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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来自深渊(草菇老抽)


而这具飘零枯叶般的躯壳,在下一秒被人一剑贯入前额,抽搐两下,彻底不会动了。
红的、白的都流了出来。都淌在了祭台上。
叮咚铛的声音响个不停,越来越快。
那声音钻入了她的意识,将她的意识生拉硬拽出来,又要把她的意识沉向某个巨大的黑暗之中。
叮咚铛——
叮咚铛——
有海浪猝然升起,从阮文的身后拍向她的背脊。
阮文被拍得一个趔趄,原本要掉入黑暗之中的意识掉进了深海。
耳朵上传来尖锐的刺痛。
“唔啊……!!”
阮文坐起身来,浑身被汗浸透。她伸手去摸自己耳朵,摸到了一点点血迹。
在阮文耳朵上咬出个豁口的白猫在阮文起身时就跳了下来。
它摇晃着又白又长又蓬松的大尾巴,朝着阮文“喵”了一声。
阮文的泪一下子涌到了眼眶。
她一把抱住了白猫,哭了起来。
白猫也不嫌弃阮文把眼泪抹自己身上。它用长着倒刺的粉红色小舌舔舔阮文的脸,大尾巴像手一样有节奏地轻拍着阮文的脑袋。
阮文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却又在某个时刻忽然打住。
她手脚并用,几乎是以摔下大鼎的姿势爬下大鼎的。
——没有。
这回这间宫室里没有传来熟悉的大钟小铃响,也没有熟悉的工匠怨魂在这里开始杀同伴、吃同伴的轮回。
阮文挂着一脸泪痕冲出宫室。
宫室外面的长廊还是那么阴森幽暗。可这一次,阴森幽暗的长廊看得到底。
那底部是一扇敞开着的大门。
大门另一边是肉眼可见的光。
阮文的瞳孔放大了。
这一刻,她就是扑火的飞蛾。
她看不到那光以外的所有东西。也想不起冲向那光以外的所有事情。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着敞开的大门就飞奔起来。
被阮文遗忘的白猫跟随在阮文的脚边。
一人一猫就这样越过暗色无光的长廊,来到了外面。
残阳如血,天地间哪里都是一片与薄暗浓黑融到一起的红。
有风声从阮文的耳边穿过,阮文发现自己来到了先前的梦境。
对,就是那个有人和她说话、她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人模样的梦境。
阮文回头。那里已经没有她方才飞奔出来的宫殿。取而代之的是,那里上演起了阮文没在下层梦境中看到的后续。
那是她被丢上祭坛时发生的后续。
储藏间里的孩子们到底还是顺着绳子,从储藏间里爬了出来。
只是等孩子们全部爬出,宫殿里的火也已经烧得很大了。
木质结构不耐高温、不耐明火。熊熊火焰吞噬过来,顷刻间就是摧枯拉朽。
这一刻,这个散发着幽冥气息、晦暗幽深的宫殿化为了红莲火海。
哀嚎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在风中、在热浪里搅和成一团。
工匠们有人被烧焦了头发,有人被烧掉了衣服。还有人被砸下的木梁烫坏了皮肤,身上溃烂。
但终归,工匠们活着找到了孩子们。
即便是已经被陈公公收买了的那两人,也没有中途暴起对同伴发难——这二人之所以接受陈公公的威逼利诱,除了陈公公有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们金银米粮,还有陈公公早已知晓他们私带孩子入宫,拿孩子性命做要挟的缘故。
孩子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但他们都被工匠们抱在怀里、提在手中。
巡逻的禁军与负责这座宫殿的太监宫女早已经没功夫管这些工匠的下落了。能逃的人都在逃,一时间连想到救火的人都没有。
工匠们一路躲躲藏藏,竟也真的在大火中找到了一条出路。
阮文看到此处,热泪已是淌了满脸。
她看到对于工匠和孩子们而言的生门就在前方。
她知道他们只要跑过去,只要穿过那扇门,他们就不用死在这座阴冷深沉的宫殿之中。
但是——
银|枪齐刷刷指向前方。
被堵在那生门处的何止工匠与孩子们?
