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当他忐忑不已心神紧绷之际,江瑶镜忽然一句询问把他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一头撞上了床架,他甚至顾不得头顶的头痛,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你怎会得出这种结论?!”
“是你的表现让我得出这种结论的。”
先前江瑶镜问他,是不是喜欢程星回?
“我以为你和他的差距过于明显,你不会在意他。”江瑶镜是真的不解,“可昨夜,你自己说,你提了他多少次?”
“这不是喜欢这是什么?”
江瑶镜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是想恶心他。
让你欺负人!
岑扶光的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神色十分难言,比生吞蝗虫还让人恶心,咬紧牙关,“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你为何什么都要同他比较呢?”
江瑶镜是真的无法理解所谓的男人胜负欲,在她看来,程星回已经是过去式,除了担心星月可能会被他连累,余下时候,从来不会想起这个人。
偏偏岑扶光好似如鲠在喉,甚至在房-事上也不停询问比较,就算不谈女儿家的羞赧,也不该一直问前夫的事吧?
还是岑扶光主动询问。
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两实在没有比较性,把岑扶光和程星回作对比,这对岑扶光来说,只是一种羞辱,他为什么还无比在意呢?
岑扶光视*7.7.z.l线左移右晃,不肯对上-她的视线。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等到答案,江瑶镜收回视线,看着身上盖着的并蒂花开的锦被,“所以你是嫌弃我,嫌弃我并非完璧,才格外在意程星回?”
“你怎会这般想!”
岑扶光脱口而出,“我把你捧在掌心都来不及,怎会嫌弃你?”
“可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你如此在意他的缘由。”
江瑶镜脸色愈发苍白,就连唇色都浅淡了几分,泪水迅速盈满双眸,又顺着眼角滑落下坠,一滴一滴散落在织金软枕之上,开出了雨花。
说哭就哭简直惊呆了岑扶光。
他从未想过,会在新婚第二天妻子就无声流泪,还是以如此匪夷所思的理由,这和他以为的,成亲后感情迅速飞涨坠入爱河你侬我侬完全不一样。
缓了几息才终于回神,直接和衣扑在床上,小心翼翼不压着她,又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小珍珠,无比怜惜道:“你怎会如此想呢,我自己都不是什么干净人,我凭什么嫌弃你呢?”
“而且就算我守身如玉,我也依旧不会嫌弃你。”
“因为是我在强求你,我自然要全盘接受你前面的一切,如果我因为前面的孽缘嫌弃打压你,那我就是个纯粹的混账了。”
“我自认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绝对不会有这种不堪想法,你真的误会了。”
江瑶镜好似被他的说辞给说动了,眼泪暂缓,但仍旧红着眼哽着嗓子问他,“所以为什么你要一直提他呢?”
岑扶光一声长叹,虽然他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也由不得她胡思乱想了。
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微红的眼睛,说得很是清楚,“我嫉妒他。”
江瑶镜直接瘪嘴,压根不信,直接挪开了视线。
“真的。”
岑扶光在床上挪阿挪,终于调整好了姿势,揽着她的肩把人抱进了怀中,“我嫉妒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和你成婚,而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依偎在他怀里,被熟悉的松木香包围的江瑶镜抿了抿唇,眼中故意的哀伤情绪早就消失,又覆上了挣扎。
总是这样。
是强势,幼稚,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但他所有总总行为都有一个底色,并且一直贯穿其中。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做出了什么行为,至少在对自己用心上,他一直都是这般做的。
真诚总是最能打动人心。
也让自己格外心虚。
岑扶光不知她心中的种种挣扎,依旧低声做出保证,“是我不该,我以后不会再提他。”
漆黑双瞳划过一丝冷意。
他也绝对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之中。
“你不怨我吗?”
