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一亮:“原来是大理寺少卿的妹妹。”
不怪皇后惊讶,大理寺少卿周晋,是去年太子跟前新得用的人,今年才升了少卿一职。
而这个周晋,今年才二十二岁,就已经是朝中正四品的官员了,可谓是前程不可估量。
不过周家原先没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个周晋是族中最优秀的一辈,秦昭一说,皇后这才没立马想起来是哪个周家。
周晋虽然出色,但是周家的门楣和勇毅侯府比起来,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过,勇毅侯府也不是那种看重门楣的人家,勇毅侯府更看重的是家风。
皇后觉得这门婚事很好,周家是有前途的,哥哥那般出色的人物,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昭曾经救过江婉筎一命,皇后对他总归多些爱护,看他说起周家姑娘时那神采飞扬的眉眼,虽然替自己的女儿惋惜,但更多的是替秦昭高兴。
皇后高兴之余,又对秦昭说等二人婚事定下之时,她会赏赐周家姑娘。
秦昭愣了愣,反应过来,忙跪下给皇后行了大礼。
从门楣上来说,周家到底是高攀了勇毅侯府,即便勇毅侯府不在意,外头的议论却是少不了。
皇后承诺的这份赏赐,是给周家做面子,待婚事定下后,让周家姑娘少受些议论。再怎么说,也是当朝皇后都赏赐的人,可见皇后赏识,谁又还敢当面说些什么。
秦昭也没想到皇后会考虑至此,毕竟五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秦昭来时还有些担心,走的时候是半点担心也没有了。他只感激皇后,很感激。
秦昭准备直接出宫了。
走到一半,路过静思湖时,却听见湖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秦昭愣了愣,几乎是本能地朝静思湖跑过去,一到湖边就看见湖里有个人在拼命挣扎,呼喊着救命。
他定睛一看,不是五公主又是谁呢?
人命关天,秦昭往前迈了一步,可是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秦昭脚下又顿住,无论如何也往前迈不动步子了。
江婉筎已经看见了岸边的人,她呛了水,断断续续地大喊:“秦昭……秦……救我!救、救我!”
秦昭几乎定在原地,眼前一幕和许多年前重叠,幼时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一下子裹了上来,他站在岸边,却分明有种陷在水里呼吸不过来的窒息之感。
两瞬之后,秦昭终于反应过来,掉头便走,大喊侍卫救人。
男女之防,侍卫也不敢随便救落水的公主,只好拿了浮具入水,让江婉筎抓着浮具上来,立马有宫女过来,拿了披风进水,裹着人出来。
一通折腾之后,江婉筎打着喷嚏,总算脱离了危险。
而江诀在奉德殿也得到了消息,听说江婉筎落水,秦昭又在场,他立马过去。
秦昭没久留,江诀一来,他说明了情况便出宫去了。
江婉筎换了身衣裳,喝了姜汤,还裹着披风在瑟瑟发抖。
江诀冷眼看着:“简直胡闹。”
江婉筎怕他,但这时候也顾不上怕了,不知道是在对江诀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他没救我……”
皇后也来了,也没想到江婉筎会这么做,愠道:“他当然不会救你。当年为了救你他自己差点淹死,从此落下了毛病,再不敢近水,你不知道吗!”
