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绾眠常常感慨温淮知耐性太好,可仔细想来,许是过于信任自己,信任到可以什么都不问,就替她做任何事的地步。
他知道她生在帝王家,信任是最难的一件事,因而他不断退让,退让到直至她愿意主动跨出一小步就好。
如果她利用他,那他将是她最锋利的利刃。
可惜..….
时绾眠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些。
她最终还是把来龙之脉告诉了温淮知。
温淮知静静地听着, 原本以为要等待很久,甚至做好了一辈子等待的准备,此刻却因为她的坦诚而感到意外。
她.…..终于愿意跨出那一步了。
“你在践国公的带领下进步太快,让践国公刮目相看的同时,也引起了沈复的忌惮。他担心你会成为践国公的左膀右臂之一,有朝一日坏了他的大事。”
随后,时绾眠与温淮知商议对策,她列举了收集到的证据,并说明她这边也会暗中招兵买马, 以防沈复在京城叛乱时,可以紧急调动兵力,
而边关,则有裴州池镇守。
“原本我还在思量此事该如何处置。如今沈复如此急切地将你调往南岭,倒是给了我一个绝佳的机会。只不过......”
时绾眠又抿了口茶,坦白道:“他这么着急把你调走,势必动了让你有去无归的念头。”
“这不正好吗?”温淮知为她斟满茶水,他很快便理解了她的计划:“正如殿下所想,让我有去无回,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金蝉脱壳。”
“国库有我们的人,可以调动三分之一的银两。除此之外,城中许多赌场、酒楼、楼阁等等,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无人知晓。这些年的积蓄,也很可观。”
时绾眠再次确认道:“这是一场持久战,少则一两年,多则七八年皆有可能。”
她看了一眼少年郎:“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她也很难抉择,机会不易,错半步则步步错。
理性告诉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他人,唯有利益可得一切。
可在看到他时,看到他一直以来的退让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试试。
她尊重他的选择,并非每个人都有这份勇气。
即使他此刻没有做好准备,她也会与兄长商议,制定下一步计划。
清风拂过,少年郎温润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回响。
“只求分别的日子,能偶尔想起我,便心满意足了。”
温淮知放下手中的茶具,慢慢地靠近时绾眠,在她身旁坐下,却又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指尖轻触着茶盏边缘,眼神专注而深情地望着她。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眠眠,你可以许我一个......不要忘记我的承诺吗?”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了,随后又补充道:“哪怕没有实现也作数。”
时绾眠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将他扑倒在地,一点一点地吻上他的唇:“想与你......”
“咳咳...殿下。”温淮知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拒绝了.
如若多一分念想.…..
或许她就不会将自己忘得太快。
时绾眠看着他的表情,十有八九猜到了他的心思,觉得他过于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碰着他的指尖,然后,十指紧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发誓不会忘记我的小郎君,就算喝了孟婆汤也不会忘记。否则不得…...”时绾眠举起另一只手,指向天空,做发誓状。
她还没说出那个字就被身下的人一拉,紧紧抱住。
他不想她说出哪个字。
温淮知稍稍松开她,说道:“你放心,此事并非仅仅出于情意,亦是为了百姓。战争,谁都不愿看到。”
一月之后,温淮知开始收拾行囊,再过几日便离开京城。
窗外不知何时站着一名黑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就这样看着温淮知许久,才慢慢说道:“此事不简单,最好别插手,她目的不单纯。”
离酥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时绾眠。
“她已经同我说了,也给了我机会,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
温淮知见离酥不愿进屋,便走到一旁,为他泡了一杯茶随后又折返回去,继续收拾行囊。
他很高兴她能主动迈出一步,但除此之外,他也觉得,若是沈复上位,游牧定不会像沈复所想的一样,互帮互助,相反还会借当今圣上一事,主动挑起战争,统一中原。
届时生灵涂炭,流失失所。
更何况..….
沈复还是当年杀害时绾眠的凶手,若非她侥幸逃过一劫,恐怕..….
“她并非传闻里所说只会吃喝玩乐,堤防一些总不是坏事。” 离酥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未饮用:“女人的话,特别是位高权重的女人,最好不要轻易相信。”
“我相信她。”温淮知说道。
听到温淮知如此坚定的回答,离酥不禁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转身离去。
温淮知随队伍出发的那一日,他看到了裴州池,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时绾眠曾告诉过他,裴州池也是她的人。
如今,裴州池并未留在军营,却突然出现在队伍中,督促执行任务,这只能说明,沈复已经将沈家公子送往边关,接手了一些事情。
沈复这是想要收回边关的势力......