江瑶镜的声音有些闷,“是我执意要让孩子上江家族谱,才会是如今的局面。”
“你怎么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岑扶光真的很诧异,他微微侧身低头去看她依旧红着的双眸,“我已经说过,是我在强求,那我就必须解决你的难题。”
“如果我只是想娶你,又对你心中的难题视而不见,那我还算什么男人,光说不做,一点男子的担当都没有。”
他哭笑不得的补充,“我真的还是有几分良心的,不是个纯粹的混蛋。”
虽然确实不多,还几乎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闻言,江瑶镜浅浅地笑了一下,又费力撑着身子亲了他一下,马上又继续缩回他的怀里,脸也埋着,不好意思看他。
岑扶光眸色一暗。
手也跟着不老实。
“媳妇,你饿不饿?”
“……还好。”
“那我先帮你按摩一番缓解疲乏?”
“诶,你手往哪——”
原本勾起的床幔又被放了下来,明月已经东升,而房门却久久未开。
江瑶镜是真的很想顺从他的,不管这段关系最终结局如何,至少现在的他对自己确实是无比用心的。
而真心不应该被辜负。
但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棋局早已开始,自己这个执棋人也改不了,不得不辜负。
那就只能在这段日子多多顺从他,能让他多高兴几分,自己心中的愧疚也要少上几分。
但江瑶镜真的没想到他能蹬鼻子上脸到这地步!
三天,整整三天!
除了如厕沐浴,他都没让自己下过床。
就连饭食都是他端过来喂自己的。
在顺下去,说不得就死在床上了!
再次醒来后,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时辰,只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拉开床帐,格外警惕地扫视屋子。
很好,没有狗东西的身影。
她完全顾不得身子快要散架的酸痛,掀开被子就往衣柜踉跄跑去,抖着胳膊给自己套上衣服后竟然有些心酸。
天知道,这几日,连个小衣都没有。
这个畜生,完全就是头蛮牛,把自己撞死得了!
“怎么自己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岑扶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快热源靠近,又被他给抱进了怀里。
江瑶镜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真的是被他磨怕了,抱着抱着手就开始不老实,当即挣开他的怀抱,回身怒视,“你离我远点!”
谁知岑扶光一脸意犹未尽,“这就恢复正常了?”
江瑶镜莫名其妙看他,“什么叫恢复正常了?”
“你这几天太听话了。”岑扶光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中-邪了。”
江瑶镜:……
本不想理他,谁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慢慢扭动脖子继续看向岑扶光,语气幽幽,“所以,你怀疑我中-邪了,不仅不想法子为我诊治,反而一个劲儿的死命折腾我?”
怕我清醒后就不肯了,先把后面的份一起用了再说,是吧?
“又不致命。”岑扶光脸不红气不喘的狡辩,“而且咱们在水道上,上哪去找真正的大师?等到了江南,你若还是如此,我肯定会领你去千年古刹的。”
“呵。”
江瑶镜被生生气笑了。
果然不能对狗东西温柔顺从,你给他脸面,他反而觉得你中-邪了。
“来,你过来。”
虽然她笑得有些渗人,岑扶光犹豫片刻,还是磨蹭着走了过去,江瑶镜莞尔一笑,眸含秋波,在他愣神之际,垫脚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嗷!”
“媳妇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嗷嗷——”
终于能亲自坐在餐桌旁自己用膳,连白米饭都跟着香了起来,江瑶镜破天荒地用了两碗饭,而岑扶光一直在殷勤为她夹菜,面上倒没什么,就是两只耳朵通红。
江瑶镜不理他,自顾自吃饭。
一不留心吃多了,也不休息,就绕着船转圈消食,又抬头看向隔壁,熟悉的客船依旧是和自己同行。
也不知道岑扶光是怎么追上的,反正不耽误自己行程就不会多管。
也不知道团圆他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想到团圆就想到了祖父,回头看向一直小媳妇状跟着自己的岑扶光。
“你对我祖父做了什么?”
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祖父居然一点动静都无。
“我都不在京城,我能对江侯爷做什么?”
