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画出来就知道了。”
容艺还真兢兢业业地画了个三角形。
“现在懂了吗?”沈欣茹问。
容艺点头:“会了。”
沈欣茹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撑着脑袋问:“艺艺,你转性了啊?”
容艺没说话,继续看下一题:“这个怎么写?”
沈欣茹拿过题目看了眼,无奈摇头:“我也不会。”
她数学也不好,常年在及格线徘徊,自己都还没学明白呢,哪里能教容艺。
没办法,容艺只能翻开白洁如新的数学教材,对照考点一点一点看起。
分班考放在一天考完,早上第一门是语文。
考场的座次也有讲究,是根据上一次月考的排名来分的,名次越靠前,考场号就越前。
没任何意外地,容艺被分配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座位。
好在有沈欣茹陪伴,作为好闺蜜,她在倒数第二个考场。
最后两个考场被设在另一栋教学楼。
踏进考场前,沈欣茹还给了容艺一块巧克力加油打气。
容艺接过,然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她位置很好找,靠窗的最后一个就是。
坐定以后,她撕开那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甜津津的,有点腻牙。
到点以后监考老师把答题纸和试题纸都先发下来。容艺在姓名一栏签上自己不太美观的字体。
都说字如其人,但她的狗爬字完全和她的美貌扯不上一丝联系。
考试铃很快打响。
最后一个考场的考生们松弛感很足,铃打响后,愣是没一个人动笔。
特别是容艺前座的那个男生,趴着睡觉还不够,还一直在打呼,呼噜声震天响。
监考老师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敲敲他的桌子。
口腔里的巧克力还没化完,容艺不紧不慢地含着。一股暖融融的热意。
她抬起笔看了眼第一题。
一道字音字形题。
约莫看了有半分钟,她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个有错。
最后皱眉填了个“C”。
遇事不决就选c。
勉勉强强把几道选择题做完,底下全是大段大段的主观题。
容艺叹了口气。
有点儿晕字。
左右也不过是去最差的班,而她现在已经在最差的班里了。
想到这儿,她心情稍微缓和了些。高一高二欠下的知识点太多,现在每做一题都像是在补天。
她一点也写不出来,只能暂且搁下笔,手半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往窗户外面看去。
窗户开着,外面湿漉漉地在下雨,天色有点暗。
对面是另外一栋教学楼。
她漫无目的地看过去,突然,目光却骤缩了一下。
正对过去的第一间教室的第一排窗户没关。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个位置,身上穿着熟悉板正的黑白色系校服短袖。
是游赐。
眉心突突地跳。
她开始数考场号,手指刚点了一下,她就猛然顿住——游赐……好像是上一次的年级第一?
她怎么不知道?
转念想到昨天晚上他们临别前,深暗雨夜,少年的眉眼被雨打湿,离去的背影分外决绝。
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容艺皱了下眉。
心绪顿时纷杂起来。
她视力很好,没有近视,两幢楼之间隔的有点远,约莫有十五米,但只要想看,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游赐。
少年目光落在卷子上,迟迟没有动笔。
容艺看了眼教室前面的闹钟,这才刚刚过去半小时。
心下疑惑道:半个小时就写好了?不可能吧?
然后又仔细看了眼,这才瞥见他受伤的手。绷带已经拆了,似乎贴了新的创可贴,但明显边缘有血迹。
大概看了十分钟左右,她发现少年一直没有动笔。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手还疼么?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摇了下头,觉得自己考虑的未免太多。
昨天晚上她明明已经问过他要不要换药的,是他自己不要的。
罢了,那就别管他。
容艺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在题目上圈了圈。可没过两秒钟,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走神。
笔尖在纸面上停顿了许久,直到墨迹晕开。
与此同时,十五米外的对楼窗户里,少年偏过来一分目光——
他早就看见她了。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间点,他才会看她。
余光里,少女咬着笔尖对一道题目发愁。她剪了短头发,头发刚刚过肩,有一侧被她特意绕到耳朵后面,露出她白皙的耳朵。
她眉心皱着,看样子题目有点难。
下雨天,潮湿的风吹过,容艺齐肩的发在晃。
他记得触碰她头发的感觉。有点像猫科动物柔软的毛发。
想到这,喉咙痒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创可贴上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看上去十分明显,甚至有些骇人。
他满意地轻勾了下嘴角。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不明显一点的话,按照容艺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定是发现不了的。
时钟在这时走过九点,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而他一个字也没写。
不光是因为手的缘故,而是因为,这场考试意义非凡,事关高二的最后一次分班考。
考场里静悄悄,只听得见笔尖摩擦纸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好学的一号考场和好睡的最后一个考场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此时,考场里所有的人都在奋笔疾书,除了游赐。
他侧过脸,很安静地在看另一栋楼的容艺。
不对,与其说是看,倒不如说是观察。
他一点一点,从她齐肩的发看到她雪白的耳朵,从她鲜红的嘴唇看到她挺翘的鼻尖,最后看向她白皙的颈后皮肤。
每一寸都细细打量过去,有关她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青天白日里,他的目光却晦涩难耐,充满了欲念的挑衅和叫嚣——他想离她更近一点。
分班考的语文要考两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都走的很慢。
监考老师还不允许提前交卷,说是哪怕硬坐也要坐满这一百二十分钟。
容艺勉强写完了六百字的作文,无聊得发慌。于是翻过页, 在试题卷上乱涂乱画起来。
起先是签了自己的名字,再添上几句爱听的歌词。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写来写去有点走神,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试卷上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的“游赐”。
她耳根蓦地一热。
该死。好端端地, 写他的名字干什么?
