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绾绾暗暗感慨怎么二皇子比她还幼稚,但又不得不听下去。
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程绾绾都听得受不了了,心中更是担心太子再受到刺激。
然而江诀和江昊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这个事事出人意料的二皇兄。
江诀十分习惯地忽略掉江昊的所有声音,转头同大公主说话:“驸马呢?”
大公主不像二皇子江昊心宽似海,对待江诀一向不是对弟弟,而是对储君。
不过说起此事,江纭心中也不是滋味,不由悻悻道:“这样出门游玩的机会难得,驸马想是又去找他那些个狐朋狗友了!”
大公主与其驸马多年相敬如宾,但恩爱,却是远远谈不上的。
江诀不过问旁人私事,默了默,就此打住。
“殿下……”小太子妃忽然靠上来。
江诀低头:“怎么?”
程绾绾听着二皇子喋喋不休的声音,赶紧往江诀怀里钻了钻:“殿下,我好冷……我们快点回去好不好?”
她实在不能让太子再听下去了,不然一会儿该打起来了!她这小身板,可拉不了架!
江诀收紧臂弯,“嗯”了声,将怀中的人抱紧:“好,那你坐稳。”
说罢,一夹马肚,扬鞭一声,策马跑出去。
二皇子的声音被远远地丢在了后头,程绾绾这才松了口气。
再回到草场,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草场上点起了篝火,禁军在不远处巡逻,草场上年轻的男男女女各自成聚,有人在草地席坐说话,有人走走停停散步闲话。
年长者端着姿态,有的回了营帐,有的坐在篝火不远旁交谈。
年纪小的孩童跑跑跳跳,一窝蜂地到处嬉戏玩闹。
比起白天,夜晚的草场是另一种热闹。仿佛透出一种世俗安宁的烟火气。
来皇室马场的都是高门贵族,这样不拘散漫的场景,实在是很少见。
帝后和皇室中人也在其中,正坐在宫人搬来的六方椅上,围坐说话。
骑马到外围,江诀就带着小太子妃下了马,把马匹交给小太监牵回马厩。江诀则牵着小太子妃过去。
随后,二皇子江昊带着王妃和小王女,大公主带着女儿,也都回来了。
皇帝看人都回来了,便道:“叫歌舞都上场吧,大家都热闹热闹。”
皇帝挥挥手,郭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应声而去。
没一会儿,两列身着舞衣的队伍从营帐那边走了过来,一列是男子,一列是女子。
他们身上穿的,都不像是大邺的服饰。
程绾绾头一回看见这样的衣裳。
江诀在一旁,垂目看小太子妃,低声告诉她道:“这是瓦剌服饰。”
“瓦剌?”程绾绾惊讶。
她只听过“瓦剌”两个字,对瓦剌人和瓦剌人的东西,一点都不了解。
瓦剌的服饰比起大邺来,要奔放许多。
女子的舞衣裙摆开了衩,一直开到大腿上,旋转跳跃间,若隐若现露出白花花的双腿来。
男子上着开襟小褂,直接露出整片肌腹来,硬邦邦的一块一块。
程绾绾只看了一眼,赶紧转开了视线。
这些舞者虽然是大邺人,但无论男女,都和寻常的大邺舞者不同。
女子没那么纤瘦,腿部曲线矫健有力,是另一种美感。
男子更不同说,不是大邺伶人那种阴柔一类,是热烈外放的,身形也健壮。
不少像程绾绾一样,
第1回 见到篝火会的少女,见此情景都默默红了脸颊。
旁人却是都见过了,见舞者上场,整个草场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五公主江婉筎最喜凑热闹,见状立时有些坐不住了。
皇帝笑道:“要去就去,别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像坐了钉子似的。”
江婉筎立马站起来,想要过去,又不想一个人去。
她看了一圈,皇长姐肯定是不会跟她去的,蜀王妃也不成,她还要照顾小王女呢……
江婉筎目光转了一圈,在程绾绾身上停下来。
“太子嫂嫂!”江婉筎伸手挽住程绾绾的胳膊,“太子嫂嫂与我同去吧!”
