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要开完了,姜左草草总结了几句挂断了会议。
她起身下楼的时候甚至想过一秒陈月江在她家发现了一条大蟒蛇的可能性,下到二楼,房间里没人,浴室的灯倒是开着,透过磨砂玻璃,里面有模模糊糊的人影。
姜左敲了敲浴室门,里面立刻响起了一点水声,像是用脚用力踩了一下水面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人影靠近了门,姜左隔着门问他:“怎么了?是看见蛇还是看见蟑螂了?”
“没有。”陈月江的声音糊在水汽里,“那个……”
“嗯?”
“……”里面沉默了足足三秒,浴室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姜左从门缝里看见陈月江湿漉漉的睫毛和抿紧的嘴唇。
他往前探出来一点,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没有换洗衣服。”
嗯,想来也是不可能有的,他昨天是醉着酒被姜左弄回家里的。
“我去给你拿件我的睡衣。”姜左说完就要走,门后的陈月江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
他白净的皮肤被水汽烘得红红的,上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他抓住她,声音更低更别扭地吐出四个字:“……没有内裤。”
姜左这下懂了。
她转回身,看着陈月江在里头微垂的眼睛,想了想告诉他:“家里没有烘干机,这天气衣服也干得慢。”
“嗯。”
“你把我的衣服套上,挂空挡吧。”
“……”
最后由于陈月江强烈不同意——虽然他只别过脸说了个“不要”,但意思很坚决了。所以大晚上的,姜左还要带陈月江出去给他买内裤。
他看起来可以接受短暂地挂一会儿空挡,但不能接受一晚上都这样。
问就是“感觉很奇怪”。
现在坐在姜左的车上,里面穿的姜左的衬衫,外面套的他自己的衣服,眉头皱了一路。
好在附近还有一家超市开着,姜左进去让他买内裤,看见有家卖衣服的店开着,又很临时地给陈月江买了一套衣服。
本来姜左说买两套,被陈月江拒绝了。
他最后只挑了一套,结完账出来在车上看小票的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这个钱我会还你的。”
一套衣服加几条内裤也就一千多块钱,姜左说不用,但陈月江很坚持。
“你要还就还吧,但不急。先保证自己别饿死就行。”
陈月江无言看向窗外,似乎陷入思考。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陈月江在门口换了鞋,转过身把一个东西递给姜左。
是那个银白色的打火机。
“我其实想过把它拆了,或者丢了。”陈月江说,“这是宋笑留在你那里的痕迹。”
“但最后我还是没动。”
“我把它还给你。”
姜左看着那个火机,一时没有说话。这是代表了她过去的东西,那段青春回忆的象征,如今只有透过这个才能想起一点宋笑面影的轮廓。
它能让她缅怀过去,但也仅此而已,这个火机对于现在的姜左来说,没有其他特殊的意义。
“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姜左没有接,换上拖鞋说,“拆了卖了或者丢了,都随便你。它是你的了。”
陈月江眼中映着那个银白色的火机,姜左抬头的时候看见他抿了下嘴唇,嘴角有很轻微地向上翘了一下的弧度。
她问:“你在偷笑吗?”
陈月江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她:“你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吗?”
她道:“你确实算得上有一点缺陷,但不坏。”
陈月江问:“那你会讨厌我吗?”
这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姜左只能说实话:“这世上目前还没有一个让我感到讨厌的人。”
陈月江又翘了一下嘴角,他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一丝讥诮。
“你讲话就像我在交友软件上遇到的那些渣男。”
“你还用交友软件?”
“同学叫我玩,我就下了一个。”陈月江把火机收起来,提着姜左给他买的衣服上楼去。
“然后呢,没划到喜欢的?”
“喜欢我的倒是很多。”陈月江从楼梯上回头看了姜左一眼,“男的女的都有。”
姜左笑道:“那说明你有魅力。”
陈月江却突然没了表情,看着她轻道:“那对你来说呢?”他问,“也有魅力吗?”
