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厉色更浓,凌苏苏几乎要尖叫起来了,她再管不得旁的,连忙挡在了云挽身前,俯身向楼招澜一拜,大声道:“前辈,祝师姐如今还年轻,实力有所不足是可以体谅的,只要再给些时间,她定能如昔日的祝掌门那般名震昆仑墟!”
云挽有些诧异,凌苏苏会维护她,她已经很吃惊了,她如今竟还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地袒护她,她怎么会......
云挽身受重伤,刚刚蓄力想斩出那一剑时,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亦无法出声与楼招澜周旋。
见楼招澜再次露出轻蔑之色,她终是咬牙道:“我不是废物,你这般说我,我是不认的。”
她声音微哑,吐字却很清晰,凌苏苏和楼招澜便都看向了她,凌苏苏面上尽是担忧之色,似是恨不得赶紧来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几句,别再在楼招澜面前找存在感了。
楼招澜却嗤笑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不是废物了?”
“我只是缺少一把趁手的剑,”云挽道,“只要给我合适的剑,给我足够的时间,即使天魔来了,我亦能斩杀。”
谢绮眉说过,从前这世间能斩魔之人,唯有昔日的玄微剑尊,但他已经死了,可现在云挽已悟出了斩魔阵和换命阵的精髓。
“我不明白前辈为何一定要在此时杀死我,用我的命来斩魔不是更有益处吗?”
净水剑君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后竟大笑了起来。
许久后,她的笑声才止住,可她的那只大手却还是落了下来,云挽心中一惊,凌苏苏也如临大敌,但那手掌临到面前时,只是一把将两人握入了掌心,并未做出伤害她们的行为。
云挽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无力支撑,凌苏苏却连忙伸手来搀扶她,而两人则随着那只手的裹挟一同升空,向云层之上飞去。
“天渊城已有许久没来过外人了,你二人便随我一同回去吧,轮流给我当洗脚婢,也好给我解解闷。”
云挽身上的伤口被牵动,她痛楚的皱眉,很是不明所以;凌苏苏也全身紧绷着,说不出话来。
也是在这时,一抹冰寒之色突兀从侧旁击射而来,以不可阻挡之势直直斩向了楼招澜那半悬在空中的手腕。
如霜雪般的剑芒令周围的空气都好似低了几度,晶白的霜花从空中飘落,这熟悉的招式,正是......无霜剑!
“沈师兄来了!”凌苏苏惊喜地大叫,云挽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有些茫然。
那斩来的一剑气势汹汹,却也并未伤及楼招澜分毫。
她敏锐地将另一只手从天幕之上伸出,又用指尖轻轻一弹,便轻易将那柄锋利的寒剑弹了出去。
无霜剑倒飞而出,又在半空被人接住。
白衣青年凌空而立,衣袍鼓鼓拂动,他神色冷峻,仰头看着天幕之上的女人。
对视之后,他启唇道:“将她二人放下。”
女人偏头向他望来,她手中还托着云挽和凌苏苏,动作却止在了半空,神色也异样至极。
打量片刻,楼招澜笑了起来:“无霜剑,厄骨,无情道,炼情剑......”
她笑得阴森森的:“小子,你这是......五毒俱全啊。”
沈鹤之身怀厄骨之事,在昆仑墟其实不算是多么严密的秘辛,但也只有昆仑仙门世家的掌教长老知晓,净水剑君不知多久未出世了,她不知此事倒也正常。
“将她们放下。”沈鹤之并没有与楼招澜闲谈之意,而是又重复了一遍。
楼招澜继续笑,她五指轻动,轻轻虚握起手掌,坐在她掌心的云挽和凌苏苏便不受控制地歪倒而下。
云挽伤势太重,没有凌苏苏的搀扶,她就脱力般地向下滚去,但在即将掉落之前,她的腰身又被楼招澜勾起的手指拦住。
“祝师姐!”凌苏苏想伸手抓她,却有些自顾不暇。
沈鹤之似也因这份异变而紧绷了七分。
透过巨大的指缝,云挽便更加清晰地望见了那匆匆赶来的执剑青年,只是此情此景下,她却蓦地想起了那时越无疾与她说的那些话......