“我……”程绾绾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该不该去,眼巴巴看江诀。
江诀看篝火那头,衣不蔽体的舞伶已经跳起舞来,袒露的健硕身体在火光下明晃晃的。
江诀不是第一次看篝火会了,对这画面向来视若无睹,既不赞赏,也不讨厌。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那些舞伶一个个都碍眼。
江诀面色未动,只平和道:“你想去便去。”
把问题又抛回给程绾绾了。
程绾绾:“……”
她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去才问的呀。
程绾绾心里掂量着,江婉筎挽着她晃了晃:“太子嫂嫂,去吧!这篝火会还是太子哥哥带回来的呢!太子嫂嫂应当去看看的!”
江诀:“……”
程绾绾未及发话,江婉筎拉着她站了起来。
程绾绾无法,又想着刚才江婉筎说的话,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到底被五公主拉着走了。
江诀目光幽幽看着小太子妃,半刻,收回视线。
程绾绾被五公主拉着一路到了篝火近旁,隔远看着和置身其中,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最大的感受就是热意,那腾腾燃烧的篝火照在人脸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待得久了,脸上都觉得烤。
江婉筎拉着程绾绾在人堆里转了几转,寻了个好位置停下来,观看篝火舞会。
程绾绾起初目不敢视,但看周围的闺阁小姐们都看得目不转睛,也才慢慢放松下来,跟着瞟了几眼。
江婉筎注意到她不自在,笑道:“太子嫂嫂别害臊嘛!这没什么的。我听太子哥哥说,瓦剌人的篝火会,比这还热闹呢,而且瓦剌的王室和贵族还可以和百姓们一起跳舞,不过传到咱们大邺来,咱们就只能看舞者跳了。”
程绾绾认真听着,好奇问:“刚才公主为什么说这篝火会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
江婉筎看她,笑道:“叫什么公主啊,多生分啊,太子嫂嫂叫我婉筎就好了——这篝火会,是三年前才有的。三年前太子哥哥挂帅亲征瓦剌,打了半年多的仗,把瓦剌打得节节败退,没有一点还手之力,瓦剌就此臣服大邺,自愿与大邺缔结十年盟约,年年上供。当年,太子哥哥得胜回朝的时候,瓦剌还送了一批舞姬给太子哥哥……”
江婉筎说到这里停下,看着程绾绾,神色有些尴尬。
程绾绾莫名:“然后呢?”
江婉筎诧异地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到底又没说,接着讲下去了:“……后来,太子哥哥把那批舞姬直接交给了母后,母后看过,觉得有意思,和父皇商议了一下后,就加了这样一个篝火会。还真别说,这两年端午挤破头想来马场的人都变多了呢。”
皇城肃穆,也像一座围城,身处其中的人,都有各自的身份,也各自戴着一种面具,轻易不能脱下。
但在这里,好似人人都能暂时放下皇城里的一切,不管什么利益、什么争斗,得此片刻惬意与喘息。
程绾绾也不知为何,听到此处,转头遥遥看了一眼,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在这里,也脱下他的面具了吗?
程绾绾不知道。
另一头,江诀余光瞟见,小太子妃似是转头看了这边一眼,他望过去,但小太子妃已经转了回去,目光似是落回舞伶身上,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
江诀挑唇,古怪地笑了一下——她还真是……看得专注啊。
“皇兄……皇兄?”江煜和江诀说话呢,说了两遍江诀也没搭理他。
江诀回过神:“什么?”
江煜:“……”
他无奈:“皇兄看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江诀点了下头示意:“你说,孤在听。”
江煜只得重复第三遍:“我说,皇兄能不能让我南下去督行赈灾?”
江诀彻底回过神来,皱起眉:“你去赈灾?”
之前户部所禀奏豫州雪灾压垮民房民屋一事,江诀大手一挥,拨款二十万两。
这么大一笔银子拨下去,不可能只让官兵护送,还要再派一个人去督行赈灾事宜,也免得赈灾银拨下去被官员层层盘扣。
虽然登州贪渎一案威慑犹在,但还是派个人督察更为妥当。
毕竟民生无小事,不能拿百姓的死活去赌官员的良心。
江诀一直没想好派谁去,没想到江煜会主动请缨。
江诀皱着眉问:“你认真的?”
