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你做得低调点,免得影响信远声誉,大家都不好过。”
“你在外面乱来就不影响?”她回到了几年前的记忆中,火气收不住。那个陷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的周贺南啊,真是让人心肝脾肺齐齐发疼。
她不想再说话,不想再在回忆里浪费时间,迅速起身,扭头就要回房间。
“你给我站住!”他也跟着起身,起得猛了,椅子险些撞倒在地,椅子后跟发出和地面撕拉的声音,听得人耳朵发麻。
“你是决定了各玩各的,对不对?”他要发起火来,声音同样冷得惊人。
“本来如此。”
“我知道了。以后我也不会多问一句,否则……被车撞死好了。”他以牙还牙,扔下话后,就像当年的林缦,离开得飞快。
很好,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标准结局。
林缦竟然一下子气消。
第40章 别让我恶心你。
日历上的时间总是走得仓促, 林缦盯着小张发来的报告日期,有些出神。她和信远签订的五年合同还有一年不到便要到期,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接下信远竞争对手的橄榄枝似乎不够仗义,离开行业又无可能。一思及这个问题, 林缦总会陷在自私和无私的两难之地。
像她这样的人, 不够好也不够坏,而在这个世界上, 做不到极端的人永远最痛苦。
犹豫间, 手机激烈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姓名——徐婉仪。
直到车子驶进饭店的车库, 林缦的脑海里还重复着徐婉仪的话。
“缦缦, 有空回一下办公室,我想跟你谈一下股权分配的事情。”
那一刻, 林缦不觉得苍天眷顾, 反而有一丝心惊。徐婉仪真是太懂了她了, 她在思考什么、犹豫什么,又会为了什么步步退让无视底线, 徐婉仪对此了若指掌。
她甚至可以想象, 只要她收下股权,她的下半辈子都要和周贺南捆绑在一起。
林缦不敢继续想象,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将思绪带回正途。
她今天约了瑞华医院的儿科主任沈为民, 对方对她这种闲杂人等本来是避而不见的, 但她看到沈为民的照片, 隐隐想起对方似乎来过周老师的葬礼, 再一问, 对方确实和周建军有过一段交情。
不曾想, 周老师过世了还在暗中帮助自己。
包房里的人正在接电话,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但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林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门口听了个大概。
“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管得严,飞刀不好做。”
“别跟女儿讲,让她安心准备婚礼。”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再去澳门了。你多讲有什么意思啦。”
这算是天上掉馅饼,林缦嘴角抽了抽,看来沈主任家中也有一本念不清的经。
林缦在外头又干站了两三分钟才敲门进去。
“沈主任好。”林缦礼貌一笑,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沈为民的手上,“上次您来参加我公公的葬礼,人太多,没照顾过来。”
“这……不用这么客气。”
“这是我们小辈应该做的。”林缦笑容友好,示意对方务必收下。
“那好吧。”沈为民不再推脱,又问,“你们公司不是做医疗器械的吗?”
“现在干什么不都需要转型嘛。”
“倒是这个道理。”
“可惜公公过世得早。”林缦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在公司任职,但一向对于战略方法很有研究。沈主任,您和公公是老朋友,又是内行人,以后如果对我们的项目有什么指点,还请您一定要跟我们说。”说完,林缦给沈为民倒了一杯茶,七分满,就像她的话。
沈为民任职多年,不是看不懂林缦的意思,可如今院内三番五次强调职业纪律,他不想临到最后一步晚节不保。
“我知道像您这样的专家都是心怀慈善的。有一点我绝对可以向你保证,我们公司开展的业务绝对不会收黑心钱,更不会拿病人开玩笑。何况你也知道,信远的产品在业内绝对是质量过硬。”
“你说得没错。”沈为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可我一向是治病救人,生意运作还真给不了建议。”
“只要主任愿意指点我们就好了。至于后续,我想等主任退休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到时候,沈为民既有退休工资保底,又有信远的收入,何乐而不为。
沈为民点点头,作为医生,他始终是谨慎的。
送走沈为民,林缦在车库遇见余灏。他身边跟着一群西装笔挺的人,想必是谈生意刚散场。
欸,怎么后头挤着一个小小的脑袋。
是小张?