是因为她,是因为戮心在见到她后,想要设计诓她入局,一年前的凶冢才会爆发出那场灾难。
她分明是导火索,令所有人都因她而死,却又唯有她活了下来,就连从未离开过望仙道的沈鹤之,也为救她而破了禁,甚至因此重伤濒死......
云挽心底一阵绞痛,所以当沈鹤之抬眸向她看来时,她竟下意识垂下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酸涩难安,根本不敢与他对视,更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楼招澜好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她将手掌朝沈鹤之的方向张开,向他展示起了掌心的两个“战利品”。
“沈师兄......”云挽听到凌苏苏在她身后喃喃唤了一声,语气似是有些委屈。
云挽低垂着头,因此并不知晓沈鹤之此时是何种神情,而楼招澜却在这时笑盈盈地道:“一个男人,一生只能忠于一个女人,可我手上这两个,好像都对你很重要,这般实在令我觉得恶心......不如这样吧,你选一个。”
“你选一个,我就立即将她还给你,至于另一个,便陪我回天渊城去给我当洗脚婢。”
楼招澜此言令云挽一惊,她心底也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情绪,下意识就抬眸再次看向了沈鹤之,可她立即发现,沈鹤之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他在看凌苏苏。
云挽只觉心脏发紧,好像被一只手沉甸甸地攥住了,令她喘不过气来。
“沈师兄,”凌苏苏的声音在发抖,“你选祝师姐吧,祝师姐伤得很重,需要立即救治,前辈并无伤我们性命之意,我随她回去也没、也没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中带出了几分哽咽。
沈鹤之的视线仍未从凌苏苏身上移开,云挽抿着唇,她不明白为何她从前一直讨厌的凌苏苏,今日却多次不顾自身安危地来救她,她原该感激她的,可她却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希望她救她,也不愿听她在此时此刻对沈鹤之说这样的话,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如她那般,对沈鹤之说,让他去救凌苏苏,让他放弃自己。
但她不知要如何开口,她甚至觉得她若那般说了,会显得那样的虚伪,虚伪到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看穿她的虚情假意。
她心底深处,怎么可能希望沈鹤之选别人?
她想成为他最重要的人,可她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他更加在乎凌苏苏,凌苏苏才是他的爱人,正如此时此刻,他也没将目光分给她分毫,只紧盯着凌苏苏,担心着她的安危......
云挽心绪混乱,眼前几乎有些发黑,可一瞬之后,无霜剑竟骤然斩出,以惊鸿之势直劈向了楼招澜的手腕。
她被惊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沈鹤之的目光也终是在此时随那斩出的一剑从她身上扫过,于这电光火石间与她匆匆对视了一眼。
他像是将她的落寞收入了眼底,又或许他并未察觉出她的情绪。
冰寒暴涨的剑气充斥在空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炙热流淌的则是他眼底的情绪,和那枚浓郁嫣红的剑印。
但也只是转眼间,那青年的ῳ*身影就已从原地晃出,而剑刃也重重撞向了楼招澜的手腕。
楼招澜眉头一皱,她转腕躲闪,另一只手再次抬起,指尖迎面向剑势弹去。
“砰”的一声巨响传出,冰寒剑气被抵挡了回去,沈鹤之被击落在地,他有些狼狈,倒退数步,将剑重重插在地上后,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竟两个都想救?”楼招澜像是觉得奇怪,“我手中这两个人,你选不出谁更重要吗?”
她说这话时,目光轻飘飘地从云挽手上的那道银铃手链上扫过,随后,她却又讥笑了起来。
“小子,若你是全胜时期,倒还有与我一搏之力,可你如今重伤垂死,不过只凭最后一口气勉强吊着条烂命,你又如何是我的对手?”
