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筎狡黠一笑:“不过,我不在意,就是不知道有的人有没有我这么大方了。”
程绾绾没反应过来,江婉筎也不等她反应,轻轻推了她一把,程绾绾只得回宴上去了。
今日宫宴,周雪君也随周晋来了。
这是秦昭千求万求,周晋才想法子劝动了妹妹来的。
宫宴前,秦昭还求了江诀,求男人帮她支招,把心上人哄好。
程绾绾当时也在。
谁知男人不支招就算了,还一把拢了她到怀里,好不要脸地说:“孤对绾绾千依百顺,从不惹她生气,实在无甚经验可传授。”
秦昭:“……”
程绾绾:“……”
秦昭:“那、那上次殿下也假死了,太子妃就没有生气?”
程绾绾还真的没生气,虽然白白担心伤心了一场,但至少没周雪君那般生气。
夫妻二人齐齐摇头。
秦昭:“……”
秦昭心里好不平衡:“太子妃,你为什么不生气?这么大的事,殿下都瞒着你,让你白白为他伤心流泪,这简直太过分了!”
程绾绾:“……”
江诀:“……”
江诀:“你再多说一个字,孤就立马下旨今日所有姓周的都不许进宫。”
秦昭瞪眼,但果真一个字都不敢说了,只能干瞪眼瞪着男人。
程绾绾噗嗤笑出来。
看秦二公子实在可怜,遥想当初程府生辰宴上,她突然被太子指为太子妃,茫然无措至极,追出来想问太子,结果最后还是秦二公子安慰了她几句。
那份恩情,程绾绾记着,也得还不是。
“秦二公子,那不如我今晚帮你劝一劝周姐姐?”
秦昭眼睛顿时一亮。
程绾绾赶紧道:“但是有没有用我也不敢担保,我只能尽力试试。”
秦昭赶紧点头,又是作揖又是做口型,但始终没说出口一个字。
江诀:“……”
程绾绾过来的时候,周雪君正在和身旁的几位小姐说话。
那几位小姐虽然是在和周雪君说话,但话里话外,问的都是周晋的事。
也难怪了,周晋今年才二十有二,就已经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又和勇毅侯府的二公子是挚交,更是深得太子重用,这样的人,必定前途无量。
更别说,周晋长得更是斯文俊朗,仪表堂堂。
程绾绾一来,周雪君可算脱身,赶紧起身行礼。
几位小姐立马起身跟着行礼,见太子妃似是有话要同周家小姐说,这才不得不离去。
周雪君松了口气:“可算走了。兄长说今日带我来见见未来嫂子,这么多小姐,哪个才是我未来嫂子,他也不说清楚,我怎么瞧着都不像啊。”
程绾绾真是佩服,为了秦二公子,周大人连这个理由都编出来了。
秦二公子非得请周大人在醉霄楼好好吃一顿才行了。
程绾绾忍着没笑,上前牵了周雪君的手,拉着她坐下:“周姐姐先别替周大人相看了,我今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周雪君与小太子妃已经熟悉起来,她知道小太子妃待她亲近并不是装模作样,也便不再拘束。
周雪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他?!兄长也骗我!”
程绾绾赶紧道:“周姐姐,消消气,消消气……”
“太子妃也是替他来当说客的?”周雪君微恼。
程绾绾只能诚实地点头:“嗯。”
周雪君看她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倒是恼不起来了。
好气又好笑:“他倒是人缘好。”
程绾绾抿唇笑笑:“那不是,我可是站在周姐姐这边的。”
周雪君看她,被小太子妃扮乖的模样逗笑,也逗她:“当真?”
程绾绾点头:“当真呐!周姐姐想让秦二公子怎么哄你,你才原谅他,我帮你去跟他说。”
周雪君:“……”
周雪君扭过脸:“谁要他哄了……我不会原谅他的。”
“可是周姐姐心里还有秦二公子,不是吗?”
周雪君默了默。
她倒也没有否认:“有又怎样……因为心里还有他,所有人便都来劝我原谅他,说他是为国尽忠,为太子殿下办差,说他有苦衷……可是难道他有苦衷,我就应该非要原谅他不可吗?”
