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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尾鱼)


陈琮心头一凛,喝了句:“谁?”
那两人身形一顿,停了几秒,继续往这头过来。
不知道是大力喝问还是心跳加速的关系,陈琮的伤口又疼了,他屏气凝神,仔细看过来的两人。
看着眼熟:男的是个瘦高个子,右眼受了伤,包扎之后,又拿鲜亮的运动发带绷了一道,颇为不伦不类。女的挺漂亮,扎了满头编彩带的辫子,不过一半以上的辫子都松散了。
陈琮认出来了,居然是竹楼坍塌之后就失踪了的廖扬和晓川!
他不觉愕然:“你们怎么在这?”
那两人也看到他了,廖扬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们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晓川没吭声,俯下身子去撼那条铁链,看情形,也是要爬过来。
陈琮觉得不对:“你们怎么进来的?”
不像是经由大灯,难道是从入口?可春焰的人不是不知道入口在哪吗?肖芥子有姜红烛给的提示,短时间内都没能确定位置,这俩怎么就闲庭信步般进来了?
然而两人都没理她,晓川在廖扬的指点下,已经双手双腿吊扒住铁链、一点点往这头挪蹭了。
陈琮情急之下,叫了声:“喂!”
他也顾不上疼痛,咬牙拄着棍子、踉跄了几步过来,半跪下身子,伸手攥住铁链:“别动,不然我不客气了!”
铁链本就晃晃悠悠,他这一动,晃得更厉害了,晓川没敢再爬,只能抱扒住铁链——因为人是倒吊着的,所以倒仰起头、盯了陈琮一眼。
眼神幽深,满是怨恨,陈琮被她盯得脊背上直冒凉气。
廖扬蹲在对面,呲牙一笑,语意不善:“你这就没意思了吧?这条路你家开的?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本来就是为魇神庙,你总不能霸着道不让走吧。”
陈琮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他就是直觉不该让:“现在不方便通行,你们晚点再来吧。”
说着,手上又是微微一晃,只是恫吓,没敢用大力。真把晓川晃下去了,那不成了故意杀人么。
对峙的静默中,廖扬身后的山肠里、黑暗深处,有个苍老的声音呵呵笑起来。
“晓川啊,继续爬,他只是吓唬你。杀了你,他也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你要是手滑,他还会救你呢。”
“爬你们的,我来和他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没什么话聊不开的。”
这声音耳熟。
陈琮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一加速,伤口又牵扯得难受,他吁着气,缩回手托捂在伤口下方,同时盯住廖扬身后。
晓川轻笑了一声,又开始爬了,铁链叮当,发出极轻微的撞声。
那人慢慢走过来,背着手、佝偻着腰。他像是故意的,就是不走到光里来,停在距离明暗交界线一两米远的地方,只给陈琮看一个模糊但又熟悉的身形。
陈天海?
陈琮惊骇得险些没站住,一声“爷爷”险些就要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又及时刹住了:不对,这人不是他爷爷。
他尽量平心静气:“你到底是谁?我爷爷呢?”
既然被叫破,也就没必要故弄玄虚了,陈天海嘿嘿笑着,终于从暗里走出来:“我记得前两天,你给我打电话,‘爷爷’还叫得挺勤的。怎么,现在就不认了?”
晓川趁此间隙,快扒快爬,从铁链上直窜上来。
陈琮眼角余光瞥到,犹豫了一下,实在做不到把晓川推下去,但在洞沿边和她揪打,又怕两败俱伤,于是下意识侧身避让。
铁链咣当作响,廖扬又开始爬了。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陈琮心一横:“你不是我爷爷,你只是占了他的身体,是不是?”
陈天海微笑:“你自己听听,说的这些像话吗?什么叫占了他的身体?借尸还魂吗?你误会了,我就是你爷爷。”
陈琮喝了句:“放屁!”
