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听皇帝这样说,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蹙了下眉头,嘴上只说:“还行。”
皇帝看着他。
如果江诀说他们感情很好,皇帝大概不会信,但看他蹙眉说“还行”,皇帝反倒觉得,这个小太子妃有点意思,不然他这儿子,怎么会为不在意的人皱眉。
皇帝大概来了一趟马场,平白冒出许多感慨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有些后悔,说道:“朕不该一直催你。”
江诀回神,看向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若对这个太子妃不满意,将来再娶一个你真心喜欢的女子做侧妃便是。太子妃乖巧,不会闹的。朕也不再逼你娶谁,你遇上喜欢的……”
“陛下。”江诀无端听得烦躁,直接打断他,语气也不怎么好,故意不喊父皇喊陛下,“您若头疼,就少说些话。儿臣后宅的事,自己有打算。再有,绾绾乖巧,不是您枉顾她喜怒和意愿的理由,她若不点头,孤不会再娶谁。”
皇帝愣了下。
皇帝其实也看出来,太子对这个小太子妃和对别人是不同的,但说实话,两个人之间,也的确不像真夫妻,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皇帝这才有这些想法。
但听太子这么一说,皇帝觉得自己怕是多余操心了。那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未尝不也是一种有别于外人的特别。
皇帝想到什么,忽然笑问:“那倘若太子妃点头呢?”
这回轮到江诀愣住。
还真别说,按照小太子妃昨晚的态度,她多半是会点头的,而且,兴许是高高兴兴点头。
江诀骤然更加烦躁。
“她不会点头。”他皱眉,脱口而出道。
皇帝没说话,意味深长看他。
究竟是小太子妃真的不会点头,还是太子不希望她点头,皇帝心里有数了。
江诀不等皇帝再说话,直接道:“父皇身子不适,就安生些歇着,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儿臣告退。”
皇帝也不留他,由江诀退出去了。
江诀出去,又吩咐人召了太医过来,给皇帝瞧瞧,吩咐完,见皇后过来了。
江诀:“母后。”
皇后笑了笑:“绾绾在那边。”皇后指了指,“八皇子带她看马去了。”
江诀:“……”
更烦了。
这个江丞,还就盯上他的太子妃了是吧?
“母后进去吧,儿臣告退。”江诀朝小太子妃去。
那头,程绾绾在皇帝帐外不远,本来是在等太子的,结果碰上八皇子也过来探望皇帝。
八皇子知晓太子进去了,不知怎么就作罢,说不再吵扰皇帝休息,于是就没进去。又看程绾绾一个人,说带她看马。
江丞指着匹枣红色的马道:“那匹马名叫踏雪,最是温顺,正适合小皇嫂。小皇嫂会骑马吗?”
江丞是明知故问,程绾绾不好意思摇头:“我不会……”
江丞笑,样子十分温和:“没事,小皇嫂这般聪慧,一定一学就会。若小皇嫂想学,太子皇兄政务忙,怕是没时间教小皇嫂,我倒是可以代劳——如果小皇嫂不嫌弃我的话。”
江诀:“……”
江诀走过来,正听见这话。
他没立马过去,心里突兀地冒起一个念头,如果小太子妃不是嫁给他,而是嫁给江丞的话……
程绾绾最没法子拒绝这样的话,她怎么敢说嫌弃八皇子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身后一阵马蹄声踏来。
程绾绾吓了一跳,刚要躲,一只大手自上而下伸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得离地而起。
程绾绾低呼一声,下一刻,后背稳稳撞进了一个怀抱。
江诀掠马而过,直接捞了小太子妃到怀中,一个转眼,已经抱着人骑马跑出去老远。
江丞:“……”
江丞被远远扔在后头,江诀回头,寒睨他一眼,冷扬声:“八皇弟闲情逸致,好为人师还是去找个别的徒弟。她是你皇嫂,自有孤教——驾!”