江煜点头:“自然。”
“你为何要去?”江诀看着他。
江煜一向只管吃喝玩乐,从来无心政事的。
江煜被问得脸色一红,一旁江偃笑道:“他哪里是去赈灾,他分明是听说吏部这回出了个员外郎随行南下,暗中考察豫州官员。他这才闹着要去。”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江诀道。
江煜的脸更红了。
江丞笑道:“吏部这位随行的员外郎有个女儿,医术了得,七哥也许是想跟着这位姑娘学学医术吧。”
江煜:“……”
江诀:“……”
江诀哪里听不出来江丞话里的揶揄,只皱眉看江煜:“赈灾不是儿戏,你若是为了这等事才闹着要去,孤会不会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煜连忙摆手保证:“皇兄放心,我虽目的不纯,但绝对不会拿赈灾当儿戏。臣弟愿立下军令状!赈灾如有差池,臣弟愿赔上项上人头!”
江诀见江煜神色认真,这才勉强松口,说再想想。
这边说着正事,程绾绾和五公主那边,也看了半晌篝火舞会了。
程绾绾从刚才看了江诀那一眼后,就越发看不进去眼前的篝火舞了。
她不知在想什么,兀自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见舞伶舞得热烈,心中却越发觉得太子身边冷清,更觉太子孤单可怜。
她不想再看了,想要回去。
一转头,正好看见五公主也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
程绾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越过眼前的舞伶,好似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在与人说话,那小姐脸上都是笑,脸颊微红。
程绾绾想看清与那小姐说话的是谁,但被舞伶挡住,她偏头好几次,每每被挡住视线,到底也没看清。
五公主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她皱着眉道:“太子嫂嫂,咱们回去吧。”
语气中,竟似有些恼怒。
程绾绾连忙跟着站起来:“好,那回去吧。”
正好她也想走了。
于是两个人便回去了。
江诀几人已经说完了正事。
程绾绾坐回江诀身旁。
见小太子妃回来,江诀看她。
程绾绾对上男人视线,见男人眸色深沉,脸色亦有些古怪,只觉莫名。
江诀伸出手,勾着指背,在小太子妃娇嫩的脸颊上蹭了两下。
他语气幽幽的:“脸这么烫。”
男人指背微凉,程绾绾原先不觉得,被他指背一贴,才觉得自己的脸真的有些烫。
程绾绾嗫嚅:“唔……篝火边上太热了……”
“是么。”男人语气淡淡的,又蹭了下她的脸,收回手去。
江诀低声,看着小太子妃的眼睛:“篝火舞,不好看么?”
这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答案无外乎是还是否,好看还是不好看。
程绾绾却整个人怔了下,垂下的眼睫颤了下重新抬起来,和男人对视。
太子殿下问的什么意思?
程绾绾不是很明白,但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没那么好回答。尤其对上男人直望着她的眼睛,她总觉得他眼底有些什么,浓重得抹不开。
“这问题很难答么。”江诀眼皮垂了垂,睨着她。
程绾绾思忖了下,忽然飞快地看了一下周围。
江诀不解她要做什么,下一刻,小太子妃的手就从条案下伸了过来,飞快地抓住他的手指捏了一下。
小太子妃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捏他一下,一点力道都没有,只捏得人痒。
江诀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程绾绾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乌亮的眼睛看他:“他们都没殿下好看呢。”
江诀怔。
程绾绾冲他眨眨眼。
江诀回神,带了些惊讶看她,嘴角扬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浅淡弧度。
他道:“孤是问你,篝火舞好不好看,没问你人。”
程绾绾脸红,嘴上却嗔道:“殿下少来,殿下分明是在问跳舞的人。”
“谁说的。”江诀笑,否认,嘴角弧度却越发深了。
程绾绾没再说,转回身子端端正正坐好,只用细长的眼尾飞了江诀一眼,似是嗔怪,娇意惹人。
江诀见过向他抛媚眼的女子不少,过去只觉庸俗轻浮、惹人厌烦,头一回,不解风情的掌政太子,被自己小妻子轻佻睇来的一眼,摄了心神。
江诀竟有一瞬怔愣。
而后,望着小太子妃的眼神,眸色倏深。
马场不比寿阳城中,戌时三刻一过,草场的风就好似沁了冷水,一阵凉过一阵,篝火舞跳完,舞者们退下,草场上的热闹好像一下子就冷寂了大半。
众人也渐渐都有了些倦意,孩童也都玩累了,各自便回去营帐休息。
江诀带着小太子妃与帝后告退后,牵着小太子妃回去二人的营帐。
等两人回了营帐,一进帐中,江诀就听见身侧的小太子妃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诀低头好笑:“玩累了?”
