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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骨樊笼(尾鱼)


很显然,这人是刚刚从院内爬到这的,院子里头没灯,又有雾,再加上第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栏杆上的血吸引过去了,居然没看到他。
他还在爬,似是脱力,伸手抓住栏杆,剧烈喘息。
大灯头一个看清楚:“这,这是个古代人,幻境啊。”
确实,看发髻、穿戴,都是古时候的,后背上一条长长的斜砍刀痕,流出的血几乎把上半身都给染红了。
花猴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幻境?那刚刚,他真的抓到我了啊。”
神棍反应过来:“魇山,五感易魇,这儿的幻境可能不一样!戴天南昨天不是也说,他摸到那条蛇了吗?你们注意着点,看到了东西就避开,不要冲撞到。”
陈琮盯着那人看。
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表情却不是痛楚的,而是绝望。
他嘴唇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陈琮不及细想,大步上去,在那人面前蹲下来。
花猴几人吓了一跳,大灯想把他拽回来,他摆了摆手,又朝那人凑近了些。
神棍猜到他的用意,也赶紧小跑着过来蹲下,把头凑了过去。
那人声音很低,反复喃喃,语意却愤恨:“这个贱人,发疯了……拿去了,被她拿去了……”
末了几乎带了哭腔,又想再爬,到底是没力气了,抬着的头蓦地重重磕地,身子一通抽动。
神棍莫名:“什么拿去了?都快死了,还惦记身外的东西?”
花猴瘆得慌,小声提醒二人:“赶紧走吧,办正事要紧。”
再往前走,情形就更恐怖了,看到了不止一具尸体,或倒伏路边,或软塌塌趴挂在栏杆上,陈琮看得头皮发麻,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会不会就是“人石会”无记录的魇山时期?不是说一夕荒废么。难道,真的是“杀光,通通杀光”?
他胸口发闷,有点透不上气。
就在这时,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非人嘶叫,雾气中出现一个怪异的似人形,说是“似人”,是因为它个子不高,体格粗壮,腿短、胳膊却长,总之从“人”的角度来说,各部位极其失调。
下一瞬,这东西就以极快的速度从雾里冲出来了。
花猴抬眼看见一张带了一圈白毛的毛猴脸,大叫:“长臂猿,是长臂猿!”
绝对没错,根据历史记载,这一带的山区曾经有过孟加拉虎、金钱豹、长臂猿和大蟒,他看过不少图片,是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长臂猿肩高差不多一米五,但身形极壮,目测得有百八十公斤,这要是被撞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琮心头发毛,棍子都快抡起来了,花猴一压棍头:“趴下!快闪开!”
其实,压根也用不着精神紧张,因为就在那长臂猿窜出来的同时,有两根套索分别自左右方的暗处疾射而出。
长臂猿被精准套中、重重拖砸在地,还没等它翻身爬起,左右已经有四五个人冲扑出来,有拿长矛捅戳的,也有不怕死使出“千斤坠”、用自己的身子去压撞的,剩下的人七手八脚,都是拿绳捆缚。
很快,就听长臂猿凄声长嘶,被捆绕了个结实,迅速拖撤进一侧的暗里去了。
这谜一样的操作,陈琮几个人都看傻了。
那四五个人,跟之前被杀的人装扮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他们是杀人的、还是即将被杀的。但不管是哪一方,值此性命攸关时刻,为什么要忙着去抓长臂猿呢。
花猴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他脑子突突的,但始终不忘正事:“走,赶紧走吧。”
几个人又恢复了之前“夹心饼”的队形,神棍被迫一起往前跑,但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那一处没声息了,那群人应该是把长臂猿拖进某间黑漆漆的茅草屋里去了。
后半程还算顺畅,但更诡异:之前能看到零落的血迹,也能看到尸体,场面惊骇但合理。可是接下来,只看到血,再也没见着尸体,倒是发现地上有不止一条长长的、被拖拽的血痕。
也就是说,那些尸体,都被人拖走了。
几人闷头赶路,反正,既然是幻境里“修复如初”的寨子,也就别指望在这儿找到肖芥子留的记号了。
临近山脚时,大灯忍不住回望,惊奇出声:“不见了哎。”
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头顶的浓云散开了些,天光重又弥散进来,虽然还是阴雨天、有雾,但至少是个白天的模样了。
回头看,又是一大片死气沉沉的废寨。
陈琮长吁了口气:魇山一夕荒废,居然是“全灭”似的惨剧,刚刚的那些,也不知道禄爷他们有没有看见。
大灯忽然冒出一句:“敲木鼓,猎人头,不知道这次木鼓声之后,有没有人……倒霉。”
几人一路上山。
这山花猴没爬过,但上山的路线图倒是记得,印象中没什么特别的,就一条:在半山腰的一处,站着抬头看,会特有压迫感,觉得山头像一张居高临下、俯视的脸,冥冥中审视着自己。
陈琮一路仔细观察,没看见什么记号,这让他有些担忧:肖芥子要是一路顺利,一定会时不时给他留一个的,这么久都没有,会不会出事了?
