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绾绾只穿着寝衣,如今天气渐暖,又是在屋里,并不冷。
她脚步声很轻,但走到暖阁门口的时候,男人还是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来。
男人朝她笑了笑:“睡饱了?”
程绾绾面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她今日似乎睡得格外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困。
大抵是天气暖和起来,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春困秋乏了。
小太子妃又打了个哈欠,没打完便拎起小手来,连忙把哈欠挡住,然后把剩下半个哈欠忍了回去,杏眸随即沁出浅浅一层雾意。
她面颊微微红起来:“睡饱啦。”
江诀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又听小妻子话音里含着刚睡醒的软糯,他心间发软,忍不住放下笔,朝半睡半醒的小妻子招手。
“过来。”
程绾绾踢嗒踢嗒,寝鞋没穿好,只踩在脚下,乖乖过来。
到男人跟前,江诀拉住她手,一把将小妻子拽下来抱进怀里,抱到膝上。
程绾绾低呼一声,连忙攀住男人脖颈。
江诀低笑了声:“还怕孤接不住你?”
程绾绾面颊微红,他说话就说话,低头离她这般近做什么……
程绾绾躲开小脸,细声道:“殿下怎么又在暖阁理政……”
“不想孤在这里?”江诀问。
男人一边低声问,一边头压得更低,一手捏起了程绾绾的下巴,迫使她小脸仰起来,一低头,在她唇瓣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程绾绾攀着男人脖颈的手忍不住抓紧了一下。
江诀有所觉,正要退开,嘴角勾了勾,薄唇又压下来,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退开的时候,眉眼望下来,程绾绾微微喘着气,看见男人眼底很深很深,缱绻柔色像浓稠的墨,化也化不开。
程绾绾被看得不好意思,又躲开视线去。
江诀抱着人笑了笑,托着小妻子的屁股在膝上放好,让她坐稳些:“孤再有一会儿就处置完了,绾绾陪孤一会儿?”
程绾绾怔了下,看了男人眼,红着脸颊乖乖点了点头。
男人便抱着她,一边处置朝政。
程绾绾靠在男人怀里,很识趣地没去看那些折子上写了什么。
但其实男人根本没想避着她,所以才将人抱在怀里,舍不得松开半刻。
男人胸膛宽阔坚实,程绾绾靠在男人胸口,娇小的身量像只小兔子似的窝在男人怀里。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安心,春困秋乏又来了……
她本就没睡醒,男人怀里好睡得很,她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均匀。
江诀很快就注意到了,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酣甜的小人儿,有些冷厉的眉宇间化出一片柔软。
他看了会儿,无声笑了笑,低头在小妻子额上很轻地吻了下,继续看折子。
但一举一动轻了许多,怕扰了怀里小人儿酣甜的美梦。
江诀理完政,就把怀里贪睡的小妻子叫醒了。
程绾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揉了揉眼眶,男人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水,直接递到她唇边,喂给她喝。
程绾绾还有些不清醒,乖乖张嘴,让男人喂。
等男人喂完,把盏杯递下去的时候,程绾绾才看见晴云已经立在一旁了。
她顿时觉得羞,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还喝不喝?”男人问。
程绾绾慌忙摇头:“不喝、不喝了!”
她一边说,一边连忙要从男人身上下来。
江诀抱着她,怀里人一动,他臂弯下意识收紧,将人箍在膝上越发抱稳。
晴云看见小太子妃耳朵都红了,低头抿下笑,知小太子妃怕羞,忙躬身道:“殿下和太子妃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退下吧。”江诀道,也知道小太子妃是害羞了。
等晴云退下,江诀抱着人笑:“人都走了,还装模作样要下去做什么?”
