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Paradoxical)
- 类型:
- 作者:Paradoxical
- 入库:11.26
“竟还有此事?我竟全然不知晓。”
“不止于此。自扶萤来,漳儿每回休沐再不先来拜见我与母亲了,而是往她那里跑,经常是三更半夜才从她那里出来,还有一回,带着她出去过了夜……”
“这个混账!”方家大爷一掌拍在桌上,怒火又燃去向氏那儿,“你如何管教他的?他每月只在家那几日,你便管不了吗!”
向氏委屈抹泪:“孩子大了,有些事不好说了,更何况,扶萤那孩子也是可怜,我做舅母的,如何好开口?”
“她再可怜再孤苦,也不能和漳儿做出这样的事!也是小姐去的早,没教导好她,幸而是还未成亲,若是成亲了,恐怕漳儿要日日和她厮混,心里半点儿祖宗家训都没了!”
“那……”
“不用这啊那啊的了!就说是我的意思,将她送去庄子上!”
向氏眼瞳动了动,故意又抹了抹没剩多少的眼泪,低声劝:“毕竟母亲才去,这时便将她送走,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早前便派人去书院传信了,再耽搁会儿,待那逆子回来不知要为了她如何胡闹!我管不了那样多了,何况我也不会苦着她,叫几个丫鬟和婆子跟着去伺候她,吃穿用度与在府中无异,我每月再多拿出二两银子添在她月例中!”
向氏心中的气终于顺了,又去给他顺气,被他抚开也不觉得恼,又低声道:“其实大可不必将事弄得这样僵硬,扶萤还是懂事的,只是母亲去得早,有些事上没有人教导……这样,我去与她说……也不要她去庄子了,若去庄子,漳儿一定会寻去,不如将她送去城东的庙里。
那里的大师修为高,若不定能寻找到法子去了她身上的祸患,到时还能与漳儿成亲,漳儿若知晓,也不会又闹起来,即便是闹,也闹不进庙里去。至于扶萤那里,她是个明事理的,我若与她好好说,她会明白我们的苦心,不必我们送,她自个儿便去了。如此一来,也体面些。”
方家大爷深吸几口气,细细想了想,怒火平息不少:“你说得对,便按你说得办,你为这个家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明白,只是此事只能往后再推一推。”
向氏险些便笑出声了,却是行了行礼,垂着眸道:“为了爷,我不觉得委屈,更何况今日是要紧的日子,还是莫说这些了,外面的事要紧。”
方家大爷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要出门。
门外不慎偷听见的方兰茹拔腿就跑,先是朝饭厅的方向,随后又急急调转脚步,往侧门跑,随手逮了个眼熟的小厮,气喘吁吁问:“你是三哥身旁伺候的吧?”
小厮呆呆点头:“是,四小姐寻我何事?”
方兰茹撑着肚子,咽了口唾液,喘着气道:“你去!你快去!去寻三哥,就说,说,他母亲要将三姐送走了!”
“啊?”小厮愣住。
方兰茹搡了他一把:“快啊!快去啊!”
小厮不知缘故,脑子还是懵的,套了车便往外去。
方兰茹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擦了把头上的汗,正要往回走,正好撞见方琼华。
方琼华狐疑看她一眼:“这会儿不在厅里吃饭,在这儿做什么呢?”
她咽了口唾液,偷瞄母亲几眼,小心翼翼道:“我有一件事跟娘说,娘知道了,不许告诉别人。”
“说吧。”方琼华瞅她一眼。
她走近几步,低声道:“方才吃饭时,我手帕忘了拿,回灵堂拿时,不慎听见舅母说话。”
“说什么了?”
“说要将三姐送去庙里。”
“什么!”方琼华眉头一紧,转身便走,“她现下在哪儿?我去寻她!”
方兰茹高兴跟在她身后:“估计还在灵堂吧?我方才听见他们要出来,转头便跑了,也不知他们现下去哪儿了。”
“他们?还有何人?”
“大舅啊。”
“你慢着,细细跟我说一遍。”
方兰茹将话几乎一字不落转述一遍,期待地看向方琼华。
方琼华却是叹息一声:“不必去了,我救不了她了。”
“娘!”
