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呢?他就来了一个人,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上,杀了他!”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第一个动手。
因为他是魔尊,司马离。
第一个动手的人,定然会被司马离杀死。
谁来做第一个人呢?
破开的路,越来越宽敞。
直至高大的黑衣人影视若无物,一步一步走到谢酒的面前。
所有人的盯着那黑衣人影,大气都不敢喘。
来人黑发如墨,气质阴鸷冰冷,带着一股压迫人心的冷意。
他的脸上覆盖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的可怖。
魔尊司马离还是来了。
谢酒心情极为复杂:“你来做什么?”
她伤了他太多次,屡屡将他的心意践踏,这一次,他依旧来了。
魔尊司马离开口,声音低哑而暗沉:“来抢婚。”
他顿了顿:“抱歉,收集证据来晚了些。”
谢酒看着司马离,忽而笑了。
“看,这天下没有人信我,然而只要有一个人信我,那便足以。”
谢酒含泪而笑:“这便是我的证人。”
……等等,正道中人的事情,轮得着一个魔尊来作证吗?
有人大声叫嚣着:“他凭什么帮你作证?这是魔尊司马离!我们没有人会相信魔尊的!”
“是啊!这个证人不行!”
就在此刻,少年的声音响起:“我信!”
狐族少年,令狐昂。
如今的妖王。
谢酒惊诧,复又挑眉:“不是说你不来了吗?”
“在妖界实在是无聊,便来看看热闹。”
令狐昂看向司马离:“再者……他对我来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令狐昂是昆仑掌门西门云潮的三弟子,如今却说信魔尊?
难道……魔尊面具下面的那张脸,另有玄机?
“我这次来,带了很多证据。”
“当然,我知道很多人不相信魔尊,所以,我是以另外一个身份,为谢酒作证的。”
“昆仑大师兄,司马君雅。”
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
下一秒,面具摘落。
是一张温润如玉、风光霁月的脸。
当年离奇失踪的大师兄,司马君雅。
一口冷气倒抽,又是一口冷气倒抽。
尽管修仙界中无数次猜测了魔尊面具下面的那张脸什么模样,现在得知竟然是司马君雅,所有的人不可避免地震惊。
这怎么可能呢?
司马君雅是修仙界中最有天赋、最有前途的修士,只要他在昆仑,不出意外,他就是下一任昆仑掌门,坐拥天下声望,掌管天下修仙之事。
可是后来司马君雅失踪了,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他,人们都认为他死了。
司马君雅的名号,确实很管用。
因着他在失踪之前,委实交友甚广,斩妖除魔,不少人曾经被他救过。
他八面玲珑,除恶扬善,是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人。
尽管是再苛刻的修士,也说不出来司马君雅的不是来。
有人小声道:“可是……他毕竟是魔尊……”
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魔尊呢?
司马离的眼眸微眯,他与西门云潮对视,冷意森然。
“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给谢酒当证人。”
“我证明,谢酒说的话,都是真的。”
“谢酒一共说了三件事,那么我便一一证明。”
“第一件事,昆仑剑主的秘密,我可以证明。”
司马离说:“魔域一直在关注着修仙界,昆仑自然是我们的目标。尽管看上去是波澜不惊的数万年,然而魔域早就暗暗收集历代昆仑剑主死亡的疑点。”
“谢酒说的没错,昆仑剑主死于被禁锢的天道的反噬,这是囚禁天道的惩罚。”
“历代昆仑剑主都是死于昆仑自己人的手中,然而入魔是有程度的,在完全被清除、被抹去痕迹之前,我们得到了九位昆仑剑主的证据。”
不仅是谢酒这一个受害者,还有另外九位受害者。
皆是昆仑剑主。
这九位昆仑剑主的名字,众人皆数都知晓。
即便是时间已经格外遥远,在泛黄的史书上,亦是记载着他们的名字。
修仙界中常用来作证的乃是真实之言,是有特殊符号的纸张,可以证明叙述者的真实身份,也可以投影到空中。
于是整个修仙界,就那么看完了九位昆仑剑主的揭秘……悔恨……
亦或者是遗憾。
他们当年踏入昆仑的时候,俱都是少年,梦想与热血燃烧,直至最后发现,所谓的燃烧,不过是燃烧他们不值钱的愚蠢而已。
当初的爱有多浓烈,发现被愚弄被欺骗的恨意就有多炙热。
——“昆仑的建立之初,便是邪恶的。我们吞噬的是天道的骨血,这样的修仙界,又有什么值得我们守护呢?”