程绾绾没说话,她分明听出周雪君话里的委屈来。
“我当然知道,他是赤心报国,不得已而为之……说实话,若我与他易地而处,我也会和他做一样的选择。可是……可是我心里就是有气,我气他骗我,气他叫我以为他死了,只恨舍不下家人和他一起同去……我甚至都想过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除了他,我不嫁别人了……”
周家姐姐性情中有刚烈的一面,从她只身一人远赴离京,去接秦二公子的‘尸骨’,就可见一二了。
程绾绾轻声道:“那这些话,周姐姐同秦二公子说过吗?”
周雪君垂下眼,轻轻摇头:“没有……同他说有什么用,他闹出那许多动静,根本不明白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他回京这么久,从不曾好好地坐下来和我说过一回话,偏去外头折腾那些有的没的。”
程绾绾好像有点懂了。
她问:“那若秦二公子想好好坐下来,和周姐姐好好说话,周姐姐能给他一个机会吗?”
周雪君怔了怔,却仍是恼:“不给。谁要再理他。”
程绾绾看着她,想了想,认真道:“周姐姐,人的这一辈子很短的,要是真的有什么灾病意外,就更短了。宫变的时候,我以为殿下死了的时候,我也特别伤心,后来才知道殿下在离京之前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也全都瞒着我。”
“当然,我和周姐姐不一样,我性子软弱,一向没脾气的,但是我那时候也有点生气的。”
周雪君看她:“那太子妃怎么不生气了?”
程绾绾:“我说过了呀,人这一辈子很短的,要是把时日都浪费在生气上,那多可惜啊。”
周雪君默默然,没说话,神色若有所思。
程绾绾又道:“若是两个互相喜欢在意的人,一个别扭,一个害怕,彼此不肯好好说话,这样浪费的时日,就更可惜了。”
别扭的人是周雪君,这她自己知道,可是害怕的人……秦昭有什么可害怕的?
“害怕?你是说秦昭?”
程绾绾点头。
周雪君自嘲地笑笑:“他有什么好害怕的,担惊受怕的明明是我。”
“不是的。”程绾绾认真道,“秦二公子也会怕的。”
周雪君又看她。
程绾绾道:“殿下后来和我说,其实他很多次都想和我解释他瞒着我的事,但是他害怕。”
“害怕什么?”
“我也问殿下,他害怕什么,是不是害怕我生气。但是殿下说不是的。殿下说,他想了很久,也才想明白,或许是害怕承认人面临选择时有时真的难以两全,而他做了选择,但选择不是我。”
这话有些绕,周雪君一时没明白。
程绾绾当时听的时候,也没太明白。
但是她现在明白了:“周姐姐,就像你说的,若易地而处,你也会选择以国为先。但是选择也许容易做,做出选择也许只需要那一刻的忠义热血支撑,可是选择之后的后果,却是要天长地久地面对。”
“秦二公子不是害怕你生气,而是他不够有勇气面对自己,或者说,他愧疚自己选了家国之义,而没有选择你。倘若他真的死了呢,他是成全了他的大义,可是那你呢?”
“周姐姐,你想质问他的话,也许秦二公子回京后的日日夜夜,也是这么质问自己的。但他无法回答,因为再来一次,他还是要那么选,必须得那么选。所以他害怕,害怕把这些对你说,怕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没有家国重要。”
“但是不是这样的,人的感情不是这么比较的。因为换了周姐姐,周姐姐也会和秦二公子做一样的选择,不是吗?但那并不代表,秦二公子就没有大义重要,不是吗?”
周雪君有些晕。
小太子妃年纪轻轻,比她还小三岁,是怎么能说出这么大一串她也答不上来的话的?
