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话传得也并不全假,田氏和何显耀确实有些情愫在,只不过在外养与意中人相似之人的并不是田氏而已。
“那就是何显耀了?他养了个跟田氏长得像的外室?”楚韵瞠目结舌。
杜容和沉默以对。
楚韵只能感慨,你们城里人真的太会玩,而且太超前了。
杭不留行默默在杜家给杜三爷带了烫伤的药膏,看着要往乡下去的楚韵,再看看说了个大秘密的杜三爷,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赚不完了,这以后分明还要闹。
杭不留行长鞠一躬,道:“三奶奶,你说得对,这胡同当真旺我。”
结果一抬头,不知怎么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杜容和。
杜容和当然不肯让这有几分姿色的小子对着楚韵献殷勤。
因为这样沉稳的小少年,最合楚韵的口味。
想到这里,他掏出一本脑袋厚的医书,笑:“抄吧。”
杭不留行看看厚度,愣住了。
杜容和丢下医书就撵楚韵去了。
楚韵看着李叔套驴车,要是她出门,总是李叔亲自送,这回驴车里放了许多水灵灵的树枝,楚韵怕压着东西,便另外叫了一辆车。
杜容和追过来一扬袍子便坐上去要替她赶车。
楚韵带着楚宗保在车里坐了会儿,觉得驴走得比平时稳许多,这才掀了青布帘子看。
这一下就看见恰好看见杜送和露出来的一只手了。
他左手那日在院子里也让热水烫了两点,樱桃那么大的印子,楚韵看了都不好意思叫大夫。
还是何妈听说田氏回去就把手包成猪蹄儿非拉着杭不留行给杜容和包的。
楚韵盯了会儿这只是,满脑子转着究竟好没好,道:“你跟过来干什么,难道手上不忙了?”
杜容和的差很忙,况且何杜两家的事肯定会被人报上去。如何虎口脱险,变成清清白白一朵白莲,正是他眼下的课题。
但人忙不忙和有没有时间与心爱的姑娘约会完全是两回事,杜容和笑道:“送送你也不费多多少时候,等你那边忙完,我这里也忙完了,到时咱们再出门走走。”
楚韵听了也不撵人了,她确实实想躲一躲这里的风头。
何家的事折腾个没完,杜大爷杜二爷忙着要练兵了,家里姑娘们忙着要小选,杜家样样都指望还能抽出点空的杜三爷处理各种各样的事。
尤其何显耀让杜容和掀了老底儿,人家肯善罢甘休么?
就连楚东陵都觉得何家的传闻有些烫手,私下让楚宗保传话,道:“让他们自己斗法,你不如在哪里躲一躲,等斗完了再回来。”
楚家庙子小,让台风尾扫到一点儿都得家破人亡,所以楚东陵对这事儿格外上心,只是说出来便是个好哥哥关心妹妹的样子,楚韵听了半句就不让楚宗保说了。
楚宗保又不敢不说完话,最后竟是对着小花说的,说完了话才乐颠颠地跑过来问楚韵:何显耀和杜容和谁会赢。
楚韵两个都不担心,哼一声道:“何显耀必死无疑还用说?”这事里真正令人担心的是田氏,流言蜚语对男人无所谓,对女人便是要命的刀,但要她劝一劝杜容和下手轻点儿,楚韵做不到。
两家的恩怨纠葛,早就不是她能伸手的了。所以她便想着,要是田氏要死了,自己伸手救一救,暂时没有,那也就算了。
其实楚韵在身边,杜容和有些事做起来也难免束手束脚。所以听到她说自己这回要一个人出门,他陪着上了马车,再慢慢说了一回话,便自己孤零零地回头要走。
楚宗保也想跟着下马,还跟楚韵挥手,道:“姑,我送你到这儿,侄儿就先回去了,我去了帮倒忙多不好的啊。让外人看了多给你跌份儿。”说着还抓了两块奶饽饽,“我还得快点回家给我娘打酱油,家里酱油用完了,总要有个顶梁柱去买吧?”