程绾绾正蹬着腿儿要从男人身上下去,他这么一说,她愣了愣,立刻就握起小拳头去捶打男人胸口。
“什么装模作样,谁装模作样了!”程绾绾又羞又恼。
江诀任她捶打,只仰起下巴笑。
等小太子妃把气撒了,他才捉着人的手抓进掌心,低声哄:“好了,打也打了。叫人看见便要从孤身上下去,方才没人的时候也没见绾绾这么矜持,还说不是装模作样。”
程绾绾就是被戳中才恼羞成怒的。
偏男人还说。
程绾绾气得对着男人又是一通捶打。
最后没了力气,噘着小嘴一头扎进男人胸膛,呼呼喘气:“殿下真讨厌。”
“戳穿绾绾就是讨厌了?”江诀笑。
程绾绾抬起手,作势又捶了男人胸口一下,但已经没了力气,比挠痒痒还轻。
江诀接住小太子妃有气无力的手,笑着哄她:“好好好,孤不说了。绾绾装模作样的时候,最是可爱。”
程绾绾:“……”
不是说不说了吗,讨厌。
程绾绾和男人闹了一通,彻底醒了。
她靠在男人怀里道:“殿下其实不用总陪着绾绾的,绾绾真的没事了。绾绾在东宫里很安全的,不会再有人行刺了。”
江诀“嗯”了声,只道:“孤也不是专门陪你,孤在暖阁批折子安静,没人来打搅。”
这确实是一点好处,但是朝中林林总总的折子都要搬到西宫暖阁来也着实麻烦,所以归根结底,江诀还是为了陪着小妻子。
不只是求她安心,亦是求他自己安心。
她在他身边,时时刻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心里才会安稳放心些。
晚膳时,程绾绾还是很担心翁家小姐的状况。
等用完晚膳,她终于对男人道:“殿下,明日……绾绾能不能去翁府看看翁家小姐?”
江诀筷子一顿。
程绾绾抿唇。
江诀神色略微动了一下,但面上几乎不可察,少顷他点了点头,温和道:“绾绾想去便去,只是要把青影带在身边。”
程绾绾身边,一直以来是若风暗中跟着保护她的,但是在夷湖坡出事时,若风没能及时出手阻止,以至于翁淑娴因东宫之事受伤,小太子妃更受到了惊吓,还因此愧疚。
所以若风受了重罚,挨了一百鞭,到现在还下不来床。
青影一直是男人身边的近身护卫,负责保护男人的安全,就这么调到她身边来,是不是不太好……若是男人遇到危险怎么办?
但这念头只在程绾绾脑子里转了一下。
男人的身手深不可测,从大婚夜那天便可见一斑,并不比青影和若风差的。
程绾绾仔细想了想,恐怕这段时日只要她出门,男人就会把青影放在她身边的,除非她不出东宫的大门。
但是据她所知,翁家因为她在夷湖坡受到了牵连,翁家小姐受了那么重的伤,自那之后,男人并没有对翁家有过任何的嘉奖和表示。
程绾绾一面是担心翁家小姐,一面也是担心东宫对翁家无动于衷会被人议论,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翁府。
这样一来,她若不肯带青影,男人只怕不会放她出东宫。
程绾绾很快点头答应:“好。”
男人这才笑了笑。
翌日,程绾绾起身后,梳妆更衣后往翁府去。
翁府在朝中不算炙手可热,但是翁父也是朝中要员,所以有关翁夫人,程绾绾在册子上背过,有些了解。
从册子上来看,翁夫人此人是个很随和的人,没什么特别的好恶。
程绾绾到了翁府之后,正是这位翁夫人亲自出来接见,见面说了几句话,程绾绾便感觉到,翁夫人果然是个很和善的人。
和翁家小姐一样。
程绾绾带了谢礼来,特意来谢翁家小姐之前相救她的恩情。
翁夫人不敢收,连说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受东宫的谢礼。
程绾绾只好说,当是赏赐,翁夫人这才勉强收下。
坐了会儿,程绾绾便说要看一看翁家小姐。
翁夫人立马起身领她过去。
路上,程绾绾不露声色地又为男人解释了一通,说宫中政务繁忙,殿下心中记着翁家的功劳,只是一直不得空表露罢了。
其实这是客套话,再忙差个人来的时间总是有的。
但是男人连差人都没差人来过翁府。
说起此事,程绾绾心里也觉得十分奇怪,这有些不像男人的做派。
他怎会对翁家的事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绾绾不太懂朝政,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心想或许男人是另有安排。
她便只是在心里疑惑了一小会儿,等跟着翁夫人到了翁家小姐的院子,她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翁夫人到了女儿院子门口,便要提声唤女儿翁淑娴出来拜见行礼。
程绾绾连忙拦住翁夫人:“不必了!翁小姐是为护我受伤,她还在养伤,期间不易挪动,我进去看她就好,若因此妨碍了翁小姐养伤,那反倒是我不该来了。”
翁夫人目露感激:“太子妃实在有心了。”