江诀抱着人纵马而去,不过片刻,再看不见身后的人。
被丢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能插上的江丞:“……”
纵马跑出很远,扑面的风搅动发丝,扑打在程绾绾脸上,她偏过头,虚着眼睛看男人。
“*殿下……”她叫江诀一声。
江诀:“嗯。”
程绾绾:“……”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觉刚才太子说话的语气,咬牙切齿的。
她做错什么了吗?
江诀勒马,放慢速度。
这时候,草场的人已经都被两人甩在身后,远远缩成一个个小点。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马一慢下来,除了马蹄声和风声,不说话的时候,就安静得怪异。
程绾绾找话问:“父皇……好些了吗?”
江诀:“……哪这么快。不过本就没什么大碍。”
程绾绾:“哦……”
又是沉默。
程绾绾又问:“殿下方才在帐中,父皇和殿下说了什么?”
程绾绾一边问,一边转头看男人。
江诀眼皮微垂,目光没落在程绾绾身上,像是在看前头,但目光又有些飘忽,仿佛是出了神。
程绾绾唤他:“殿下?”
江诀保持着眼皮微垂的姿态,没有动,但明显听到她刚才的话了。
他没答,却反问:“那你呢?方才和江丞说了些什么?”
程绾绾神色微动,总觉得太子好像格外在意这件事。
刚才也是,和八皇子说话的时候,就咬牙切齿的。
程绾绾想起来,之前在正安寺的时候,八皇子安慰过她,可是后来太子却对她说,八皇子说的话,让她都不要信。
八皇子难道是坏人吗?
皇室的争斗程绾绾不懂,但也知道一些,她虽然心里觉得八皇子不像坏人,但是还是选择听太子的话。
太子殿下已经嘱咐过她,但她今天还是和八皇子说话了。
她应该离八皇子远远的。
程绾绾飞快地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太子问她,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她才小声道:“对不起殿下……我不应该和八皇子说话的……”
江诀:“……”
江诀默了默:“……孤没这个意思。”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程绾绾问,问得很真诚。
江诀一时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意。
缓了缓,他抱着怀里的人,低下头语气放缓:“孤只是……单纯好奇而已。你想和他说话,便说吧。”
江诀轻声,又补了句:“但记着,你是孤的太子妃,要注意分寸,嗯?”
程绾绾没从男人语气中咂摸出什么严厉味道,仿佛只有谆谆叮嘱。
她性子软,太子越是这样宽和对待她,不拿一点太子的威势压她,她越发心中慎重,生怕辜负他。
程绾绾立马道:“好。”
她又说:“我以后还是离八皇子远一点,这样最稳妥不过了。”
江诀刚才心中烦躁,小太子妃这样一说,他顿时没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气性,只剩下好笑。
“什么稳妥不稳妥。”江诀低头看小太子妃,嘴角翘起,“有孤在,随绾绾如何,怎样都稳妥。”
程绾绾脸红。
她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也说不出。
她只小声“哦”了声,赶紧转移话题:“殿下还没告诉绾绾,父皇和殿下说了什么呢。”
江诀松了缰绳,任由马踱步,走走停停。
他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随口提起你同孤的事。”
程绾绾顿时紧张起来:“那父皇信了吗?!”
江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信什么?”
程绾绾:“……”
“就是……”程绾绾解释,“演戏啊,我演的好吗?父皇信了吗?”
江诀现在一听见“演戏”这两个字就心头不爽利,当下噤声。
程绾绾没听见回答,扭头看男人脸色。
江诀沉着脸,看见小太子妃转过头来,缓了神色,温温和和看她,夸她:“绾绾演得很好。”
程绾绾偏着头、仰着脸看他,执着地问:“那父皇信了吗?”
