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想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轻笑了笑:“夭夭,来唱歌。”
季和豫瞬间鬼哭狼嚎得更厉害了:“我靠,路哥你偏心!”
陈槐立马帮腔:“路哥就是偏心夭夭怎么了?有本事你报/警啊!”
她站起身,带着温灼华去点歌台,给温灼华点了首歌,把麦克风递给她。
温灼华:“……”
她试图推脱,“那个,我不太会唱歌,有点五音不全……”
“没事!”俞越一挥手,“能唱得比鱼子还烂吗?”
其他人倒也颇为赞同,毕竟温灼华这种看起来什么都做得很好的人,大概率唱歌也好听,更不用说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有质地。
温灼华:“……”
她沉默两秒,觉得再拒绝也不太好,最后还是接过了麦克风。
前奏缓缓响起。
K歌房的音响效果确实极好,甚至有一种像在万人演唱会现场的感觉。
她慢慢地开口,唱了第一句——
温灼华的声音确实很好听,细腻,温柔,平和。
如果忽略她的跑调,那确实是一个唯美的现场。
……准确来说,不叫跑调,叫“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
K歌房里一片寂静。
下一秒,季和豫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便传了出来,他笑得都快瘫下来了:“我的妈,怎么会有唱歌这么……”
温灼华:“……”
她知道自己确实唱歌跑调,没有一丁点艺术细胞。
实在唱不下去了,她正准备放下麦克风,就蓦地听见了鼓掌的声音打断了季和豫的吐槽。
和路大少爷那有标识性的散淡语调:“唱得好。”
季和豫:“……?”
季和豫:“她的调……”
路京棠懒洋洋地单手撑着脑袋,眼都不眨地继续夸,“原唱处理得不太好,没有什么感情,编曲也普普通通,夭夭把每一个字都改得更有味道了。夭夭,你想发唱片吗?”
姬简也笑道:“确实,灼华的声音很好听。”
陈槐这个好闺蜜不甘人后:“不愧是夭夭,十项全能!”
俞越紧跟着心上人来夸:“你还会唱什么,下一首歌我们也想听你唱。”
季和豫:“…………??”
温灼华从来没有在唱歌这件事上, 获得过这么大的自信。
而一旁的季和豫,则陷入了巨大的人生怀疑之中。
他甚至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左右环视、看了一圈K歌房里几个人的表情。
好特么真挚, 还一个比一个真挚。
好像那些对温灼华的夸奖, 完全没在开玩笑似的。
是他自己的听觉系统出问题了吗……
温灼华继续唱了起来。
季和豫这下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跑调,他如果不看歌词、完全听不出这首歌是什么歌的地步。
他觉得听温灼华唱歌简直是在污染自己的耳朵,当然, 另外一点是,不满了温灼华这么多年, 季和豫终于找到了温灼华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这种感觉太爽了。
他高中时就不太能看得惯温灼华, 觉得她虽然看上去脾气挺好的模样,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最主要的是, 姬简追了她那么久, 她也没答应, 季和豫时常有一种“她有什么好的,值得我哥们儿这么舔”的感觉。
只不过每次想“她有什么好”的时候, 季和豫转头就会发现——
哦, 温灼华又拿了年级第一了,温灼华英语竞赛又替学校夺冠了,温灼华甚至运动会女子三千米长跑都能拿第一了……
好!气!哦!
所以现在终于找到了她的缺点,季和豫虽然唱得也不怎么样,但仍旧趾高气昂地准备开口嘲讽:“温灼华,你这都……”
“唱的什么呀”这几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路哥散淡地瞥过来了一眼。
眼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季和豫顿住, 那几个字乖乖地咽了回去。偏偏温灼华还看过来了,在间奏的时候询问他:“季和豫,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季和豫:“……”
季和豫清了清嗓子,“你这首歌唱得其实还挺不错的。”
“真的吗?”温灼华向来是个自视很清醒的人,所以很少被别人的夸夸迷惑,但现在!就连现场跟她最不合的季和豫都夸了!
她喜滋滋的,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看上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问,“真的啊?”
颜狗季和豫:“……真的真的。”
路京棠轻轻朝着季和豫嗤笑一声,但丝毫没阻止他颜狗的行为。
不错,这样起码温灼华能被哄开心。
他眼里带着三分笑意,看向已经有些臭屁的温灼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站在点歌台的温灼华坐过来唱。
温灼华唱开心了,她看了一眼,发现确实只剩下路京棠身旁有空位了,本着“寿星最大”的精神,乖乖坐了过去。
陈槐一个激动,拼命抠起了俞越的胳膊。
俞越吃痛,还得哄着祖宗,压根不需要陈槐多说:“是是是,好甜,宇宙第一甜。”
路京棠懒懒地倒了杯饮料递给温灼华:“润润喉,不用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
季和豫“卧槽”一声,还没吐槽出口呢,就听见路京棠又继续哄温灼华:“他们几个人都很喜欢听你唱歌,你想唱多久,他们就会在这里听多久。”
季和豫:“?”