程绾绾只笑笑。
虽没有惊动翁淑娴出来行礼相迎,但是翁夫人身边的婆子十分识趣,趁两人说话,连忙进去通告了一声,翁淑娴的丫鬟便代替自家小姐出来拜见,迎了程绾绾进屋中。
翁夫人把人领到,只进屋说了几句话,翁淑娴仍在榻上不便起身,本要下榻行礼,被程绾绾拦住了。
翁夫人留得二人说话,亲自去了厨房吩咐备宴。
不管太子妃肯不肯赏脸留下午膳,主家的礼数总是要尽到。
程绾绾还不知翁夫人已经去厨房吩咐准备席面了。
她同翁淑娴说了几句话,安抚翁淑娴在榻上继续坐好之后,自己在近榻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先问过翁家小姐的伤势。
翁淑娴笑道:“有劳太子妃挂心了,不碍事的,已经好许多了。”
程绾绾面露愧色看着她。
当时翁家小姐被刘夫人拿匕首刺后那血淋淋的画面,程绾绾记忆犹新。
当时翁家小姐流了那么多的血,伤得站都站不稳,差点连性命都交代在了那一日,可见伤势有多重,根本没有她现在说的这么轻松。
程绾绾心里难受,声音都低下去一截:“翁小姐那日……为何要救我?”
程绾绾其实一直想问的。
那天她看见翁家小姐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了一刀,那时她就惊住了,在原地呆住久久动弹不得。
程绾绾扪心自问,若是那天换做她自己,她肯定是不会为了别人拿自己的性命去替人挡刀子的。
除非是……除非是瑞雪,还有殿下。
可她和翁小姐相识甚浅,翁小姐怎么会为了她舍命挡刀呢。
程绾绾觉得困惑。
翁淑娴被问得愣了一下,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还伤着,声音有些虚弱:“不瞒太子妃说,其实……其实倘若那天知道刘夫人手里拿的是匕首,是要行刺,臣女也不会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
程绾绾看她。
翁淑娴红着脸道,这抹红在苍白的脸上尤其明显:“臣女当时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同太子妃有缘,当时只以为刘夫人要冒犯太子妃,所以下意识挡了过去,谁想刘夫人竟……”
翁淑娴说起刘夫人来,有些后怕,又有些惋惜。
程绾绾没想刘夫人,耳朵还在回响翁小姐说的“觉得同太子妃有缘”这句话。
其实程绾绾也觉得自己同翁家小姐有缘,而且现在她又欠了她这么天大的一个人情。
程绾绾在寿阳没有朋友,就算有稍微熟识的人,像是五公主和周家小姐,却都是因为她太子妃的身份,才与她们有了交集。
只有这位翁家小姐,与她相识的时候,根本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这对程绾绾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尤其经过这次的事情,程绾绾私心里把翁家小姐已然当做了自己在寿阳的第一个朋友。
程绾绾鼓起勇气道:“翁小姐,之前在玲珑阁的时候,翁小姐让给我胭脂,当时翁小姐说,全当交个朋友。这回,翁小姐又救了我的性命,若翁小姐不嫌弃,以后就请翁小姐真的拿我当朋友一样吧,不必拘于我太子妃的身份。”
程绾绾卑微地笑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官家的小庶女,年纪小也不懂事的,若是翁小姐觉得唐突……”
“太子妃这从哪里说起!”翁淑娴连忙坐直了,十分恳切地说道,“太子妃切莫妄自菲薄。太子妃能得太子殿下眷顾青睐,必定自有过人之处,何必管旁人说的那些什么酸话呢。”
程绾绾眨眨眼。
翁淑娴目光又一敛:“只是……只是臣女岂能与太子妃称作朋友,君臣有别……”
“没关系的!”程绾绾顿时高兴起来,忍不住伸手握住了翁淑娴搭在床边的手。
但只一下,她又立马放开了。
程绾绾笑道:“我没有什么朋友,翁小姐肯和我做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翁淑娴怔了怔,缓缓才笑起来:“那臣女就高攀了。”
程绾绾交了个朋友,十分高兴,同翁淑娴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
约摸还有一刻钟就要到午时,翁淑娴院子里来了人。
由丫鬟引着进院中,又进屋来。
“小姐……”丫鬟掀开门帘。
“太子妃。”竟是邹公公站在门口。
邹公公是东宫内侍,倒也不必在意什么男女有别,但是他还是没有进屋来,只在门口站定。
程绾绾见到邹公公来,立马就站了起来:“邹公公,您怎么来了?”
