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自然也听了出来,她压住了心底的不悦,笑着说:“对,我为你准备了一个金镶玉镯子,匠人还没打完,估摸着下午就能送来了。”
乔棣棠:“嗯,我就不拂夫人的意了。”
唐氏心里在滴血,脸上依旧笑着。
“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收下便是。”
乔棣棠:“却之不恭。”
唐氏:“上次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刚刚兴王府一送来帖子我立马就来这里见你了。五日后兴王妃邀请各府上的小姑娘去赏花,你打扮得漂亮些。”
乔棣棠看向唐氏。
不仅答应了给她送厚礼,还亲口跟她道歉,当真是稀奇。
她这一双眼睛虽然很漂亮,但却没什么情绪,看得唐氏发毛。
“多谢夫人告知,看我有没有心情吧。”
唐氏:“到时候我来叫你。”
唐氏显然也不想和乔棣棠多处,事情一说完就离开了。
乔棣棠喃喃道:“兴王……”
她记得之前青儿查过,兴王是皇上的堂弟。这样说起来,兴王和福王应该是一辈的。
唐氏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寻她定是有利可图。如今唐氏对她百般容忍,无非就是为了她的婚事,确切说是为了侯府的爵位。
若按照这个思路来看,兴王府的宴席上福王定也会在的。
不过,昭元郡主说不定也在。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靠近郡主,这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去打听打听那日福王和昭元郡主会不会去。”
没过多久青儿就打听出来了,福王几日前便去了寺中,那日不会去的。但是,福王妃和昭元郡主会去。
只要昭元郡主去乔棣棠就准备去。
五日后,乔棣棠早早起床,准备去兴王府赴宴。
青儿一脸不开心地从外面回来了。
乔棣棠:“怎么了?”
青儿:“还不是正院那边。夫人生怕您不去,一大早就让人趴在咱们门外探听消息。”
乔棣棠:“不必生气,给他们个准话,就说我一会儿去兴王府。”
青儿:“奴婢已经说过了,可那些人还是不肯走。”
乔棣棠:“那就不必理会了。”
青儿去一旁拿衣裳了。
这一次她准备的是一件极其普通的衣裳,衫裙披帛全都是蓝色的,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区别在于裙子的蓝色浅了些,近乎白色,衫的颜色稍微深一些,披帛的蓝色更深一些。
不过整体上看还是浅蓝色的,非常素净淡雅。
“今日怎么不花心思为我打扮了?”乔棣棠问。
青儿:“姑娘的亲事就是夫人和福王妃二人商议的,我怕将姑娘打扮得太美福王妃更喜欢您了。”
闻言,乔棣棠笑了。
青儿:“姑娘,您竟然还笑得出来。那可是王妃娘娘啊,伯爷在她面前都不算什么,咱们更无法反抗她。她若是执意要让您入府,伯爷定会立马送您过去。”
见青儿脸上布满担心,乔棣棠收敛了笑。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这件事我已经有主意了。”
青儿顿时安心了。
若是福王在乔棣棠或许没把握能成功,但若只是见福王妃那就容易多了,这门亲事今日便可解决。
乔棣棠今日虽然没穿百花蝴蝶裙,但今日赏花宴上却有不少贵女穿了。
上次她在永宁侯府穿过之后,吸引了不少贵女的目光,为铺子里招揽了不少生意。
这些贵女们身份尊贵,家世地位相当,时常在同一场合遇到。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形,能为铺子里维持住长久的生意,她特意吩咐绣娘每一件衣裳都要做成颜色、花色、样式不同的。
所以,今日虽然有不少贵女穿着百花蝴蝶裙,但每件都不同。有的以红色为主,有的以白色为主或者其他颜色为主。蝴蝶和百花也在不同的位置上。
贵女们瞧着大家身上不同的百花蝴蝶裙,都挺开心的。
青儿:“还是姑娘聪明,听掌柜的说这次赚了几千两银子。”
乔棣棠:“也多亏了你,我已经吩咐过掌柜的了,让他将这裙子的收益分你两成。”
青儿:“奴婢不要,奴婢整日跟着姑娘,不缺吃不缺穿的,没有花钱的地方。”
乔棣棠:“若你将来出嫁了呢?”
