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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南墙(富美)


“缦缦!”林妈妈不满地瞪着她, “怎么这么对老公说话。”她这个女儿从小不会撒娇,脾气硬得很,难怪女婿不爱着家。唉,说起来真是连绵不绝的担心,林妈妈气得往林缦的手背上狠狠捏了一记。
“我先去放东西。”林缦缩回了手,拎着两袋土特产就往厨房走。
打开冰箱,鸡鸭鱼肉生猛海鲜,出乎意料的满满当当。这就是林妈妈口中的没准备?林缦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拿了个篮子,试图重新摆放挤出空间。
“这个螃蟹是去年过年我拿来的吧!”刚开始整理,林缦就发现了过期食品,没过多久,她又发现了过期一年的虾仁、过期两年多的蜂蜜。垃圾桶很快被填满。
“难怪爸爸老是说肠胃不舒服,冰箱里这么多过期的,干嘛不扔啊!”她又气又恼,将垃圾袋打了个结,直接扔到楼道里。
林妈妈被说得脸上无光:“冷冻温度这么低,怎么可能过期啊。”
“又不是买不起,何必省这种钱。”
“你这个小姑娘,就你钱多是嘛。”走到厨房的林妈妈小声叮嘱着林缦,“待会儿小周听了,还以为你把你婆家的钱拿回来了呢。”
“你想多了。”林缦不愿多说,自顾自理着冰箱。
“那爸爸肠胃好点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吃了点胃药,没事了。”
“别自己吃药,得去医院做检查!”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现在的医生会什么,动不动就是检查检查检查,毛病没有,钱倒是花掉不少。”
“不是有社保嘛。”语气愈发不耐烦,林缦此刻的心里已经十分烦躁。从小到大,她的爸妈永远活在省钱的理论下,命不是命,爱不是爱,但钱永远是钱。她就弄不明白了,这种日子得活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她合上冰箱门,问道:“爸吃了什么药?”
“喏,就那瓶。”
林缦还没看清药瓶上的字,就听见林妈妈在问:“小周是不是爱喝咖啡啊?我让你爸买两杯星巴克回来吧。”
“不用!省钱!”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你女婿来的路上刚喝完一杯,你用不着浪费钱了。”林缦实在是不会和林妈妈沟通,要么她被气死,要么她妈被气死。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也对,因为小时候的她只会压住自己心情。
和那些被扔掉的海鲜一样,胃药早在去年年末已经过期。林缦捏着药瓶,指关节收紧,恨不得将药和瓶一道捏成粉末。
连火都不想发了,反正她妈不会认错,她又何必在周贺南面前丢人现眼。
“你拿着包干嘛?”林妈妈在后头大声追问。
“去给你们买点日常的药。”她埋头穿鞋,声音如平静湖水,不发火,却更吓人。
“我陪你去。”关门之前,周贺南拉住了她的手。
林缦来不及说不要。
电梯间声音嘈杂,经过某个楼层时会有链条摩擦的声音,如果是第一次坐,很容易害怕地以为将要发生电梯坠落事件。
林缦不害怕,但不代表她习以为常。这个小区比她童年时的家要好一些,至少不用徒步上楼,不用看着生锈的青红色栏杆,想抓又不敢抓。然而有一样没变,就是牛皮癣一般的搬家公司电话,如今还加入了小额贷款公司的电话,它们完全没有和谁商量过,红色印章下的字体密密麻麻,随随便便遍布墙体,让原本就发潮变黄的墙漆显得更加劣质。
它们就像显眼而丑陋的胎记,提醒着林缦,她人生的本质是廉价品。
林缦越看,心中无名火越盛,她巴不得电梯门开就能抓到印章的始作俑者,然后往他身上踹几脚,再扭送警局。
她太需要一个正当理由去做暴戾的自己。
“你没事吧。”周贺南被电梯里的气氛压抑得眼角直跳。在他家过得紧绷不舒服,他能理解,怎么回了林家,林缦的坏脾气好像变本加厉。
他得不到回复,又叫了一声:“林缦。”
“看戏开心吗?”
