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遭她白眼:“你不贫会死?”
姚望又咯咯笑起来跟气氛组似的,靳邵摇了摇机子边一罐健力宝,空了,起身走前睨了那俩眼:“喝什么?”
姚望挠头认真思考,李聪把他脑袋又摁下去了,笑说:“都行,刚好到点儿,再拿几桶泡面填肚子。”
秦棠转头问:“不打算出去吃?”
李聪躺回椅里,摆手又摸上鼠标:“没空,老子卡小地球半个月了,今儿,不破此局,誓不为人!”
“你什么时候是个人了?”
李聪才抓上耳麦又放下了,啧她:“你这嘴能不能积点德?也就咱邵儿眼瞎点,搁外边你网恋都网不到人。”
“靠!李聪!”
两个斗起冷嘲热讽来谁都不服输,姚望只来得及告知靳邵自己最近新爱上的泡面口味,回头劝嘴:“隔壁穿红裤头儿的大哥刚连跪嗷嗷叫呢,再叭叭马上就要跳起来给你俩添彩了。”
吵得靳邵走远两米还能听着,到饮料柜的方向又拐了个弯,准备去门口抽根烟,手伸进兜里,瞥到饮料柜前那个酌选到现在才挑好一瓶的身影,手伸出来,没掏烟,脚又拐了回去。
小网吧里汽水最好卖,各种牌子,普通饮品不占位置,过期的也多,黎也挑来挑去才拿了瓶橙汁汽水。
放到前台柜,敲了两下,网管醒神,她肩侧忽被一挤,柜上随之啪啪砸落一堆泡面饮料,把她的橙汁汽水也搅和进去。
黎也偏眼,瞧清张分外突出的侧脸,没意外,往边上挪一寸。
网管给那团东西算价报数抹去了零头,靳邵扔了张整的,网管翻抽屉找钱,他接过,又拣一块五扔回去,抬颌意指:“连她那瓶。”
黎也没说什么,网管正在装袋,她把汽水单拿走,一只手从柜台角落捞开瓶器来时,玻璃瓶盖已经抵上柜台角,撬一下,没完全开,她咬上齿间,晃了眼他手里的开瓶器,一扯,撬开了,瓶盖吐手心,射准三米开外的垃圾桶,丝滑到底。
靳邵笑了声,把开瓶器丢一边,“牙口挺好。”
“也不算,疼是有点儿。”
靳邵愣了眼。
黎也笑看他,直言不讳:“就想装个逼。”
这眼愣得更久。
光盯着她仰头咕噜灌两口,唇下有颗拖起冷艳气质的痣,喉间滚动,背身散散靠上前台柜。
室内光线昏暗,脏乱差的环境,空气中浮动的氧气都冲鼻,整个网吧大概找不出第二个比她穿得还规整干净的,挂着那张脸往这儿一站都挺另类。
挺劲儿。
“你们经常翘课来这?”黎也斜斜歪头。
靳邵搁装好的袋子里掏罐健力宝拉开,靠她边上,“坏学生就这样。”
黎也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认可的意思,又奇怪他们:“不怕哪天被逮?这儿离学校不远。”
网吧这种地方总是人满为患,机位难占,黎也不常去,没有被逮经历,倒是听说过,以前学校后边的网吧开三家倒三家,年段长带着几个老师隔三差五跟剿土匪窝似的,一抓一个准,人逮回学校不说,网吧还要送执法大队冲KPI。
但想想这里,遍布行政村的市辖镇,数不出俩仨个派出所,整天还能闲出屁来打酱油,哪哪儿都松得很。也说得通。
他却笑了,黎也有点莫明其妙看着他中指和拇指轻捏罐子,食指伸向门口,“就前边儿那一窝洗脚店,你三天两头过去碰运气都能瞅着眼熟的,谁逮谁不一定呢。”他侧仰脸来看她,不太所谓淡淡说:“要么各自相安,要么大家都别活了。”
果然够奇葩。
黎也笑了声,点头认可,差点想给他打拇指,扬起瓶子又喝一口。
“砰!!!”
