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左把抽屉推了回去,落在身旁的手指却被陈月江抓住拽了一下,他冲她勾了下嘴角,学着她的语气问回她。
“怎么办?”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姜左抚了抚他眼尾的一颗小痣,告诉他:“下次吧。”
陈月江看着她,不吭声。
起身的时候才听见他从鼻子里低低哼出一声。
“有色心没色胆。”
姜左啼笑皆非,坐回来捏着嘴巴有点毒的小坏蛋的下巴晃了晃。
“你明天不上课?”
“可以不上。”他说。
“不是好学生要拿奖学金吗?”
陈月江就闭嘴了,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依旧盯着她,像有一万个不服要诉说。
姜左弯下腰,手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捋了捋他鬓角汗湿的额发。
“你平时会自己弄吗?”她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月江被阴影覆盖着,闻言顿了顿,露出了一种“这也要说吗”的表情。
他慢慢地含糊不清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是会,还是不会。
姜左笑道:“你毕竟现在正是这个年纪,这也很正常。”
陈月江低声道:“变态。”
姜左就不问了,少年的腿并拢着,她摸着他的膝盖,跟他说放松,少年深深浅浅地吸了口气,腹部微微凹陷又鼓起。
目光还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但凡看点别的东西都好,这样看着姜左,其实会让她产生一点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好……凉。”陈月江嘴唇抖了一下。
姜左说:“你太紧张了,所以体温会升高。”
陈月江闭了下眼睛,眼睫毛轻微地颤抖,暖色的灯光好像给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
“感觉怎么样?”姜左看他手指攥得紧紧,开口逗他。
“……不怎么样。”
但他说的跟表现出来的不是一回事。
热意慢慢攀升上少年的身体,这具躯体极其漂亮,没有什么肉,连小腹都是没有什么肌肉的紧致,映在姜左眼里就是雪一样的白。
这片白渐渐泛起红,陈月江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她,在最后一刻却咬着唇撇开了目光。
姜左肩膀的衣服彻底被他揉皱了,他的指尖圆润,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姜左摘下来拿在手里捏了捏,少年的手指还在轻轻地发抖。
他偏着脑袋埋进了枕头里,身体也侧过去了,蜷缩起来,像缩头乌龟一样,姜左被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逗笑了。
“床单都弄脏了。”她从床头柜抽了张纸给他,陈月江没接,她就把他掰过来正朝着自己,把自己的手擦干净,再把少年的小腹擦干净。
“去洗个澡。”她说。
陈月江耳尖红着,狭长的眼尾瞥过来斜着她。姜左弯了弯眼睛:“怎么?”
“……”陈月江沉默了好一会,闷出一句,“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姜左道:“有吗?还好吧。”
陈月江蹙了下眉,看起来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他低着头把脸往下埋了一下。
“骗子。”他小声说道。
姜左好像没有听见,把他的衣服裤子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去给你丢洗衣机里。”她说。
“你要什么尺寸的?”
“什么?”
姜左没听明白,她回头,看见陈月江拿那种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神在床上瞅着她,低声对她说。
“套。”
“干什么?”姜左不禁笑了, “你知道要套来做什么?”
陈月江当时的回答是:“我在网上见过,我又不傻。”
姜左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小孩懂得有点太多了。
她把陈月江的衣服裤子内裤全塞进洗衣机里,上来的时候他还在洗澡, 所以她就上楼了。
洗漱一番,准备睡觉,手机亮了。
[陈月江:网页链接]
[陈月江:你就是喜欢这种的对吧]
姜左点开就看见不堪入目的男下女上的各种劲爆场景, 觉得自己确实低估了现在的小男生找黄色小网站的能力。
她很平静地
回了他一个“睡觉”, 关了台灯,躺进床里。
姜左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很消极的人。换句话说,她对生活本身其实不抱希望。她不期望生活给她带来任何体会, 也不期望得到任何新的感悟。
这感觉就像她今天吃饭点了一个A套餐发现还不错, 那么从此往后她都会点A套餐。
不点B套餐是因为不期待B套餐会和A套餐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姜左开始过着这样不抱期待的日子。
许音想激励她时会说她这样太消极,夸她时会说这是随遇而安。
姜左不知道这算什么, 反正她不会期待今天吃到美食,不会期待雨后放晴,不会期待认识新的朋友。
她其实还挺享受这样一片死水的生活, 没有任何变故能让她的湖面卷起波澜。姜海升死的时候没有, 一夜继承了几十亿的家产时也没有。
陈月江的出现可以说是姜左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意外事件。尽管对于陈月江来说也许算不上意外, 但姜左从来不曾设想过除了宋笑以外, 她在之后的人生里还会和其他人发生点不一样的交集。
这种交集,说得烂俗一点也许可以称之为牵绊。
这种牵绊是时时刻刻关系你的生活的东西,你没法对它视而不见。
姜左其实不太喜欢生活中出现这种改变,但她也确实放任了陈月江改变她的生活。
起初只是改变一点,接着又改变一点,然后再改变一点点。
一点点,又一点点。
回过神时, 你的那片湖已经被落叶、石子、乌龟还有几条红色的小金鱼填满了。
你为此感到困惑,为此感到担忧,为此感到抗拒,但最后你又像从前一样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接受陈月江这个人,接受他的到来让你涌起了一点期待。
你期待他这次出现在你眼前,又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简单来说,你在即将迎来三十岁的这个年头,突然开始重新期待生活。
尽管这很荒谬,但似乎也不错。
姜左打开门,让猫进来了。
沿海城市的四月,天气变得快,今天是个阴天,醒来时天空暗得像凌晨四五点。
姜左昨晚睡得比较晚,于是起得也稍微晚了十分钟。
手机里,陈月江的消息是早上六点发来的。
“我走了,煮了个荷包饭在桌上,爱吃不吃——”
姜左边刷牙边回了个:“走那么早做什么?”