山不算陡,但爬起来也累人,又爬了一段,花猴招呼大家:“都坐下歇歇吧,喝口水。”
陈琮不累,也不想喝水,但也不好意思催人快走,他站了会,觉得浪费时间:“你们先歇着,我周围找找看。”
他拖着铁梨木棍,往斜面里去,这里依然长满了老树,遮天蔽日的,又兼下雨,有一股阴湿的腐殖味。
陈琮伏下身子,细看每一棵树、靠近根部的地方,他记得上一次那个小月亮的记号,就是在一棵树的根部发现的。
没有,都没有,一棵没有,两棵还是没有,看了十来棵之后,陈琮泄了气,一屁股坐倒在树下,没精打采。
树下有不少落叶,层层叠叠,最下头当然是腐烂、半黄的,最上头是带绿的新叶。陈琮看到,就在身前、一两步远的地方,有一片叶子上有血。
他还怕是自己看错了,赶紧凑过去看。
还真的,是血,就一滴,拿手点了一下,还没干。
陈琮赶紧看周围,是谁受伤了来这儿吗,不会是肖芥子吧?可怎么只有一滴呢?
遍寻无获,有些发怔,就在这时,又是一滴,倏地滴下来,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下去的。
陈琮惊了一下,赶紧抬头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惊又喜,大叫道:“这!这里!”
说完,迅速奔到树下,踩住树瘤,攀住枝桠,三两下就爬上去了。
他看见肖芥子了,她蜷缩成一团,躺在一棵大的粗壮枝桠上,身上结了防掉下树的绳子,还裹了山鬼的保温布,这布的图案跟树叶、树枝太像了,变色龙一般,极具隐蔽效果,以至于他来回看了几次才看出端倪。
肖芥子在睡觉,迷迷糊糊的,身周这么大动静,她居然都没醒。陈琮去掀保温布时,看到边缘处一道浅细的血痕,她一定是受伤了,但包扎过,睡觉的时候伤口又渗血,这才一路滑滴下去。
陈琮看到她的伤口了,在左肩处,可能是单手操作不便,绷带包得很拙劣,像把肩胛那一块五花大绑。
“芥子?”
肖芥子慢慢睁开眼睛,依然是半睁,认了他半天,看起来有点傻傻的。
陈琮愣了一下,下意识去摸她的额头,有点热,好像是发烧了。
“芥子?”
肖芥子突然咬着嘴唇,愣愣看他,顿了顿,难过地说了句:“陈琮,你打不过他们啊?你的脸被打肿了啊。”

陈琮想说:可是我一个打五个啊!
然而肖芥子没顾得上去听这关键的一句, 她昏昏沉沉的,又想睡觉了,嘴里低低念叨着:“不跑就好了, 一起打, 我也能帮着陈琮打一两个呢, 不能留他一个人挨打……”
陈琮愣愣地蹲在树桠上, 心里忽然又有点难过,很想俯身抱抱她, 跟她说:“没关系的啊。”
反正打着也不疼, 鼻青脸肿什么的,他自己都快忘了。
这当儿, 花猴他们已经过来了。
花猴真跟猴似的, 噌噌几下就上了树, 他踩在边侧更高些的树桠上, 俯身看了看:“这伤包得不行, 别感染了。脸红扑扑的,是发烧了吗?得降温……陈琮, 你让一下。”
山鬼处理这类外伤必然是专业的,陈琮赶紧起身, 和花猴互换位置,顺便帮忙打下手。
大灯懒得爬树, 一屁股坐倒在树下。
那一处待三个人实在太挤,上去了也下不去脚, 神棍爬了半截, 被迫停在几人下方, 眼巴巴仰头看着:“小结子怎么受伤啦?那几个追她的人不是说没追着吗?”