——“师尊已经在赶来杀我的路上了,我身受重伤,不知道何时便会被清理门户……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再入昆仑……”
——“恨……我恨他们……我恨……”
——“即便是我死去了,我也想后来者能推翻昆仑,它本就不该存在……”
喘气都变得困难,这些让人窒息的场景,让人觉着恶心。
魔尊司马离没有给大家喘息的空间,他继续道:
“很不幸,大家没有时间来思考昆仑存在的意义,或者思考如何解救天道,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没有时间了。”
“第二件事,蚀骨魔和石蛊毒的秘密,这是证据。”
司马离说:“在场的所有人,亦或者修仙界中的所有人中……都混进来了怪物。”
“你的同伴还是你的同伴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后背一寒。
司马离:“当然,如果说全天下的修士都被蚀骨魔占据了身体,那么也许没有这么多痛苦了。可是目前所知的,仅仅是昆仑,西门掌门已经中过毒……他得知了这种毒之后,选择的方法是自己继任昆仑剑主,用天道的力量祛除了想要占据他身体的蚀骨魔……”
“越无刃也中了毒,他就没有那么幸运,现在的越无刃,和青云掌门一样,都是怪物。”
“想要识别这一点,其实不难……相信各位都对夺舍知之甚详,修士们可以分辨出夺舍,是因为它有检测方法,可是石蛊毒没有。”
“尽管蚀骨魔再巧妙的掩饰,性情大变之后的人确实不是原本的人,这点我想,各位是能查探出来的。”
确实如此。
他们是有方法的,只是从没有人往这里想。
换句话说,没有人能抓到真正的蚀骨魔。
司马离有些矜持地笑了:“不巧,我魔宫早就查到了蚀骨魔,于是侥幸抓到了一个。”
所有人:???
你怎么还有蚀骨魔的证言?
第48章 入赘
“至于第三件事……谢酒被剥夺了昆仑剑主的身份,西门云潮之所以没有清理门户,自然是因为谢酒的特殊性:天道承认的爱意。”
“所以,谢酒是被献祭给白月光青鸟当容器的。”
西门云潮微微闭眼:“胡说。”
司马离说:“如果没有证据的话,确实是胡说。”
“证据其实一开始不在我这里,而是在昆仑掌门西门云潮的手中。”
“……什么?”
西门云潮了然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你偷了我的画。”
“不是我。”
司马离笑起来,格外森冷:“我曾经是昆仑弟子,若是出入昆仑,师尊又如何不知道呢?”
“自然不是我,而是……你的青鸟。”
西门云潮垂落的手指收紧。
他微微闭了闭眼,看向晏萱:“徒儿,当真是你做的?”
也只有晏萱,自由出入他寝殿的晏萱,才能做成这件事情。
他对晏萱,本就不设防。
若是她……她自然是知道那幅画的玄机的。
她是故意将证据交给了旁人。
“你当真如此恨我?恨到想要杀了我?”
晏萱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糯声道:“我不知道,这与我无关……”
西门云潮叹了一口气。
那一瞬间,像是老了无数岁。
“我是爱你的。”
“你知道这一切。”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了,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了。
明明刚才西门掌门还在负隅顽抗,现在为何却像是苍老了?难道,他当真如此爱青鸟?
下一秒,司马离抬手,那幅画便产生了变化,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地上。
少女早就僵硬,她身着火红的嫁衣,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
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剑。
当年的杀妻证道现场,就这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难以置信……
有人认出来:“这是青鸟的尸体!”
司马离点头:“没错。”
“我拿到画之后,便开始参悟这幅画,我总认为这幅画中有西门云潮想要掩饰的秘密,于是尽管长老们说这不过是一幅普通的画,我依旧百日黑夜的参悟……”
“直至……我发现,每到月亮高挂之时,一抹月色落在山水画的山顶之上,便可以开启画中的空间。”
“我打开了这幅画,看到了青鸟的尸体。”
“没错,这就是案发现场。”
当年青鸟在大婚仪式上离奇失踪,有人怀疑是西门云潮下的手,可是西门云潮悲痛欲绝,一直想要找到青鸟。
找不到尸体,那也有可能是青鸟自己离开了……
没人想到,青鸟是被人一剑刺穿,而青鸟身上的剑……
“是西门掌门以前的佩剑青松。”
短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么多劲爆的消息,实在是让人惊悚。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甚至找不到人来主持大局。
昆仑掌门西门云潮出了问题要调查,青云宗宗主殷尚隐也需要接受调查……剩下的宗门掌门里,说不得也有被蚀骨魔占据身体的怪物。
那么暂时接替宗主的,便是少宗主秋逐风……
“秋逐风是青云少宗主,自然是有资格在如今的情况下接管一切!”