过了几分钟,陈月江回复道。
“因为我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P”
厨房没人,餐厅桌子上果然有一碗荷包蛋。姜左摸了摸,还是温热的。
大学早自习一般是七点半开始,从她家去学校估计一个小时,也就是说,陈月江还真是六点起来煮了这碗荷包蛋。
姜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打了个电话让阿姨今天不用过来了,慢悠悠从柜子里捡了个勺子坐下。
大学早自习开始的时间比高中都要早,陈月江当初考这所大学时没人跟他说过。
他有点犯困地撑着下巴坐在教室里看书,偶尔低头看手机,聊天框里,对面只回了他一个“:P”。
陈月江:“……”
这个点,差不多是该起床上班的时间了。
陈月江关了手机,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早自习迟到的人从后门溜进来,一个嘴里叼着面包,一个哈欠连天。
叼着面包的说:“困死了——昨晚玩太晚了。陈月江,我以为你今天铁不来了,你昨晚醉成那样,哈哈!你说是吧余白?”
余白顶着双熊猫眼,以前早自习都准点打卡的人今天也是难得迟到,他闻言把目光往陈月江脸上一移,撇了下嘴没搭理他。
他走到后面去坐下了。
“哎,余白——”叼面包的转头跟陈月江说,“陈月江,你怎么想的?你昨晚为什么拒绝小页啊?”
陈月江说:“我又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叼面包的简直匪夷所思,“小页那么好看,你哪儿看不上人家了?她唯一差点的就是没你家那么有钱,但你不至于这么挑剔吧。”
陈月江没理他。
那人又说:“反正……我觉得你昨晚有点过分了,你就算拒绝人家也不能那样。我听小春说小页回去以后哭了好久。”
陈月江:“……”
“而且,昨晚来的那个姐姐到底是谁啊?我们一直以为那是你的表姐!”
陈月江把一边耳机塞上,看着书回答得冷淡:“不关你的事。”
“好好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关心你还是我们的错了呗?”叼面包的一口把面包吃完,气冲冲地走了。
早自习结束,陈月江提着书包起身,后面的余白两个人挤身上来撞了下他的肩膀大步冲出了教室,还一边喊:“小页呢,走,小页我们上课去。”
陈月江看都没看他们。
姜左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秘书照例像个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一样问她要吃什么。
姜左说随便。
手机上,有陈月江十分钟前给她拍的自己的午饭,他们大学食堂的伙食还不错,起码卖相看着是好吃的。
姜左回他:“你一个人在吃?”
“跟同学一起吃的。”
姜左:“哦,那正好。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同学,你记得要跟人家说声谢谢。”
陈月江:“为什么?”
姜左:“你醉成那样,大家最后不都将就你了。你同学人都挺好的。”
陈月江:“……”
陈月江:“哦。”
陈月江:“好。”
陈月江从手机屏幕上抬头,食堂门口正好进来了一伙人,是余白他们几个。
余白走在最前面,看见陈月江也跟没看见他一样,转个弯就往前面去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生一个看见陈月江是满脸的愤懑,另一个是小页,朝这边看了眼就慌忙地跑走了。
陈月江昨晚在酒吧醉得挺厉害的。他平时和同学出去玩都不会喝酒,因为他觉得酒很难喝。
余白他们喝了好几杯白的,陈月江在旁边没掺和,闷了两瓶啤的,结果就醉了。
小页当时坐到他身边来默默跟他一起喝,问他学习,问他题目,问他考试,问了不知道多少问题,最后才鼓起勇气问他有没有一点喜欢自己。
那时周围都安静了,每个人都停下来看着陈月江,起哄、嬉笑,还有人吹着口哨,今晚这场聚会到底为了什么而办显而易见。
陈月江捏着玻璃杯,没有犹豫地淡淡开口:“没有。”
“一点也没有。”
场面寂静,余白突然一个起身被旁边的人拦住。
“算了算了。”
小页看着他,慢慢地,眼眶红了。
陈月江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件事,他想,姜左为什么还不给他打电话。
下午的课上完了,陈月江准备去教室刷题,但走到门口,看见余白那伙人也在里面,想了想,又转身走了。
姜左打电话过来时,陈月江正在便利店里坐着,他的声音在便利店那听惯了的门铃声里显得有点瓮声瓮气的。
“喂?”