岑扶光一脸无辜。
江瑶镜眯着眼睛审他,“是,侍卫不敢拦你也不敢闯到这边来,但他们至少会给祖父写信告知情况。”
“就算祖父不能马上飞奔过来,也至少会送封信给我。”
“这都几天了,别说信了,我连信鸽的影子都没瞧见。”
“说吧,你干了什么好事?”
岑扶光眼睛一转,脸上全是正义凛然,可还不待他继续狡辩,江瑶镜就先发制人,“想好了再说,不然今晚你就别进我的屋子。”
岑扶光:……
“我真的不知道。”他凑了过来,在耳边小声道:“我给了父皇十万两银子,我也不知道他打发江侯爷去做什么了,反正人还没出京。”
十万两?
江瑶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岑扶光,“十万两皇上就被你收买了?”
“呵,怎么可能。”
皇上的形象好歹保住了,谁知江瑶镜刚松一口气呢,岑扶光马上又接着道:“他胃口大着呢,马上又找我要二十万两。”
江瑶镜:……
一国之君,十万,三十万银子,都是被收买,有区别吗?!
好吧,这下是真的确定皇上是非常缺钱了。
一言难尽地再问,“你给了?”
“那没有。”
这次江瑶镜依旧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马上岑扶光又得意洋洋地接了句,“我跟他说了,要是能拦住江侯爷不来江南,我回京后就给他。”
江瑶镜:……
“你真有钱,一来一去,三十万两银子就没了。”
岑扶光以为她是在心疼银子,立马跟她保证,“放心,不会让你用嫁妆贴补我的,我有钱。”
“我的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他拿了我多少,迟早成倍的给我吐回来。”
江瑶镜:……
一直都知道他是个睚眦必较心眼比针眼都还小的主,没想到他对皇上依旧是如此,所以自己为什么要心软心虚呢?
反正他一定会发现的。
他发现后也一定会‘报复’的。
既然报应已经在前面等着了,那自己还心软什么,心软就没报应了吗?
不可能。
那还顺从什么,由着自己心意来就是了。
转身就往厢房走,岑扶光以为她是去午休的,屁颠屁颠跟上,就算今天肯定不能成事了,但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一觉也是好的嘛。
他的好心情在被拒绝踏入房门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说了实话了,我确实不知道父皇怎么阻止江侯爷的。”
“我又中-邪了。”江瑶镜双手把着房门,面无表情地告诉他,“现在中的是一看男人就想把他第三条腿踹断的邪。”
岑扶光下意识夹腿,还默默后退了一步。
江瑶镜冷笑一声,啪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第50章 ……
没有狗男人的长手长脚碍事, 没有明明空了老大一空挡非得和自己抱着的火炉,江瑶镜难得活泼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最后侧躺枕着一个枕头, 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顾盼生辉的双眸并无任何睡意, 在想还有几日能到江南?
她自从被岑扶光缠住后,日子就过得有些恍惚,不知白天黑夜的,也快了吧, 最多还有五六日。
虽然还算有所准备,但也是匆忙登船, 祖父给外祖舅舅舅妈他们准备的东西都是一股脑送上了船,各房的礼品还没分好。
这件事要记在心上,至少要提前一天回到隔壁去分配。
把姜家三房的人又在心里过了一圈, 虽是延绵许久的世族, 但主子并不十分多, 因为除了三房那边有一名妾室,大房二房都没有姬妾, 只有正妻。
倒不是说大房二房这边情有独钟伉俪情深,而是祖训在。
姜家一直育人为本, 几乎大半都走上了夫子的道路,你都能去书院教学生了, 总不会自家孩子都教不好吧?