这句话用的力气大了些,他低头猛喘了一阵子,这才发现,晓川上来之后,径直往更深处去了,并没有等廖扬的意思。
廖扬手长脚长、动作敏捷,爬得比晓川要快,很快也过来了。和晓川一样,他也没停下来等陈天海。
按理讲,接下来该轮到陈天海过链了。
陈天海却没有爬铁链的意思,他目送着两人消失,笑呵呵地盘腿坐下。
这一坐,少不得要伸手去撑地,陈琮只看见陈天海手指上的一枚大钻闪着炫光,脑子里轰然一下。
他早该想到的,看见陈天海的第一眼他就该想到了:六七十岁的怪老头,这魇山哪还找得出第二个?没错,他就是那个要杀肖芥子的人。
“就是你要杀芥子的是不是?”
陈天海愣了一下:“芥子?哦,她叫芥子啊,不过无所谓了……我不杀她,她就会杀我,我也是没办法。”
陈琮冷笑:“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把你的胡话收一收。我就问你,我爷爷呢?”
陈天海慢慢张开手:“我就是啊,你仔细看看,这身皮,这身肉,我就是你爷爷。”
陈琮忍无可忍,终于爆了粗口:“少特么装蒜了,你不是亲口说,你是被‘火灭’的,还离乡背井、多么多么可怜吗?自己没了躯壳,就特么占别人的?口口声声肉骨樊笼,不是很嫌弃吗,怎么又要来占呢?”
陈天海张了张嘴,很惊讶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说:“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他笑起来:“也不奇怪,你们的脑子,能想到这样,已经挺不错了。不过陈琮,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陈琮没说话,他刚太过激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他得回点血、攒点力气。
陈天海空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仿佛那上头托着什么东西:“一头三百斤的肉猪,脑子大概有130g左右,但一个百十斤成年人的大脑,差不多1.4kg。所以,如果一个人真的借尸还魂到猪身上,他也聪明不起来,只会像猪一样笨,泯然猪矣,因为硬件带不动软件,运行不了。”
“你刚也说了,我是‘火灭’。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们是土成的身躯,有生无死。同样道理,我们的脑子,你们这肉骨的躯壳,怎么可能带得起来呢?根本带不起来。”
说到这儿,陈天海苦笑:“所以不存在占别人的躯壳这回事,因为用不了啊,根本用不了。真的借尸还魂,怕是撑不了几秒,你们的脑子就废了。”
陈琮追问:“那共石呢?”
他可不傻,截至目前,出问题、有异状的,都是共石的人。什么硬件带不动软件,一台电脑不行,那两台呢,是不是相当于扩容了?
果然,这一次,陈天海顿了会才说话。
“共石,合两人之力,可以支撑着彼此做些‘交流’,也就是一些交流而已,还得付出挺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一死一疯吗?”
陈天海疑惑:“死?”
不对,陈琮立刻反应过来。
所谓的“一死一疯”,其实是基于李二钻夫妇的例子,以及姜红烛所说的,魇神庙里的记载。
但从幻境来看,疯子是有的,死人却大部分是被蜘蛛魇女勒令“通通杀光”的。
他马上改口:“两个人中,会疯一个。就像你说的,连这种‘些许交流’都撑不住,脑子会废掉,是吗?”
陈天海没说话,算是默认。
陈琮慢慢抬起手,指向陈天海:“那另一个呢,你是怎么把我爷爷‘交流’成你这样的?”
陈天海回答:“很简单啊。你见过洗磁带吗?”
“把一盘故事磁带洗掉,录上流行歌曲。再播放时,它永远只会播放流行歌曲,再也不可能放出故事来了。”
“但这盘磁带,永远只是磁带。”
说着,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胳膊,还有盘坐着的腿。
磁带只是磁带,就好像这具身体,依然只是一具老迈而又不灵活的、六七十岁老头的身体,不会因为录上了一段新的内容就神勇万分、智力超群。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甚至打不过那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肖芥子、耳朵都掉了半拉。
所以,他连番失手、狗急跳墙,为什么不紧跟着爬过铁链、而是悠闲地坐在这儿和陈琮聊天呢?那当然是因为,凶悍的杀戮和搏斗,得年轻和孔武有力的人上才行。
陈琮僵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嘴唇微微发颤:“你把我爷爷给……洗掉了?”
陈天海又笑了,说:“是啊,很奇怪吗?”