陈琮顾不上理他, 用矿泉水浸了两条微缩毛巾, 粗粗拧了水,折好了叠在肖芥子的额上。
花猴的包扎手法熟练,但扯肉带皮的,肖芥子还是被痛清醒了,她倒气似地嘘了一声,看清眼前情形,有点怔愣:“你们怎么在这啊?陈琮,你……”
陈琮回答:“我一个打五个!”
咦,他怎么知道她要问什么?
肖芥子心下奇怪,一时间忘词了,顿了顿才说:“那你怪厉害的呢。”
裹好了伤,花猴也不下树,继续往高处爬:有伤员在,不好催她赶路,就地再休息会吧,高处方便警戒,他最爱这活,“花猴”嘛,树上窜来窜去,就是比猴还要灵活。
陈琮小心翼翼把肖芥子扶坐起来,问她:“现在怎么样?”
肩膀包得挺扎实的,包扎时还用上了止痛粉,痛感没那么尖锐了,肖芥子尝试着动了动左肩:“不碰到的话,就还好。”
“那你要不要靠着我?会舒服点。”
肖芥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陈琮挪动身位,尽量稳地倚住树干,一只脚踩住旁侧的树枝借力,帮着肖芥子略侧了身、把头靠在自己肩上。
肖芥子先还怕不稳,靠得有点紧绷,后来发现没这必要,整个人就松弛下来。陈琮轻搂住她的腰、防她掉下去,低头时,下巴正蹭着她的头发。
他从她头发上拿掉一片碎小的木片。
肖芥子又问了一次:“你们怎么在这啊?”
陈琮其实更想问她怎么会受伤,但看她气力不济的样子、不想她说话劳神,于是尽量简明扼要,先讲自己这头的事。
肖芥子听得很认真,中间只打断了三次。
第一次,是听说猎头人可能是梁世龙。
“他是故意打扮成那样、蓄意报复呢,还是整个人都不太正常的那种?”
陈琮沉吟了一下:“据梁健说,是不太正常。你想,如果神智清醒,在这种地方陡然见到自己的亲侄子,能不交代几句?”
肖芥子有点忐忑:“那他是魇住了、失心疯?”
神棍又往上爬了一截,不然一直仰头看人太累脖子了:“也不太可能,虽然这两天魇山异状多,但实话实说,咱们都没怎么着啊,单他会被魇住?”
第二次,是听到那句“这个贱人,发疯了……拿去了,被她拿去了”。
肖芥子很肯定:“‘拿去了’说的是石头,我昨晚迷迷糊糊入梦时看到过,那个白衣女人,就是蜘蛛魇女,拎了一包各色宝玉石,上头都带血,后来,全倒进一个装石头的小竹篓里。”
杀人抢石?
神棍追问:“把那些石头集中到一起,一定是有目的的吧?然后呢?”
肖芥子摇头,然后场景跳转、她就没看到了。
第三次,是听到关于长臂猿的事。
“为什么要抓长臂猿呢?”
上头的花猴听见了,脚踝吊住枝桠,人从上头倒挂下来,也跟个长臂猿似的:“不知道呢。不过那个年代,野生动物比现在多得多,夜里经常会侵扰寨子,会不会是寨子里头动静太大、附近的长臂猿被惊着了?”
陈琮不认同这话:“当时,寨子里头几乎是陷入了屠杀。不管是惊着了长臂猿还是蟒蛇,你觉得,那些人惊慌失措的,会有心思去打猎吗?”
花猴答不上来,咂了咂嘴,一个翻身,又上去了。
神棍也是这想法:“小琮琮,你说的没错。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长臂猿,我有一种直觉,它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结扣,但凡能把它给解了……哎,小结子,你怎么受伤了啊?”
一提起这茬,肖芥子就来气,她咬牙切齿:“遇到一个神经病老头!”
