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厉峥没听见这话,端着汤药回到床边,轻唤盛瑶:“盛瑶,醒醒,把药喝了。”
盛瑶迷糊着,只有微弱的反应,根本没能睁开眼。
厉峥无奈,只能靠坐上床榻,以自己的身体支撑她。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怀里的人身子像是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地完全贴紧他。
厉峥绕过她身后,一手拿碗一手拿勺,一勺汤药喂到她嘴边,好一会才会被她迷迷糊糊咽下去。
直到一碗汤药见底,厉峥端碗的手都有些发酸了。
他放平盛瑶转而起身去桌前放下碗。
他垂眸看着桌上的空碗,忽的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还真衣不解带照料起她来了。
早知会如此应验,他便不该乌鸦嘴的。
比起照料人的繁琐,生病的盛瑶看起来要更可怜一些,令人心疼不已。
厉峥净手后熄灭了烛灯,黑暗的光线能让受病的人睡得好一些。
他趁黑走回床榻边坐下,自然而然地再次伸臂,榻上的身影就摸摸索索地往他身边凑了过来。
乖得像只猫,只伸臂虚虚一揽,她自己就缩进了他怀里。
厉峥心尖一软,另一手轻柔地抚在她脸颊,为她将蹭乱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适应了黑暗的视线也逐渐将怀里的睡颜看清。
折腾一阵,她倒是看上去好些了。
热烫虽未退,但脸上已不见痛苦之色,睡得也很是安稳。
厉峥完全坐上床榻,后背靠在床背上,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刚一有动作,怀里便传来低低的梦呓。
厉峥没听清,俯身靠近了些。
盛瑶因发热而热烫的呼吸扑洒而来,挠得厉峥耳根泛痒。
但他还是紧张地聆听,以为她又有何不适。
下一瞬,怀里低低传来一声:“爹爹……”
厉峥:“……”
他脸色一沉,惩罚似的以大掌包住她热烫的脸蛋,轻轻捏了一下。
熟睡的少女不满地皱了下眉,嘴里梦呓不断,好似抱怨:“爹爹,瑶瑶好冷……”
厉峥手上动作一顿,无奈地叹息一瞬。
当了个未婚夫还不够,现在竟是又当上爹了。
没有回应,便叫怀中的少女感到不满。
她指尖微动,没什么力气,还想拉扯他,说不清话,却也断断续续呼唤着:“爹爹,冷……”
厉峥垂眸发现自己靠坐的姿势带起一部分被褥露出缝隙,雨夜的冷意从缝隙蹿入被窝里,的确会叫人发冷。
他眸光晦暗不明地沉默了一瞬,好似犹豫,又好似在放任某种私心蔓延。
片刻后,他终是面无表情地挪动身子,顺着被褥躺了下去。
被窝里像是点燃着一团热火似的。
热,但柔软。
怀里的人儿顺势就彻底滚进了他怀中,无意识的伸臂,精准地环住了他的腰。
厉峥腰身赫然绷紧,瞪大眼一看。
若不是盛瑶还闭着眼,他甚至要以为她是故意的。
胸前一片绵软,带着裹了热意的馨香。
厉峥有一瞬头皮发麻,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正要暗骂自己这种时候竟还有心思心猿意马。
突然,胸前又一次传来闷闷的低喃:“娘亲……”
厉峥:“……”
厉峥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了一下,带动贴着他胸膛的脸颊也跟着起伏。
他伸手捏住盛瑶小巧的下巴,把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脸抬了起来。
“唤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或是厉峥手上用了点劲,盛瑶眼睫颤了颤,竟是逐渐掀起了眼皮。
迷蒙的视线,混沌的思绪,一切不清晰都搅在她脑海中。
嫣唇微启,她可怜巴巴地轻唤:“娘亲……”
阴影覆来,厉峥低头吻上了那张胡乱唤人的小嘴。
还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没有深入,很快退开。
他抵着她额头,哑声告诉她:“又错了。”
“娘……”盛瑶张了张嘴,极近的距离让她更加看不清眼前是谁,但却很快改口,“不是娘亲……”
双唇再次相触绽出湿濡贴合的暧昧水声。
黏腻的,浓稠的,带着厉峥恶劣的私欲,诱哄似的:“那是谁?”