邹吉站在门边,冲着小太子妃笑了笑:“奴婢替太子殿下,来接太子妃回去。”
“殿下这么早就回宫了?”程绾绾奇道。
虽然这段时日男人每日都回来很早,就为了多陪着她,但是昨晚她同男人说了,今日要来翁府,不定待多久,让他不必很早回来的。
这才什么时辰,他已经回东宫去了?
程绾绾这才透过门帘看了眼天色,日头已经高悬,外头天光甚亮,原来都已经快午时了。
那时辰确实是不早了。
邹公公见小太子妃误会了他的意思,笑道:“殿下还没有回东宫呢。殿下刚从宫里出来,知道太子妃还没有回去,便绕道直接来了这里。现下殿下的马车正在外头,等着接太子妃一起回去呢。”
邹吉说这话的时候,笑得格外高兴。
毕竟太子殿下从前哪会费这等功夫来接人,足见如今殿下夫妻感情甚笃,这是好事。
若是……能再添一两位小皇孙,那就更是天大的好事了。
程绾绾自不知邹公公在想什么,只是没想到男人直接过来接她了。
时辰也不早,程绾绾也不好再待,便起身告辞。
离开翁淑娴的院子之后,程绾绾还要同翁夫人说一声再走,免得失了礼数。
程绾绾才走出不远,便迎面遇上了翁夫人。
程绾绾冲着翁夫人微微一笑,正要开口。
翁夫人先着急福了福身说道:“太子妃,臣妇实在失礼,不知府上哪里招待不妥当,适才听府里下人说太子殿下来了,就在府门外,已等了许久了,臣妇实在愚钝,这才出门请殿下进府来,可是……可是殿下却是道不必,宁愿就在马车上坐着……这……”
程绾绾还以为男人刚来,听翁夫人的意思,他却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只是一直在马车上等着,并没有露面。
太子私下除了勇毅侯府,并不常与臣子往来,尤其是到臣子的府上,更是少之又少。
有人道是太子怕被人议论结党营私,所以格外避讳,也有人道太子只是懒得和臣子结交往来。
毕竟太子掌政十年,这朝里朝外,什么不是太子说了算。
太子还用结什么党、营什么私?
是以东宫的马车停在翁府门外,马车上又不见人下来,翁府的小厮便一直没认出来。
程绾绾不知男人等了多久,不过眼下翁夫人正诚惶诚恐,只以为是府里什么地方行事不妥,得罪了太子,以至于太子宁愿在府门外干坐在马车上等待,也不愿意下马车来进翁府稍坐。
程绾绾只好先宽慰翁夫人:“翁夫人说的哪里话,翁小姐于我有恩情,太子殿下亦是记在心里的,怎会是翁府招待不妥当的缘故,许是殿下还有什么要事不便耽搁吧。”
“可是……”翁夫人看着程绾绾,“据府门口的小厮说,东宫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停了两刻多钟了。”
程绾绾:“……”
什么?!
翁夫人言下之意,便是太子都已经在府门口耽搁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会是有什么要事。
程绾绾一脸的尴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翁夫人倒是没再说什么。
程绾绾偏过头,看一旁邹公公,小声问道:“殿下等了许久了?”
邹公公笑眯眯道:“不久、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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