钟市奇在一旁跟俞越对视一眼。
他的眼神很明显:路哥来真的啊?就让我们这么硬哄着?
俞越摇了摇头,意思也很明显:何止是让我们硬哄着,没看见路哥他老人家自己也上赶着哄?
钟市奇本来还不觉得。
但接下来几首歌的时间,路京棠的表现很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
温灼华唱抒情歌,他就夸:“好听,情绪很到位,尤其是副歌第一句,感染力很强。”
温灼华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觉得那一句唱得最好听!”
温灼华唱失恋苦情歌,他就夸:“好听,但这歌词写得不太好,听上去有些矫情。”
温灼华连连点头:“是,我觉得只有旋律是好听的。”
甚至温灼华唱rap,唱得就连钟市奇都快忍不住捂耳朵了,他路哥照样能面不改色、极为真诚地夸:“好听,谁说华国没有嘻哈的。”
温灼华简直快要原地把路京棠奉为知音了!
她一阵感慨:“我之前还有过突然的灵感,写了一首rap歌词。”
路京棠就很有兴趣的模样:“回头发我看看,江敛舟他们工作室一个艺人正打算发一首rap,我给他推过去。”
温灼华:“真的?!那要是他们选中了,我岂不就是词作了?”
路京棠很自然地一点头:“还能拿到歌曲分成。”
钟市奇实在是叹为观止。
他跟路京棠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哪见过路京棠这副哄人的模样?
陈槐也在感慨。
只是感慨的跟钟市奇并不一样——
她觉得温灼华似乎在路京棠面前,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接近本性了。
夭夭甚至会娇纵地撒个娇、任性地接受路京棠的盲目夸奖,就连路京棠的伺候,夭夭都能坦然接纳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是……
陈槐认真思索了一下,找到了最恰当的形容。
就像是,路京棠在有意地,想把温灼华再养一遍似的。
路京棠的生日是在隔天。
很自然而然的,大家就一起在独致里玩到很晚,打算到零点一起为路京棠庆生。
独致作为南川最有名、最奢华的度假山庄,面积之大、游玩项目之多,自然不必多言。
K歌房里的人,算是路京棠身边最核心的圈层了,其余的人也识趣地没往这边凑,都各自散开在其余的地方。
从K歌房里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月上柳梢,钟市奇却仍旧有了一种得以重天见日的幸福感。
如果可以许愿的话,他希望接下来的人生里,再也不需要听温灼华唱歌、哦不,念歌词。
他搭在季和豫的肩膀上,说:“鱼子,怎么办,我有点想吐。”
季和豫一脸惊慌:“啊,不会吧?你该不会怀孕了吧?”
钟市奇:“……”
季和豫还脑残地去摸了摸钟市奇的肚子,仍在嘀咕:“好像真的有点大了……”
钟市奇“啪”地拍掉季和豫的爪子,转过头去跟后面的几个人提议:“走,去放烟花,我可是特地搜刮了各种各样的特色烟花来撑场面的。”
俞越几个人倒没有什么异议,齐齐看向了路京棠。
温灼华很有兴趣的样子:“都有什么样的?”
钟市奇暗道一声稳了,开始“诱惑”温灼华:“有特质的兔子形状的,还会一跑一跳的,还有加特林的,哦还有你肯定喜欢的金元宝散花的……”
温灼华越听越带劲儿,正准备应声:“那我一定要自己放那个金元宝……”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
路京棠低声打断了她,问:“我们去别的地方看,好不好?”
温灼华一怔。
路京棠轻笑了笑,像是在跟她柔声打商量似的:“放烟花还挺累的,我知道独致有一个绝佳的观景位,我们俩去那坐享其成?”
温灼华莫名地把这句话的重点,放在了“我们俩”上。
她顿了顿,没来由地有点心慌意乱。
……路京棠的态度好像有些亲密和暧昧了。
温灼华甚至有些想要拒绝。
可她又想起,这是路京棠的生日,她如果连这样的小要求都要拒绝,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些。
路京棠还在哄她:“我让钟市奇把那个金元宝留给你,你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就再送你一些,可以吗?”
温灼华……
有些可耻地心动。
不是因为所谓的金元宝,而是她好像确实很难见到今天这样的路京棠。
一口一个“好不好”“怎么样”“可以吗”,就像是她的点头答应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更不要说还有陈槐在一边帮腔:“放烟花那能容得下几个人啊?”
她的手向后伸,狠狠掐了俞越一把,俞越一边痛得想跳脚、还得配合演出:“5个吧。”
陈槐就数了数现场的人:“哎呀,那夭夭跟路哥岂不是站不下了?”
