忙再去捂隗喜耳朵,又有些紧张地看她。
可他愣了愣。
隗喜一个凡人,却没有任何被那风雪、被那嘶鸣、被那强横的力量影响到的样子,她依旧孱弱,可她的脊背没有被压垮,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她不疼,她只是神色恍惚。
“小喜……”小玉呼吸急促,张口缓了好一会儿,声音才从喉咙里溢出。
隗喜似听到这一声了,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小玉白着脸的模样,涣散的瞳仁恢复正常,她着急又茫然,从小玉身上起身,紧张地叫着他,“小玉,你怎么了?”
她脑袋里还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她知道这不对劲,她竭力不去管,她拍着小玉的脸,虽然小玉是一只傀儡,但是小玉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奇怪的样子,在麓云海里,他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反应的,可他现在的一双眼还看着她,好似还有知觉,就是说不出话来?
隗喜脑子里一下想到了闻无欺,是他又出什么事了吗?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思绪,她自己都说不出为什么她会这样想,可她实在想起了麓云海里那个洞穴里满是残肢与血液的场景,想到了无欺那个让人心疼的样子。
风雪一下子好大,空气里都是雪,席卷着,到处都是白色的雪粒子,隗喜感觉到地震荡着,直觉这里不安全,她要带着小玉走。
她尝试着用体内不多的灵力输入小玉额心,试图将他变小,可和上次一样不行。
“小玉,你还能起来吗?我们得走……不要再叫我了!闭嘴!”隗喜本是很温柔地俯身和小玉说话,眉眼含愁,担忧又着急,她将小玉的胳膊揽在自己肩膀上,试图扶起他,可她忽然眼神又涣散起来,控制不住一般,短暂过后又清醒,忽然大声叫了一声。
她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又凶又尖锐。
小玉涣散的神识再次回到傀儡身里,他拽住隗喜的胳膊。
隗喜喘着气,脑子很疼,她被小玉攥住胳膊的一瞬,下意识反抓 住他的手,低头凑了过去,“小玉?”
虽然小玉只是一只傀儡,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小玉的脸是如玉的脸,她看着小玉脸色苍白,再无往日俏皮可爱时,心里一阵刺痛,她温声说:“小玉,我们得离开这里。”
和隗喜的茫然一样,小玉也是茫然的。他茫然于,隗喜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对这些毫无反应?
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他的神识即将被抽离走,他艰难地操控着傀儡身,手摸进怀里,将那卷起来的星辰书残卷取出来,塞到隗喜手里。
他说不出话来了,却定定看着隗喜,眼神焦躁不安、急切茫然、阴鸷发红,他着急地想要说什么,做什么。
隗喜一下明悟他的意思,握紧了星辰书,“小玉,到底怎么了……”周围风雪肆虐,她知道不对劲,可是,她一个凡人却没有受到影响,小玉为什么会这样?
她忽然听到一声吐血的声音,仰起头来,就见谢长沨跪坐在地上,半截身体已经被风雪埋住,他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隗喜直觉是自己脑子里那道声音做的。她低头看小玉,小玉的眼神开始涣散,她心里一慌,便看到小玉一下子从衣衫里消失,她赶忙从衣下找到小玉攥紧。
地上的衣服很快被掩埋。
地还在震荡,隗喜站起来时,晃了晃,费力地将腿从雪里伸出来,她看向不远处的谢长沨很快就要被风雪彻底掩埋,她赶忙抬腿想要往他那边走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令人毫无准备,隗喜就算不受那风雪和嘶鸣影响,可地还在震荡,积雪在地上也越来越厚,她走得越来越难。
所幸,谢长沨离得不远。
隗喜气喘吁吁,脸被冻得发青,她俯身下去抓住毫无动静的谢长沨的胳膊,“谢长沨?”
谢长沨似还有些神识,他费力地睁开眼,对于隗喜一个病弱的人还能在此时保持清醒很疑惑,“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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