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谈论中,不乏有人主动向温淮知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热情地邀请他日后常来赏玩。
一时间,四下又是一番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时绾眠和裴洲池正快步赶往宫中。
时绾眠一脸不耐:“穿什么不一样,穿个战袍去都行,你还穿这么久,磨磨唧唧的,快迟了。”
裴洲池跟在时绾眠身后,一脸委屈道:“传闻淮乐公主喜好美色,我若不稍加打扮些,别人又如何信服公主与我恩爱有加?”
随后他又阴阳怪气地补充一句:“公主以为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国色天姿呀?”
时绾眠上下打量了裴洲池一番,与往日不同,如今的他身着青衣华袍,头发高高束起,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息。
她不禁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赞许:"你这般姿容,也不逊于本公主。"
“公主,公主,溥府那边来了信。”侍女将一封泛黄的简陋信封小心递了上去。
时绾眠眼睫微颤,溥府自是她当时留给温淮知的信址。
许是自己最近事务繁忙,未曾有空回信,令他担忧了。
“先放在本公主的案桌上。”时绾眠扫了眼天色,已经到了宴会的时间,再细看也来不及立刻回信。
宫内,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场面颇为热闹。
随后,一个声音响起,让此时的喧闹立刻安静下来。
“淮乐公主,驸马到——”
众人闻声肃然起敬,整理好坐姿,静候二人的到来。
女子一袭白色金丝长裙,轻纱曼拢,身姿袅袅,三千发丝梳为牡丹髻,头带十二金钗,雍容华贵。
与她同步前来的男子身材高大,棱角分明,一身华服掩盖不住那股凌人的威势,仿佛下一刻便要挥剑斩杀。
二人走着走着,裴洲池在众人都看不见的方位上,故意轻踩了一下时绾眠拖地的裙摆。
猝不及防间,时绾眠重心不稳,直接往前方倒去。
也就是此时,裴洲池拉着时绾眠的手未曾松开,他轻轻一扯,女郎便往他怀里撞去。
“公主小心。”裴洲池一脸担忧之色,稳稳地扶住了时绾眠。
时绾眠靠在他的怀里,众人望不见她的神情。
“裴洲池!”时绾眠咬牙切齿,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骂道。
随后她慢慢起身,双手攀在他健壮结实的臂膀上,眼里全都是爱慕,娇羞道:“多谢驸马。”
而后二人相互扶持,十指紧握,一步一步地走到时言玉身旁坐下。
四周交头接耳的窃窣声此起彼伏:“哎,你听说了吗?二人久别重逢,竟然再次互生情愫。”
"裴将军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比公主之前缠绵的那些小白脸好多了,难怪公主宠幸他一人。"
"郎才女貌。"
自从少女踏入殿中的那一刻,温淮知便如同被蛊惑了般,再也移不开双眼。
他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身上,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反复打量着她的容颜,仿佛想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巧合。
可他最终还是无法欺骗自己。
在看到二人十指相扣,恩恩爱爱时,他的心仿佛被一柄利剑狠狠刺穿,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似与血肉紧紧缠绕叫他无法喘过气。
黑夜被烟火渲染,众臣百官起身行礼,恭敬地注视着殿上那位高贵优雅的女子,齐声道:"臣等恭迎淮乐公主回京,淮乐公主厚德载福。"
言玉拿起玉杯,朗声道:"孤祝自己最宠爱的妹妹,生辰快乐!"
“多谢太子哥哥。”时绾眠轻抬玉手,拂袖掩面,轻酌一口。
"祝淮乐公主,我的妻子,生辰快乐!"裴洲池声音洪亮,字字铿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提起鸳鸯沉香壶,为时绾眠斟满一杯。
"多谢驸马,有此夫婿,我之幸也。"时绾眠低垂双目,略带羞涩。
"诸位平身。"时言玉宣布道。
随即,殿中便开始了精彩纷呈的表演。
趁乱之际,裴洲池靠向时绾眠,在他耳边轻语:“多日未见,淮乐公主演技依旧未减分毫,末将佩服。”
时绾眠一挑眉,她就知道这裴洲池一日不犯贱内心就痒痒,于是她也不甘落后地回复道:“比起将军而言,本公主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哪里,公主刚刚那副眼含爱意的模样演得真好,好公主,教教我怎么演罢。”裴洲池用手肘轻轻戳了时绾眠一下,眼带调侃。
时绾眠眼角弯了弯,似是想到了什么,便换了语气,可怜兮兮道:“那公主为何要吻属下?!”
“你......”裴洲池一下子回忆起了那个情景,登时羞红了脸,语塞了片刻。
“本公主说三郎怎么当时不肯做面首,原来是志不在此呀。”时绾眠心情大好,又饮了一杯。
面对裴洲池这种说话贱嗖嗖的人,一定要比他脸皮更厚才行。
裴洲池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在众目睽睽下,也不好动作太大。
他看着玉杯里的清酒,声音有些低沉:“我才没有喜欢公主。”
“那是自然,本公主何德何能在三郎众多女人中脱颖而出?”