俞越:“好可惜哦。”
温灼华:“……”
你们演得好假!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是什么不合群的人,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她只是刚一点头,其余五个人一溜烟儿地就没影了,好像身后有什么鬼在追一样。
温灼华抿了下唇,转过头问路京棠:“我们要去哪儿?”
路京棠示意了一下完全相反的方向:“这边?”
温灼华“嗯”了声,跟着他往前走。
但很奇怪。
她本来以为路京棠单独叫她,是有话想说,可两个人走的这一段路,路京棠却全程都在沉默。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说话、也不停下。
温灼华甚至有一种两个人得这样走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她最后按捺不住地先开了口:“正好,路哥,我有事想问你。”
路京棠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示意她说。
温灼华拿出来了那张银/行/卡,问路京棠:“这张卡……是你托姚叔给我的吗?”
路京棠瞥了一眼那张卡,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再次点了下头。
“当时也是你拜托姚叔去帮我父亲看病的,对不对?”
路京棠依旧点头。
他实在是过于自然,好像这些并不是什么值得讶异的事情一般。
可明明他们当时压根算不上认识,路京棠完全没有需要帮她的理由,更不用说是找医生、再给出一笔五十万巨款这样并不算小的帮忙。
温灼华看他也不开口,猜测:“你是看在……姬简的面子上,帮我的吗?”
路京棠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看。
他那双黑漆漆的长眸里,全都是无奈的情绪,他叫了她一声:“温灼华。”
温灼华怔怔愣愣地应:“嗯?”
“我好像还没有好心到,这么无私地帮助我朋友喜欢的人的程度。”
温灼华顿了顿。
她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停了下来,站在了这里。
旁边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天气正好,独致的风景美到就连天空中的星都格外给面子,映在河水中闪烁不止。
夏日的晚风徐徐,带着山风独有的凉意和隐约的荷花香,温灼华的裙子也被向后微微吹开。
路京棠伸出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她的耳后。
他的声音认真而温柔,全然没有平素的凉意:“坦白说,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会帮你。可能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可能是见不得你这样的人那么艰难,可能是……在被你的坚韧打动。”
温灼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可路京棠全然不需要她接话。
他收回手,继续往下说:“我不明白的是有点多,可我明白最近的我为什么不对劲。”
“我第一次试着对一个人好,第一次想方设法地靠近一个人,第一次觉得,要是她能来给我过生日该多好。”路京棠的语速罕见地有些快,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怕被温灼华打断。
他轻笑了下。
温灼华睁圆了眼,下意识地想要拦住他。
可路京棠全然没有给她任何打断的机会。
他明明已经事业有成,在耀元深思熟虑到每一个人都夸赞他是绝佳的总裁,可他此刻——
仍旧横冲直撞。
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般,不管不顾。
钟市奇一行人已经开始放烟花了,“嘭”地一声,有烟花爆裂的声音响起。
第一支烟花是粉色的,映衬得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浪漫告白的颜色。
是一朵——
灼灼其华的桃花。
粉色的光影似是点亮了沉寂的夜,桃花的花瓣在空中散开,倾泄在整个独致山庄里。
她听见路京棠说。
“因为我喜欢你。”
她眨了眨眼。
第一颗烟花已经在空气里四散开来、又消失不见,方才被点亮的夜空又归于沉寂。
周围很安静,就连蝉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夜色中浪费力气去鸣叫, 她甚至快要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静得如同他们两个人, 突然间被搁置进了一个真空环境中, 抽干了所有的空气。
所以不仅没有了声音,温灼华也快要没有了呼吸的能力。
她顿了顿,想开口问。
可她却压根没能问出来那个问题, 路京棠就像是已经猜到她会问什么了一样,坦荡地继续道:“你没听错, 温灼华, 我就是在跟你表白。”
温灼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京棠轻轻笑了一下:“我其实不知道你最开始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但幸好, 目前看起来你能跟我和平相处了。如果……”
他顿了顿, 叹了口气似的, “如果你还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都说出来, 我尽可能地试着去改一改。我没喜欢过人, 所以我也很忐忑,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对你好,想保护你、陪着你一起成长,想让你不需要那么有压力地生活、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不愿意欠别人东西, 所以总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路京棠有些无奈, “我喜欢你,所以总想对你好, 再给你一些什么。你也看到了,我有的最多的……就是钱。上次看到你在店里加班到很晚,还什么都没有吃的时候,我就问俞越,我该怎么样才能偷偷地、不让你发现地,给你更多更多的钱。”
温灼华一直在沉默。
路京棠的声音很轻:“我那个时候在想,我怎么什么身份都没有呢。我想让你活得开心一些,让你少一点后顾之忧,让你别再那么孤军奋战。我什么都不会拦着你,可我就想有一个更合理的身份——”
他停顿一下,“不止是校友、不止是朋友的身份,去对你好。”
温灼华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她终于再三确认这真的是现实后,便止不住地鼻酸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