网吧后排突震一声,黎也猛呛一下,以为哪儿炸了,瞄准了门口的逃跑路线,眼睛往后边一扫——噢,是人炸了。
噼里啪啦接上一顿摔砸机器的声响,周围一圈儿生怕殃及池鱼,又跑又跳离了机位,散开之后,衅端源头露出来。
乍一看,眼熟,揉眼再看,熟人。
黎也顿然僵呆,具体几个不清楚,厮打时只看清几张闪过去的面孔,李聪跟姚望,连秦棠一女的也混进去?她还知道不硬拼,顺手抓什么就甩过去,甩完就闪进人群,再找机会抓东西甩人,另外两个上头得很,跟人打得不分你我。
一会儿舌战一会儿上拳脚,没什么便宜家伙能抄去砸人了,秦棠一晃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躲着,场上就剩那两个奋战。
李聪打得最凶,完全没有学生样,椅子都敢摔人脑门上,边摔边骂:“我操.你娘的!死菜比打不过就他妈回窝里重造吧!”
反被摁地下,脸上结实挨了拳,骑他身上那男的朝他猛喷口水:“操他妈骂谁菜比?给你脸犯贱了!跟老子前后座儿玩对面点敢嚣张成这样?!”
“我去你妈的!”姚望不知从哪闪现过来一脚把人踹开,搭手扶起李聪,“没你们有脸!输不起就急了!”
五个人气喘吁吁又开启新一轮舌战。
黎也转身看靳邵,再看网管,这俩哥们都出奇地淡定,伸着眼可劲儿看戏。靳邵也就算了,黎也问网管:“他们是在砸店吧?”
“是吧?没事儿,我报过警了。”网管笑盈盈一点不慌,黎也刚想夸他句情绪稳定,他说:“反正也不是我的店。”
挺逗。黎也收眼,臂侧被蹭了蹭,往上看,靳邵手肘后撑上柜台,慢悠悠喝口汽水,习以为常般,完全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你兄弟,你对象,不去帮忙?”
靳邵眄了她眼,云淡风轻叹句:“我体弱多病,打不了。”
“……?”怎么好像被喂了一坨。
汽水她没喝完,剩下的递给网管帮忙扔前台垃圾桶,迈腿要往纷争那去的模样,网管多一嘴:“不用担心,等警察来了都老实了。”
黎也就想回机位上拿个背包,也作个体弱多病,两眼一闭把家回算了,听到声音回了个头,隐隐细听,警车鸣笛也自外头愈发趋近。
警察真来了。
黎也觉得回去路上该买张彩票,自己挺有那个中奖潜质。
牵扯上的抓得一个不剩,人都在警务室里,黎也后来才被叫进去,一道来配合调查的靳邵早早在里头寻了个舒服的椅座,非常自然叉腿坐那,跟回自己家似的。
三打五,三那边还有个姑娘,警察都替他们捏把汗。李聪先发制人,指了那五个社会闲散人士最先挑事,被警察斥了一声全都往墙边蹲了一排。念及秦棠是女生,旁边的女警官只让她站一边,估摸第一次来,怕呢,低着头不敢讲话。
黎也看向女警官,“我没打架。”
回她的是坐着的那个:“知道,就让你来做个笔录。这姑娘说你是她表姐?”
黎也嗯声点头。
他们都是学生,一一问家里电话就问到秦棠不肯讲,警察来问黎也能不能提供。
黎也还没讲话,秦棠就先冲上来了:“我说了不用叫我妈来!就那么个小事儿,我也没受伤没参与太多……”
女警官都被她磨出脾气了,让她老实站回去:“小事儿大事儿,参与了就是事儿,没家长来领,走不了!”
秦棠跺着脚气愤填膺站回墙边,眼睁睁看着黎也写下号码,瞪就要把人瞪穿了。女警官负责去联系几个学生家长,留下的开展教育工作。
等网吧老板赶过来给调监控,捋了下事件,挺抓马,李聪跟姚望组队商量配合恶心人,结果真把对面恶心到逆风翻盘了。
这还不算,俩人一整局都在疯狂敲键盘嘲讽,现实里口嗨太大声,后座那大哥恰好气得摘耳麦喘气,又恰好转头注意到那俩屏幕里的cs游戏界面,配上两副贱得要死的表情,大哥凑近细看,ID也对上了,反复确定就是同局里的对面点玩家。
李聪还乐呵呵转头来跟人打招呼,一拳就呼下来了,本来想着二打一占便宜,谁知道那大哥带了四个开黑,想退为时已晚,当即勇上去来了个看似3v5实则2v5的真人搏击大赛。
警察抓破脑袋也没想通,点了秦棠:“那你都没打,干嘛要掺和进去?”
她还有理:“我观战呐,朋友跟人打起来……总得帮帮吧?”