“你们自己,不也偶尔会因为突发的意外状况、把自己给‘洗掉’吗?比如失忆的人,永远想不起来,那就是洗掉了。再形成新的记忆,那就是录上了新的内容,如此而已。”
“在这过程中,偶有意外。”
他缓缓举起手,让陈琮看那只钻石戒指:“比如沈晶,她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无法理解也无从抗拒。因为只要这种清洗开始,要么继续,要么暴力中断,很遗憾,她选择了极端的方式。”
陈琮的眼前有些模糊。
他想起爷爷留下的那些字谜,爷爷也察觉到自己在变了吧,无从抗拒,只留下了隐晦的提醒。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像磁带一样被洗掉呢。
陈天海叹气:“所以,你问我是谁,我也不好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对自己的称谓是有些乱的?”
“严格来说,我不是‘火灭’的那一个,我只是他和陈天海‘交流’的过程中,输送过来的一段记忆。我带着这段记忆,继续以陈天海的身份生活,刺探自己的过去,又形成新的记忆,直到今天。”
“我对你没有感情,但你确实是我肉身和血缘上的孙子,如果你生气、愤怒,想打死我,那你打死的确实是你的爷爷陈天海。因为那个人,你所认为的‘火灭’的那个人,不会因此而受到损伤。”
是的,不会因此而受到损伤,除非石头被地火熔炼。
所以上一次的魇山全灭,躯体的砍伐不值一提,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能送的石头送出去,魇神开眸,石头只要留在这地界,就难逃被毁。
但出不去了,杀戮经过周密的策划,唯一外逃的路由魇女把守。
混乱中,一只扑棱棱被惊飞的信鸽给了他们灵感。
人是出不去了,但动物呢?在这种见人就杀的混乱中,动物是唯一可能窜逃出去、却不被注意和截杀的。而魇山地界,确实也时有野兽出没,比如豹子、蟒蛇,还有长臂猿。

这番话对陈琮来说, 是个不小的打击,但不至于让他失智或者情感崩溃。
这要归功于一直以来,对陈天海他已经做了太多的猜测和心理建设:至多一死, 至多回不来, 还能怎么着?
他盯着陈天海看:“刚我睡觉的时候, 差点失控把芥子杀了, 是你做的吧?”
陈天海耸了耸肩,算是默认。
陈琮压住火, 忽然觉得奇怪。
这老东西, 三番两次要杀肖芥子,现在怎么不慌不忙、盘腿坐在这儿跟他聊起闲天来了?难道……
难道他派廖扬和晓川去做这事了?
陈琮太阳穴突突乱跳, 强令自己冷静:还好, 廖扬和晓川不像是能打的, 再说了, 花猴和神棍应该都和芥子在一起, 三对二,局势不算太坏。
他想赶紧追上去, 又忍住了。还有件事,他得搞清楚。
“你跟我说这么多, 有什么目的?”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多话的。
陈天海“哦”了一声, 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就是想问你,你能接受我这么个爷爷吗?”
太特么荒唐了, 还腆着脸自称“爷爷”, 陈琮气得险些笑出来。
陈天海大概从他的表情里也看出来了, 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我就得提醒你了, 我看你对那位肖小姐很关心的样子……你没有发现, 她也正在被‘洗掉’吗?”
陈琮只觉得心猛地往下一坠,拄着木棍的掌心又开始汗湿了。
陈天海没看他,抬头打量山肠,像在看什么惬意风景:“你们进山肠之后,她有没有表现得不对劲?”
“还有,这两天,木鼓声响过好几次,每一次,都能看到一些过去的事。我看到过蜘蛛魇女杀人,挥着刀、砍瓜切菜一样,好残忍啊。”
“你就没想过,蜘蛛魇女为什么要杀人吗?她跟那些人,能有什么仇怨呢?其实,就是她被‘洗掉’了,是魇神的狗啦。”
陈琮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放屁!”
陈天海叹气:“这就叫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劝你啊,赶紧带她走,离开这儿吧。再往里去,进了魇神庙,她可就彻底回不来了。你知道蜘蛛魇女最后都怎么样了吗?你见过她们的下场吗?”