老头?这一次进山的人里,老头不就一个吗?下头的大灯往上喊话:“是那个禄爷吗?可我记得,他当时没去追你啊。”
肖芥子摇头:“不是,是一个六七十岁、从来没见过的老头。”
她把之前发生的事给说了,如何躲藏,如何差点被矛头当胸贯穿,那老头又是如何说了一堆很诡异的话。
后来,她一路逃上了山,身心俱疲,实在是太累了,忽然想到“石补”:能不能睡个觉、立刻补一下呢?正好是白天,和那些人的作息错开了,不至于有危险。
难怪会发现她裹着保温布在树上睡觉。
陈琮听得心惊肉跳,手臂上起了一层颤栗:这真的是老天救命、第六感立功,但凡她当时没有心生警醒、挪动身子……
他恨恨:“那个老东西长什么样?”
肖芥子想笑,他这语气,听起来就跟马上要撸袖子找人算账一样:“还不就是老年人的样咯。”
那老头长相平平无奇,是常见的松垮、老迈、脱形样,实在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一次,是下头的大灯和上头的花猴同时往这儿喊话。
“想想咯,这人有什么特征没有?”
“咱后续见到,也好防着点啊。”
陈琮也提醒她:“如果长相没记忆点,那穿着、形体呢?或者有没有佩戴什么……”
话未说完,肖芥子“啊”的一声,本来是倚靠着陈琮的,此时忍不住坐起,一脸的惊骇。
陈琮觉得有门:“想起什么了?”
肖芥子嘴唇发干:“他手……手上,戴了个戒指,钻石戒指!”
当时,她抓起长矛要扎那老头,老头吓得撑地后蹬,她无意间瞥到老头的手,好大一颗钻戒,晃动时有炫光,可惜那时情势太过凶险,她转眼就忘了,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这戒指似曾相识。
花猴的声音悠悠飘下来:“老头不是一般都戴扳指或者金银戒吗?戴钻戒,那确实少……是婚戒吗?”
不是,不是,肖芥子抓住陈琮的胳膊,话都要说不清楚了:“李二钻!陈琮,李二钻!”
她当然没能去查验钻石里是否有婴儿状的包体,但从大小和形制来看,真的像极了李二钻的那颗!
陈琮脑子发懵,脱口而出:“李二钻的戒指确实丢了!”
昨晚和肖芥子夜聊时,他提过这事,李二钻拿石头砸断手、又把断手扔到了疗养院外面——再然后,这手和手上的戒指一起消失了,据称是可能被野狗叼走了。
这整件事,荒唐而又滑稽。
但如果是人为安排的呢?李二钻本就疯疯癫癫,万一是被唆使、引导……
肖芥子忽然发觉,神棍好久没出声了。
她诧异地转头看,旋即松了口气:还好,神棍还在,就是眼神发木,表情古怪,像是在表演一种无声且骇人的惊乍。
陈琮也注意到了:“神……棍叔?你怎么了?棍叔?”
神棍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用力吞咽了一口,心头猛跳:“这个……这个老头,很古怪。”
肖芥子:“对啊,我们就是在说他古怪。”
神棍的手急急往下压,示意她先听着:“不是的,这个老头说他是被‘火灭’,按照佤族的传说,那是女娲造的第一批人啊。”
没错,肖芥子最初也吃惊不小,但后来一想,这是当地的传说,必然有很多人知道,张口胡掰也不是没可能。
“第一批人类,那是土成,吃土。可他就是一个长肉长骨头的普通老头啊。”
神棍喉头发干:“不是,你结合他前后说的话,一定要结合着来想。”
他有点语无伦次。
“女娲炼石,是一场大型的火灭。没熬过去的成灰,熬过去的,他让你猜是什么,对吧?”
肖芥子点头。
对啊,世人都知道女娲炼五色石,熬过去的,自然是五色石了。
神棍反问她:“那么,请问,什么叫‘熬过去’?熬过去代表了没被‘火灭’啊。没死,那就是活着!一颗活着的五色石!这是不是跟我们之前聊过的、石头里本来就有生命这一设想,精准契合了?”
“你再听他说的话,‘原本,是有躯壳的’,被火灭了,就没有了,‘连躯壳都没有,多可怜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它们根本不认石头是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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