青儿犹豫了一下,道:“奴婢一辈子不嫁人,一直守在姑娘身边。”
乔棣棠笑着说:“随你。若你遇到良人就嫁,遇不到我就养你一辈子。”
闻言,青儿笑容加深:“好,我一辈子陪着姑娘。”
乔棣棠虽然穿得素净,可她那一张脸摆在那里,即便是披着敝衣,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也不会被人忽视。这一路行来,收获了不少目光。
乔棣棠本想跟唐氏分开,唐氏这次却不像在永宁侯府那般忽视乔棣棠,不带着她去见诸位夫人。她热情地引着乔棣棠去水榭见兴王妃。
乔月楠心里嫉妒死了。
唐氏来不及和女儿多解释,只警告了她几句,带着二人去了水榭。
虽已经快入秋了,天气依然有些炎热。水榭凉快,因此众人几乎都在那里。
通往水榭的路是建在水上的,回廊两侧是各色的花,三三两两的姑娘和夫人在一处说着话。
穿过回廊,她们一行人来到了水榭。
水榭倒是不同于别处的热闹,只有四位夫人。上面坐着两位,左右各坐着一位。
唐氏:“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侯夫人。”
乔棣棠和乔月楠在她身后行礼。
唐氏笑着为人介绍:“王妃娘娘,侯夫人,这位是妾身的长女,名唤棣棠,这位是妾身的次女,名唤月楠。”
兴王妃和福王妃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棣棠的身上,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满意的神色。
乔月楠越发嫉妒了。
事情进行到这里一切都非常顺利。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乔棣棠冷不丁地出声:“你也配称我为女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就连想让乔棣棠出丑的乔月楠都没料到她会自己暴露自己,在外面这般直白地不给母亲面子。
瞧着两位王妃娘娘以及一旁的夫人们皱起的眉头,她虽然心里很开心,但也为母亲叫屈。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娘?我外祖父可是安顺伯,我娘是他的嫡长女,你自幼长在商贾,你这样的身份能得到我娘的承认是你的福气!”
唐氏自然也看到了在场各位王妃和夫人的表现,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假意训斥女儿:“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姐姐,你姐姐的确不是我生的,是我逾矩了。”
闻言,乔棣棠笑了。
唐氏还和从前一样,最喜欢装柔弱,明着是在指责自己的亲生女儿,实则是在说她的不是。
不过,她显然忘了今日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下意识就开始贬低她。
福王妃是个好脾性的,相貌普通。她想为丈夫找一个相貌绝佳的贵女为侧妃,当然,这个侧妃品行脾气肯定要好。
唐氏越说她的不是,福王妃就越讨厌她。
乔棣棠眼角瞥到福王妃的眉头已经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乔棣棠脸色未变,继续开口:“你也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问问你娘怀你的时候她是什么身份?我母亲那时仍是泰平伯夫人,你娘连个侍妾都算不上。你和你娘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身份!”
唐氏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竟低声抽泣起来。
这时,兴王妃气得猛拍一下桌子。
“放肆!”
唐氏心里一喜,有王妃娘娘来收拾这个死丫头再好不过了。
唐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嚷嚷道:“是妾身教女无方。”
乔棣棠和乔月楠也跪下了。
乔棣棠嘴里仍道:“你确实没教好你女儿,让她敢在我面前叫嚣。”
兴王妃越发恼了,直接将茶盏扔到了乔棣棠面前。
唐氏垂着头,脸上的笑止不住。
乔棣棠瞥见福王妃阴沉的脸,心里暗道,稳了。
不过,福王妃身边的那位侯夫人看她的目光怎么这么奇怪?她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劝说,似乎在审视着她。
她连忙垂下头,没再看那位夫人。
福王妃终于开口了,她看向唐氏,问道:“这姑娘平日里也这样说话?”