“是……”
还未有下文,先有热吻落下。
轻柔绵密的,尝到她嘴里苦涩的药味,却又沉浸在她乖巧的柔软中。
唇舌交缠,恶劣又贪婪地搅动少女柔软的舌尖。
盛瑶无力反抗,或许也不打算反抗。
她呼吸变得急促,闭着眼仰着头,意识根本没有清晰过来,却又呢喃着回答:“是厉峥,是厉峥……”
一声低沉的轻笑。
惩罚是他说了算,奖励也是。
厉峥又低头偷走一个吻,唇角止不住上扬,把人好好搂在怀里,轻声道:“这次答对了,睡吧,我陪着你。”
日照拨开乌云,洒落灿亮的暖光照耀大地。
客栈客房的竹帘半卷,将屋外的光柱拢成不规则的形状引入屋中。
屋内昏暗的光线逐渐有了一缕明亮。
在厉峥睁眼时, 阳光恰好缓慢移动到床边。
一睁眼,入目一张恬静安稳的睡
皮肤白皙,眼睫浓长。
恢复血色的嫣唇挺翘饱满, 像一朵引人采撷的娇花。
近距离的容颜被日光温柔地笼罩着, 被人瞧见的那一瞬, 好似有重物击中胸腔。
不疼不闷, 却颤得厉害, 酥麻一片。
厉峥低头,不由自主想吻上去。
身体微动, 还未能更近一步。
盛瑶突然一声轻微的嘟囔,眼睫一颤,迷迷糊糊睁了眼。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空气陡然凝滞了一瞬。
盛瑶惊愣地瞪大眼, 双唇微张, 似是要说什么,脑海中却因眼前这张放大的俊容霎时空白一片。
下一瞬, 厉峥笼罩而来的阴影遮挡了盛瑶眼前最后的光景。
唇上一热,柔软绽放, 又转瞬即逝。
待厉峥退开来, 盛瑶脸上已是通红一片。
她陡然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往被窝里躲。
岂知,身子刚一缩进被窝, 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被厉峥抱在怀里。
她都没怎么挪动,脸颊一下就贴在了一个坚实热烫的胸膛上。
扑通、扑通——
盛瑶心头杂乱一片, 全然分不清耳边如雷的心跳声是脸颊下贴紧的胸膛传出的,还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他他他,刚才,亲亲亲亲她了!
是吧?是呢!
太近了,太清晰了。
饶是同样和之前一样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却是准确无误的双唇相贴,好软好热,心跳好快。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
厉峥道:“看来是精神了,还感觉有何不适吗?”
盛瑶愣了愣,迷茫地从厉峥胸膛抬起小脸来。
一张脸白里透红,嘴唇莹润,的确是一副健康精神的样子,还可爱得紧。
她轻声道:“什么不适,没有不适……”
就是因为羞涩,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的。
厉峥从盛瑶腰间抬起手来探上她的额头,确定温度不再热烫,甚至还没有他的体温火热,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刚醒的思绪逐渐回炉,除了眼前的缱绻,还有旁人所不知晓的甜蜜折磨。
厉峥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淡声告诉她:“你昨夜发热了。”
盛瑶一惊,忙也探了下自己的额头,却是没感觉出任何:“有吗?我怎不知晓?”
她可害怕自己病倒了,他们还要南下,她还想游山玩水,要是病倒了……
厉峥闻言蹙了下眉:“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盛瑶摇摇头,的确记不清晰了。
她只记得:“你昨夜说,不可如此草率和我一起睡,所以你睡了地铺,但现在……”
盛瑶羞涩,但也觉得奇妙,忍不住大着胆子伸手感触了一瞬身前的胸膛。
柔嫩掌心触及一片热烫,掌心下的肌肉霎时绷紧,坚实的肌理令她瞪大眼。
怎么这么大!