再仔细一看,她的手被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中,十指交握,生怕人家看不出他们情比金坚。
林缦不是那种插手属下私生活的人,同余灏和小张分别打了个照面便准备离开。
“林总监,给个面子,和我们再去喝会儿?”
“……”她又开始笑,笑得充满了拒绝的味道。
余灏故意装作看不懂:“不拒绝就是答应哦。林总监,今天周贺南放我们鸽子,是真的不能放走你了!”他活得越来越俗不可耐,林缦在想,自己谈生意的时候,是不是也面目如此虚伪可憎。
余灏刚说完,围在他身边的一票人便齐齐看了过来。
她搞不清这一票人的来路,怕他们是周贺南为了公司生意特地结识的,只好跟着一道走。
正如余灏所说,众人借周贺南之名,灌她灌得接二连三、措手不及。若不是顾着场上有软件公司的开发人员、调研公司的技术人员,林缦这张笑脸是怎么都不可能撑到最后的。
“林总监,你没事吧。”小张挪了几个位置,将林缦手中的酒杯换成温水。
林缦摆摆手,她的酒量在生意场上磨练这么久,并不算不堪一击,只是肠胃的病根一直都在,喝得急了,难免堵得慌。
“那是你的男朋友?”林缦眼角余光瞥向那个壮壮的男孩。
“嗯,准备结婚了。”小张是真爱这个人,说起结婚两个字,声音都是甜的。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转念一想,哪怕是和她相处最好的小张,其实也从来没有同她交心。除了履历里的资料,除了公司事务,她对小张的生活一无所知。
小张不知怎么答,林缦又说:“无论如何,结婚一定要慎重。”
她大概是触景伤情了,小张看着她蒙着水的眼睛,这样想道。
散场的时候,周贺南居然赶到现场。他穿一身All Black机车皮衣,进门时似乎还带着一阵海风味道。不愧是拥有金汤匙的潇洒人生啊,林缦歪着脑袋,一只手抵在下巴上,懒懒地想道。
“阿南,果然老婆来了你就会来哦。”余灏双手抱胸,玩味地打量着两人。啧,这对夫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难以下手。
周贺南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我是真的有事耽误。”
“什么事?”酒醉的林缦似乎想拆某人台,直接问出口。
“私事。”
“哦~”显而易见,林缦在讽刺。
“你喝多了,回家跟你说。”周贺南很会找台阶,说着,他一只手搭在林缦的肩上。为了照顾林缦的身高,他还微微弯着背脊,言语温和,动作轻柔,将优秀丈夫演得活灵活现。
佩服。林缦今晚酒精摄入超标,没力气同他折腾,便任由他架着回家。
“你怎么和余灏的人混到一起了!”一到家,周贺南就将林缦摔在了沙发上。万幸,当年没由着徐婉仪买红木雕花的材质,否则以周贺南的力气,她的脊椎估计要完。
林缦不说话,酒精正在她体内作化学反应,心跳有点快,人有点热,眼皮有点耷拉。
“这就是你说的互不干涉是吗!”