但是周雪君心里的委屈和气恼,似乎切切实实地消散了许多。
她的心仿佛安静下来,不断思索刚才小太子妃的话。
程绾绾话说完,便起身离开,让周雪君自己好好想一想。
程绾绾一起身,便看见对面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躲在花盆后面,朝她这么张望。
程绾绾:“……”
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秦昭。
怎么那么大年纪的人,一遇上感情上的事,就和小孩子一样了。
程绾绾老气横秋地叹气,但转脸立马对着花盆后偷看进展的秦昭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秦昭这才松了口气,也对小太子妃笑笑。
不多时,方霞姑姑来寻程绾绾。
程绾绾便跟着方霞姑姑回去。
一回去,敏妃就过来拉住她,十分兴奋:“快,小太子妃来了,太子究竟给小寿星准备了什么礼物,也快拿出来叫我们都见识见识啊!”
程绾绾早前几日就挽着男人的胳膊,眼巴巴地向男人打探今年生辰他要送她什么礼。
但是,没打探出来。
这会儿不光敏妃好奇,程绾绾也很期待。
程绾绾和众人一样看向男人,男人的目光却是看着她,视线似在她头顶上停滞了两瞬,复又移开。
男人朝众人淡淡一笑,没有作答他要送什么礼,也没叫人拿上来什么东西。
他牵了小太子妃去位席上坐下。
瞧这架势,这份礼还不小。
众人便也都落座等着看。
男人低声对一旁青影吩咐了几句。
青影从宴上退下。
不多时,青影回来了,他身后却还跟着好几个人。
跟着青影一同来宴上的,并不是什么可供驱使的宫人或是女使,也不是解闷儿的戏法班子,而是几个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头子。
但是这几个老头儿一出现,除了帝后和妃嫔,宴上众人全部都站了起来。
程绾绾不认识他们,但是看男人站了起来,她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随即她便听见男人恭敬地称呼几位老先生:“老师、师父。”
“殿下。”
“殿下。”
“殿下。”
“太子殿下。”
几位老先生回施见礼。
程绾绾呆愣住。
这几位老爷爷,是、是太子殿下的老师?
程绾绾之前听邹公公说过,太子殿下虽然现在还是东宫,但如今东宫中的太子三师早就已经空悬,虽然虚职还在,但几位老先生都是从小就教导太子的,如今几十年过去,年岁也大了,所以便挂职回家恩养天年了。
再说,太子自十二岁掌权,行天子之权,如今早就已经历练老成,他们已经没什么可教太子的了。
几个老头儿也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有再出山的时候。
此时,几位老先生的目光都落在程绾绾的脸上,细细打量她。
程绾绾被他们看得不知所以,十分的不自在。
江诀看了看小太子妃,笑了笑,目光柔和:“绾绾好学,如今东宫的书都看得差不多了,只是光自己看还是不够,孤忙于朝政,能教你的时间也有限,所以孤为你请来了几位老师。”
程绾绾愣愣地站了两息,才反应过来:“殿下是说……让绾绾拜诸位大先生为老师?”
江诀点头。
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惊住。
一来谁也没想到,太子会送这么一份生辰礼,二来,这份礼实在太不同寻常——毕竟几位老先生都是太子的老师,不是谁来都能让他们教的。
众人面色各异之时,男人压了压声,低头对小妻子道:“孤有的,绾绾都会有,孤走过的路,绾绾只要愿意,也都可以再走一遍。”
程绾绾全然愣住。
她完全没有想到,今年男人准备的生辰礼,会是这样的。
这份礼,实在是让她又惊又喜,更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对于程绾绾来说,这份礼,真的是她今年生辰宴上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了。
见小太子妃呆愣住,江诀笑笑:“还不拜师?”