哭天抢地的宫女、屁滚尿流的太监,就连被义子扛着出来的陈公公一行都被堵在了那里。
前方是禁军。
大量的、身着银甲的、训练有素的禁军。
“奉陛下之命,我等守卫在此。今日缥缈殿,任何人都不得出。”
将军打扮的男人满脸冷漠。禁军手中的银|枪反射着冲天的火光,尚未饮血也红艳得令人双目刺痛。
“大胆!?你可知我义父是何人!?他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红人黑人都与本将军无关。本将军来此只为履行职务。”
将军一抬手,枪兵后面立刻有一队弓兵拉满弓弦。
十字箭头银光耀耀,宛若鹰爪。一旦入体,不连带着箭头周围的肉一并剜下来便取不出来,是战场上杀人的款式。
“……!”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陈公公在瞥见这箭头的那一刻也变了脸色。
十死无生。
这是在场所有人注定的结局。
想从士兵胯间爬出去的太监被原地射杀,贴在禁军身上求饶的宫女被银|枪当胸一枪。
缥缈殿内值守的禁军被同伴以逃兵之名砍下脑袋。更多的宫女太监被赶回缥缈殿殿内,在烈焰中嚎叫着,起舞般跌跌撞撞,最后被烧成再不能动弹的焦炭。
有工匠不愿自己的孩子被烧死,跪在地上苦苦乞求将军发发善心。
“罢了。”
将军叹息一声。他的应允让那跪地磕头、把自己脑门儿都磕出血来的工匠面露喜色。
下一秒,一颗小小的头颅掉落下来,滚过工匠脚边。
是将军一刀砍下了孩子的头。
“啊……啊……啊……”
阮文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巴直喘气。
她的泪水成串地淌下,又被那虚幻的烈焰灼干。
因为她的举动,本该死在祭台上的人没有死。
没有人牲的献祭,仪式也就没能完成。
没有完成的仪式需要补救。
补救的方式就是——牺牲更多的人命。
“啊啊啊啊啊啊!!!!!!!”
阮文跪倒在地,崩溃地哀嚎。
然而没有人听得到她的嚎叫。
因为她和他们甚至都不在一个维度上。
她碰不到这里的人,他们也瞧不见她这个存在。
喀嚓——
又是那仿佛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脆响过后,所有的人物都消失了。
原地徒留一座被烧毁的宫殿,还有那像是永恒不变的如血残阳。

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这么做。
——她是因为想从这个梦境世界里出去,才会试图去改变下层梦境里的那些惨绝人寰的既定事实的。
可她每行动一次,就有至少一个人因她而死。
刚进入他人身体、以他人身体行动时阮文还能带着一种类似玩RPG游戏的心态去操控这些身体。即便失败,她也能说服自己,当这是必要的牺牲。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能成功,那工匠们就都不用死,工匠的孩子们也不用死。她拯救的生命能多过被她牺牲的人命。
然而,被阮文用一条条生命堆积起来的结局,竟然是谁都没能得到拯救……
阮文承认自己远比自己想象得要脆弱、懦弱。
这种脆弱让她无力再去承受更多精神上的打击,这种懦弱也在不断告诉她:放弃吧。放弃继续活下去。就是因为你想活着,你想离开这里,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才害了那么多人,害了那么多条人命。
你只有去死,才能偿还自己的过错。
所以阮文跳了。
她不想知道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是不是结束了。也不想知道自己在这个上层梦境里一死,是不是现实世界里的自己也会死。
闭眼的阮文感觉到了气流,也听到了风声。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阮文再睁开眼时,她还站在高高的石阶上。
阮文不明所以,又跳了一次。
这次,结果仍然与上次没什么不同。
“哈……哈哈……”
“哈哈哈……”
人在过于悲愤、过于痛苦时真的哭不出来,甚至还会想笑。
阮文睁着眼,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跳了下去。
她看到因她的下坠而急速收缩的景色,那些景色像高斯模糊的图片。
而那些图片仅仅只是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接下来,她还是站在石阶之上。
阮文要疯了。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因为疯了所以才陷入这么一个古怪的世界。
“喵——”
白猫走到阮文的脚边,来回蹭着阮文的腿脚。
阮文低下头来,泪水旋即从她眼眶里掉落。
阮文的情绪诡异地平静。她没有哭的冲动。她也不明白自己眼睛的部分怎么还在分泌着源源不断的液体。
“白白,”
蹲下|身抱住白猫,阮文随口给白猫取了个名字。
“白白——”
“喵呜……”
白白在阮文怀中嗲嗲地叫着,一蓝一绿的眼睛犹如宝石,其中透出充满人性的悲悯。
阮文把脸埋在白白柔软顺滑的毛里,她用力闭着眼睛试图阻断眼中液体的分泌。
也因此,阮文没有看到血光般的残阳下,自己的身体后,那里除了一个被拉长扭曲放大的人影,还有触手的影子。
那些触手伸出的地方,正好就是她的怀里,正好就是被她抱着当作依靠的白白。
阮文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安稳,没有做梦。
也因此,阮文没有沉入另一个世界。
……不,等等。
就在阮文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的这个当口,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结论。
她真的没有做梦吗?