江诀:“……”
显然是没信的,如果信了,也不会提什么再娶侧妃这样的事。
不过江诀不忍小太子妃担心,低头朝她笑:“信了。”
“真的?!”程绾绾眼睛一亮。
江诀笑:“应当是。”
程绾绾顿时高兴起来,觉得自己总算没辜负太子的嘱托。
不过她高兴了一阵,琢磨着江诀说的“应当”两个字,心里又动摇起来——太子殿下该不会是哄她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程绾绾就又惴惴起来。
两人骑马已经走远,快到了林场边缘,程绾绾看见前面的林场,一下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皇帝休息不了多久,就要回程。
江诀调转马头,准备带小太子妃回去。
程绾绾突然攥住他的袖子,小声说道:“殿下,要不等一会儿再回去吧?”
“怎么?”江诀低头。
程绾绾抿着唇,没说话。
江诀头更低,下巴快落到小太子妃肩上:“舍不得回去?”
程绾绾被自己冒出的大胆念头惊得胸口直跳,不知道怎么说,先含含糊糊、似应非应地“嗯”了声。
江诀便哄她:“那以后孤再带你来,好不好?东宫还有事,今日先回去。”
程绾绾咬紧唇,攥着男人的衣袖,越发攥紧:“就、就多待一会儿吧,殿下,求求你啦。”
江诀:“……”
小太子妃一向很乖的,今日是怎么……
“……好。”江诀应了。
程绾绾弯唇,乖乖道:“谢殿下。”
江诀淡淡笑了笑,也不知道小太子妃要做什么,就在左近与小太子妃转了转。
小太子妃想要下马,他也依了。
那厢,皇帝没耽搁多久,马场众人都准备好,启程回寿阳城。
都准备好要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太子和太子妃还没到。
皇帝立马派了人催。
没多久,就寻到这边来了。
江诀道:“父皇叫人来催了,得走了。”
小太子妃却还没动,眼巴巴看他。
程绾绾道:“殿下,再等等嘛。”
江诀蹙眉,但看小太子妃眼巴巴的模样,眉头又松开,只是无奈:“到底要等什么?”
程绾绾却不肯说,只是被这么一问,脸突然间红得厉害。
江诀简直莫名。
但还是依她。
等着人又近了些,江诀看她,小太子妃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得像要滴血了似的。
江诀愕然。
程绾绾看了一眼皇帝派来的小太监,心下一横,走到江诀面前,站得离他很近。
江诀蹙眉,低头看小太子妃。
怀前的少女仰脸,朝他勾勾手指:“殿下,你过来一点嘛。”
江诀:“……”
他弯下腰去,以为小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说。
然而,下一刻,小太子妃踮起脚来,伸出手抱住他脖颈。
江诀一愣。
紧跟着,少女温软湿润的唇软软地贴了上来。
脸侧异样的触觉,轻软湿润,像春日沾染朝露的花苞,香娇玉嫩。
江诀一时间动弹不得,任由小太子妃噘着小嘴贴在他脸侧。周围一切都静止,唯有眼前的小太子妃格外鲜活。
连她发丝淡淡的清香,都侵占他鼻息。
程绾绾垫着脚尖,唇瓣在男人脸上磨蹭,一直等到看见皇帝派来的小太监惊愕地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看着二人不敢靠近,她才红着脸挪开小嘴。
但她仍旧离江诀的脸极近,喘息微微变得有些急促,像是在紧张。
江诀回过神,错愕看她。
杀伐果决的太子,头回整个人转不过弯来,目光转过,只深深地盯住小妻子。
耳边是少女微微的喘息。
江诀喉结不可自抑地滚了滚。又滚了滚。
滚了好几回。
程绾绾抱着江诀脖颈没松,小声:“好啦,殿下,我们回去吧。”
江诀没应声,也没动。
风声都静止,耳边只剩小太子妃轻软的话音,和眼前春水一样明亮的眼睛,缀着颊上的酡红,分明是羞怯,却又妩媚勾人。
那边皇帝派来的小太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想靠近,又不敢打搅。
良久,终于见太子妃松开了太子,而太子将小太子妃抱起来,稳稳举到马背上,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到小太子妃身后,将太子妃圈在怀中。
小太监看得都脸红,这才敢上前,到了近前,头也不敢抬道:“殿下……该出发回城了。”
“……知道了。”江诀道,嗓音发涩,说不出的喑哑。
听得打马声,小太监再抬头,二人已经同乘策马回去。
过来的时候马跑得时快时慢,回去的时候,却几乎是一路飞奔。