陈琮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的,他心慌得厉害,拄着木棍,转身往山肠深处走,步子有点飘,好像这地突然发软,真的成了肉肠一般。
陈天海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但每一个字,都像被利箭噌噌地钉到眼前,入眼入心。
肖芥子这头,拆墙有了点成效,已经拆出了好几块碎石。
但这属于土木工程、纯手工体力活,而且搬拆每一块都得十分小心、防止紧跟着的一堆碎石砸塌下来,是以进展不大。
再加上,神棍一直在磨洋工。
他看似忙前忙后,实则一直在观察肖芥子,忽地觉得,她这状态,也不是没有好处。
他往肖芥子跟前凑,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小结子啊,那个老东西,就是那个老头,为什么要杀你啊?”
肖芥子双手插在石缝中,正试图搬出一块砂锅大小的石头,可惜一直拆不动。
听到这话,她顿了一下,这让神棍感觉:“现在的这个她”反应不快,被问到了什么,总得停一下、回想一下,像是搜找答案,然后再作答。
停顿之后,她看向神棍,眉目间带煞气:“因为他不杀我,迟早被我杀掉。”
边上的花猴哆嗦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又挪开了些。
神棍倒是无惧无畏,还很没节操地附和她:“该杀!就该像上次那样,‘杀掉,通通杀掉’!”
肖芥子没吭声,面有得色,分外倨傲。
神棍斟酌着她的面色,小心翼翼:“但是小结子啊,我有点不理解,上次他们干了什么坏事,要‘通通杀掉’啊?”
肖芥子又停顿了一下。
她食指微弯,点了点额头:“这里变了,救不回来,已经是它们的狗了,留着只有祸害,那还不杀?”
神棍忙不迭地又嗯声:“那留着,是怎么个祸害法呢?”
花猴蓦地看向来路,小声提醒了句:“有人来了!”
来的正是廖扬和晓川。
见到神棍,晓川笑着打招呼:“沈叔,又见面啦。”
神棍见过这俩,乍一看到,还有点惊喜,再一想,又觉得奇怪:“你俩不是失踪了吗?”
好像就是竹楼坍塌的时候,双双失踪。
晓川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失踪,当时就是太害怕了,就跑了。”
这话也不尽然。
竹楼坍塌的时候,确如颜如玉所料,廖扬躲在暗中,想趁机把他给结果了。
谁知时运不济,被梁婵给扎伤了眼,这要是再露面、岂不是不打自招?所以廖扬打定主意,飞快地向另一个方向扒窜了出去,当时大部分的人都聚在竹楼明面的一侧施救,背面反而无人在意。
逃走时,刚好看到晓川,她先被吓晕,又被砸压到竹楼下头,疼得半醒不醒,在那哀哀呻吟,廖扬也就把她给带上了,还顺手拿了个装备包——反正春焰一再减员,人少包多,少上一个两个,无人在意。
神棍没多想,“太害怕,然后跑了”挺合理,梁健不也是跑丢了一夜才摸回来吗。
就是……
“你们怎么进来的?”
晓川说:“走入口啊,不是有条路、曲曲绕绕的,跟肠子一样吗?”
咦,肖芥子都没找到的山肠入口,他们居然找着了?
“那你们来干什么?”
晓川扑哧一笑:“沈叔,你这话问得多余了,我们大老远地过来,就是为了来魇神庙啊。我们两个,只是探路的……哎呀,肖小姐受伤啦?”
肖芥子看了她一眼,又看自己被血染了的肩膀,冷冷说了句:“关你什么事?”
晓川关心地说了句:“受伤了要包扎啊,不然会感染的。”
边说边作势过来。
肖芥子呵斥了句:“你给我站那!”
晓川吓了一跳,满脸委屈,神棍有点过意不去,小声向肖芥子道:“小结子,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你不要她帮忙可以,多少也客气点嘛。”
肖芥子呵呵一笑:“我记得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差点被他们害得摔死,忘了?”
花猴一愣:“害得摔死?”
靠,神棍要真摔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失职?花猴立马警惕,看二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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