“你能不能轻点?”林缦皱眉看向发作的某人,酒精让她的脸上浮出女人独有的娇媚,连皱眉都像是撒娇。
周贺南别过脸,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我和他们刚好遇到,人家邀请,又以你和公司的名义,不去是不是不好?”她的声音软趴趴的,周贺南跟着点了点头,好像确实是自己大惊小怪。可余灏发来的照片那么暧昧,他又想起她为了生意给人家揩油的前科,自然会想偏。
“对不……”
“那你生气个屁!”林缦的声音一下子将他的盖了过去,然后,她又挥着手,重重地在沙发上砸了一记。
他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多怨气。
几年前的她根本不会这样。
“林缦。”他无可奈何地叫了她一声。
“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意识到自己失态,林缦快速地收起情绪。她几乎是撑着最后的力气支起了自己,摇摇晃晃往房间走去。
周贺南这才意识到,最让他恼怒的就是林缦的自强自立,比发火胡闹胡搅蛮缠还让人心塞。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他拽在她的手腕上,意外的温暖。
“那你想要怎样的?”她“哼”了一声,对这个问题很不屑,“反正我从来都不是你想要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周贺南的手拂开。
“唔……不要,不……”
这是周建军离世之后,周贺南第一次恢复原型。他是周少爷,被万千人宠爱长大。在他看来,林缦就该围着他转,她的目光永远只能注视着他。尽管他不喜欢林缦,甚至不会回应。
“你是变态吗!”林缦从这场充满酒精气味的撕咬中缓过来,张口便是骂人。因为生气和缺氧,她的眼睛里染上了血丝。
“我做什么,你管不着!”他讨厌阴阳怪气的林缦,更讨厌她耍若即若离的把戏。
林缦拿袖口擦了擦嘴巴:“你别过分!婚内**也是可以起诉的。”
“你是在暗示我做得还不够?”血的腥气在喉咙口徘徊,周贺南却好像十分享受。
“够了!”她始终还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伸手要推开他,可男人的力气天生占上风,他轻轻一个推搡,就让林缦重新倒回了沙发上。
“……放手……嘶……”
周贺南才不听林缦的话,手指肆意经过无人之地,忽冷忽热。在他热切的亲吻下,封存几年的记忆被融化。
是啊,他们也曾彼此渴望过,处处吻,无法停下,在白天浓情蜜意话里调情,又在夜里疯狂地享受爱人之间的独有快乐。但——记忆是完整的。
完整地交出自己后,林缦得到了什么,她心知肚明。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再来一次。
她捏着手指,在周贺南呼吸的空档,用尽全力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几乎将周贺南打懵,很快,英俊的侧脸泛出了五指印。
林缦的酒意已经去了大半,她从周贺南的身下钻出,声音里还带着嘶哑,不知是情yu熏陶还是酒精炙烤。
“别让我恶心你。”
林缦的衬衫下摆滑过周贺南的手腕,应当是上好的丝绸材质,却因为这句话,变成利剑斩断此刻仅存的奢望。
把自己锁在客卧的林缦直到睡着之前也没有听见熟悉的摔门声音。
她不知道周贺南是怎么想的。也许他累了, 在追逐方静姝、追逐真爱的漫长征途中,他看透了自己这一生不会得到最爱的人,也厌倦了费心费力寻找下一个最爱的人,所以他选择退让, 选择勉强与她凑合。
可他怎么能忘了, 她和他是一样鲜活的人。
她也有脚,她也可以逃。
这一晚后, 周贺南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玩无聊的穿小鞋把戏。或许他也明白自己的肩膀上有着怎样沉重的担子。肆无忌惮的任性, 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办法。
他在那一晚靠着整整两包烟的尼古丁下了决心, 既然林缦铁了心要散, 他就最后发一次慈悲, 让她如愿。
反正她于他,不是离了就会呼吸停止的氧气。
不过是个习惯。
两人这次闹得一点儿也不上不得台面, 但明眼人总是能看出两人公事公办下的事实真相。
周建国乐见其成, 他最不喜欢自己的侄子像自己的大哥一样, 被女人玩弄于鼓掌,最后还将家产拱手让出。
