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兴王妃设宴,邀请各府的公子小姐去府中赏花。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有别的目的。”
顾闲庭看向诚王。京城中常有聚会,他不明白诚王何故突然说起此事。
诚王:“福王妃去了。”
顾闲庭依旧不解。
诚王:“乔大姑娘也去了。”
顾闲庭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变。
诚王美错过好友脸上的变化,道:“你猜对了,这场赏花宴是福王妃拜托兴王妃办的,目的就是相看乔大姑娘。若此次相看比较满意的话,估摸着年前乔姑娘就能入福王府了。”
顾闲庭脸色有些难看,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
诚王:“子随,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闲庭停顿片刻,艰难开口:“王爷,您能不能帮一帮乔姑娘?”
诚王挑眉,他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还说自己对乔姑娘没意思,分明有意思得很。
看着诚王调侃的目光,顾闲庭垂眸,解释:“那日在孙记时乔姑娘救了我。”
诚王惊讶极了:“乔姑娘救的你?从前你救她,今日她救你,你俩这是什么缘分啊!”
顾闲庭也觉得奇怪,他最近总是遇到乔棣棠。
诚王继续追问:“如若那日在孙记你没遇见乔姑娘呢,你今日还想不想帮她?”
顾闲庭抬眸看向诚王,脸色有些严肃,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诚王点到为止。
“哎,可惜了,你说晚了。”
顾闲庭脸色骤变。
诚王欣赏完好友的脸色,不再逗他:“乔姑娘已经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顾闲庭松了一口气。
诚王笑眯眯地看向好友。今日可能还会有别人关注乔姑娘,不过,这件事就没必要跟他说了。
乔棣棠绕了许久的路都没看到昭元郡主,她正打算找人打听打听去,结果迎面看到昭元郡主气冲冲过来了。
看到乔棣棠,昭元郡主抬手就是一巴掌。
然而,这一巴掌并未落在乔棣棠脸上,她抬手握住了昭元郡主的手腕。
母亲是大将军之女,从小就习武。母亲怕她受委屈,也教她习武,她虽武艺不如母亲,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郡主何故打我?”
昭元郡主满脸愤怒:“你竟还敢问为何?你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
乔棣棠:“不清楚,还请郡主解惑。”
昭元郡主:“你将我母亲气得旧疾复发,我今日打定你了。”
不光是母亲的事,还有阿奇的事情。听说她还迷惑了诚王,武昌侯世子……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凭着她这一张艳丽的脸做尽了坏事。
“来人,给我按住她,狠狠地打!尤其是她这张脸,给我撕烂了!”昭元郡主咬着牙道。
当下便有嬷嬷和婢女要上前。
乔棣棠低声道:“王妃娘娘喜静,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郡主就不想知道她为何今日来了吗?而且,我身份低微,她又为何特意来见我。”
昭元郡主怔了一下。
关于此事她的确有些不解,母妃深居简出多年,怎么今日突然来了。今日的赏花宴是兴王妃为儿子选郡王妃的,母妃为何要来。
还特意见了一个伯爵的女儿。
乔棣棠松开了昭元郡主的手腕。
嬷嬷已经上前来,她们正欲抓住乔棣棠,昭元郡主突然开口:“等下!”
嬷嬷停止了动作。
昭元郡主:“好,我听你的解释。”
乔月楠上前:“郡主,你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她定是害怕了,所以故意拖延时间。刚刚我全程在场,亲眼看到王妃娘娘被她气病了。”
昭元郡主却没有完全听信乔月楠的话,对乔棣棠道:“你当真有合理的解释吗?若是不能令本郡主满意,本郡主定要加倍打你。”
乔棣棠淡淡瞥了乔月楠一眼,又看向昭元郡主:“郡主,此事十分机密,咱们借一步说话。”
昭元郡主看向身边的婢女和嬷嬷:“你们不必跟着。”
两人到了数步远的树下。
昭元郡主:“说吧。”
乔棣棠:“王妃娘娘自出生起就有心疾,这些年时常被此病困扰。”
昭元郡主冷冷地看向乔棣棠:“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莫要再多言。本郡主也怀疑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等着人来救你。你将我母妃气病了,此事莫说是诚王,即便是皇上来了你也得受罚!”