她说着又大笑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本修了一身无情道,竟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亏我还以为是个能与昔日玄微剑尊媲美之人,没想到不过是个拎不清的废物!”
她这话让云挽有些吃惊,甚至生出一种强烈的慌乱恐惧感来,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就有猩红之色从沈鹤之的衣衫内殷出,他自己却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只紧盯着天幕之上嘲讽着他的女人。
在那猩红出现的瞬间,云挽就瞪大了眼睛,她清晰地看到,那一团团的猩红从青年白衣的每一处绽开,愈来愈浓郁,就仿佛是在那件衣衫之下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碎裂着。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就如同一年前的凶冢。
那时沈鹤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伤痕累累的她抱起,她却触了一手的血,他流了满身的血,几乎在她面前四分五裂......
过往的记忆像是与此时完全重合,云挽几乎不可抑制地全身战栗了起来,仿佛那血色的梦魇再一次将她笼罩在内。
她恐慌又悲愤,也不知从何处使出的力气,竟强撑着从楼招澜手掌中坐起了身。
“师兄!”泪水淌过她的脸颊,她同样满身是血,却冲沈鹤之哭喊道,“快走!不要来救我!求你......一定不要来救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得几乎有些变了调,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湖中,沈鹤之的那沉寂的目光中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他的神色也出现了很细微的变化。
他微转视线,就看向了他那满身是血的师妹。
云挽已有许久不愿与他好好说话了,仿佛厌恶极了他,他曾因此与她置气,说过一些伤人的话,可后来他却又不忍与她置气。
他常对自己说,她总归是他的师妹,时日久了,总能冰释前嫌。
直至今日,直至此时,他看着满身伤痕,却仍哭喊着求他不要去救她的云挽,虽距离并不算近,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崩溃的情绪,像一把带着锯齿的刀,一寸寸深入他的心脏,又慢慢搅动着。
沈鹤之终于意识到,云挽从未讨厌过他,她根本不可能讨厌他。
无霜剑再次出手,这次同样是直奔楼招澜手腕而去。
楼招澜哼笑一声,她正想如刚刚那般抵挡,却突然发现沈鹤之的速度快得有些惊人,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动作,那一剑就狠狠斩在了她的手腕上。
血液喷涌,他竟硬生生斩去她半截手腕,但也有更多的血从他衣衫之下涌出,很快就将他身上那件白衣染成了一片血红,又顺着衣摆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楼招澜面色稍沉,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受伤的手腕,同时攥着掌心的两人远离了沈鹤之。
“小子,你不要命了吗?”她提醒道,“刚刚那样的剑招,你若再施展几次,可必定是会当场死在此处的。”
“这处魔气眼还未被控制,你死之后,厄骨会立即析出,到时只需一息之下,天魔便可再次复生。”
见沈鹤之神情冷漠,楼招澜顿了一下。
“我再提醒你一句,”她扬眉道,“三招之内,你不可能击败我。”
沈鹤之提着沾满了血的剑,凌空缓步向而来,终于开口:“那又如何?”
他道:“要么将她二人放下,要么与我两败俱伤,到时天魔现世,你又能逃到哪去?”
楼招澜这次没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而是神情凝重地望着沈鹤之,因为她竟在他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中,捕捉到了一种掩不住的疯狂之色。
那是一种望之令她都有些动容的疯狂,不计后果,不论成败,亦不顾生死。
无霜剑微侧, 锋利的刃映出寒芒,正对向了云层之上的楼招澜。
楼招澜眼底的凝重之色愈深,她连忙将手臂回收, 想在沈鹤之斩出下一剑之前, 将自己完全缩回云层后。
一声大喝突然在此时从下方传来。
“住手!”
众人皆投去了目光,他们就见匆匆赶来的谢玉舟满头大汗, 仰着头冲楼招澜喊道:“姑婆!您抓我未婚妻做什么?”