“下课了?”姜左那边很安静,陈月江猜她应该还在公司。
他嗯了声:“在买晚饭。”
姜左那边不知道什么人在跟她说话,她抽空应了几句,又对他说:“今晚本来约了个客户,但他不来了。你已经吃上了?我还说过去接你吃晚饭呢。”
陈月江轻轻“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姜左听见他在那头说:“没,还没付钱。”
“那你发个地址,坐着等会儿,我马上过来。”
姜左到的时候,陈月江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傍晚的公园里有打球的人还有遛狗的,他戴了个耳机捧着本书在看。
该说好学生不愧是好学生,姜左都有点不忍心打扰他了。
是陈月江先发现姜左的。
他抬起头,把书放下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姜左示意了下她停在路边的车。
“干嘛不叫我?”
看你太认真了。”姜左道,“饿着肚子也要学习。”
陈月江好像认为姜左这话是在揶揄他,有点不满地纠正:“我在等你。”
姜左点点头,问他:“饿了没?”
陈月江:“……有点。”
今天是姜左自己开车来的,钟易不在,所以陈月江坐的副驾驶。
晚饭她订了家高级餐厅,在商圈中心的大厦顶层,往下看就能把城市繁华的夜景一览无遗。
陈月江站在落地窗前盯着看了好一会。
“你没来过这儿?”姜左问。
“又没人带我来,我学习很忙的。”陈月江说。
他爸没那个闲心,陈清泉想来也不会特地带陈月江来这种地方,陈月江这少爷过得是一点都不像少爷。
“那你多点点你喜欢吃的菜,我请客就是了。”
姜左笑吟吟地把菜单推到他面前,陈月江有时觉得她天天从早忙到晚还能整天挂着个笑脸其实挺神奇的。
起码陈清泉就不行,陈月江见过他累得不行的时候在家里打砸东西。
陈月江点的菜不算多,正好够两个人吃。
她看着陈月江在对面沉默地动着筷子,一个菜夹一点,饭也只夹一小块,半个小时过去,他碗里的饭还没见底,只有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个菜好像能在他嘴里停留很久。
姜左就笑了:“你是不是晚上吃过了?”
陈月江的筷子停了,他抬起头,有点顽皮地冲姜左眨了眨眼睛。
姜左说:“吃过了干嘛还跟我说你没吃?”
陈月江道:“你猜。”
他放下筷子,看向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
“你电话打得太晚啦。”
他小声抱怨,好像在说这不能怪我,都是你的时机选得不好。
姜左道:“早知道我在那边自己先吃了。”
陈月江道:“所以才要说我没吃。”
陈月江大概是觉得,姜左给他打电话只是为了和他一起吃晚饭。
姜左想到这里就觉得很好笑。
她订的包厢,门是关的,旁边没人。她冲陈月江招了招手,等他略有迟疑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她摸出手机给他看。
“客户送了几张电影票。”她说,“本来我没空,但今天赶巧了,小周说这电影挺好看的,惊悚片。”
陈月江的反应看起来是有点没想到的,他缓慢地抿了下嘴唇,看着姜左,暖色的灯光在他眼睛里轻轻地晃。
“你会怕吗?”他问。
姜左很诚实地说:“我其实不怎么看电影,也许会怕吧。”
陈月江就翘起嘴角冲她暗暗笑了一下。
“胆小鬼。”
姜左并不反驳:“大人也不是都胆子很大的。”
比如许音胆子就小,高中时有天自己看了鬼片,半夜跑到姜左宿舍来嚷嚷着要跟她睡一张床。直到现在都没敢再看第二次。
电影很受欢迎,姜左和陈月江进影厅的时候座位基本都快坐满了,陈月江坐下时还调侃地跟她说:“这么多人陪你你不用害怕啦。”
姜左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结果电影开始后,影厅里其他观众们被吓到的声音此起彼伏,姜左还听见坐在她后面的两个女生抱在一起小声尖叫。
大概是其他人太害怕了,姜左就是想酝酿出点害怕的氛围也很难成功。
很遗憾,看来她是不太怕这种类型的人。
旁边的陈月江自始至终都没有声响,姜左侧过头看他,发现他一动不动盯着荧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下颌线条绷得紧紧,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叠着握在一起。
姜左喊了他一声,他没反应,她就没再出声了。
总的来说,这是场很热闹的电影,最后一排的小孩开始哭的时候姜左就已经没有认真在看了。
她开场前给陈月江买的可乐他就在刚坐下时喝过一口,现在出来了,他咬着吸管站在垃圾桶边上继续喝。
姜左笑着说喝不完就扔了,他没回应,过了一会才哦了声,把剩下一半的可乐扔进了垃圾桶。
这电影整整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商场的大门已经关了,姜左问了问工作人员,只能从后面那扇门出去。
因为刚才等陈月江喝可乐等了一会,其他观众的影子早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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