江婉筎是知道的,只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总觉得他会救她的。
皇后看江诀:“这事是本宫疏忽,没料她会使出这种不堪的法子来。太子当罚便狠狠罚吧。”
江诀没作声,半晌才道,声音有些冷:“……后宫之事,母后做主便是。只是今日的事,还望母后约束好宫人,莫将风声传出去。”
皇后明白这其中的分寸,虽说没发生什么,但秦昭是外臣,突然入宫,公主又落水,落水时他又在场,光是这些就够人编出许多有的没的了。
“本宫会约束好他们的。”皇后道。
江诀看了眼江婉筎,眼神冷厉,不过他没有说教的耐性,该说的他也早就提醒过她了。
江诀冷道:“把桂嬷嬷接进宫来。在瓦剌使团离开大邺之前,桂嬷嬷不得离开昌乐公主身边半步。昌乐公主禁足昭仁宫,无孤之命不得出。”
江诀回了东宫,脸色不大好,程绾绾问他,他便把江婉筎落水试探秦昭之事同她说了。
程绾绾也没有想到五公主会这么做:“秦二公子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诀恹戾:“嗯。”
“哎……”程绾绾叹气,没说话了。
旁的事都好说,五公主今日这事做的,实在是有些出格了。
若不是秦二公子惧水不敢救人,又及时喊了人来救了五公主,那今日的事怕是要闹大。
要是他自己下水救了,那两个人就掰扯不清了,听说勇毅侯府已经在和周家相看,秦二公子要和周家的姑娘定亲了。
要是秦二公子救了五公主,坏了五公主清誉,那就必须要娶五公主了,那周家姑娘该多伤心啊,她和秦二公子多委屈啊。
若是不救,五公主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更是整个勇毅侯府都要跟着倒霉了。
五公主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不仅可能害了勇毅侯府、可能伤了周家姑娘的心,也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也没有顾及皇后娘娘的颜面和心情。
若是换做是程绾绾,她是绝不会这样做的。她胆子小,也不敢这么做。
程绾绾正出神想这事,江诀看她:“明日你找个由头将周家那姑娘约出来。”
程绾绾一下子回神:“做什么?”
江诀揽她:“有件事孤想请绾绾帮忙。”
“什么事……”程绾绾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江诀笑了笑,看着小太子妃一脸警惕的样子,很是可爱,脸上的霜色才消霁了些。
他揽着人,附耳在小妻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程绾绾只听到一半,就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
“怎么就不行。”江诀用力搂她腰。
程绾绾挣了挣,挣不开:“反正就是不行……我不敢的。”
“孤叫你做,有什么不敢的。”江诀哄她,又认真道,“昌乐的性子,钻起牛角来怕是会再惹出大麻烦,瓦剌使团马上就到了,在那之前,孤不想再出岔子,必须叫她彻底死了心。”
程绾绾觉得男人说的也对,但是为什么偏叫她去做:“可是……”
“绾绾,”江诀低声,“就帮帮孤,嗯?”
程绾绾:“……”
男人对她好,这般语气恳求她,她如何好拒绝。
可是还是不行。
程绾绾咬唇:“真的不行,绾绾真的做不来这样的事……若周家小姐落水了,秦二公子也不敢救她,那怎么办?岂不是叫他们二人从此生了嫌隙?”
江诀却笃定:“秦昭敢救她,孤保证。”
程绾绾心道你如何替别人保证。
江诀亲了亲小妻子的软唇:“那这样,明日将人约出来,你同她商量一下,若她愿意,你便陪她演这一出戏,如何?”
这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程绾绾没法子,也只得答应。
翌日,程绾绾就把周家二小姐周雪君约了出来。
本来宫里的事不便人知,但既然要演一出戏,程绾绾按照江诀的意思,就把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同她说了。
周雪君并不意外,却是有些担心道:“这件事,臣女已经知道了。”
程绾绾诧异。
事情昨天才发生,就算有人传出风声来,也没这么快传到周雪君的耳朵里吧!
而且有皇后娘娘在,应当是不会走漏消息的。
那周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程绾绾疑惑,就问了。
周雪君听她问,顿时脸红:“是、是秦昭昨日告诉臣女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程绾绾笑了,“那就好,秦二公子这般真叫人放心,什么事情都说清楚好,免得有什么误会嫌隙。”
周雪君红着脸点头:“嗯。”
周雪君又有些不安:“五公主……还好吗?”