他这声称呼令沈鹤之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异样, 而那股轻微失控的疯狂之色也稍稍减弱了几分。
楼招澜眉头一拧, 呵问道:“谁是你姑婆了?”
“您不认得我了吗?”谢玉舟道, “我母亲是上任星机宫宫主谢长吟, 是您的侄女, 我姐姐是现任星机宫宫主谢绮眉,我叫谢玉舟, 我小时候您定是见过我的!”
楼招澜眉头仍拧着, 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原来你是谢长吟的儿子,你这是拜入太虚剑川了吗?”
谢玉舟连忙点头:“我如今也是一名剑修了。”
楼招澜却嗤笑了一声:“成了剑修不照样和你那个娘一样是个废物。”
谢玉舟被她的话一噎,愣是没接得下去。
谢绮眉早就说过,净水剑君出自星机宫, 只是没想到,谢玉舟竟还与她沾亲带故。
云挽虚弱地倒在楼招澜的掌心,她本就受着重伤,流了很多血, 又在刚刚还咬牙强撑着与沈鹤之喊出了那些话,她现在几乎已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思绪也迟缓着做不出太多的反应,只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悬于不远处半空中的青年, 凝望着他满身的血色。
楼招澜表现得很嫌弃,但她还是问谢玉舟:“你刚刚好像提到你有未婚妻,是哪个?”
“就是全身是血那个!”谢玉舟赶紧道,“您老人家再耽搁一会儿,我就成鳏夫了!”
楼招澜的目光就落在了云挽身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她掌心,似是已失去意识的少女,露出了怀疑之色。
“未婚妻?”她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仿佛是觉得无法理解。
凌苏苏紧张得不行,她连忙跌跌撞撞地挡在了云挽身前,手心都捏出了汗。
沈鹤之再忍不了,他举起剑就要再次斩过去,谢玉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
“你先别急!”他道,“我姑婆就是性格比较怪,她不会伤她们的!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压住你身上的伤,你要死在这了,天魔现世,你那个心尖尖上的凌苏苏可也要跟着一块陪葬!”
沈鹤之原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被谢玉舟这般阻拦,竟一时未能挣脱开。
他脸色异常苍白,神情却仍紧绷着。
楼招澜则目光游弋,眼神越发古怪。
“你们四个......到底什么关系?”
她问出这句话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托着云挽和凌苏苏的手收回到了云层上。
沈鹤之终是一把推开了谢玉舟,他眼看着又要冲上前去,谢玉舟只好再次拉住他。
他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仰头向楼招澜问道:“姑婆,您把她二人带走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呀,”楼招澜单手撑着下巴,压根没打算认真回答,“就是觉得无聊。”
“那要不这样,”谢玉舟与她商量,“正好我与姑婆已有许久未见,您放下她二人,带我走,咱们好好叙叙旧。”
楼招澜却“哼”了一声:“你在与谁攀扯关系呢?我压根就没见过你!我年轻时离开星机宫后就再没回去过,你竟还与我讲起了条件!我偏不!”
她说着就手掌一抹,天幕上的那道撕裂也随之合上,空中一片澄明,只余几朵浮着的云彩,仿佛刚刚所见不过一场幻觉。
“她们去哪了?”沈鹤之一惊,提剑就想去追。
“你是真不要命了吗?”谢玉舟拉住他斥道,“你现在的状况,再折腾折腾,可真就回天乏术了!”
沈鹤之并不领情:“若非你前来阻拦,我已经将她的手腕斩下。”
“这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谢玉舟大声道,“咱们旁边就是个巨大的魔气眼,眼看着就要形成魔脉了,你伤重到离咽气逗不远了,竟还和楼招澜跟闹着玩似的!我能不阻拦吗?”
“是她先擒走了云挽和苏苏。”
谢玉舟叹了口气:“你其实不必如此慌张,楼招澜,也就是昔日的净水剑君,出自星机宫,算起来我该叫她一声姑婆,我对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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