于是姜家子弟, 自启蒙便是父亲亲自教学, 无论天资几何, 性情是否顽劣,都是父亲的责任, 哪怕不能成才,庸碌无过,但绝不能出大恶之徒。
若孩子惹出事端,直接父亲连坐,届时不仅孩子受罚,父亲也要去跪祠堂,若还有宗老在,父亲不管多大年纪也要挨手板。
为了不丢人,姜家男人对孩子都十分上心。
可亲生孩子和书院学生,那真的是两码事。
就不提妻子的眼泪,长辈的拉偏架,只说那是亲儿子,哪怕气得想杀-人,你也不能真的打死他是吧?气过还得接着教,不然这混世魔王惹事,自己还得被连坐。
成天被孽子气得一佛升天,生得都少,最多两个,好些都是独苗,妻子想生,丈夫死活不愿意再生,逼急了就来一句,孩子你去教?
虽然江瑶镜不知道孩子有多难教,但小舅舅跟她要过乌发的方子,大舅舅也要过更好的护心丸的方子。
倒是外祖终于不用把儿子背在身上了,拉偏架不说,还成天嘲笑他们无能,亲儿子都管不住。
小舅舅在信中不止一次扬言,真想让外祖体验一把迟来的叛逆,再顺带更新家里的记录,让他这个年纪再去跪一次祠堂。
想到马上就可以亲眼见到小舅舅口里的和孽子的斗智斗勇,江瑶镜还挺兴奋的,眸中笑意刚刚划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趴着床柱看向房门的方向,阖上的门扉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他今天这么听话?
下床穿鞋,打开房门就看到一双长腿横在抵在门前,岑扶光直接背靠门扉席地而坐,一双长腿交错高抬抵在对面的门扉上,把出去的路挡得严严实实的。
江瑶镜:……
她低头看向他,很认真的询问,“你真的不觉得丢人吗?不怕旁人议论吗?”
岑扶光仰头,回得也很认真,“谁敢当面议论我?怕媳妇有什么丢人的?”
所以别人只要不在你面前说,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是吧?
江瑶镜对他的脸皮厚度有了新的认知,“快点起来!”
岑扶光瘪瘪嘴,利索起身,身姿挺拔的他进门都要弯身低头,偏又做出一副小媳妇样,小心翼翼得瞅江瑶镜。
江瑶镜现在铁石心肠得狠,压根就不吃他这套,目不斜视地略过他,径直就往外走。
岑扶光:……
船上的人已经重新回来伺候,虽然见他们的面不多,但江瑶镜还是清楚谁才是总负责的那一个,于是她目标非常明确地堵住了正好从花厅门前经过的见善。
“见善。”
她出声叫住了人。
见善回身,见是江瑶镜,神色如常行礼,同时低声询问:“夫人有何事?”
最初江瑶镜听他们喊自己夫人的时候还特别不自在,现在已经无甚感觉,随你们怎么喊吧,只问他,“那名姜家远亲的赌徒可审了?”
“是他自己烂赌,还是有人给姜家做的局?”
这事并非机密,而且还是侯府那边的人率先发现的,见善心中思虑片刻,觉得不必隐瞒,当即直言道:“已经审过几回,他自己并不认为是有人引诱,那负责审讯的人则认定他是被引诱而不自知。”
“目前已经有几个怀疑人选,已派人去江南查证,还未有消息回来。”
“至于是否和姜家主支有关。”
见善不太确定地接着说道:“依旧是审讯的人,认为有关,因他和姜家三房的姜起寒,来往还算密切,两人亦是在赌坊相识后逐渐臭味相投,又因是本家,关系突飞猛进。”
“但还没有切实证据。”
“他们长聚的赌坊的背后主使,去家里催债的又是何人,这些只能到江南后才能展开真正的调查。”
姜起寒?
这个名字一出江瑶镜心里就有底了。
正是三房那个小妾的儿子,如今好像才十六七,反正不至弱冠。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可是姜家明明只是教书育人,又没有出阁拜相,能影响到谁?至于这么拐着弯儿来毁姜家的根基呢?
“那个小姑娘找回来了吗?”
见善正要回答,忽觉一寒,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尤其是脖子,凉飕飕的,他迅速抬头环顾四周,下一瞬就和面无表情看着这边的岑扶光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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