“你!”
二人在上头斗嘴,下面的人看过去便是在打情骂俏。
◎玩物◎
"真不敢相信,都城出了名的两位风流人物,如今竟相互生了情意。"南须齐挑眉轻叹,眼中浮现些许惊讶之色。
众所周知,这淮乐公主与裴小将军过往声名鹊起,以寻欢作乐著称。
也不知是否为了防止裴洲池继续祸害其他家的小姐,才让他与淮乐公主结为夫妻。
谁料到淮乐公主失踪回来后,二人就如同黏在一起似的,形影不离。
"小别胜新婚呐,这也是常情。失去之后,总会更懂得珍惜。"白禹轻扇微动,一边品味着桂花酿的清香。
温淮知一直看着殿堂上的二人,顷刻间,他的眸光犹如覆上了阴霾般越发阴冷,而藏于袖下的双拳慢慢紧握,指尖也一点一点的嵌入掌心。
原来那一日,并非她的生辰日……
往事回首,历历在目。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川竹此生只想做你一人的妻。
我不会丢弃你。
我们是夫妻,若是我对你有所隐瞒,你会生气吗......
少女一字一句的话语环绕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鸟雀,不过是她解闷的玩物罢了。
他从未过问的疑点,此刻一一解开。
那些疑点,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难怪她可以这么若无其事让自己娶其他女子。
若是两人真心相爱,又怎会容得他人插足?
原来,她早已有了心爱之人。
她早已有了夫婿……
温淮知再次看向裴洲池。
男子孔武有力,威风凛凛,举止间皆带着一丝说不尽的潇洒从容。
或许这才是她喜欢的样子。
或许,他的出现也许只是意外。
他就像那个无谓地插足于他人恩爱之间的第三者,是如此低贱、不配得到她的眷顾,上不得台面。
可为何她明明已经有了夫婿,还要应允与自己拜堂成亲?
纵使她再如何风流成性,可她明明是知晓的.…..
她是知晓自己是如何在乎这些的。
或许,他甚至连玩物的资格都算不上.…..
温淮知垂下了眸子,不再去看那位少女,而是专注于手中的酒樽。
他想,或许他真的疯了罢.…..
即便亲眼所见一切,他却仍不愿去质疑少女的感情。
他清楚地感受到,在相处日久中,少女对他的好意并非虚伪伪装,而是真挚动人。
温淮知双手紧握,可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常,眼神专注地望着手中的白玉酒樽许久。
也或许,那段时日里,川竹对他是有过真情的。
他回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想到了川竹一直以来的真挚付出,想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她的愧疚和无法给予她应有的回报,因而给她留有后路与选择。
如今挺好的,她是大名鼎鼎、身份尊贵的淮乐公主,她有自己喜爱的夫婿,有自己的生活。
这样也好,他也便当过去皆是过往云烟.…..
可一想到自己要放下时,温淮知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他抿抿唇,最终还是气急攻心,猛地鲜血涌上喉间。
许是舌尖受到了些刺激,温淮知微微回过神,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抬眸看向她。
难怪她多日未曾回信。
与心爱之人相伴,怎么会想到他这个第三者?
放不下又如何.…..
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无论她是否将自己视作玩物,无论她是否在意。
温淮知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他无法去介入他人的情缘。
殿堂上,时绾眠坐着久了些,看着表演更是觉得疲惫与乏味。
今日她身为主角,无法轻易离席,只能强忍着倦意,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
忽而,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时绾眠循着这道目光望去,视线穿过层层人影,定格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心尖一颤,手中酒杯竟不受控制地倾斜,殷红的酒液顺着精雕细琢的玉桌缓缓流淌,如她此刻紊乱的心情。
在那角落,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轮廓虽被阴影遮掩,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确信。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能如此精准地从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他,可那身影却很快转过身去。
“千杯不倒的长公主,怎么这般不小心?”裴洲池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捡起倾倒的酒杯,替她斟满。
时绾眠并未回应他的调侃,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西南方最边上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看着面生得很。”
裴洲池饮尽杯中琼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今年中榜的人,到时殿试还会再筛选三人。”坐在一旁的时言玉笑了笑,温声解释道。
见时绾眠依旧沉默,时言玉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低语道:“眠眠眠若是有意中人,尽管告诉哥哥,这探花郎的位置,哥哥便让与他。”
时言玉眼中带笑,仿佛笃定她看中的男子定是风姿卓越,令人惊艳。
时绾眠轻轻摇头,不再言语,然而,一颗心却早已飞远。
确认了心中的猜测,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人便是温淮知,而今日收到的那封书信,正是他告知自己即将都城的消息......