“我们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以为你祖母一走,还有你娘做主的份吗?幸好是这些年攒了不少积蓄人脉,他们若要赶,我们走就是。”
“那三姐怎么办?真就要将她送去庙里?”
“恐怕就不是送去庙里守孝那样简单,你大舅母大概都恨不得她死在庙里。罢了罢了。”方琼华捏了捏眉心,“你大舅母这会儿必定已去寻她了,你非要掺和,便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方兰茹知晓再劝不动,只能提着裙子往内院跑。
此时,向氏已坐在扶萤房中的首位上了。她笑着,却有些阴森恐怖:“好孩子,到舅母身旁来。”
从丫鬟叫她回院里的那一刻,扶萤便知晓,不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她缓缓上前,将手放在向氏的手中,低声道:“舅母。”
向氏笑着道:“从第一眼见你,舅母就十分喜欢你,你模样生得好,人又聪明,舅母一直觉得你配你表兄绰绰有余,也一直希望你与你表兄早些完婚。可如今,你祖母离世,恐怕是得拖一拖了。”
“祖母待扶萤极好,祖母既去,扶萤一定是要守孝的。”
“是,是得守孝,你表兄也得守。只是有一事,你祖母去得蹊跷,恐不能安息。她生前最牵挂的便是你,临去前还牵着你的手不放,如今要你去寺庙里,为你祖母祷告守孝,你可愿意?”
扶萤呼吸一窒,几乎无法应答。这是个要命的问题,她几乎没有余地拒绝。她起身,后退几步,跪在向氏跟前:“若能让祖母安息,要扶萤做什么扶萤都愿意,只是扶萤想送祖母最后一程,待祖母安葬,扶萤自去庙中守孝。”
向氏心中冷哼一声,她在这府中如履薄冰多年,还看不透眼前这小蹄子心中在想什么吗?无非是想等漳儿回来!
但她面上不显,叹了口气道:“舅母何尝不想你能送你祖母下葬,可是那庙里的和尚说了,要从你祖母离开的这一日起便去,他们都在外院等着了,现下就走,晚上天黑便能到,也不算错过了日子。”
扶萤咬了咬牙,拿起帕子捂着脸哭泣:“我只是想祖母最后一程,父亲母亲去世时,我便未能送最后一程,求舅母,允许我送祖母最后一程。”
她穿着一身孝衣跪倒在地,泪眼婆娑伸着消瘦的手去抓向氏的衣裙,莫说是两旁看着的丫鬟了,就连向氏也有一瞬的晃神。
“大夫人!”写春画绿也跪下来,“我们小姐孝顺,愿意去庙中守孝,可小姐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在寺庙待着,恐怕只会越来越不好,老夫人那样心疼小姐,若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忍心让小姐去庙里守孝的。”
向氏脸一变,怒斥一声:“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我是故意的?我忍心让你们小姐去受苦?我倒是也想去给母亲守孝,母亲走了,我心里比谁都难过,只可惜我没那个福分。”
“舅母,扶萤不是不愿意,只是恳请舅母能让扶萤能送祖母安葬,若是舅母准许,即便是叫我去死,我也愿意。”
“傻孩子,我哪儿说要你死了?你去寺庙里,还和从前一样,你舅舅还说要从自己的体己里每月给你添二两银子,哪儿就要你的命了,快起来说话。”向氏弯身要扶她起来。
她却是不肯,哭得梨花带雨:“我知晓自己出身不好,舅母不喜欢我,也不想我嫁给表兄,我答应舅母,不敢再痴心妄想了,也不会与表兄说起此事,还请舅母让我送祖母安葬……”
一时间,跟来的丫鬟婆子都心声不忍,有人忍不住开口:“其实在这里守两日再去寺庙也无碍的,大夫人您便通融通融吧……”
向氏一下恼了,一下甩开扶萤的手,正要驳斥,谁知扶萤往后一倒,轻飘飘地摔在地上。
“舅母, 舅母……”她惨白着一张脸,似乎是摔狠了,伸着手还在求。
丫鬟婆子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毕竟是家里的小姐,再怎么也没有这样作践的, 往后若是计较起来, 只会处罚她们这些下人。
向氏也有一瞬的慌神, 强装镇定道:“只是推了一下, 怎会摔得这样严重?你不想去, 也不要在这里作戏。”
“扶萤没有作戏,舅母, 扶萤不会再妄想高攀了, 舅母您不要生扶萤的气好不好?”