楚宗保这没出息的,这辈子只昧过酱油钱。
楚韵也不稀罕带这懒蛋儿,然便是她想放过楚宗保,杜容和也不想,他心里数得清清楚楚,道:“你姑在你家住了半年,怎么过的日子咱们都清楚,半年,六个月,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这还是楚宗保一个人的量,至于楚东陵,那得从楚韵回乡算上,他眼里便是楚东陵给楚韵做一辈子牛马,也是应当,只是长兄如父不能这么对他而已。
这下火气自然落楚宗保身上了,杜容和直接把人塞进车里,还吩咐李叔道:“看着这小子,他若躺下来打一个盹儿,都拿大鞭子抽他。”
楚宗保想起他在院子里那一鞭子,浑身一个激灵,鹌鹑似的缩在楚韵身后不吭一声。
杜容和看他听话,这才走了。
坡地很大,杭家眼高于顶的小子们让楚韵弄野牛沟去干苦力了,所以来帮忙的是挪出手的秦好女这些姑娘家。
她们种的那块田早几日便种完了,只有杭家小子还在田里乱跳,愁得七大姑八大姨成日想撵人走,甚至还有倒贴钱让他们回去的,实在不行也可以扫扫地喂喂鸡,何必要种田呢?
结果杭家小子们更来劲了,非说自己被瞧不起了之类,在田里疯得厉害,秦好女亲眼瞅着有个人走直线插秧把秧苗倒退着插在另一个人身上去了。
“奶奶是没见着,一路从脚后跟插到马尾辫上,那一溜水的苗子险些废了,急得人顾大娘在旁边眼泪都冒出来了,求爹爹告奶奶让他们别插了,竟没一个听劝的。我看他们这回准得喝西北风去。”秦好女哭笑不得道,她觉得自己对公子哥儿和城里人的好印象全没了。
秦老爹跟她说过:女儿,念过书的城里人都是好人,以后有大出息。
楚韵听了就笑:“难说以后有没有你出息大!”
秦好女深以为然,背着背篼扎着红头绳,手里还拿个小杆子,哪吒似的。
她骄傲点点头,道:“我已经是野牛沟最会种地的年轻人了,不管在男人堆里还是女人堆里,都是最好!”说到这,她不好意思了,走在前边道:“三奶奶,我们接果子吧。”
楚韵笑喷,她想,臭小子们就是没有秦好女可爱呀!
这么可爱上进的姑娘,楚韵很愿意倾囊相授,所以一路上她都在跟秦好女说怎么嫁接。
她直接找到一颗年轻水嫩的李子树,掏出一枝杭家送过来的桃枝。
这株枝桠楚韵已经处理过,只要了它最柔嫩的一节,看起来比小拇指还要细一些,大概有四五寸长。
她做的不是芽接,是枝接。
枝接只需要在地面五六寸处找一株强壮的枝条接上去就行。
楚韵:“也可以留高一些,但要看砧木大小,大的接高点儿,小的接矮点儿,像我的地,砧木便有些大,所以离地要有一尺长,否则地大力壮,容易将接穗喂死。”
总之,高度于接穗能不能成活很重要。
楚韵说着在砧木上往深削了一层,又把接穗重新削了一下,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告诉秦好女:“嫁接要有适合的温度和湿度,所以动手前都得含一下断枝,但含的人不能吃酒,也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
接着她把接穗插入砧木,又取了一节树皮把砧穗接合处包起来,再用和了牛粪的泥巴在外涂了一层,最后再用湿土壅培。
牛粪味道难闻,楚韵一点儿也不嫌弃,她还觉得牛粪不够多呢,完了之后,嫁接的活儿便算成了一大半儿。
她道:“简单吧?这就完了。等苗活之前,咱们常过来浇水就行了,土到了秋天再扒开,少则一二年,多则两三年,咱们便能吃到自己嫁接出来的大桃子了。”
秦好女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乡里谁也没吃过几回好果子,杀猪人不吃猪,种地人也很少吃自己的好粮,尤其果子这样金贵的东西,但凡树上有一个,大家都会攒下来想拿去卖钱。
她恋恋不舍地摸着李子树道:“要是出嫁前我们也能吃一回大桃子便好了,这个是菩萨的贡品,咱们乡里的姑娘媳妇都没有尝过味儿。”野生的小桃树,生出来的果子又酸又涩难以下口,吃过它们根本不能叫吃过桃子。
楚韵觉得,这样的愿望真的太朴素了,她道:“不仅有桃子,以后你们还会有很多枇杷、梨子等等果子吃,所以千万要学好了,这个当真容易,只是等得要久些罢了,只要愿意。自己多试几次没有不能成事的。”
秦好女眼睛亮了起来,问:“那咱们这次不仅要种桃子?”