江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急需要一阵风好好吹吹他,让他冷静冷静。
可脸侧又像是被小太子妃烙了印,那分明轻软的一吻,留下的触觉却顽固不散。
风打在脸上,他越想忽视,方才的回味就越深刻,挥之不去。
江诀竟感觉自己半边脸也热起来,更过分的是,他是个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对小太子妃动了欲念,没那么过火,他就是……还想亲。
程绾绾不知男人作何想,她头回骑马,已被回程的马颠得七荤八素,要不是太子抱着她,她感觉自己非得被颠飞出去不可。
这一颠簸,程绾绾刚才那股羞赧全没了,到回到草场和众人出发,她都还是晕晕乎乎的。
不过再晕乎,她也没出半点岔子,因为全程江诀都牵着她,一刻也没有松手,直到两人都回到马车上,众人出发,回寿阳城。
程绾绾好受了一点,没那么晕了。
她看见太子坐在车窗边,看着车窗外,侧身对着她。
程绾绾忽然发觉,从她刚才亲了太子之后,太子就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程绾绾一点不都晕了,一下子忐忑紧张起来。
为什么太子不和她说话?是生她的气了吗?
不管怎么说,她亲了太子,太子如果生气,也应该发脾气责骂她两句,怎么都不应该不说话啊!
程绾绾心里不安,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冒失了。
她是太子妃,但是太子并不喜欢她啊!
被不喜欢的人突然亲了一下,任谁都不会高兴的吧?
呜呜,太子是不是觉得,他脏了?
程绾绾越想越后悔,已经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安了无数罪名,而那边所谓在生气不理人的太子,实际上也在自我反思。
江诀为自己刚才动了欲念,在反省。
他从十二岁起辅政,十年来一心只为大邺,即便是现在的小太子妃,他娶她回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应付皇帝。
明明说好只是娶回来做摆设的,明明也对小太子妃保证过,他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可是刚才,他怎么任由她胡闹了?
甚至,他还想……再来一次?
这简直荒谬。
他年长小太子妃七岁,她还是个小姑娘,她能懂什么?是他引诱她了吗?
一定是……
可是他引诱她什么了?
她是小神女啊……
江诀随便就有无数个理由,谴责反省自己,可是理智归理智,但人总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听从理智的。
比如现在,他好像割裂开变成两个人来,一个理智克制,另一个,整副身心看似在别处,其实无时无刻不在悄悄留意身侧的小太子妃。
她眨了下眼、叹了口气,又或是紧张地扣手手,他没看,却全一清二楚。
他眼下不敢看她,因为明显后者占据上风,而理智,在脸侧余温的侵蚀下,已经摇摇欲坠。
从马场回寿阳城要大半日的路程,路上这样久,江诀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太子妃会不会又闹一出,而他那时,还能不能坐怀不乱。
于是,江诀索性闭眼,假装小憩。
程绾绾后悔了半路,想要同男人道歉,却见人阖目睡了。
太子一向辛苦,睡觉都是奢侈,程绾绾不敢打搅,只好默默一路。
天擦黑时,才回到寿阳城。
再回东宫,天色已经彻底黯了。
江诀下马车,直接去了书房,程绾绾则回去西宫。
这一晚,江诀没回西宫。
之后接连好几日,太子好像都忙得很,程绾绾一直没机会和男人好好说话。
江诀是刻意避着小太子妃,想让彼此都好好冷静冷静。不过他也确实在忙,他允了江煜南下督行赈灾一事,有很多事要提前告诫江煜。
等安排得差不多时,江煜出发南下前,江丞在醉霄楼摆宴,给江煜饯行。
江诀很少去这种宴席,什么别愁离绪,他一概没时间有,国事繁忙,他没工夫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但恰巧,今日他得闲,又不想早早回去——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小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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