“是啊,大夫人……”
“谁敢胡说!”向氏拍案而起,情绪有些不受控了,“我何时不喜欢你了!你少胡言乱语,挑拨我和漳儿之间的关系, 坏我名声!”
扶萤垂泪,谨小慎微道:“祖母走前都跟扶萤说了,说大舅母不喜欢扶萤,让扶萤以后不要惹大舅母生气……”
“你胡说!胡说!”向氏转头又看向屋子里的婆子丫鬟,“她胡说!你们还不赶快将她抬出去, 送去马车上?”
“这、这……”婆子们撸了撸袖子,却是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向氏怒斥一声:“还不动手!”
婆子们对视一眼,只能上前要搀扶萤起来。
写春和画绿跪在扶萤身前护着:“你们不能这样, 你们不能这样,老夫人刚走,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小姐?老夫人在天之灵不会原谅你们的……”
“还不快动手!”向氏又呵。
婆子们无法,闭了闭眼,咬紧牙关上前便要捉扶萤。
扶萤方才那一下其实未摔在实处,但起得太早,又守到这会儿,又是哭又是说,肚子还有一个孩子,根本奈何不了,连跑都费劲,手腕也被一个婆子握住,红了一圈。
“快!快将她带下去,去侧门,马车就在那儿!”向氏连连催,另一个婆子便要去抓扶萤的脚腕。
“谁敢动她!”一道低沉凌冽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向氏又是一拍桌子:“哪儿来的不知礼的小厮,给我赶出去!”
婆子们放下扶萤,又撸起袖子往门外走。
“都给我滚开!”李砚禧一个个将人推开,大步跨进门槛,弯身要去抱地上的人。
向氏后退两步,指着他大骂:“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来人!将府卫叫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抓起来送去官府!”
李砚禧直起身,抽出腰间的短剑,朝她指去,冷声道:“谁敢动!”
婆子丫鬟们手里都没家伙什儿,皆是被吓得一颤,举起双手连连往后退。
李砚禧恶狠狠又环视她们一圈,收了匕首,将扶萤抱起,转身离去,低声道:“我们走。”
向氏咽了口唾液,往外追了两步:“你们去哪儿?”
李砚禧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步。
“小姐!”写春也喊。
李砚禧仍旧没有停留,绕过院门的影壁,大步离去。
向氏倒是松了口气,轻哼一句:“你们可看好了,是一个野男人将她带走了,可不是我将她如何了。”
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语。
向氏回到首位又坐了一会儿,心中平静一些,才起身朝外去。
不想,还未跨过门槛,又是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方兰漳出现在院门前。
“你将扶萤送去哪儿了!”他指着向氏便是质问。
向氏冷哼一声:“你现下是越发没规矩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我将她送去哪儿了?我能将她送去哪儿?她自己哭哭啼啼跟着一个野男人走了。”
方兰漳咬了咬牙,又问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你们说,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没人敢作答。
“好,你们都不说是吧?我自己去寻,她会告诉我!”他转身便要走。
“你给我站住!”向氏大斥一声,快步走近,“我就是要送她走又如何?是庙里的和尚说她八字不好,得去庙里静心守孝,我来便是跟她商量此事,谁知她不愿意便算了,还敢对我无礼。”
“八字不好?庙里守孝?”方兰漳苦笑着转身,抓住她的肩,“你以为我不知晓吗?你不喜欢她多时了,你知晓她身子不好,还要将她送走,你分明是想将她扔去庙里,让她自生自灭!母亲!你太过分了!”