然后心虚地把那张试题卷揉皱。
恰这时, 交卷的铃声响起来,突兀冰冷的金属铃声尖锐刺耳, 她吓了一跳,心脏跳的飞快。
等待监考老师来收卷的间隙,她忍不住瞥了眼对楼。
少年还是板板正正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目光垂着, 看上去分外安静。
与此同时,“刷”一声,她面前的卷子被监考老师收走。
她吓了一跳, 心脏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样厉害。
到底在心虚些什么。
再看过去的时候, 少年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他们班的卷子要稍微收的快一点。
容艺情绪暗淡下来, 收回目光, 把笔丢进笔袋, 然后在另一个考场门口等沈欣茹出来。
沈欣茹这人有些磨蹭,容艺等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出来。她倒好,一看见容艺就把笔袋丢过来:“艺艺, 你先回去吧,我肚子疼, 我去下厕所。”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厕所狂奔而去。
这时,本就狭窄的走廊上学生渐渐多起来,拥挤的要命。
容艺被堵在人潮里,叹了口气,心说真拿沈欣茹没办法。
她瘦好沈欣茹的笔袋,只能顺着人潮准备下楼。
走廊外面在下雨,她穿着有些宽大的校服,走在人群里,有不少目光逡巡着,不怀好意地落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才走到楼梯边,狭窄的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行动极慢。
容艺跟着人潮,勉强下了半层楼梯。
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手抱着沈欣茹和她的笔袋。顺着楼梯转角,转过身的刹那,目光忽地一窒。
从下面的楼梯上来的人群里,有个格外出挑的轮廓。
少年个子高,黑白色系的校服贴着他宽阔的肩膀,虽然从容艺下楼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勉强看见他的一半脸庞,但容艺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太好认了。
自带一股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的气质,目光始终垂着,干净又斯文。
走在人群里,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而就在她看向他的瞬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
容艺目光来不及闪避,就这么直直地跟他对上。
人潮推搡着往前行进,可他们的目光却像黏在一起,默契地交汇了很久。
谁都没舍得先别开目光。
随着人潮的涌动,他在往上走,她在往下走,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终于她走下一个台阶,而他刚好踏上一级台阶——
他们站在了同一级台阶上。
可拥挤前进的人潮没有停下来,只留给他们最多不过两秒钟的寒暄时间。
容艺正纠结着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一秒。
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她忽而感觉到少年微微俯了俯身,就在他俯身的这一刹,他的声音掠过她的耳边。
轻飘飘的一句。
“伤口开裂了,怎么办啊——”
特意延长了尾音。
听起来不像是求助的语气,反倒……像是在撒娇。
容艺耳朵一热。
微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而这时她已经顺着人群往下走了好几级楼梯。
她猛然抬头,游赐已经跨过转角,没继续看她了。
仿佛那个刚刚凑近她、跟她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他。
容艺甚至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毕竟他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他“不经意”间搭在楼梯上的手——上面歪歪扭扭地贴了几个创可贴,血迹都快要浸透了,干涸地糊在了一起。
格外触目惊心。
人头攒动着,容艺不由自主地被裹挟着往前走,两个人隔的也越来越远。
就快要看不见对方的时候,容艺挣扎了一下,脱口问:“喂,你哪个班的?”
声音有点响,周遭的目光瞬间拥上来。
容艺没躲,她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看就看吧。
可她的问句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人潮拥挤攒动,没一会儿,她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心里莫名烦闷起来。
她被他溜了两次了。
怎么?他是故意的么?
故意要让她抓心挠肺?