纵然在沈复眼中,裴州池或许已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他太过谨慎,若能选择,自然还是更倾向于将权力掌握在沈家子弟手中,毕竟,权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你就是温淮知?长得比女子还妖。”裴州池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形更加挺拔,气势逼人。
或许是因为时绾眠的缘故,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快,内心颇有些不甘。
“裴将军。”温淮知不卑不亢地向他行了一礼,并未理会他言语中的轻蔑。
“没空搭理你。”
裴州池不耐烦地拉了拉缰绳,催促着马匹走到队伍前方,不再看温淮知一眼。
◎不配◎
林间夜色渐深,身旁的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窃笑,这场景,当真是精彩绝伦,精彩程度堪比戏文。
毕竟,传闻中裴将军与公主和离,皆因另一位俊美如玉的男子横空出世,搅乱了这对璧人的姻缘。
虽说裴将军向来直言不讳,但也不至于对任何人如此粗鲁无礼,就连对待下人也不曾如此。
如今看来,那些传言中确有几分可信之处。
温淮知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他知晓裴州池此番作为,无非是在暗中提醒他要小心提防周遭的一切。
虽说裴州池武功高强,但他如今名义上是站在沈复那一边的,若是沈复派人暗中行刺,裴州池也不便贸然出手相助。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队伍行至半山腰,准备扎营之时,突然从密林深处涌现出大批“山贼”。
“过了这山路,留下钱财,可饶你们不死。”为首的蒙面男子厉声喝道。
“区区山贼,也敢如此放肆!”裴洲池轻蔑一笑,拔出佩剑,随即一声令下:“杀!”
刹那间,刀光剑影交织,厮杀声不绝于耳。
温淮知依旧坐在马车之中,眼神如水般平静。
他敏锐地注意到,但凡有人靠近马车,裴州池总会不着痕迹地将其拦下,能够真正接近这辆马车的,只有眠眠的亲信。
果然,须臾之后,一位蒙面黑衣人窜上马车,与温淮知四目相对片刻,随即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咳咳,救......” 温淮知话未说完,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只见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腹部,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衫。
“住手!”裴州池见状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没想到安排的人竟会做出如此过火之事。
裴州池眉头紧蹙,本欲策马追击,奈何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人早已将马匹尽数杀死。
四周山林中不时有人影闪现,阻挡他的去路。
刀光剑影中,裴州池连斩数人,却仍难以突破重围,只能眼看马车渐行渐远,终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林间。
马车如离弦之箭,在崎岖山路上飞驰。
车厢内,温淮知强忍剧痛,咬牙撕下半截锦缎衣带,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将衣带缠绕在腹部伤口处,勉强止住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黑衣人掀开厚重的车帘,只见温淮知面如纸白,倒在马车柔软的狐裘毯上。
“公子,公子。”黑衣人连唤数声,见温淮知微微点头回应后,立刻从怀中倒了一枚止血丸给他吞下,而后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辛苦了,公子。前面不能停下,否则很容易被追上。为了逼真一些,也只能真的刺伤您了。”黑衣人解释道。
“我理解,多谢。”
黑衣人将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一旁:“公子,您先休息片刻,然后换上这身衣裳。我去外面布置一下。”
“好。”
片刻后,黑衣人在车外问道:"公子,如何?"
“好了。”温淮知缓缓下了马车,将原先沾满鲜血的衣裳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接过衣裳,迅速来到远处一具尸身旁。那具尸身面目全非,只能依稀辨认出唇形和眼睛与温淮知有几分相似。
他小心地为尸身换上血衣,做最后的布置。
“公子,前路漫漫,接下来还要策马赶路几日,若是公子感到不适,只需一声令下,小人定会立即停下歇息。”黑衣人扶着温淮知,将其扶上马背,随后翻身上马。
一日半夜,温淮知见黑衣人沉沉睡去,才悄然离开马车,步入深山。
由于伤口未愈,他的步履比往日迟缓许多。
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忽见前方巨石上端坐一人,正是那黑衣人。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和小的说一声?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小的可不好交差呀。”黑衣人笑容诡异,与平日判若两人。
“早闻公子聪慧过人,小的愚昧,还望公子指点一二,公子是怎么知晓此事不对劲的?”黑衣人再次抽出小匕首,在手中把玩,刀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的方向并非原先计划,原定路上应有诸多石碑,可我们一路行来,一个也未曾见过。”
更何况,若真知有刺腹之事,此人定会备好药材。
可这些时日,除了初时一颗止血丸外,温淮知寻药之请屡屡被拒,只能说此人分明是要延缓伤口恢复。
“啧啧,不愧是新官上任就赫赫有名的温公子。”黑衣人忍不住拍手鼓掌。
“你不是殿下的人。”温淮知说道。
黑衣人笑意更甚,反驳道:“我是殿下的人,可我也是陛下的人。”
“为了一己私心便如此么?”温淮知神色黯然,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黑衣人站起身来,好似毒蛇吐信:"哎呀,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是不敢猜测圣上的心思,只管执行就是。圣上交代如若配合,可以留您一命,您看是自己乖乖跟我走呢,还是?"