唐氏垂着头藏起来的笑顿时僵住了,她猛地抬头看向福王妃,瞧着王妃眼中的失望,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坏事了。
福王妃又问:“你不是说她知书达理,性情温和吗?”
唐氏嗫嚅着:“对对对,平日里她的确……”
乔月楠见两位高高在上的王妃都恼了乔棣棠,生怕母亲又像从前一般为了伯府的颜面忍下来,立即插了一句:“王妃娘娘高见,我这位大姐姐一直这样的。我祖母和父亲请她回府,给她写了几十封信,求了她几个月她才回来。初次见面她……”
唐氏脸色铁青:“闭嘴!”
兴王妃:“让她说。”
乔月楠越发兴奋,继续道:“初次见面她就当众骂了我,祖母让人去请她回府,结果她将全府的人晾了一整日,等到后半晌才回去,让祖母、父亲、母亲等长辈们等着她。后来她回了伯府还骂了我娘,气得我娘心口疼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唐氏心里一凉。
完了,全完了。
她不该为了让女儿在王妃面前露个脸以便找个好夫婿将她带过来的,此时再阻止也没用了。
兴王妃看向乔棣棠,质问:“你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乔棣棠坦然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做过啊,谁让她当年干那些寡廉鲜耻的事情,我已经对她很容忍了。”
唐氏没料到乔棣棠会这般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抬眸看向她。
只见乔棣棠神色十分轻松,丝毫没有被王妃权威压迫的害怕,也没有被女儿指责的愤怒。
她甚至轻轻瞥了她一眼,眼里有几分得意。
唐氏心里咯登一下。
回想今日的事情,她突然怀疑乔棣棠会不会是故意的。
乔棣棠虽总是跟她对着干,但平日里最多是无视,不会当众给她难堪。
今日她却突然就发难了,还似乎有些故意闹大。
难道她早已经知道了此事,故意设计圈套引着她去跳?
不,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这么聪明的。
尉迟蕴就是个直性子,不可能生出来这种有着七窍玲珑心思的女儿。
兴王妃斥责:“不管从前如何,她如今是你父亲的正室,是你的长辈,你当唤一声母亲。”
乔棣棠轻启朱唇,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她做梦!”
虽然乔棣棠没有对兴王妃不敬,可兴王妃着实被她气到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礼数的姑娘,你给我滚出去!”
乔棣棠一副懵懂的模样,问:“为什么啊,王妃娘娘,我又没说错话。我在府中说这样的话祖母都没说什么,还让她俩给我赔礼道歉了。”
饶是脾气好如福王妃也被气到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不仅不通礼数还一副自己有理的模样。若是这样的人入了他们福王府中,还不知会闹出来什么样的事情。幸好此事尚未定下来,还有反悔的机会。她扶了扶额,抬了抬手,道:“快把她拉出去,别让我再看到她了。”
立即便有婢女将满脸不服的乔棣棠拉了出去。
水榭里闹那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早就听到了,只不过碍于两位王妃的身份,大家不敢靠太近罢了。但究竟发生了何事,大家多少都听清楚了。
看到被撵出来的乔棣棠,大家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说泰平伯府家教不好,说她粗鄙不堪之类的。
青儿满脸担心地上前,快要哭出来了。
“姑娘……”
乔棣棠整理了一下衣裳,抬眸扫视着众人,昂起头来,道:“我又没说错什么,怕什么。”
说着,她大大方方离开了。
水榭里,兴王妃被乔棣棠气得头疼,福王妃被她气得胸口疼。
乔月楠得意极了。自从乔棣棠来到京城她就没过过一日得舒心日子,今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了。
唐氏看着两位王妃的模样,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乔棣棠说了那些不敬的话之后拍拍屁股离开了。
但今日的事若是传出去了,对他们伯府的名声不利。她看着水榭外,众人看看乔棣棠,又看看水榭里,时不时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婆母和丈夫叮嘱她办的事情没办成不说,反倒是让伯府更加丢脸了。