她真的没有沉入另一个世界吗?
黑暗中,阮文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不在石阶之上,也没有再身处于那片红得令人心慌的残阳之中。
此时此刻,阮文躺在床上。脑袋下面是冰凉且坚硬的瓷枕。身上则盖着一层质地轻薄、触感滑腻的薄被。
静夜如水,安神的香气柔和而静谧地飘散在微凉的夜色里。垂落的纱帐层层叠叠,让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影影绰绰。
阮文一骨碌爬起,起床声立刻惊动了床边候着的人。
“娘娘、您醒了?”
阮文这才发现,有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候在自己床边。
小宫女一发现她醒了,便恭敬问道:“娘娘可渴?要奴婢为您泡壶蜜水来么?”
阮文没有出声。
“娘娘?”
小宫女又唤了一声。
久久没等到阮文的回应,她这才犹豫道:“娘娘,可是身体不适?要奴婢唤大夫来吗?”
娘娘……
阮文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她不确定地看向小宫女:“你说我……本宫是谁?”
小宫女不解,但还是乖巧应道:“您是崇明帝的四妃之一,德妃娘娘呀。”
崇明帝……这是哪个朝代的皇帝?
还是说这是小说里架空朝代的皇帝?
“我、本宫的闺名是什么?”
小宫女尴尬一笑:“娘娘莫要捉弄奴婢了……奴婢这般身份的人,如何能知娘娘的闺名?就是知晓、奴婢一介下人,又怎可直呼娘娘闺名?”
阮文轻吸了口气。
“那本宫父亲姓什么?”
“阮大人自然是姓阮了。”
呼吸停滞了数秒,阮文直到自己不能呼吸了才重新开始喘气。
她姓阮。
这位德妃娘娘也姓阮。
她认为自己是女大学生。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女大学生”不过是她做得一个梦。
真正的她就是崇明帝四妃之一的德妃。
那么她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是什么?
只是一场诡异、恐怖的梦?
那么——
“缥缈殿……”
“嘘……娘娘慎言!”
小宫女慎重地左右四顾,确信廊下无人无声,这才压低声音对阮文劝谏道:“娘娘可千万莫再提那晦气地儿的|名字了,小心被陛下听见,惹了陛下不喜……”
凉意渗透入皮肉,直抵骨髓。牙齿“嘎哒”、“嘎哒”地打起颤来。
阮文止不住地发抖。
她终于确认:自己还在梦里。
自己现在只不过是进入了另一层不同的梦境。
“娘娘是冷吗?那奴婢去给您多拿床被子来吧。”
小宫女体贴地扶着阮文躺下,又为她掖好被角。
“娘娘等等,奴婢马上就回。”
小宫女快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寝室里只余下阮文一个。
阮文在软床上缩成一团,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淌。
她不作为,就会有人死。惨死。
她若是作为,则会有更多的人死。且死得更惨。
她不想害死任何人,也不想拿任何人的命来当自己的垫脚石。
可她甚至没法死……!