虽然五公主也喜欢秦昭,但周雪君并不生气,这些事,以后恐怕也还会有,不是五公主也可能有别人,毕竟她喜欢的男子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她去计较也是无用,其实都端看秦昭怎么做了。
不过那个人到底是公主,周雪君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不是担心秦昭,是担心五公主是再做出什么举动。
程绾绾就是为这个来的:“天凉又落水,五公主有些着凉了,不过没什么大事。今日我来,是担心五公主好些后,再有什么想不通的,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有件事想问问你。”
程绾绾便把江诀同她说的话同周雪君说了。
周雪君听完,微微惊讶,但却是很快就点了头。
“这样做,如果真的有用的话,臣女愿意。”周雪君道。
程绾绾:“……”
有没有用她怎么知道,这都是太子说的……
程绾绾偷偷咬了下唇:“有用的。”
可千万要有用。
与此同时,江诀的禁足令才下,江婉筎又被邹公公带出了宫。
上了马车,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园子停下,江婉筎一时没认出来这是哪里。
但是很快,她就不在意了,因为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太子哥哥,另一个,正是秦昭。
江婉筎下意识要过去,邹吉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拦住她,低声:“五公主,莫要出声,五公主想要的答案,就在前头了。”
“什么答案?”江婉筎愣了愣。
就在这时,前头不远的湖中游船上突然响起一声惊呼,随即有人呼喊道:“快来人啊,小姐落水啦!快来人!”
正和江诀商议商船一事的秦昭,一听见这呼救声,脸色登时变了。
太子今日是说找个僻静的地方商议豫州那些蹊跷的账目之事,虽然暗中已经叫人去查,但豫州商船发往各州,这么查范围实在太大了。
秦昭在想,能不能再找出什么细枝末节,找到更细的方向。
为了掩人耳目,太子说将太子妃也带来了,又说怕太子妃无聊,便把周雪君也叫来了。
秦昭想这也是好事,雪君多与小太子妃来往,外头对他们婚事不匹配的议论也能稍微少些。
这时候,太子妃与雪君二人应当正在前头游船。
这呼救声一出,游船上只有她们二人,能被称呼小姐的,却只有雪君一个人了。
秦昭立时急了,连招呼都来不及同太子打一声,就急忙朝着游船冲过去。
到湖边一看,果真是周雪君落了水。
秦昭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看清是周雪君,二话没说,直接跳进了湖水中。
他一直会水的,只是幼时为了救人差点淹死,就此留下了阴影。
但是这一刻,什么淹水他都不怕了,他只怕周雪君出事。
秦昭奋力朝着游船游过去。
而这一切,隔得不远的江婉筎全看在眼里。
她像是脑海中突然被雷劈了一道,悚然一惊似的。
昨日她落水的画面和今日眼前的画面重叠在一处,而秦昭明明惧水,两次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有一瞬间,江婉筎脑海中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泼墨兀地变成了一张白纸。
她整个人陡然之间清醒过来。
她昨天是在做什么?
秦昭已经说过,他有心上人,要定亲了,她昨天那是在做些什么啊!
江婉筎一瞬间心如死灰,又像是混沌的脑袋被一阵风吹通透了似的。
她放弃了,她死心了。这回,是彻底放弃死心了。
湖中游船那头闹成一团,秦昭已经游到了周雪君身侧,牢牢抓着人往游船上拖。
江婉筎站在树丛后,静静地看着湖中。呼声、喧哗声都离她不远,但又好像很远很远。
邹吉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只安静地等着。
游船那头,秦昭终于把周雪君从湖中救了上来:“雪君,你没事吧!”
周雪君不会水,暂时也说不出话来,本能地把刚才呛进口中的湖水都咳出来:“咳……咳咳!”