警察扶额:“你就一瘦条条的姑娘,什么热闹也敢凑?”
秦棠就焉了,女警官打完电话回来交接,她更是悔断肠的眼神,耷拉脑袋心如死灰。
那边继续做思想教育,黎也配合完调查,女警官让她坐着,一会儿等家长过来。
她看上了靳邵那把椅子,但周围没有第二把,就另拖了条木凳,屁股还没贴上去,门口一道正义凛然的男声铿锵冲来——
“靳邵?你小子又犯事儿!”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个挺着肚腩的老警察,指着座椅上靠着的人一通狠骂:“多大人了还跟以前一样,能留案底了知道不?!”
靳邵跟着动了动,瞧着人,喊了声黄叔,想去递根烟,地方不大合适,缩进口袋的又伸出来,摊摊手:“没犯事儿,亏您操心,一听我进局子就想着逮我。”
黄锐不理他油腔滑调,跟另外两个警察问事儿,完了才放心,把靳邵喊到门口磨耳根子。
靳邵揪了揪耳朵,手插裤兜,站人跟前挺像个做错事还硬气的坏小孩,顶撞的口吻说:“我这两年老实得很,您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你脑子会不会又犯轴了!”
“说的什么话。”他嬉皮笑脸没正形,眼里没个大小,当自家兄弟似伸手揽黄锐脖子,“晚饭吃没?一会儿下馆子去,上周你回老家,街里都没见着,怪想。”
黄锐一把年纪,脖子都要被勒断,把他搡开,“拉倒。今天就算了,回头让你婶儿炒俩菜,到家里坐坐。”
“行。”靳邵插回裤兜,“晚上吃什么,我蹭顿饭不打紧吧?”
“打不打紧的,先说好,这儿伙食可没馆子里的滋味,跟你上回似的吃一半丢一半——”
“不挑。”靳邵笑眯眯说:“主要陪您唠唠。”
这空档,他回头看了眼黎也,被发现一直在盯着他们,黎也立时移开目光,再看时,俩人就贴着肩走了。
突然想通了他怎么跟回自己家似的自来熟,一个犯事儿犯到警察都眼熟的刺头,挺符合黎也对他的初印象。
做口头教育那差不多完事儿,好在这几个学生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使劲逮着人薅,基本没损坏什么物件,顶多碰碰桌子电脑,砸机器的都是那五个,要赔要干什么没他们事。
就是被扒得底裤不剩,住哪,哪个学校哪个班都问得清清楚楚,然后蹲的蹲站的站,乖乖等家里人接。
“那这几个孙子呢?!”
黎也盯着门外,被李聪这声扰回神。
警察对他们这种不良少年没好气:“他们一会儿上所里蹲,干嘛,要一起?”
“这还差不多。”李聪蹭着姚望偷乐。
某个闲散人士听了不服:“靠,凭什么?就他们是学生了?老子也是!谁还不是个学生了?”
警察气得拍桌:“你歇去!整天窝那种地方,你爸前两天来报失踪了知道不?有手有脚不老实找个班上……”
黎也趁机插话问了一嘴,得到应允走出了警务室,捞起袖子看,忘了手表前些日子就坏了,针不走,换电池也这样,没地方修,她爸送的,也没舍得摘,当配饰挂着下意识就看。
背包里手机响过一回,先接到女警官电话后的陈兰静打来的,问基本情况。
“没受伤,没大事,现在人还在警务室……”
“好,你过来告诉我一声。”黎也注意到派出所对面一家便利店,通话途中去买了桶泡面,回来坐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
聊完了电话,眼熟的女警官刚从警务室出来,黎也拆了泡面料包进去问热水。
“有是有,但饮水机这两天坏了,得到后边儿食堂接,我带你过去?”
“麻烦了。”黎也微微点颌。
女警官带她到后边的空地,指了食堂,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她进去就能看得见。
局里没多少民警,食堂不大,后边的甚至一些设施建筑还能看见上世纪旧物的缩影,食堂前门口的全铜水龙头生了层锈斑,转起来会有尖锐的摩擦声,应当是用来自行清洗餐具,地上还有溅出来的残羹渣滓。
“这么多年,你妈真就没个消息回来?”
门边那面墙靠外有窗,窗户拉开,贴近谈话明晰,黎也僵定在前门与隔窗中间的盲区墙,这声音熟,不久前见过的那个老警察。
对话的人半晌不吭声,她站得有点儿虚浮,就要不管不顾进去时,这人又说话了,很沉,与她听过的,总是无所谓、总是尾音稍扬的松弛迥乎不同:“走都走了,记挂这破地方做什么?”