不对、不对!她是在之前的梦境世界里没法死。
在这个梦境世界里,她能死吗?
阮文飞快地爬下了床。她左找右找都找不到一把剪刀一把匕首。
最后,阮文的目光落在了梳妆镜旁的妆奁上。
虽然她只是听说过这种死法,并不了解实际上是金子是怎么在被吞下后置人于死地的。但是……
阮文抖着手,拉开了妆奁上的小抽屉。
金耳环、金镯子、金戒指……
不成套的金首饰堆积在那里,反射着朦胧的光,像在诱|惑人朝着它们伸手。
阮文拿起一个金坠子,颤颤巍巍地放入了口中。
“——!!”
抱着被子回来的小宫女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而阮文,她已经将金坠子咽了下去。
“娘娘!!”
被子落地,小宫女回头就喊:“大夫!快叫大夫!!娘娘她、娘娘她误吞了金坠!!”
望着小宫女冲出去喊人的背影,阮文的泪又滴落下来。
……她怎么忘了呢?
主子自裁,没能阻止主子、让主子的玉|体受到了侵害的奴婢又哪儿还有活路?
这场自尽她不一定会死,却有人会因她而丢了性命。
她究竟……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连累他人?
……是“什么都不做”吗?
是只要她老老实实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这儿,就不会有人受害了吗?
是这样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
就这么做吧。

淡雅锦缎如同云霞,又轻又软,穿在身上像是会顺着身体的曲线流淌。
大朵的牡丹姹紫嫣红,散发着雍容雅正的香气,别在鬓边,能衬得没有血色的脸也多上三分娇艳。
贵妃打扮的阮文坐在铜镜跟前,瞧着镜中这个有些年纪但仍然沉鱼落雁的美貌女子,只有一种抽离感——这不是她,绝对不是她。
虽然她不知道真正的她该长什么模样,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没生着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这段日子,外面都在说姐姐身子不好。我只当姐姐你是不愿侍寝才让下人传出这般风声,倒不想姐姐身子不好原来是真的……”
说话的女子坐到了阮文的身边。她轻轻靠过来,堆叠的云鬓扫过阮文的脖颈,弄得阮文有些发痒。
“是妹妹来迟了。”
宫装女子生着一张和德妃有五分像的脸,但五官比德妃更为柔和,面颊也丰盈饱满,充满了年轻的胶原蛋白。
她四肢纤细,身量不高,偏偏该大的地方是真的大;即便穿着一身不显身材的齐胸襦裙,也难掩火|辣身材。
这女子是柔妃。
她是德妃的亲妹妹。
“……姐姐,你说我们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呢?”
柔妃入宫不久,还有些小女儿情态。
她靠在阮文身上,低声抱怨:“这天底下人人都知陛下只钟情于皇后娘娘,为何父亲还要将我们送进宫来?明明他也知道陛下的后宫除了皇后娘娘都是摆设……陛下除了会给进宫的女人一个位份,便什么都不会做了。”
“便是‘侍寝’,也不过是瞧着陛下与娘娘恩爱……”
柔妃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红了眼睛,小狗般往阮文怀里拱了拱。
带着淡淡的笑意,阮文探手抚了抚柔妃的发顶,又很快为她整理好了有些歪斜的云鬓。
“莫说这种胡话……”
“陛下与娘娘恩爱是好事。我等只要做好陛下让我等做的事便行了。”
阮文已经记不清自己作为德妃度过了多长的时光。
自打她决定“什么都不做”以后,时间都变得飞快。
有时候她只是一个晃神,就从上午坐到了黄昏。有时候她一觉睡醒,便发现自己的记忆停留在好几日前。
阮文有时候甚至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穿进了别人身体里的“阮文”,还是生了病导致记忆力十分糟糕、记忆经常断片的“德妃”。
“可是,姐姐就不寂寞吗?”
柔妃显然对阮文的话不服气。她直起身板,直视阮文:“明明我们也是花一般的年纪!有着寻常女子比都比不上的美貌与身段!我们还为了陛下饱读诗书、学会了琴棋书画!可如今呢?我们被送进宫后甚至连天颜都不怎么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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