楚韵点头,道:“咱们这今年只接梨桃和枇杷,别的贪多嚼不烂,便罢了。你记着,接穗要用结过果子的树。要嫁接梨,最好用棠做砧木,这么结出来的梨子,果子大而且吃着甜美多汁,其次便是用杜梨树做砧木,用它嫁接,以后能早点儿吃上果子,而且这树能活好些年,养几代人都成。至于最不好的呢,是桑树,以后你看见远远避开这个就成。”
秦好女是个好奇的姑娘,她不仅要听还喜欢问,不然也不会成为种地好手了,便道:“为什么不能用桑树呢?”
楚韵理解了一点为什么老师都喜欢会提问的同学,这么多姑娘,就这一个敢问她啊!
她温声解释道:“因为树与人一般,都有亲疏远近,血缘越近相处得越好,桑与梨关系太远,要用桑嫁接梨子便不容易活,以后你若自己动手嫁接果子,试了几次都不容易活,便算了。”
树有亲疏远近,这话说得奇怪,但因为出自楚韵之口,秦好女便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而且她虽不比楚韵小多少,心里却把楚韵当做师父看待,乍闻此话给便觉得奇怪,道:“我自己试那么多年做什么?我不能先问问三奶奶吗?”
“但凡我在京里你自然能随时问我,可我学艺不精……”楚韵想到这里就有些后悔,从前念书,多少好时光都白白浪费了,当年她就没打算干这个,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穿越到这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她念书时作孽太多,叹口气道:“万一我也不会呢?”
而且楚韵可没打算在京里待一辈子!她悄悄与秦好女道:“若以后我走了呢?难道你也不自己试试看?”
秦好女一听她要走,更加大惊失色,问她:“三奶奶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楚韵笑笑:“只是有这个打算,你不要对外说,总之以后我不在,你也可以写信过来,但山水重重,总有信不能到的地方,到时你怎么办呢?我寻思,等以后我与小荷走了,这林子便交给你打理,你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了,年年给我六分红便是了。”
秦好女还稀里糊涂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迷迷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一个天大的惊喜掉在了自己头上。
第117章 看戏的场地
楚韵坡地能嫁接的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尤其头一年最要紧,她一个人也不能做完所有的活,所以都尽量教这些姑娘做,要是有人做得不对,她再去纠正。
楚韵是不怕出错的,地既然给了她,那就跑不了了,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怕出错的是姑娘们,乡里不怎么传手艺给她们,这回能跟在楚韵屁股后边的人都付出了很多努力,或者疯狂洗衣裳或者疯狂做饭让家里人高兴,加上楚韵自己有面子,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地在春耕时跑出来学本事,一个两个都怕养死了要嫁接的树枝,然后楚韵就不要她们了,所以都很紧张。
其实,嫁接的活儿最重要的是交接处,只要交接处能密接好,能让大树的营养成功送给接穗,事情就成了一大半。最后她干脆挨个带着姑娘们嫁接,一个人接了三五株,总算有点儿熟手了她就躲在一边看这个姑娘教下一个了。
这些人都是秦好女挑出来的,人没那么机灵,但老实勤恳,做活一丝不苟,楚韵教了一下午,嫁接了一亩地后,基本上就能有个人样了。
秦好女也很自豪啊,她道:“我们一点也不比兄弟们差,在家叉鱼我是最快最好的,她们也是!兄弟们隔三差五便要偷懒,即便真叉也不如我们。不过有些人不知是瞎了还是疯了,竟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偷懒的人不骂,非说什么兄弟们能做的事多不差这一个,做不好便罢了。她们呢,事事做好,略歇歇脚仍要挨骂。”
楚韵想,这就是为什么她愿意无条件教她们了——古代姑娘的一生,没有容错率。
而她本来也是没有容错率的古代姑娘,只不过借着嫁进“高门”才多了一些自由。
楚韵知道没有容错率过的是什么日子,便道:“错了也不要紧,下一次改正就好,绣坏一双袜子、接错一颗树都不要紧,不是故意的就行了。别人不放咱们,咱们得学会自己放过自己,知道吗?觉得接得不对,互相问一问,拿不定主意,再来问我。”
这话说得秦好女老激动了,脸色红彤彤道:“好男常听爹娘说不要紧,但还没人对我说过呢?”