程绾绾惊地一下子回过神。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怕几位大先生不愿意收她这样一个出身低微的姑娘家为学生。
程绾绾忙看了看几位老先生,却见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江诀敢送这么一份特殊的礼,那自然是早就安排好了。
几位老先生闲居在家,‘好为人师’的毛病犯了好几年了,但无奈身为太子师,不能轻易再收别的学生。
这下好不容易有机会,新学生打眼一瞧就是再乖顺不过的,他们上了年纪,又是真正明理的读书人,根本不在意程绾绾的出身。
又听太子说,太子妃好学不倦,这样的学生,没有老师不愿意教的。
对程绾绾这个新学生,几个老先生是一百个满意、一千个满意,只恨不得当场就开始上课。
但是到底还不到上课的时候,几位老先生只能先高高兴兴地受了程绾绾的拜师礼。
程绾绾拜过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子师,还有一位柯老将军。
柯老将军的名号程绾绾听过的,在郊外皇家马场射柳赛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太子的骑射就是这位柯老将军教的。
这位柯老将军武艺骑射都十分了得,早年在军中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后来因为腿受了伤,致仕在家,不能再带兵了。
别的老师还好,这位柯老将军,程绾绾却有些怵他。
不是柯老将军本人可怕,柯老将军一点都不凶的。
但是程绾绾想到要跟着他学骑射,就有点怵。
程绾绾是拜完师才知道有柯老将军,回来男人身边,小脸有点耷拉。
江诀看出来,温和道:“怎么了?这么多老师,要学的太多,绾绾不想学了?”
“不是的……”程绾绾小声。
江诀安慰她:“也不用全学,绾绾喜欢什么就去学,不喜欢的可以不学。”
程绾绾眼皮动了动,抬起眼,巴巴儿地看男人:“那……骑射可以不学吗?”
江诀怔了怔,立时明白过来,哑然失笑:“可以。”
程绾绾正要笑。
男人道:“不过,骑射是孤教,不是柯老将军教,绾绾也不学么?”
程绾绾立马不笑了,但眼睛却立时熠熠地亮起来:“殿下教吗?”
“自然是孤教。”
“那柯老将军……”
程绾绾话还没问完,宴席上,敏妃开口说话了:“这……柯老将军的腿伤好了吗?没好,怎么教太子妃呢?”
宫人为几位老先生在皇帝下首加设了尊位,几位老先生此时都坐在席上。
被问到的柯老将军,刚刚连喝了三杯酒。
他放下酒杯,爽朗笑道:“敏妃娘娘说的是,臣身有旧疾,恐怕不能亲自教太子妃骑射了。”
敏妃和众人一怔之后,立即都会意。
这几位太子师还有柯老将军,可以说都是朝中公认的教过太子的正经老师。
而太子将自己的所有老师,一个不少地全部收了太子妃也做学生,这其中的深意,着实让人深思。
若是只有太子三师,那可以说太子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太子妃多学些东西,可以说是看重,但也可以说是嫌太子妃懂得太少。
可是,若是连根本不能教授的柯老将军都请来,让小太子妃拜师,那这其中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这就不再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小太子妃学东西,而是有意彰显对这位小太子妃的爱重。
太子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太子妃就有如他本人,东宫之一切,尊荣权势,是他的,也是这位小太子妃的。
太子的用意,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
少数不明白的人,程绾绾算其中一个。
她还在高兴,不用跟着柯老将军学骑射,而可以跟着男人学——她这么笨,骑射又不比读书,尤其射艺她半点根基都没有,学得慢了她怕被柯老将军嫌弃,给男人丢脸。
但是跟着男人学就不一样了——她可以撒娇偷懒,反正他不会嫌她笨的。
程绾绾也不知道,这种笃定男人不会嫌她笨的自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程绾绾窃喜的时候,敏妃读懂了太子的心思,已经默契地另揭了话题。
“柯老将军年轻时徒弟众多,其中有几位弟子也很是出色,太子殿下何不请柯老将军的弟子来教?”
程绾绾一听,顿时又紧张起来,连忙看男人。
那头敏妃却问她:“算起来,那几位弟子也算太子妃的师姐了,师姐未必比师父教的差,太子妃觉得呢?”
程绾绾无辜地看敏妃,但看敏妃却捂嘴笑着,一脸的揶揄模样。
程绾绾不明所以。
柯老将军却和敏妃脾气对得上,立马明白,哈哈大笑起来:“敏妃娘娘可莫要再揶揄某些人了。臣虽有几个弟子,但全是男子。只有师兄,哪来的什么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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