乔棣棠:“郡主且听我说完,若我的答案不能令郡主满意,随便郡主处置。”
昭元郡主:“你最好说话算话。”
乔棣棠:“我向来说话算话。”
昭元郡主冷哼一声,没再多言。
乔棣棠:“去年冬天王妃的病情加重了。人在察觉到自己生了重病时,往往会想要了了自己的遗憾。王妃娘娘的遗憾是什么,想必郡主应该清楚。”
昭元郡主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乔棣棠继续道:“王爷和王妃甚是恩爱,二人成亲多年并未有他人。王妃娘娘有心疾,产子会有生命危险,王妃在生了郡主之后王爷就不想让王妃再孕育子嗣了。可王妃娘娘不甘心,后来又生了乐心郡主。王妃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王爷发了很大的火,后来王妃没能如愿。”
昭元郡主:“我父王和母妃的事情与你今日将我母妃气病有何关系?”
乔棣棠:“王妃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延续王爷的香火,去岁重病一场后,王妃便求着王爷应下此事。”
昭元郡主震惊地看向乔棣棠。
此事无论是父王还是母妃都从未与她提及过。
乔棣棠:“王妃想为王爷纳一名年轻貌美脾性好家世好的侧妃,为王爷诞下子嗣。王爷位高权重,不少人家都心动了。只是碍于脸面又或者是心疼女儿,很少有人真的去找王妃。可我家不同,父亲和母亲早已和离,父亲并不疼我,如今的伯夫人是在我外祖父孝期和我父亲在一起的,也是她当年将我母亲赶离了伯府。他们二人恨极了我,想拿着我去换取荣华富贵。”
昭元郡主脸色极其难看:“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乔棣棠:“我知道郡主一直不喜欢我,也在二妹妹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传言,想必都不好听。那些事都是真的。我性子确实不好。可唐氏却跟王妃说我性情乖巧,知书达理。今日王妃见识到了我的真性情,心里失望透顶,所以才病了。要是说起谁害王妃生病,那应当是欺骗王妃的唐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郡主,我也是受害者。”
昭元郡主盯着乔棣棠,一字一顿说道:“我不信!”
父王和母妃一向恩爱,是她最羡慕的神仙眷侣。母妃怎么可能会为父王纳侧妃,父王又怎会同意。
乔棣棠:“郡主只需去问一问王妃娘娘,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昭元郡主怒视乔棣棠:“你若敢骗我……”
乔棣棠:“郡主,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骗你?”
昭元郡主盯着乔棣棠看了许久,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昭元郡主离去的背影,乔棣棠心里愈发轻松起来。有了昭元郡主的“帮助”,这门亲事更不能成了。
只不过她心中尚有疑虑,如昭元郡主这样的性子怎会主动结交乔月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之前昭元郡主还跟着乔月楠去捉她的“奸情”。昭元郡主看上去不像那么没脑子的人。
根据她打听到的事情来看,昭元郡主从前并未跟乔月楠有什么联系,似乎是从那日宴席开始二人才有了牵扯,后面的联系也越发密切。
昭元郡主结交乔月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隐约觉得此事似乎和她有关,可她却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昭元郡主。她和昭元郡主并不相识,她一没抢昭元郡主的夫婿,二没破坏她的家庭,三没在背后议论郡主说郡主的不是。
当真是让人想不通。
乔月楠远远看到乔棣棠和昭元郡主说着什么,随后昭元郡主气愤地离开了,但昭元郡主没再说要惩罚乔棣棠。
“郡主,您怎么走了,您还没说怎么罚乔棣棠呢?”
昭元郡主理都没理她,走得更快了。
乔月楠气得在原地跺脚,转头看向乔棣棠。
乔棣棠讥笑一声:“蠢货!”