“他不配做中原的皇。”
男子身姿挺拔,声音铿锵有力,纵然知道要面对的是死亡,可内心依旧毫不畏惧。
向来知法守礼的他,此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温淮知已经不再称呼时言玉为陛下。
昔日那个被他视为榜样的太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暴君,将天下百姓的性命视若草芥。
“放肆!刁民!你以为你是谁?胆敢侮辱圣上!不要以为中了个名号就可以目中无人。罢了,下阴曹地府去吧!”
黑衣男子移动迅速,朝着温淮知扑来。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温淮知胸膛的刹那,一道白影闪过。
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心口被人狠狠刺穿。
不知何时出现在黑衣人背后的离酥,手腕一转,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匕首上挑抽出,竟直接将对方的口口掏了出来。
鲜血如泉涌出,黑衣人面目狰狞,痛不欲生地倒地而亡。
月色洒落在离酥的手上,他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杀戮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闲事。
只见他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方丝巾,慢慢地擦拭着沾血的匕首。
“我说过,不要信她。”
离酥轻笑一声,目光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在赌局中获胜的人一样。
离酥静静凝视着温淮知,眼中满是期待,他想看看这个向来沉稳的少年,此刻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是愤怒?是伤心?还是绝望?
可温淮知并未像他猜测的一样。
“错的不是她。”
“有区别么?”离酥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觉得被株连九族的那些人说这句话会被释放么?”
温淮知并未争辩,而是朝离酥深深一揖:“多谢公子相助。”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是奉命来杀你的。”离酥说道。
“......”
"哈哈哈哈哈,真有趣,可惜了。"离酥突然大笑起来:“沈复那恶心的玩意应该还没有想到你会是少阁主吧?”
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似是在嘲笑命运的荒诞。
“我…...”温淮知刚要开口,却被离酥打断。
“不要着急否定,很多事并非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离酥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阁主当年所遭受的,并不比你少。她不愿同你说这些,我自然也不会多嘴。总之,她这些年里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哪怕当时已经被明确告知你已经死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离酥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呀,那玩意这么看中少阁主呢,竟然请了这么多的杀手。以他的身份,这么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啧啧,难怪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离酥拿出药瓶给温淮知:“里面都是药,你自己涂,然后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说罢,他转身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迈步而去。
片刻之后,离酥归来,月光下可见他袖口沾染了些许暗红。
他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儿温顺地跟在他身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要回去吗?”离酥问道。
温淮知沉默片刻,随即微微颔首。
离酥眉头微皱:“你就不怕他再派其他人?"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温淮知缓缓道:"不会的。相反,他会给我写一封信向我坦白。但是,我不信他。正因为不信,才更应该要留下。"
他深知此次练兵的重要性,必须亲自监督,以防时言玉暗中使绊子。
数日后,一行人抵达坡镇,温淮知调养几日,便开始着手计划商议事宜。
坡镇因天灾和边关战乱,流民如潮,一些商人见状,召集流民给予饭食,并训练一些愿意上战场的小队伍。
温淮知除了与当地商人商议,闲暇之余也会亲自施粥。
除此之外,还会发布公告,诚招自愿入伍之人,承诺提供住宿和饭食,不仅供士兵本人,更及其亲眷。
夜间,温淮知命人在附近生起炭火,为无家可归者驱寒。
他还设立了一处简易医馆,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治疗些许小病却也足够。
◎人心难聚,易生散乱◎
数月后,温淮知召集众人于一处宽敞的厅堂,一同处理此事的帮手们面面相觑,心中疑虑重重。
这些老成持重之人难以理解,为何这位年轻郎君要如此费尽心思去做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们私下议论纷纷,认为直接与商人议事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更有甚者担忧,如此免费提供种种便利,势必会削减原本用于练兵的预算。
温淮知察觉到同行之人对他的不满,却并未动怒。
“诸位,请听淮知一言。”
温淮知轻抚袖袍,徐徐道来:"淮知私以为,得民心者得天下。诚然,与当地商人直接购买军团乃最为简便快捷之法。然则,如此一来,我等与未来将士之间,仅存买卖关系。平日里他们对我等的恭敬,不过源于主奴之别。一旦临阵,人心难聚,易生散乱。看似捷径,实则暗藏祸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继续说道:“这些流民虽然颠沛流离,但心地纯良,未曾自相残杀。我想诸位来此的初衷,皆是为了天下苍生。想必诸位也知道,大事,往往由小事积累而成。”
温淮知站在主位,身旁是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他深知这几位老臣虽为时言玉麾下,却仍怀有济世救国之志,否则也不会冒死来到此处。
三位老臣闻言,不禁连连点头,他们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急于求成,忽略了这一重要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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