有人这么提议。
视线聚焦在青云少宗主秋逐风身上。
秋逐风有些不安。
他还是失策了。
没有人想到,强大如西门云潮,会被谋划了数万年的证据钉死。
他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如今谢酒已经清洗冤屈,那么当初他做的事情……
秋逐风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快步走向谢酒。
“妹妹……谢酒,看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
他的话语又引起来了一阵惊呼,而谢酒没有让秋逐风的话说完。
“最后,还有一件我的私事。”
关于修仙界的事情,谢酒已经全都做了。
她对得起昆仑,对得起修仙界。
现在,她要在昆仑之巅,讲一件自己的事情。
“关于我的爹娘,我的哥哥……”
“没错,我的哥哥,就是秋逐风。”
“与我血脉相连的……凶手。”
后丘酒村是一个普通的村庄。
它因酒而闻名,谢酒的记忆,也从闷热潮湿的、混着铁锈味的血液浸染酒味开始。
谢酒给自己起了名字。
她用一生来记住酒。
如今,她将后丘酒村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后丘酒村,有两个凶手。”
“一个是幕后指使一切的西门云潮,另外一个,就是亲手屠戮了全村的秋逐风。”
“秋逐风是西门云潮控制青云的工具,只要秋逐风顺利成为青云掌门,那么其他修仙宗门再无威胁之处,不论他日后做出来何种选择,他都会是整个修仙界的实际控制人。”
“秋逐风是他养的一条狗。”
谢酒的唇角不带半分笑意:“哥哥,你真是一条好狗。”
秋逐风身败名裂。
如今重要的事情,是谁来接管大局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并不难选。
是谢酒。
曾经众望所归的昆仑剑主,如今绝对没有被蚀骨魔同化的人。
以及……曾经的昆仑大师兄司马君雅。
魔尊司马离耸了耸肩:“接下来是你们正道要思考的事情,我今天来这里,除了当证人,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抢婚。”
众人:……等等,不是,还抢啊?
事情都已经分明了!
现在要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抢救天道,以及与紫霄界作斗争吗?
“不不不,我得先抢婚。”
司马离认真地说:“我不能容忍谢酒嫁给别人,我得先找老婆。” ???
谢酒:???
她也懵了。
按照之前两个人约定的那样,在昆仑之巅顺利揭露这数万年的阴谋之后,便是抓紧时间拯救世界。
司马离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司马离似是看透她在想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谢酒身上的红嫁衣:“当你穿着红嫁衣来找我的时候,说你要嫁给西门云潮,让我不要奢望,并且对我说滚的时候,我就没有理智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拯救世界,什么刻不容缓,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与谢酒堂堂正正成婚,让谢酒堂堂正正地成为自己的道侣。
谢酒:……
她看得出来,上次穿着嫁衣去见司马离,说的那些割人心口的话,快将他刺激疯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司马离看向所有人:“昆仑变故还需要时间梳理,谢酒既然是你们选定的人,我借走三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三日后,我便将谢酒还给你们。”
西门云潮冷笑:“你以为事情像是你们所设想的那样?我是被人陷害了,根本没有蚀骨魔这回事儿,也没有天道!”
他还在嘴硬。
“没关系,嘴硬已经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谢酒说:“你可能刚接任昆仑剑主,所以不知道九龙锁被我破坏了一部分,尽管天道依旧无法顺利脱身,可是让天道出手帮个忙之类的,其实是可以的。”
西门云潮的脸色,出现了慌张:“怎么可能?”
谢酒微笑起来:“怎么不可能呢?我本来已经死了对吧,你亲手杀的,亲手剥离了我的神魂,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呢?”
“自然是天道在帮我。”
西门云潮踉跄了两步。
他忽然意识到,当初选择谢酒当昆仑剑主,就是一个错误。
谢酒并非像是以往的昆仑剑主那样。
她天生就有着反叛的意识。
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弄坏了九龙锁。
天道便是天道。
它一直在隐忍着,等待着时机。
所有人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如果是天道出手……
那么一切便有定论了。
谢酒抬眼看向天幕:“可以了,你该出手了。”
从天上降落的,炙热而明亮的光,笼罩着昆仑之巅。
眼前的一切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眼睛痛得要瞎掉了。
这是不可凝视的光。
修士们对此并不陌生,以往渡劫之时,在最后的那一刹那,便有着这样的天道之光。
这是天道的意志。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白光散去,周围的一切变了,又似乎没有变。
“这是什么?”
“天道的囚笼?”
西门云潮的身侧,出现了圣光汇聚成的囚笼,而青云掌门殷尚隐的周围,亦是出现了。
不仅是他们,有好几位长老的周围,都有囚笼。
越无刃,甚至晏萱亦是被天道囚笼困住。
他们的脸上是慌张,是愤怒:“凭什么困住我们?”
“这是……”
“天道告诉我们的信息,这些人是蚀骨魔!”
“天道已经指明了,西门云潮说的都是谎言,而谢酒说的是真的。”
“没什么可说的了,谢酒是当之无愧的昆仑剑主。这才是真正的昆仑剑主!代表修仙界的昆仑剑主!”
司马离的脸色很臭。
谢酒想了想,她抬起手,示意数万人噤声。
于是天地安静了下来。
谢酒说:“我会带领大家,重建真正的昆仑。我也会与紫霄界开战,为过去的不公讨个公道。”
“但是现在……”
她抿了抿唇,释然地笑起来:“大师兄司马君雅说得对,我需要与我的道侣在一起。”
“什么??”
在喧闹起来之前,谢酒说完了后半句话:“但是不是跟着司马离离开三日,而是就现在,在昆仑之巅,在大家的见证之下,我身着嫁衣,嫁给我真正喜欢的人。”
“我喜欢到心魂石都开花的男人,司马离,也是我的大师兄,司马君雅。”
她抬起纤细的手,向司马离:“……算是入赘,好吗?”
这样,谢酒就无需离开昆仑,而司马离也可以留在昆仑,他就不必发疯想要将自己抢走。
……当然好。
司马离不需要犹豫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