但总算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岸上的江婉筎松了口气,她又看了一眼,低声道:“邹公公,送我回宫吧。”
邹吉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应了声,转头引路带人离开园子。
来时,和离开时,两个人都悄无声息的,游船上的人全然都不知道,就仿佛江婉筎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雪君被捞上来,浑身也湿透了,天凉衣裳穿得厚,她身上重得仿佛拖了个人似的,好在游船上也没有别人,她和秦昭也是过了明路的,秦昭便催着她去换身衣裳。
闺阁小姐们外出,丫鬟们通常都会备着更换的衣物,以防小姐们的衣裳意外脏了,在人前失礼,要及时换的。
这样湿漉漉的周雪君也难受,便立马带着丫鬟在游船上寻了间屋子,进去更衣。
秦昭就守在外头。
周雪君边脱下湿衣裳,听见秦昭在外头道:“要不叫人烧点热水来,你泡一下再换衣裳吧,这样容易着凉。”
周雪君身上不着寸缕,虽然隔着门,听见秦昭的声音却还是有种十分羞耻的感觉。
周雪君道:“不用。”
秦昭抱臂倚在门上像个门神,一听这话立马站直了:“怎么不用,着凉了生病了难受的不还是你?”
周雪君:“……”
丫鬟低着头递了衣裳过来,周雪君赶紧穿上:“我说不用便是不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等在外头,这时候泡什么澡。”
秦昭一噎,可还是担心她:“我去同太子说。”
“诶!”周雪君急了,“说什么呀!我哪里那么娇贵,我回去再好好泡个热水澡不就行了吗?”
后半句秦昭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进去,他摸了摸鼻子,声音稍低了半截:“你本来就娇贵嘛。”
周雪君:“……”
周雪君脸色立时更红,只好当做没听见。
等周雪君换完衣裳,邹公公已经重新上了带五公主出宫的马车,送江婉筎回宫。
又叫一个得用的小太监过来回了话。
青影俯身道:“殿下,邹公公传话来,说事情已经办妥了。”
江诀呷了口茶,“嗯”了声。
事情既然已经办成,就可以回去了,但今日也是难得带小太子妃出来游乐,江诀便说再待一会儿再回去。
程绾绾却摇摇头:“算了,改日也有机会再出来的,今日还是快些回去吧,周小姐落了水,天又这样凉,着凉了就不好了。还是让她赶快回去泡一泡热水澡暖一暖身子,驱驱寒。”
这件事程绾绾多少脱不了干系,若是周雪君病了,她心里要愧疚的。
江诀不若她这般善解人意,有闲情操心别人的事,再者怕周家小姐着凉,叫她与秦昭先行离去便是。
他们走了更好,他与小太子妃在这儿单独待一会儿,也少了破坏情致的人。
但江诀怎么想的都无用,周雪君换好衣裳出来,程绾绾便说叫她赶快回去,秦昭也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便要离开园子了。
江诀:“……”
江诀睇了眼秦昭,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太子了。
“殿下,走吧。”程绾绾道。
江诀立马收回视线,“嗯”了声,牵小妻子的手。
……却牵了个空。
他手牵过去的瞬间,小太子妃正巧手一端,把两只手端到了身前交握垂着,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
江诀:“……”
江诀侧目,仔细看小妻子的模样,总觉得不是凑巧,是她故意不给他牵。
可是她眉眼垂着,神情又温顺之至,看不出半点异常。
江诀只好把手收回来,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心头莫名*有点空荡。
上了马车,一坐下,江诀立马又去牵程绾绾的手。
程绾绾再一回把手躲开了。她侧了侧身,撩起一点帷帘看车窗外,像是浑然不觉。
江诀:“……”
他这回清楚了,她是真的故意不给他牵。
江诀奇怪了,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江诀温声,坐她近一点,轻轻去揽她,“孤哪里叫绾绾不高兴了?”
程绾绾表面上看着车窗外,其实一直留意着男人的动静,她一直就等着男人问她呢。
男人温声一问,她立马就转回来了,眼巴巴看他一眼,有点委屈地低声道:“殿下下回有这样的差事,能不能不叫绾绾来做了……”
江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周雪君的事。
其实江诀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让她把周雪君约出来游船,到时自然有他安排的暗卫,从远处使暗器就能让周雪君“意外”落水。
有暗卫在,周雪君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再说还有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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