向氏也恼了,咬了咬牙道:“是又如何?一个破落户里出来的,净会些狐媚子功夫,整日勾搭着男人不读书,只往她房里去。这还是未成婚,若是成了婚,指不定要如何耽搁,这样的人也配给人做正室?当个小妾都是抬举她了!我就是不喜欢她又如何?你别忘了,我是你母亲,你的婚事只能我做主!你别想再和她纠缠!况且,我是想将她送走来着,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泥腿子将她抱走了,也不知是哪儿勾搭来的,你要人,别来问我要。”
“她不是狐媚子!”方兰泽也冲进门,张氏在后面怎么拦都拦不住,“大舅母不喜欢她便不喜欢她,不许表兄娶她就是了,何苦将她赶走?我喜欢她,我愿意娶她。”
方兰漳皱着眉头,转身看他一眼,到底是没和他吵起来,转身便走了,身后不停传来张氏的谩骂声:“你这个混账!你是要气死我啊!”
他没有理会,匆匆出了院门。
陶裕在院门外什么都听见了,看了看他,跟着他往外走,犹豫许久,还是未将自己与扶萤的事与他说。
“方兄现下是要去?”陶裕问。
“去寻她。”方兰漳脸沉着。
陶裕劝:“方家老夫人刚逝世,你若不在灵前守孝,传出去不好,不若我代你去寻?”
方兰漳脚步一顿,思索片刻,道:“好,你带着匡明去!”
陶裕点了点头,和匡明一同,匆匆出了府门。
此时,李砚禧和扶萤乘坐的马车已出城门。
扶萤问:“去哪儿?我的那个匣子呢?”
李砚禧将扶萤整个人抱在怀里,低声解释:“我一直在卧房隔间里,听见那女人说话便觉得不对,就在卧房里收拾了匣子和一些行李,又去外面叫了车来,故而来晚了。我们现在是要出城。”
“嗯。”扶萤靠在他的肩上,脸色仍旧不太好。
他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将她的手往怀里揣了揣,又问:“肚子难受吗?”
扶萤轻轻摇头:“不算很难受,有些不适而已。”
李砚禧垂首在她额头亲了下:“放宽心,我都安排好了,那样早就起了,现下一定困了,睡一会儿吧。”
她额头抵在他肩上,没一会儿,又是一阵泪雨。
李砚禧只是紧紧抱住她,没再说什么。
天要黑了,李砚禧看一眼怀里熟睡的人,朝车夫道:“继续赶车,到了给你加钱。”
车夫困意立即消散,一甩马鞭又卖力赶起车来。
扶萤醒时天已亮了,她疑惑朝房间打量一眼,扶着床起身,还没看清周围景象,天地突然猛烈一晃,她胃中立即翻滚起来。
李砚禧刚好进门,快步而来捧起痰盂,轻抚着她的后背:“在船上,有些摇晃,等下了船就好了。”
她几日没吃东西了,什么都没能呕出来,只是嗓子眼睛遭了大罪,充血红了一圈。
李砚禧放下痰盂,将她抱住,给她喂了些水:“快到了,再忍忍。”
她倒在他怀里,又忍不住要哭:“我饿了。”
“方才就是拿饭菜进来,莫哭了,不会饿着你的,我去拿过来。”李砚禧起身将食盒拎来,放在床边的矮柜上,端出里面的粥,一口口喂她,“慢些。”
她长睫低垂着,小口小口快速吃完,胃里终于舒坦一些,又靠在他肩上:“什么煮的?味道不错。”
李砚禧坐好,让她稳稳靠着,答一句:“鱼汤。”
她一听“鱼”字,胃里又忍不住要翻滚,李砚禧赶紧将她抱住,轻声哄:“莫想莫想,好吃就行,什么做的不重要。”
“嗯。”她胃里慢慢平复,伏在他肩上,缓缓闭上眼,“我们要去哪儿?”
“淮南道。”李砚禧在她后背轻抚,“青青,你睡了好久了。”
她往下滑了滑,又靠在他胸膛上:“嗯,我还饿。”
李砚禧又拿小饼给她吃:“药也熬了,一会儿吃完要喝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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