像她爹她祖父,都告诉她——姑娘的每走一步都很要紧。
这个话没有错,但至少在楚韵这里,她想让她们知道,无心的小错误是可以弥补的。她道:“打个杯子、放个屁担心得寻死觅活完全没必要,扛过家里的打骂慢慢长大,学点儿挣钱的手艺,总有能自己花钱买碗摔着玩的时候。像我刚嫁到杜家时便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小荷包容了我的贫穷、出格,我今日也不能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因为被宽容过,所以,她也想宽容别人。
楚韵想,自己当真被家里的荷花勾住了脚步,不然怎么会一想起她,心就能变得更柔软呢?
姑娘们一下午都热血沸腾,虽然许多人并不太明白楚韵的话,但学好东西能挣钱大家还是明白的呀。
楚宗保被楚韵当成丫头使唤,在背后叉着腿给小姑奶奶们送水、和牛粪、说笑话解乏。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他跳上李叔的车累得满头大汗地伸手拿茶拿糕,打盹儿,等到了石榴胡同,跳下来就要回去,想着明儿无论如何不能再去了,再去他小命休依矣。
楚韵也跟着跳下车,楚宗保还以为他姑是不放心他特意来送的,怪不好意思的,道:“侄儿应当先送姑,怎么好让姑送我,回了吧,晚了。”
楚韵看他诧异道:“我就回楚家住,最近这些日子我都和你一起住,咱姑侄两个,好好养养感情,难不成,你爹没跟你说?”
楚宗保干笑两声,他这几日累得上眼皮打下眼皮,回家翻个身便睡了,哪知道外边洪水滔天,他想了会儿道:“他今早又给我炖了个猪蹄,说让我补补。”
他就说他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慈父!
天杀的狗才!
这么想着,楚东陵已经在门口迎过来了,口里亲热地叫着妹妹,告诉她嫂子做了她爱吃的东坡肘子、蘑菇菜心,还特意给她买了两个一掐就流油的羊肉馅儿包子。
从前为这个羊肉馅儿包子,还闹出过不少事。楚韵不是任人磋磨的姑娘,所以柯氏让她干什么她都得自己找补回来,尤其知道这嫂子爱吃羊肉包子后,她更是每天鸡不叫就爬起来钻到厨房偷柯氏的羊肉包子吃。
这羊肉包子捏得很大个儿,跟烤包子差不多,即便有葱姜蒜和剁碎加了猪肉的羊肉,还有萝卜块儿和红薯块儿,一口下去满嘴咸香。
楚家也不是日日能吃肉的人家,柯氏这羊肉包子,都是头晚趁人家店铺关门前去讲价买回来,留到第二天早上做早饭慢慢享受。
这样一周也就能吃两天。
柯氏连房梁上的老鼠洞都藏过,不知怎么,还是能被楚韵寻了去,但又不能真的打骂这个妹妹,白日便更用力地使唤她。
楚韵本来在楚家就过得不痛快,被为难得够呛也乐意。
——她看着大家都鸡飞狗跳地不痛快,心里就平衡了。
两人打了半年多擂台,为着这羊肉包子,楚东陵经常身无分文,因为楚韵吃了一个,柯氏必然要锤他三拳,不拿到私房钱不算完!
这次她竟然肯主动买羊肉包子!
楚东陵放心地想,可见这次楚韵回来,柯氏与小姑子重修旧好的决心有多大。
楚韵听得啧啧称奇,一点儿也没客气,两个热乎乎的包子都让她吃得一干二净,还拉着嗓子柔弱道:“我天天都要吃这个,不吃就睡不好觉!”
柯氏穿着绸子小袄儿和桃红色马面裙,头上还多了个百婴戏的银顶心,暗骂一声狐媚子,真恨不得一拳捶死这乡下丫头,嘴里却道:别说两只包子,就是一头养,你兄弟也舍得!这不,你一回来嫂子就给你炖了只老母鸡,打天不亮便热着了。
你侄儿想偷只鸡翅膀险没让我打死,但他也有孝心,早把他那间屋子腾出来了,还在耳房隔了半间屋子说要在那悬梁刺股学习,我还跟他说了,你有这姑她有这侄儿,都是楚家祖坟哐哐冒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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