其实小太子妃也没玩什么,只看了射柳赛,带她骑马还是他骑的。
不过她娇嫩,来的路上到底颠簸了半日,累也正常。
江诀是这么想的,程绾绾却是摇了摇头。
“不累呢。”她道,鼻尖轻轻蹙了蹙,小声,“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江诀挑眉。
程绾绾脸红,声音跟着飘起来,说话轻轻的:“方才冒犯殿下啦!我方才是看父皇在看殿下呢,所以才说那些话的……”
小太子妃声音慢慢低下去,脸更加红了。
江诀皱眉。
他想了想,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原来她刚才说什么“他们都没殿下好看”,是哄他的?
她一直记得他嘱咐的话,一直在“恪尽职守”地扮演一个与他恩爱的太子妃。
“……”江诀沉默下去。
程绾绾垂着眼,没看见男人的脸色沉了沉,她低头,看见太子还牵着她的手。
程绾绾觉得有些别扭,小手在他掌心轻轻挣动了一下:“殿下,好啦,没人看着啦。”
江诀回神,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只默默松开了牵着小妻子的手。
程绾绾把手拿回来,两只手攥到一起,像是无措,两只手捏来捏去。
她这才抬头看江诀:“那殿下先沐浴吧。”
江诀回看她。
他垂眸看小太子妃两息,黑沉的眼眸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
半刻,低沉“嗯”了声。
两人先后沐浴完,已经是亥时。
营帐的宽榻上,两个人穿着寝衣,程绾绾睡在里侧,江诀在外侧,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好像故意隔着什么界限似的。
程绾绾只觉得奇怪,今晚好像和在东宫不太一样。但她没多想,也的确是累了,很快就睡了。
江诀听着身边呼噜呼噜小小的呼吸声,阖着眼阖了良久,又在昏暗中睁开。
他转头,营帐外有巡逻的禁军,他们点着火把,星星点点的晕光透进来,照见小太子妃睡得安然的脸颊。
江诀心里一时宁静至极,一时又烦躁。
所以,她今日说的好话,全是在哄他?篝火舞,其实她喜欢看?
还有送他的柳条……也是演戏么?
到后来,江诀心里只剩下烦躁,不是烦小太子妃,是烦他自己。
他不喜欢情绪被人牵动。掌权者是不能如此的。
可是他很难控制,无论怎么克制,心头的躁意都无法排解,也无法平息。
好像在东宫的时候,小太子妃和他之间,还正常一些,反而到了马场,他们之间就说不上的别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是夫妻,但又不是寻常夫妻。他们之间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界限,谁也不越界。
翌日一早,众人要离开马场回寿阳城。
差不多一切准备就绪,但皇帝前一晚饮多了酒,今早有些头疼,回程便推迟了。
江诀带着程绾绾去皇帝的营帐探望皇帝。
皇帝头疼,精神不怎么好,没说几句话就叫程绾绾退下,却是把江诀留下,和他单独说话。
程绾绾退出营帐,江诀叫她在外头等她。
程绾绾乖巧点头。
等她出去后,皇帝倚坐在宽榻上,看着营帐门口笑了下:“你同你这个小太子妃,相处得还不错?”
皇帝昨日把两人的相处看在眼里,皇帝到底也不是傻的,几分是演,几分是真,还是能看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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