“你别记挂着就行。”
靳邵张嘴,要回什么,两个人目光都向另一边直了——门口站了个姑娘,刚进来,一只手握桶干巴泡面,头发挽脑后扎起个散散的低丸子,显脸更小,她在周围逡巡一圈,视线才走到两个对坐的人脸上。
黄锐认出了她,警务室里就她跟靳邵两个坐着的,“你是……刚那姑娘?”
黎也大大方方看靳邵:“跟他一道的。”
黄锐拉长音喔了声:“你来这干什么?”
她抬起泡面:“接热水。”
“你自己咋找到这儿来的?”
“有人带。”
靳邵往她手里瞄了眼,或许是觉得好笑,语气听得黎也不是太舒服:“就吃这个?”
黎也讽笑回去:“我还没看不上,你嫌弃什么?”
靳邵挑眉,很随意对她示意了下:“一块儿坐着,饭在后边儿有。”
刚才在警务室门口,话那么说,他们也没吃堂食,附近小饭馆打的菜,塑料盒装,好几样,原想来几两酒,让黄锐劝下了,他骑车来的就不让喝,拿了几罐汽水——其中一罐被靳邵拎出来摆到了旁边空位上。
黎也看到愣了,却还是说:“不用。”
靳邵也愣,笑说:“随你。”食指朝打菜档口方向的窄门入口,“接水那里边。”
“谢了。”
等人拐进门里,黄锐拿筷子指了指靳邵,说他:“态度也不好点。”
靳邵哑声失笑,指自己,又指门那边:“我请她吃饭,我态度好点?”
水一下就接完,黎也出来时,靳邵那根对着入口的指头对着了她,两人面面厮觑,他略不自在缩回手。黄锐疏朗笑笑,跟她招手,说:“小姑娘,坐过来,没事儿。”
这她没推辞,食堂很空,这个点与用餐时间错峰,自己单坐听人聊天也很尴尬,不如明着听。
又看见那瓶原封不动立在靳邵旁边那空位上的北冰洋橙汁汽水,还多了根黄色吸管。她拿了,坐到对边的黄锐身旁。
泡面需要等会儿,黎也伸手去够靳邵另只手边的开瓶器,他有所觉察地伸手作无意挡了下,黎也坐回去,他又伸了只手递过来。
黎也沉默盯着他,不接,他噗嗤笑了:“还想装个逼?”随后一丢,开瓶器落在她桌前。
“你俩认识啊?”黄锐一边把菜散了散,让黎也能夹到,“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黎也开好汽水瓶,扔回靳邵那,淡声说:“就是同学,我今天刚转来。”
黄锐往靳邵那扫,“噢……那今儿是一块儿去的网吧,都给逮进来了?”
黎也哽塞下,想解释严谨点,黄锐放下筷子就来跟她说实在话了:“你姑娘家,以后少跟这小子混,他不干正事儿。”边说边拨着脑袋想,“之前我好像记得一姑娘,也天天跟着他不学好,劝也劝不动。”
黎也大概能猜到这姑娘是谁,瞥旁边,靳邵的筷子插在饭堆上,后靠椅子,语气些子无奈:“要不我换个座儿?您好发挥口才。”
黄锐甩手:“不用,你坐这儿一样的。”
黎也没忍住笑得肩膀颤,唇下小痣似也跟着灵动,额前碎发簌簌散落,丝丝缕缕染着窗外投落的薄暮暖金。
收回目光,靳邵抓起桌边一盒烟叠着火机,轻踢开木凳。
“不吃了?”黄锐昂着脑袋问。
“透口气儿,没回来您就自己吃,吃不完打包回家塞冰箱,剩到明天吃也比你们食堂的糠咽菜强。”他背身摆摆手,走路一股洒脱劲儿。
这话给黄锐呛得,啐他老半天。
陈兰静到派出所又给黎也打了个电话,刚吃完,黎也帮黄锐收拾一桌残局,赶去前边。
早先站在食堂前的小院里的人也不知哪时没了影,她穿过小院空地想起回头,阒其无人,门前生锈的水龙头尚在滴滴嗒嗒,便加快脚步离开。
事情了结,人都聚在大厅里,家长们个个来跟警察握手,说上一堆感激涕零的谢词,李聪跟姚望都被提耳朵拎领子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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