乔月楠快要气炸了,她快步走到乔棣棠面前,气愤地说道:“你别得意,我不知道你究竟跟郡主说了什么让郡主免了对你的惩罚,但我告诉你,郡主十分厌恶你,早晚有一天会收拾你的,你就等着吧!”
乔棣棠微微蹙眉。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昭元郡主很讨厌她。
可她想不通讨厌她的理由是什么。
她故意试探道:“二妹妹莫要危言耸听,我对郡主一向恭敬,从未得罪过郡主,郡主这般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之人怎会记恨我这种小人物,你在撒谎!”
乔月楠哪里受得了这种激,立即道:“哼!你表面上对郡主恭敬,谁知道你背地里靠着这张脸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乔棣棠进一步试探:“你乱说,我什么都没做过。郡主肯定不会这样想我的,你莫要在郡主面前编排我的不是。”
乔月楠:“呵,还用我编排吗?郡主早就知道了,是她主动问我的。”
乔棣棠眼睛微微一眯。
昭元郡主问乔月楠关于她和男子相处一事?
这搞得好像她抢了郡主的男人一样。
她自问和邹禹奇只见了一面,私下没和他有过任何的牵扯,昭元郡主怎会这样想她。
乔月楠见乔棣棠没说话,以为她是害怕了,得意地道:“你等着吧,昭元郡主以后定会收拾你的!”
说完,也离开了此处,朝着昭元郡主离开的方向走去。
乔棣棠想了许久也没想通为什么,她觉得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她准备等下次见到昭元郡主时好好解释一番。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目的也已经达到。因为福王的事情昭元郡主怕是短时间内不想见到她,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乔棣棠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她朝着外院放置车马的地方行去。
刚走了一刻钟左右,她就在花园里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这位夫人她刚刚在水榭见过,记得唐氏称呼她为侯夫人,具体是哪个侯府她不清楚。
刚刚在水榭时这位夫人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奇怪。
难不成也是为福王妃抱不平的?
乔棣棠稳了稳心神,从容行礼:“见过侯夫人。”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乔棣棠抬眸看向她。
就在乔棣棠思考着要不要行完礼默默离开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你刚刚是故意的。”
乔棣棠顿时一惊,望向对方。
她自问刚刚的表现非常自然,若不是她故意露出来一丝破绽,唐氏也瞧不出来。面前之人并不了解她,怎么会猜出来?
不对,对方或许是觉得她故意将福王妃气病?如此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侯夫人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懂。您刚刚在场,应该看到了,我并未对王妃娘娘不敬,并不知她为何会突然病了。”
姜夫人:“你倒是挺聪明的。”
这话乔棣棠不知该如何接。
姜夫人:“唐家那个女儿我也很是瞧不上,你说的倒也没错。”
此人不是敌,而是友?
姜夫人终于为乔棣棠解惑:“我丈夫是武昌侯,长子在北境打仗,你捐的那些粮草帮了他大忙,我替边境的百姓和将士们谢谢你了。”
竟然是武昌侯夫人。
武昌侯一生正直,守卫边疆,战功赫赫,是北慕的英雄。
侯夫人一直跟随在侯爷身侧,巾帼不让须眉。
乔棣棠肃然起敬:“作为北慕的子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夫人这句谢。”
姜夫人:“你当得起的。我认识你母亲,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的。唐氏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依着你父亲的性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可以跟我回府住上一些时日。”
听到这个提议乔棣棠愣住了。
去武昌侯府住?
侯夫人此举是不是太过亲近了?