突兀的一声吞咽声。
盛瑶嗓音干涩道:“所以,你就和我一起睡了?”
“咳咳!”厉峥被她这言语陡然呛到,更是被胸前的触感电到。
他胸膛抖动着,连忙拿开她不规矩的手,面上浮现尴尬,又往后退开了些,“是因你昨夜病得严重。”
说着,厉峥也逐渐抽回手,从榻上起了身。
昨夜折磨他还不够,一大早整这出,是嫌他的意志力还不够破碎是吗?
盛瑶其实没想明白她生病和厉峥愿意和她一起睡觉有什么直接关系。
待到她也随之想要坐起身来,这才后知后觉感到身体无力。
盛瑶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半坐起身后,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她以往时常生病,自也清楚这种感觉便是身体不适了。
厉峥在床榻前站定,一转头,瞧见盛瑶微蹙眉头的模样,问:“还是不舒服?”
盛瑶点了点头:“还有些晕晕的。”
厉峥正色起来,一手拿过一旁的外衣迅速穿上。
而后替盛瑶检查了一下她的衣衫,在热炉上烘烤一夜已是干燥柔软,这便递给了她。
“把衣衫换好,我下楼打点一下,待会再带你去一趟医馆。”
盛瑶乖巧接过衣衫,心里又软又暖:“好。”
厉峥简单洗漱了一番把屋子留给了盛瑶。
他下楼吩咐了店小二去寻昨夜没找着的马车,又向掌柜的结算了一夜房费。
掌柜的关切询问:“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厉峥面色一僵,欲要解释。
但话到嘴边,又有暧昧亲密的画面在脑海闪过。
眼下不是,早晚也是。
他不太自然地道:“好多了,待会再去医馆看看。”
掌柜的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待厉峥将事情都打点好后,盛瑶也收拾好下了楼。
两人走出客栈,盛瑶便道:“方才我收拾东西时,发现昨日买的宣纸都浸坏了,待会我们还得再去买一次。”
厉峥:“不必了,去过医馆就回家休养,宣纸我之后让承钊去买。”
“那我这两日不练字了?”
“现在这般刻苦了,眼巴巴想进城时怎不如此?”
盛瑶:“……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也没说不练了呀。”
厉峥哼笑一声,带着盛瑶一路往医馆的方向去:“少不了你的,备好笔墨纸砚,南下一路一样能练。”
盛瑶瞪大眼:“不是游玩吗?”
厉峥逗她:“嗯,当日练好了,翌日便带你出去玩,练不好,翌日就关在客栈里。”
“你怎么这样啊!”
说笑间,两人已是来到街角的转角处。
昨夜被厉峥打劫一般重敲过门的医馆此时已开了门。
老大夫就坐在医馆内,一抬眼,就瞧见了两人。
厉峥抬了下下巴,示意盛瑶前去诊脉。
盛瑶打小没少看大夫,但仍是每次瞧见大夫就发怵。
大夫只是把指腹往她脉搏上一按,就会露出凝重面色,然后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再开许多闻着就作呕的药,每日她都得被迫品尝苦涩,甚是折磨。
所以盛瑶站着没动,苦着一张脸,试图能拖延一刻便多拖延一刻。
厉峥迈步便发现身侧的人还站着。
他眉梢一挑,直接上手牵住她:“还想接着病下去?”
盛瑶掌心一热,小脸也红了:“不是的。”
她不好意思道自己害怕大夫,只得乖乖跟着厉峥走进了医馆。
老大夫见状笑了笑:“姑娘今日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身子可还感觉有何不适吗?”
盛瑶眼眸一亮,或以为此番能有转机,忙坐下后如数道:“早晨起身时觉得头晕晕的,不过洗漱后便没有感觉了,喉咙不痒也不疼。”
她期待地看着老大夫,只觉自己此番或许能逃过一劫。
不过她也讶异,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生病恢复得最快的一次,竟是一夜便好起来了。
是因为厉峥吗?
他昨晚照顾她了,还将她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如此想着,盛瑶伸出手让大夫诊脉的同时小脸便红扑扑的了。
厉峥侧头看了她一眼,凑近道:“脸怎么这么红,是又发热了吗?”