“……你干嘛把我想得这么坏。”无辜的周贺南成了受气包。
林缦咬了咬下嘴唇,她不觉得周贺南会关心她,如果是的话,哇,那真是太阳从西方升起。
呵,这么一想,她的人生真是处处不如意。
周贺南不甘被她当成坏男人,他想回击她,至少也要瞪她一眼,结果看见林缦隐忍的眼角,睫毛早被泪珠浸湿。
他真的很难把她眼底的红色想成是劳累所致。y
“怎么哭了?”周少爷最怜花惜玉,哪怕面前是他讨厌许久恨了许久的林缦。
“没事。”她侧过头,只留乌黑的后脑勺,长发过肩,发尾有些分叉,可能很久没有做护理。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林缦动作快得几乎是小跑出去。
周贺南在药房里追上林缦,她已经没了刚才的神情,看不见眼泪来过的痕迹。
他瞄了一眼篮子,里头有柴胡冲剂、扶他林、新康泰克、吗丁啉,还缺什么呢,他想了想,找到一只烫烧膏扔了进去。
林缦看了眼烫烧膏,又看了眼他,什么都没说,便去结账。
关于烫烧膏的回忆要追溯到几年前。那时他们在一起刚满一个月,林缦兴致冲冲将周贺南带回家。她虽然从小没有厨艺天分,但又从小不认输,在林妈妈的指点下,林缦试图给大家做出一道有名堂的大菜——葱烤大排,借以表现自己女人味的一面。
腌制还算顺利,可刚开始炸制,猪大排的表面只烫了个三分黄,林缦的手背就被热油溅伤了。她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在客厅看电视的周贺南立马发觉,他冲了进来,抓着林缦的手去水龙头下狂冲。
“缦缦,痛不痛?”他眼里的慌张距离林缦只有一厘米而已。
“没事的。”她不知道她感动的时候眼波流转,多有女人味。
“做菜很容易烫伤的,别这么娇气。”林妈妈在他们身后打开酱油瓶的盖子,她要用老法医治林缦的烫伤。周贺南不乐意了,又不能拂未来丈母娘的面子,便在林缦的耳边偷偷说道:“忍一忍,我现在就去买烫伤膏。”
他匆匆跑下楼,又脚下冒烟似地跑了回来,全程不过五分钟。
坦白说,周贺南宝贝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让人陶醉沉迷、死死不放,就像冬天的温暖被窝,有致命引力。
别想了,林缦逼自己醒过来,那些东西早就该忘记的。
“你公公最近身体怎么样?”临走前,林妈妈将林缦拉去阳台角落,悄悄问起周老师的健康状况。
林缦不能说好,也不敢说不好,含糊其词道:“还算可以。”
“唉,那么好一个人。”
周建军有着让所有人赞叹的本领,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应当属于特别成功。
“你公公对你最好了,要是他不在,唉。”林妈妈连连摇头。她其实并非不疼自己女儿,只是永远疼错地方。林缦看着她的法令纹,真想告诉她,她和周贺南的婚姻很快就能熬到尽头,并且她不难过,甚至感到解脱。
可她不能说,因为在林妈妈的世界观里,离婚是死罪。
林妈妈没来得及去周家的别墅看望亲家。
周老师在初夏的清晨里忽然倒下,明媚光束将朝日的温暖带进家中,却将他最后的生机带走。周贺南好像是有预感的,那天他起得特别早,并且在林缦的闹铃响来前就敲响了她的房门,急促的一长串,吓得林缦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去看看爸爸。”周贺南是阳光校草的代表,很少有这么差的脸色。
林缦连忙洗漱换衣服。
等他们赶到,徐婉仪刚刚拨完救护车的电话,她是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却在此刻无力地跪倒在大厅中央。
烛火已经燃到最后一刻,守在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又默契地避而不谈。只有流窜在医院的丧葬服务人员会不识趣地问:“殡仪馆找了吗?坟墓买了吗?要不要提供哭丧人员?”