看到他一直背对着自己,时绾眠也有些心烦意乱。
终于,宴会落下帷幕。
时言玉先行离去,众臣也陆续散去,殿堂中逐渐恢复了平静。
时绾眠看着温淮知和他人相谈片刻后,便决然转身离去,未曾再朝她看一眼。
“禀公主,太子殿下送来信函。”一名宫婢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低声禀报道,同时呈上一张小小的纸笺。
时绾眠接过纸笺,展开一看:眠眠许久未赏戏,孤今夜特为眠眠备下薄礼,凤鸣楼,不醉不归。
“一起回去?”裴洲池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时绾眠将纸笺折好,交给身边的宫婢,而后抬眸,再次望向温淮知离去的方向:“你先回罢。”
裴洲池轻握双拳,他知晓今夜估摸着时绾眠又要去那什么凤明楼醉仙楼什么的。
那些所谓的翩翩公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看着时绾眠要走,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中带着隐忍克制的焦急:“我......也可以陪你喝的。”
他不想时绾眠去那些地方,可他自己也说不出口,彷佛一旦说出那些话,便把最后的自尊也给丢弃了。
时绾眠微微侧身,看着他:“裴洲池,你逾矩了。”
裴洲池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指节泛白,而后缓缓松开,转身离去。
他知道,时绾眠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时绾眠看着裴洲池落寞的背影,轻叹一声,旋即对身旁的宫婢吩咐道:“告诉太子殿下,本公主今日乏累,不便赴约。”
语毕,她便朝着温淮知离去的方向快步走去。
“是。”婢女应道。
时绾眠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在看到不远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后,她同旁边的婢女吩咐道:“本公主想独自走走,你们在此等候,若有人经过,务必拦下。”
“是。”宫婢们盈盈一拜,静立原地。
时绾眠一直跟在温淮知的身后。
那身影,如清风明月般洒脱,带着让她不安的疏离。
他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跟随,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看着温淮知越走越快,时绾眠起初是缓步追上,渐渐地,步伐变得轻快,最后竟变成了小跑。
然而,温淮知的身影却越来越远,仿佛离她越来越遥不可及。
她再也忍不住,轻声唤道:“温淮知......”
前方的男子身形微顿,却只是稍作停顿后,走得更快了。
“温淮知!”时绾眠提高了音量,纤细的玉指轻轻提起拖曳在地上的裙裾,努力追赶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然而,温淮知却依然没有回头,甚至,他似乎有意加快脚步,想要摆脱她。
“温淮知,本公主命令你站住!”
一声清喝,他缓缓停下。
待时绾眠走到他身前,温淮知才缓缓转过身,向她行了一个标准、却又带着几分疏离的礼节。
“草民眼拙,罪该万死,未识公主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他垂首敛目,双手交叠于胸前,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时绾眠本来想说些什么,却瞥见他白皙的衣袖上沾染了血迹,殷红的血色触目惊心,顺着衣料缓缓晕染开来。
她又注意到他修长如玉的指节,也似乎带着淡淡的血色,更显苍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受伤的手腕,却被他迅速地避开了,退后数步,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那动作,带着抗拒与逃避。
“不知公主殿下唤草民有何事?”他依然低着头,不看她,语气疏离。
“你的手受伤了,我们先去处理伤口。”
时绾眠再次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温淮知却再次后退,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依旧低着头,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一丝自嘲的苦涩:“有劳殿下关心,小伤而已,不劳殿下费心。想来驸马还在等公主,草民家中也尚有要事,若殿下......”
话未说完,时绾眠已经强行拉住了他的手腕,触感带着令人心惊的冰凉。
“你恨我也可以,但还是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说不定是因为她要独占驸马,所以没有多余的心思独占他了。
时绾眠见他沉默不语,想要拉着他离开,可无论她如何用力,温淮知都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固执地不愿挪动分毫。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调整好情绪,缓缓抬起头,看向时绾眠。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薄唇毫无血色,宛如寒风中的雪莲,脆弱美丽。
“我不想恨你。”
温淮知抽回被她握住的手腕,再次后退数步,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你放心,往事我会当作从未发生过,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但我并非你的玩物,如若可以,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却透着令人心碎的决绝。
他很清醒,他知道她若追上来,便是未曾忘记他。
但他心中却毫无喜悦,反而希望她不要追来,这样,他也能早些死心。
他知道,得到一位权势滔天的公主的青睐是多么大的恩宠,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他却不想与她纠缠不清,他渴望一份纯粹而简单的感情。
时绾眠亦也知晓,这一次,温淮知是认真的。
他若下定决心放弃,以他的性子,即使受尽苦楚,也绝不会再藕断丝连。
她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一旦他离开,便真的再无挽回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先一步道歉,声音轻柔:“是我不够坦诚。我和他只是家族联姻逢场作戏。在我心里亦是如此,我只想与自己真心所爱之人拜堂成亲,所以成婚那日是找了他人替婚的。我知晓你是在乎名分,我与他并未真正拜堂,也未曾行过夫妻之礼,自然是算不得与他成亲的。”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各过各的。我知道,你听过我一些不好的传闻,但那些,都是在我遇到你之前发生的。”
时绾眠看他眉头微蹙,随后又向前一步,继续说道:“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人,也是我第一次成亲。”
“之前隐瞒身份,是有苦衷的,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如何与你坦诚相待,本打算今日过后便去寻你,将一切告诉你,却没想到,造化弄人,竟让你如此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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