姜夫人笑着说:“我家地方大得很,你就当去我家做客。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回去。”
乔棣棠:“多谢侯夫人,不用了,这件事我能应付。”
姜夫人有些遗憾,不过,瞧着乔棣棠刚刚的做派也知道她十分聪慧,定能处理好。
姜夫人:“好吧,若你遇到困难可以去府中找我。”
乔棣棠刚想拒绝,忽然想到一事,道:“我确有一事想让夫人帮忙。”
姜夫人:“你说。”
乔棣棠:“关于今日的事情,还请夫人莫要在外面为我辩解。”
她怕姜夫人因为母亲以及她捐款一事为她打抱不平,在外面说她的好话,到处去洗白她。若这样的话,福王府怕是还会打她的主意,她今日的事情就白做了。
姜夫人的确想过要洗白乔棣棠。听了乔棣棠的话,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你这法子好是好,可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乔棣棠不甚在意地说道:“名声这种东西最是无用,有些时候好名声反倒是一种拖累。名声臭了,反倒是安全。”
泰平伯为了爵位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没了福王,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人。泰平伯为她寻的夫婿一定不是什么青年才俊,定是一些年纪大又位高权重的人。那样的人肯定不想找她这种名声不好的,因为她这种人会成为“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
因此,她倒不如搞烂自己的名声,让京城的达官贵族们不敢要她,让泰平伯的如意算盘落空。
她马上就能查出来罗幕的行踪了,只要确定她安全她就会离开京城。她不会在京城待一辈子的,就算名声烂大街了她也不在乎。
姜夫人见乔棣棠如此豁达又高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如今的处境,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说你一句好话。”
乔棣棠:“多谢夫人。”
看着乔棣棠离开的背影,姜夫人笑得眯起了眼睛。
一旁的林嬷嬷道:“夫人,老奴从未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姑娘,世子的眼光真好。”
姜夫人一脸得意:“我儿子的眼光能不好嘛。”
那日子剑告诉她儿子有了意中人她还觉得侄子在说谎,昨日她找诚王殿下求证过,果真有此事。
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可不能被人抢走了。
儿媳长这么漂亮,又聪慧过人。她不光不能在外说乔姑娘的好话,还得帮着她说些“坏话”,打消旁人的觊觎之心,这样儿子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
乔棣棠无意多停留,直接离开了兴王府。
听风苑的事情没什么眉目,她心情不佳,不想回伯府去,让马车去了齐家的铺子里。
每当乔棣棠有烦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来铺子里转转,算算账,看看收益,心情慢慢就好了起来。
乔棣棠正在内室打着算盘,只听外面传来了一声轻斥。
“仔细些,这可是我们家姑娘过生辰要穿的衣裳。”
乔棣棠拨弄算盘的手微微一顿,脑海中快速划过了什么东西。
掌柜的陪着笑:“是是,他们粗手粗脚的,我亲自为您弄。”
掌事嬷嬷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问:“您觉得这件衣裳如何?”
掌事嬷嬷:“还行吧,这里的蝴蝶少了些,再多绣两只。我家姑娘喜欢黄色的。”
掌柜的笑着说:“好,我这就让人去改,别的地方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掌事嬷嬷:“没了,就先这样吧。”
掌柜的:“我今晚就让人连夜改出来,明日一早就送到侍郎府上。”
掌事嬷嬷:“别光想着快,做工仔细些。”
掌柜的:“是是。”
外面很快静了下来。
乔棣棠突然有了一个新思路。
侍郎府的姑娘要在外做衣裳,他们伯爵府也要在外做衣裳,那么昭元郡主的听风苑是不是也要在外采买东西呢?
昭元郡主要在听风苑为七少爷庆生,要买的东西肯定很多,这几日定也是人来人往不断,她完全可以借此混进去,不必等到宴席那日再去。
不多时掌柜的回来了。
“抱歉姑娘,刚刚兵部侍郎府上的一个嬷嬷对咱们的百花裙不太满意,我又让人改了改。”
乔棣棠:“京城的达官贵人们在咱们铺子里订做衣裳的多吗?”
掌柜的:“挺多的。不过都是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像三品以上的大员家里多半是有绣娘的,不会特意来咱们府上定制。最近倒是因为姑娘的百花蝴蝶裙不少贵女来咱们这里订了衣裳。咱们铺子里这个月的销量上涨了许多,多亏了有姑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