周贺南甚至不需要**和酒精,就能清醒地熬完二十四个小时,带着追悔莫及的痛苦。他回忆起许多小时候的场景,想起爸爸逼他练毛笔字、逼他下围棋、逼他写日记,可最终都半途而废。
难怪如今,他爸爸谦谦君子的风骨,他一点儿也没学到。
作者有话说:
这个点,我刚烤完蛋糕,还抹了层巧克力酱。

同一个医院, 同一个病房,林缦捧着饭盒陪在周贺南身旁。
事件周而复始地发生,让林缦产生时间停滞的错觉,好像除了她和周贺南变成熟了, 其他什么都没变。
“吃一点吧。”她手上端的是阿姨在家煲了五个小时的鸡汤, 放大补的干贝和人参,仿佛将周贺南也当成病人。
周贺南将碗轻轻推开, 这是他第三次拒绝。他亲身证明, 人在极端情况下, 不吃不睡不会死。
林缦看着他眼下的青黑, 实在不能由着他来。
“喝一点好不好?别到时候爸爸醒了你撑不住。”几年来, 她第一次恢复这样温软的态度,与其说是劝, 更像哄。林缦说完, 从碗里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 确保不烫嘴才递到周贺南的唇边:“你就当喝水,喝几口好不好?”眼睛里全是殷切的担心, 此刻, 她不再担心谁看了会产生奇怪联想。
不知道是不是林缦的诚意打动了他,周贺南终于喝了一口,然后忽然将碗接了过来, 如同喝酒, 一口气干下。
汤喝完了, 空空的瓷碗对着他的脸, 显得他更加苍白。
“给我吧。”林缦微微伸手。她感觉周贺南的情绪不太对劲, 心脏跟着一起慌张。
见他没反应, 林缦又喊:“周贺南。”她压着声音, 好像蚊子叫,生怕音量太响,击伤周贺南。
他此刻很脆弱,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你说、你说我爸这次是不是真的会……”最可怕的字无法说出口,周贺南张了张嘴,两颊颤动着,最终只是无声地呼了两口气。
林缦骗不来人,抚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缦缦。”在落泪之前,周贺南转身趴在了林缦的肩头,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锁骨上,坚硬而踏实,林缦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背。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想爱恨,他们只知道此刻的拥抱是治愈良方。
“会过去的,周贺南。家里和公司都需要你。”她有规律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睡觉,而他也真的有了困意。
“不要走。”困倦的周贺南隐约知道自己是在一张床上,但他不想要一个人,他攥着林缦的手指,像拉住最后一根稻草。
林缦只能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蹲下。
“乖一点好不好。”她柔着性子哄他。可简易床上的那个人还是不愿撒手,林缦毫无办法,静静地蹲在原地。
“不要怕,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她伸手,周贺南茂盛又杂乱的头发很快被理顺,“我就在旁边,你乖乖睡觉,听话。”
他好像说了一个“嗯”字,然后手上力气渐渐消失、呼吸渐渐平稳。
这么乖的周贺南,是她从前最爱,可是只有周老师出事的时候、只有需要共患难的时候,他才会无辜可怜地趴在她身旁。
林缦觉得无比讽刺。
比周贺南更需要照顾的人是周老师。
他在不久后醒来,或许真的应验了老宅那位仙人的话,他和林缦有未了的父女缘分,所以此生比旁人更亲近。
那时已经是十一点,林缦刚将徐婉仪劝回家休息,她原本想着徐婉仪年纪也大了、经不起熬夜,现在觉得自己过于草率,他们一世恩爱夫妻,一定有许多话要讲,哪能错过这一分一秒。
“不急的,慢慢来。”周建军慈祥地叮嘱着正在拨电话的林缦,神情镇定极了,旁人休想从他脸上看到生命倒计时的恐怖。
林缦连连点头,挂断电话后慌里慌张地问道:“周老师你要喝水吗?还是要吃点什么?要不我切点水果吧。”和周建军相反,林缦无措到根本不像她,如同一秒回到中学时代,她还是那个因为表扬而不知道如何摆放双手的小姑娘。
得到否定答案后,林缦又说:“周贺南在隔壁睡觉,我去叫他过来。”
“不用,让他睡一会儿吧。”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露出真实性情,周建军不由得抿起了嘴巴,他招招手,示意林缦在身旁坐下。
“我活到现在,有一件事情特别后悔,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缦想不出,干巴巴地眨着眼睛。