姜左就不说话了。
陈月江忽然又冲她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他的声音是可怕般的平静。
“姜左。”
“你如果只是养着我,却不愿意爱我。”
“我最后一定会疯的。”
姜左有时候会思考自己当年到底见没见过陈月江这件事。
陈月江说自己小时候和她见过一次, 但起码现在的姜左没有任何一点相关的记忆。
翻找过去的回忆,都是粉红色的泡泡和另一个人的脸。
足以见得姜左学生时期都在干嘛。
这种感觉很奇妙。
你以为你和他的联系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但其实早在十一年前这个偶然就已经变成了必然。
当他见到你的那一刻起, 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姜左很少会为什么事陷入沉思,因为她一般很快能做出抉择。
她最后没有回答陈月江的话,两个人无言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 她下楼, 陈月江就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做好了早饭,换下来的衣服他已经自己洗了晾了。
他说自己待在家里太无聊,姜左就把他带去了办公室。
姜左的办公室人来人往, 他就坐在旁边那张沙发上静静地看书。陈月江说过自己喜欢看书。
姜左有时候办公办到一半不经意抬头, 发现陈月江正看着自己,视线对上,他面无表情, 又低下头去。
秘书不知道陈月江在这里干什么,一整天都提心吊胆,趁姜左出去开会的空隙, 抓住姜左询问详情。他说陈氏兄弟有阴谋。
姜左说嗯, 我知道。
秘书说您要当心。
一副害怕姜左中了美人计的表情。
姜左这次稍微停顿了一下, 说嗯。
中午的时候, 陈月江被一通电话叫走了。他说同学突然聚餐,叫他必须要去。
他说话时是嫌麻烦的语气,姜左莫名觉得自己要是让他不去,他就不会去。
她说:“你去吧。”
陈月江顿了一下,把书甩在沙发上,背起包就走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他都没有再来消息。姜左就当他是今晚不准备去她家了, 于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车开到半路,快要到家的时候,姜左的电话响了。
“陈月江”
来电人的名字。
接起来那头就是激昂的音乐,酒吧DJ打碟的声音震耳欲聋,电话那头的人在喊:“不是,陈月江,你要我跟她说什么?啊?”
那人慌慌张张的,接起来听见姜左的声音。
“喂喂,你好,呃,姐姐?是这样的,陈月江他喝醉了,在惠雨路一条街的酒吧这边,他说让我打电话给你,你你你能来接他吗?”
姜左让钟易掉了头,惠雨路那边平时有很多社会人士会去喝酒,到了晚上就比较乱。
姜左到的时候,大学生们就在门口朝她招手,酒吧里光线昏暗,灯红酒绿,姜左看见黑暗中陈月江歪在角落的沙发上,旁边守着他的是一个女生。
姜左上前的时候,女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很红,像是刚刚哭过。
“陈月江。”姜左走过去弯腰喊他,“走了。”
陈月江应该是听见了,他抬手挡住眼睛,声音沙哑,语气很厌烦:“不要你,我要姜左来接我。”
姜左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姜左?”
陈月江慢慢地把手放下来,他眼睛黑漆漆、雾蒙蒙的,姜左不知道他醉到哪种程度,能不能走路,刚要伸手扶他,陈月江靠过来,顺着她抬起的手,凑到她怀里抱她。
众目睽睽之下,姜左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我怎么扶你走?”
陈月江声音沙沙地说:“抱我走。”
姜左笑了:“你同学在这儿,你也不嫌丢人。”
陈月江说:“谁在乎。”
“嗯,我保证你酒醒了就会想把现在的自己打一顿。”
姜左给钟易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车开到酒吧门口来,一个同学在旁边喏喏地问:“姐姐,陈月江……应该没事吧?他今晚喝了好多。”
“你们怎么不劝劝他?”
“劝了啊,没用,是吧?小页。”
坐在陈月江旁边,现在已经站起来给姜左让开了位置的女生闻言低了下头,没说话。
最后姜左好歹是搀着陈月江上了车。
他一连两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姜左一个经常要应付酒局的人也没像他这样。
车灯下,少年的脸颊被酒气熏得微红,上了车之后就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愣愣望着一个地方不说话。
车子在行驶,景色在倒退。
姜左扯了个袋子递给他:“想不想吐?难不难受?”
陈月江慢腾腾地吐出一个:“还好。”
姜左:“喝那么多干嘛?不知道自己两瓶啤酒就倒?”
陈月江道:“不要你管。”
“我不管你,你自己管得了自己吗?”姜左好笑地看着他迷迷瞪瞪的脸。
陈月江低低哼了一声,脑袋朝外看向了窗外,身体却凑过来往姜左的肩膀上靠,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可以跟车里的暖气排风声融为一体。
“姜左。”
“你喜欢我吧。”
“喜欢我,好不好?”
姜左看了他一眼,他仍望着窗外。
城市繁华耀眼的夜景灯光倒映在他眼中,好像碎成了一片星河。
到家的时候,陈月江已经能站起来自己走了,所以她让他先回了房间,然后找了醒酒药过去给他。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进房间的时候,陈月江已经脱掉了外面的衬衫,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正坐在床边望着台灯发呆。
姜左把醒酒药递给他,他就接过来抬头咽下去。
然后在姜左离开之前,抓住她的左手,把手指一点一点伸进她的指缝里,轻轻地扣住。
他一言不发,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如果不看姜左的手,根本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姜左顿了一会,换了一个站姿,低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陈月江道:“你那天让我好好想想。”
“我想了。”
“想过了。”
姜左看着他的手,少年的手腕笔直削痩,在灯光下,骨骼的凹陷处有小小的阴影,青色的脉络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这是一只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的手。
跟她有着十一年那么大的时间距离的手。
“你想了?”姜左用拇指在他的青筋上轻轻摁压,慢慢地问道,“想好了?不会后悔?”