人潮往前涌动不停歇,她不得已,也只能跟着人潮下了楼。
算了不管他。
反正钱她也还了,伤口也老老实实替他包扎了一个星期。他再有什么事,也跟她没干系了。
容艺回到班里的时候,沈欣茹还没回来。她把她的笔袋放回去,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落座没一分钟,就听见有个女生叫她。
“容艺,有人找你。”
她心下闪过一丝狐疑。
有人找?会是谁呢?
转念想到游赐。
难道是他?
抱着这样的猜想,她起身走到门口。
门外围了些学生,似乎对来人感到好奇。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视线里站着一道高瘦不羁的身影。正是黎新言。
黎新言是伏海高职的,有几个学生听说过他的名气。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咬耳朵,在讨论些什么。
“这好像是咱们班那个容艺的哥。”
“亲哥么?看着挺帅啊,他们家基因挺好。”
“继兄,不是亲生的。”一个女生纠正道。
经这么一提醒,另一个女生想到什么,窃窃私语地补充道:“啧,他们一家的事,我好像听过。”
“什么事啊?”
“反正挺晦气的。”
容艺听见他们的声音,也没避讳。
反而凑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我也想听。”
她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凑近她们。
声音带着几分倦懒的媚。
她不是那种畏惧闲言碎语的人,相反,她觉得没什么害怕的。
倒是那几个女生听见容艺的声音后,骇了一跳,转过头一看是容艺,登时面如土色,赶忙低着头,瑟瑟缩缩回了班。
黎新言急死了,一看到容艺出来,急忙要攥过她的手腕。
容艺稍微一挡,躲过。
没抓上。
她看向黎新言:“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嗯?”语气挺镇定,是她的风格。
黎新言深吸了口气,原本想一骨碌说出来的,但想了想,又怕容艺承受不住,就没直言。
“有点事,帮你请假了,跟我回家。”
容艺右眼皮跳了下——不详的预感。
瞬间,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口问,尽量想保持镇定,声音却有点发抖:
“黎新言,到底出什么事了?”
坐在黎新言的车上,容艺已经接受了房子着火的事实。
她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柳曼秀出了什么意外,比起房子,还是柳曼秀要更重要一点。
柳曼秀没事就行。
“还好发现的及时,再加上下雨,东西没烧掉多少。”黎新言边开车,边对她说。
雨点迎面砸在挡风玻璃上,破碎成清凌凌的小碎花。
“就是墙面有点烧黑了。”
容艺窝在副驾驶里没说话。
黎新言看了她一眼,动作微滞。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高傲的面孔上展现出这样茫然无措的神情。
心脏莫名软下去一块。
“你别太自责,那边线路也都老化了,本身就存在安全隐患。”
容艺没说话,眼睛兀自盯着车窗,在放空。
过了很久,她才问:“房子怎么样,还能住人么?”
她没想别的,只是在担心自己没地方去。
“这个你不用担心,房子没什么大问题,花点钱收拾几天就跟原本没什么差别了,实在不行,你住我家去,大不了我跟你一块回家。”
黎新言不太会安慰人。
但他知道容艺不怎么喜欢他爸。
容艺摇了摇头,每个字都说的很慢:“我不去你家。”
哪怕露宿街头,她都不要去黎淳家。
黎新言打着方向盘:“再不行,就先住宾馆一段时间。”
闻言,容艺偏过目光拒绝:“我住不起。”
住宾馆?她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有钱去住宾馆?
黎新言抱着给她兜底的语气答:“钱你别担心,我会出。”
容艺转回身子,目光落回车窗玻璃上:“不用。我去问问茹茹,看能不能先在她家住两天,等这边整理好了,我再住回来。”
雨声变大了,纷纷砸在挡风玻璃上,视线瞬间被模糊成一片。
周遭的一切都嘈杂。
容艺心力交瘁,闭了闭眼睛。
下了车,容艺也没打伞,就急匆匆地跑过去。
房子外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心存一丝侥幸。
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锁已经被撬坏了。
黎新言解释:“救火的人砸的,我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容艺握着被撬坏的锁发了会呆。
曾无数次,她因为开不开锁而咒骂过它。但当它真正坏掉、躺在手心里的时候,她心里却莫名感到酸涩,一阵一阵往上翻涌。
她不愿多想,推开门,空气中扑过来一阵焦味。
强烈的恶心感窜上来,她捂着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睁眼往里面看去,墙面烧的很黑,黑乎乎的一大片。
潮湿的被子,被烫出一个巨大的洞,焦成一大块,各种破旧的棉絮飞出来,黑的不像样。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也被烧成黑色的碳,有一只凳脚甚至已经碎成了两节。
而最靠近灶台的衣架上,衣物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经过水的洗礼,在地上糊成了一块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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