他们伯府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不知回府之后婆母和丈夫会如何责罚她。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事情全都推到乔棣棠身上,免得婆母和丈夫怪罪她。
唐氏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王妃娘娘,她常年在云城长大,不是我教的,也不是伯府教的。我原以为姐姐是个和善的性子,她教的女儿也不会差,却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不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乔月楠很不开心,她真是搞不明白,母亲为何老是为乔棣棠道歉,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乔棣棠啊。
“母亲,不是你的错,是大姐姐自己的问题。”
唐氏刚想要说说女儿,只听兴王妃道:“你这女儿说的倒是对的,不是你的错,是你府中那位大姑娘的问题。”
福王妃叹气。
兴王妃看了一眼福王妃,转而道:“不过,你不该欺瞒大家,应该早些让大家知道她的品行。”
唐氏明白兴王妃话中之意,心里凉透了。
“是,是妾身的错。”
福王妃:“你们退下吧,我乏了。”
乔月楠扶着唐氏出去了,众人对她们指指点点,不少人对唐氏投以同情的目光。
等到无人处,乔月楠不忿地道:“都怪乔棣棠,不然王妃娘娘不会迁怒于咱们。”
唐氏此刻心情十分差,斥道:“你闭嘴吧。”
乔月楠不解,为何母亲又怪她。
“明明是大姐姐的错,母亲为何要骂我?”
说着,她哭哭啼啼跑开了。
唐氏心情差极了,对一旁的芙蓉道:“看着你们家姑娘,可别再给我惹事了。”
芙蓉:“是,夫人。”
诚王在书房找到了顾闲庭。
看着本应该躺在床上养伤的人如今却坐在书房处理公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事情不急在一时去做,你那日伤得那么重,险些丢了性命,你自己不清楚吗?”
顾闲庭放下手中的账册,道:“微臣已经躺了数日,身体好多了。”
诚王:“好多了?你瞧瞧你的脸色,晚上出门都能当鬼了。”
顾闲庭:“微臣想着躺着也是无事可做,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恰好发现了一些问题。”
诚王虽然也好奇顾闲庭查到了什么,但他觉得顾闲庭的身体更重要。
“我记得旁边就有张床,你先躺下再说吧。”
顾闲庭:“于礼不合。”
诚王:“本王让你躺下你就躺下!”
说着,诚王亲自推着顾闲庭去床上。
顾闲庭本就受了重伤,又因对方是王爷,他只好去躺下了。
诚王:“药吃了没?”
顾闲庭:“吃了。”
诚王:“嗯,那就好。”
顾闲庭将账册递给了诚王。
这本账册是他那日在孙记酒楼偷来的。这账册初看一点都不像账册,记得东西乱七八糟的,他仔细看了三日发现了端倪。
账册上的数字需要隔一行去看才能看明白,第一行和第三行是紧挨着的,下一行应该是第五行。所以是按照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这样的顺序来看。
诚王听后,按照顾闲庭说的细细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诚王合上了账册,面露疑惑:“这孙记虽然赚钱,但不至于每月盈利那么多。我粗算过,孙记每月盈利差不多两千两左右,可这账册上却有五万两之多。钱是哪里来的?”
顾闲庭摇头:“这一点微臣也没有想明白。”
诚王:“太子所有的产业加一起每个月也没有这么多盈利,除非他还有别的私产。会是什么呢?”
顾闲庭:“若这账册上记录的钱财数额是真的,太子每年就有六十多万两银子入账,这些钱用在何处了?”
闻言,诚王脸色顿时变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养私兵!
诚王:“他若养私兵的话定不敢在京城。”
对于这一点,顾闲庭和诚王想到一处去了。
顾闲庭:“今日一早我已写信给二哥,请他查一查。”
顾家大公子子承父业,守卫边境,顾家二公子在地方上任忠武将军。
诚王:“有忠武将军帮忙我就放心了。”
说完正事,诚王怕顾闲庭一直思考这些事情不利于养病,于是提起来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