盛瑶:“……”
眼看厉峥伸手来探,她当即抬起另一只手挥开他,慌乱道:“不是的,我没有发热。”
厉峥动作一顿,好似也想到了什么,莫名收了手移开眼,便也没了动静。
老大夫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一周,清了清嗓掩去似要浮现的暧昧笑意,这才伸手开始替盛瑶诊脉。
盛瑶也又一次紧张起来,专注看着自己的脉搏,等待老大夫的宣判。
片刻后,老大夫抬眸道:“的确是退了热,脉象看上去也没有太大问题了,不过姑娘身子本弱,为避免反复,还是再服几副药巩固一下,这几日好生休养,切莫再着了凉。”
盛瑶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张了张嘴正想辩解自己好得不得了,不需用药了。
厉峥先一步道:“好,多谢大夫
盛瑶:“……”
她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厉峥,却只得厉峥淡然一眼,很快便随老大夫前去取药了。
盛瑶泄气地叹息一瞬。
罢了,她也不想病倒,喝药便喝药吧,别影响南下游玩就好。
厉峥这头随老大夫走到药柜前。
老大夫稍显古怪地莫名看了厉峥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这种古怪不似他揣摩二人之间暧昧时的那般,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并不算明显,但厉峥已是敏锐察觉。
厉峥:“大夫,可是她身子还有何问题?”
老大夫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的,高热已退,风寒不重,服药便好了。”
厉峥微眯了下眼,看着老大夫转身从药柜里抓药配药。
直到老大夫将包好的药包递给他。
厉峥直言又道:“大夫,是何问题,何需隐瞒?”
老大夫一愣,没曾想厉峥竟是如此直接追问。
并非他支支吾吾知情不报,只是这等事可由不得他擅自开口。
老大夫昨夜替盛瑶诊脉时就察觉几分不对,待到今日,他便诊出盛瑶气血虚弱体寒,即使未再进一步诊断,也能瞧出她或许是不适有孕的身子。
无法孕育对一名女子来说,已是无妄之灾,而盛瑶这身子想必以往也病过不少,自是应该早已知晓这等情况的。
至于厉峥是否知晓,老大夫无从猜测,甚也不知两人究竟是何关系,如此大事,他自不能随意透露惹事生非。
眼看厉峥仍一副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老大夫只得隐晦道:“只是姑娘的确有些体弱,所以我才面露难色,想着是否多开一副为她调理身子的药物。”
厉峥蹙眉:“体弱?很严重吗?”
“这……总归是需得好生照料着的,好比这次淋雨,公子你安然无恙,她却无法抵抗。”
厉峥了然:“好,我知道了,那便连着调理的药一并开好吧。”
厉峥拿着药包走回盛瑶跟前时,盛瑶便问:“怎么这么多药包,大夫又说了别的吗?”
“说你身子弱。”
盛瑶张了张嘴,没了气势地“哦”了一声。
她当然不担心厉峥知晓自己的情况,毕竟张媒婆肯定也是告诉了他的。
她只担心自己因此要喝两份药了。
厉峥神色意味不明地看了盛瑶一眼。
他自然捕捉到几分老大夫的古怪,对此多留了个心眼。
不过他对盛瑶只道:“走吧,回去了。”
昨日未能找到的马夫终是被客栈店小二找了回来。
马夫惶恐地向厉峥道歉,称昨日雨大,他实在没地方躲雨,就去了别处,再后来天色已晚,他也不知厉峥他们往哪去了,怎也没法一直在原地待着,这便没再回去了。
马夫失职,但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
厉峥微微颔首,淡然道:“无妨,启程吧,回竹林小宅。”
马车一路驶回竹林小宅。
刚在门前停下,就听见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厉峥率先跨下马车,抬眼就见宅门打开,承钊急匆匆赶来,欣喜道:“主子,您回来了,您可算回来了!”
厉峥:“咋咋呼呼的干什么,我不过一夜未归而已,昨夜雨太大了,便在外面将就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