少年皱了下眉头,抬头盯向她的眼睛。
“你好啰嗦啊。”他轻声说。
他甚至有点不耐烦,因为自己的觉悟遭到她轻飘飘的质疑。
少年才十八岁,很白,也很瘦,黑色的背心紧紧贴在凹陷的腰身上,刚才趁姜左离开时去浴室简单洗漱过,裤子被他卷到膝盖,少年莹白的小腿松松散散地伸到床外,沾染着未干的湿意。
陈月江应该是属于少见的没有体毛的类型,手腕往上,整条小臂都白白净净。因为太瘦了,肩胛骨隔着布料微微凸起一点,像是蝴蝶的翅膀。
姜左看了一会,放开他的手,他抿紧嘴唇,往后坐了一点。
卧室溢满了昏黄微暗的光。
姜左让他脱了鞋坐进床里,在床头支起双腿,把身体往后倚在床头。少年的小腿肌肉紧绷,随着往后的动作,背心掀起一个边角,露出冷白又有些泛红的深陷的两个腰窝。
他出了一点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房间里太热。
汗水落进腰窝,滑落到腰际在裤子上浸出一小粒深色的痕迹。
姜左靠近了他一点,他抬起手臂抓住她的肩膀,手指尖弯曲起来,弄皱了她的衣服。姜左看见他把嘴唇抿得很紧,脚趾悄悄蜷缩起来。
“不用紧张。”姜左说。
陈月江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眨了眨说:“不紧张。”
姜左的手从他的腰后慢慢环绕到他的背,少年的上身
不由自主往前弓起,紧实的小腹从衣服里露了出来,坠了几颗圆润的汗水。
“你有点太瘦了。”姜左观察着他说,“平时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吗?”
陈月江思考了一下,她以为他会老实地告诉自己他确实吃得不多,但陈月江开口,微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用一种恶作剧的口吻告诉她:“都在想你的事,所以忘记了。”
姜左笑了,她的手顺着背脊线条滑到少年的后颈。
他的颈项细瘦,喉结有些不太明显地微微凸起来,再往上就是上次被她吻过的下巴尖儿。
她捏着他的后颈,看陈月江的眼睫眨了又眨,手指尖微缩,又松开一点,又再次蜷缩起来。
他的目光有时在姜左脸上,有时在床上,有时在天花板上。
姜左捏了捏他脖子后面的那块肌肉,听见陈月江很细微地从鼻子里发出了一点嗯声。
“疼吗?”她问。
他看着她,摇头:“痒。”
“你今天在酒吧喝那么厉害干什么?”她把手从后颈挪到少年的下巴尖儿上抚了抚,“我要是没接电话,你准备让谁去接你?”
陈月江的表情表明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微微仰起一点下巴,重新靠回了床头,双腿缓缓并拢在一起,他揪了下卷在膝盖上的裤腿。
“想喝就喝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床头是光滑的表面,他的身体微微往下滑落,陷进黑色床单的大床里,衣角被卷到了腰部以上,露出一片光滑紧致的皮肤。
他看着姜左盯着自己,又开口道:“你知道小页吗?”
姜左想了一下:“酒吧里坐在你旁边的那个女孩子?”
陈月江嗯了一声,说:“她喜欢我。”
姜左不禁笑了,她把少年的衣角拉到胸口,卷到他的脖子上,房间里不冷,但他的皮肤还是迅速泛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跟你说的?”
“嗯。”
陈月江举着手臂,手肘微微弯曲着,那里凸起来的一截骨头很漂亮。
“她不说,傻子也看得出来。”
他说完,用力而平静地呼吸了一下,胸腔微微压低又慢慢抬起,他开始把手掌攥成了拳头,放在身侧,轻轻抓住枕套的一角。
“她今天在酒吧跟我表白了。”他告诉姜左。
姜左依旧在笑着:“这样啊,很青春。”
姜左并不奇怪陈月江会有很多的追求者。
“我拒绝她了。她如果不说,我其实能一直装作不知道。”陈月江说,“因为余白喜欢过她。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很聪明。”
陈月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一点点狡黠。
“我还很坏。”
“余白如果要做恶心我的事,我就能用小页恶心他。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他能做什么恶心你的事?”
“不告诉你。”他嘴唇一张一合地说。
汗水的水汽顺着额角濡湿了一点少年的鬓发,他抬手挡住眼睛,从手背后面虚虚望着姜左脱掉了他的裤子。
姜左的语气一直很温和,她始终是游刃有余的态度。
“那按我的方式来吧。”
陈月江不知道什么叫她的方式,他只知道在姜左要褪去他最后一点遮挡时,自己的呼吸没忍住抽了一下,让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用紧张。”她还是这么说。
“不紧张。”陈月江也还是这么执着地回复她。
姜左打开抽屉,然后就忘了这里是她爹的房子,不是她在法国的房子。抽屉里没套,连个指套都没有。
干净得只有灰尘。
现在半夜十二点,她觉得开车出去买多少有点荒谬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在一公里外。
“怎么办?”姜左笑着问陈月江。
男孩有些茫然地望着她,就好像一个已经被盛到了餐盘上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的可口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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