“不够洒脱。”周建军并非故意要考她,很快给出答案,“我这一代受到的教育提倡——忍字头上一把头、苦媳妇熬成婆、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我现在想想,要是对大家说,明天你得去死哦,估计一百个里头九十九个要把半辈子心酸爆发出来。”
“……”
“我看上周的头条新闻,里头还讲很多癌症都是情绪诱发的。”
“周老师……”
“当然啦,我不算,我这属于家族基因问题。”周建军开朗地笑了一声,命运不公面前,他从头到尾都选择豁达。
林缦钦佩极了。
“缦缦啊。”周建军又开口。林缦对上他的眼睛,她居然在一个弥留之际的病人身上看到澄澈。
“你要学学我们阿南。虽然他是被宠过头了,做事太不计较后果。可你呢,想太多,人不能老是这么憋着忍着,该发泄的时候就发泄吧。就算没人心疼,自己也得心疼自己啊。”他的语气是那样妥帖,像春风吹过冬夜、秋水流经酷暑。
林缦不知道是被哪一个字戳中了心肝脾肺,她忽然咬紧了下嘴唇,浓郁的红棕色唇膏被擦花。
“傻孩子。”周建军在她弓起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他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懂她的人,可他要死了,从此以后没人会费心提醒她要记得照顾自己。
“周老师。”再开口,声音里已经染上委屈。
“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爸。”
“爸。爸。爸!我不想要你死!”她没法再去假装稳重自持,眼泪疾驰而下,盖住大半张脸庞,很快泣不成声。
这是林缦人生第一次面对死亡,她和周贺南一样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哭,傻孩子。”周建军为她抽了两张餐巾纸,递到她手边,“以后要开心一点,让爸安心。”
林缦拼了命地点头,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坠落不停。她正擦着眼泪,周建军又问:“我给你发的邮件收到了吗?”
啊,那封邮件。她以为是周老师发错了人,并没有多看。
“那套房子是阿南刚出生的时候,我父母送给我的。后来公司壮大,你婆婆买了新房,这套老房子便一直空置着。我前些天不知道怎么忽然惦念起这套房子,不给它找个新主人好像没法心安。阿南不缺这些,我想——还是给你最合适。”
林缦爱财,而且知道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好意是残忍的,可还是摇了摇头。
“收下吧。我这个爸爸一直都没能为你做什么,临了能给你一条退路,我也算功德圆满。”
林缦扁了扁嘴,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意又要涌上来。
“别哭,待会儿你婆婆看到,肯定要说你。”说到这儿,周建军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刚刚苏醒,又说了那么多话,很容易受累。林缦赶紧替他搁好靠枕,扶着他躺平。
“缦缦啊。阿南被我们宠坏了,做事没轻重。以后你陪着他会很累。但我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容他,不要放弃他,好吗?”周建军拉着她的手腕,他不是圣人,他宝贝自己前世的女儿,却更疼爱自己此生的儿子。人生最后一刻,他还是自私了。
“我知道的,我不会跟周贺南计较的……”林缦看着周建军因为病痛折磨几乎只剩一张皮的手,无法不成全他。
“嗯,我真的……真的很欣慰我们贺南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周建军喘气连连,可越这样,他就越想说。
“爸爸,你先休息一会。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陪着周贺南的,你放心吧。”
“我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开开心心。”对着病房惨淡无光的天花板,周建军说完这句话,他的精气神已经快耗完了,每句话都像是最后一句话。
林缦替他盖好被子,坐在椅子上神游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刚才的承诺有多沉重。
徐婉仪很快到达病房。她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风衣,甚至没发现风衣都穿反了。
将病房的门轻轻掩上,林缦坐在外头的长椅上,漫长的灰白色走廊顺着她的脚尖一直通往窗口,狭小的方块之中,没有月,没有星,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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