“你下次挑老婆, 一定要挑个听话懂事的。老早以前的人要求女人三从四德, 不是没有道理的呀。”退休了的周建国还是会时不时进公司探访,当然,主要还是来给他的侄子上名为疏通资源实为三观教育的课。
周贺南在父亲一支只剩下这么一个亲叔叔, 大多时候还是选择忍耐。
这反倒让周建国有恃无恐。他心中无比确定, 那个叫林缦的小女人离滚出周家不远了。可他还是着急, 一个人恨另一个人的时候, 巴不得下一秒就能让那个人消失于世上。
更何况, 林缦不走, 他属意的侄媳妇又怎么能轻易上位呢。
“叔叔, 我这儿还有个会。要不咱们下次再聊?”周贺南收着笔记本,总算有了正当的撤退借口。
周建国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标题,脸上皱纹起了一堆:“这项目不都板上钉钉了么,还商量什么。而且那个林缦今天又没来,难不成你要跟她手下的人商量。”
“公司不只有我和林缦,其他部门也会参加的。”在公司打交道打多了,周贺南对周建国的印象实在不如从前。
“你记住,现在你是老板。你想做的就得赶紧干,听你妈的,听你老婆的,这事儿就会被其他公司赶在前头。”
“……”周贺南不自觉地扬了下眉毛,他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公司里中层以上的同事,大部分都比他有经验。就像林缦说的,公司现在发展平稳,像酒精、口罩、血压计、呼吸机之类的产品,在未来的需求一定是稳中缓增的,比起没有新业务,做出一个蚀本的新业务才会让公司陷入危机。
他怎么会在此时想起林缦。
周贺南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周建国会错了意,拍上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也难。没事的,有叔叔在,很快你就能坐稳这个位置。”
“嗯?”
“你等着看。那个林缦很快就没法给你脸色看了。”
“等等,你做了什么?”
“叔叔懂你,反正你是要换老婆的,早点换多好。”
周贺南虽然不知道周建国卖的什么关子,但直觉告诉他,周建国口中的办法肯定对林缦不好。助理又来催他开会,他来不及,临走抓着周建国的手臂极为郑重地交代了一句:“叔叔,我跟她的事情我会解决的。麻烦你千万不要插手!”
如何解决?周建国不以为然,他的侄子他还不了解,当年被老妈老婆做了套,逼到那番田地,最后也不过是离家出走。
没用的东西,跟他哥一模一样。
会上周贺南有些心神不宁,他安慰自己,周建国再如何也是知道分寸的人,最多也就是言语上和林缦过不去。
只是会议结束,将调研公司的人员送进电梯,他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
看着林缦的号码,他有些拨不出去。那一晚她说得这么明白,他周贺南又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干嘛和一句可能是玩笑的话较真。
“给林总监打个电话。”进办公室前,他把这桩差事交给了助理。
“是要问林总监?”助理诚惶诚恐地请示道。
“会上提了这么多问题和方案,你跟她讲一下。”
“好的。”助理苦笑,明明他待会儿会把会议纪要发到OA系统上的,社畜还真是难做。
可接下来,助理更笑不出来了。
“小周总,林总监那边接不通。要不我过半小时再打?”
“不行!”这个消息似乎让可亲可爱的小周总变得更烦躁了,“你给我一直打,打到她接为止。”
“了解。我马上打!”
一个电话还没重拨完,里间的周贺南坐不住,又走了出来:“今天谁跟她去的工厂?打那些人电话。”
“好,我现在就去问!”
林缦在工厂例行查看生产线,因为最近工人的流动率有所提升,她担心是否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好在问了几个老工人,说是三四线城市都开始大发展,工人想回老家,想在妻儿父母身边打拼,也是人之常情。
确认完月度生产计划表,林缦本该告辞,但忽然来了一个工人,以车间主任的名义相邀。她不喜欢摆什么领导架子,又想起儿科项目启动后,可能还要让工厂增加一些产品生产份额,便跟着人家去了所谓的等候室。
等候室冷冷清清,说是车间主任临时被工人拖住,请她先喝会儿茶,林缦不疑有它。
坐了五分钟,林缦感觉阴冷潮湿,还是将手伸向了那杯热茶。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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