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路狗笑得倒是挺温柔的……哎真养眼，男帅女美, 你们俩给我演一部偶像剧看看吧。】
【是，我一直觉得路京棠性格好冷淡, 但他刚才跟那个小妹妹讲话的时候, 语气真的很柔和。说句实话，我都有点羡慕那个小妹妹了, 我是她的话, 今天可能会被我记很久很久。】
路京棠的手只是很轻很轻地揉了一下, 还没等温灼华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下了手。
温灼华回过神来, 看了眼路京棠那只已经自然收回的右手、再看了眼路京棠。
路大少爷扬了扬眉：“怎么了？”
温灼华很平静地问：“我发型没被你揉乱吧？”
路京棠：“……”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又有些说不清楚的挫败。
想想他路京棠，自小受尽追捧，头一次尝到喜欢的感觉、温柔地哄哄人，接过人家女孩子心里只有自己的发型乱没乱。
温灼华平复下方才的心跳，就跟没事人一样。
要是路京棠那个buff加成能即时生效就好了。
陈槐眼看着俩人又戴上了耳麦，拍了拍手：“好, 那我们的赠票福利环节到此结束, 麻烦刚才中奖的粉丝们联系一下我们直播间的工作人员填写个人信息。现在即将进行到下一个环节、也是本次直播的最后一个环节——安利演唱会。”
“安利演唱会”算是这次直播的重头戏，也是工作室准备得最用心的环节。
有事先剪辑好的演唱会精彩片段、有现场投票的演唱会歌曲重演、还有几个场次邀请的嘉宾们的现场连麦等等等等。
直播间的人气持续疯涨, 弹幕滚动得很是疯狂。直播间一开始以粉丝为主，后来越来越多被热搜吸引来的、从直播平台首页推荐点进来的、被分享吸引的……
主持人陈槐兢兢业业地继续cue环节：“大家刚才也看到了很多关于舟哥演唱会的精彩片段，那既然是安利演唱会，肯定少不了真实的安利演练！”
她看向后台，“麻烦工作人员小姐姐把路哥跟夭夭的手机拿上来。”
一听到是本人的手机，直播间的观众们瞬间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看。
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送了上来，分别放在了路京棠和温灼华面前。
“请两位分别从联系人里选取一位，打电话安利一下舟哥的演唱会，安利时间不能少于三分钟。”陈槐笑眯眯的，“两位可以稍微思考一下打算打给谁，思考结束后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温灼华电话里的联系人并不算太多，不想联系亲戚，最好的朋友还在现场。
她思考两秒，很快选好了“受害人”。
“好，看来夭夭已经选完了，那夭夭你先来？”
温灼华点了下头。
摄像机是从她拨号的那一瞬间开始拍摄的，观众们只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字——
“导师”。
【？等等，别告诉我夭夭是打算打给她的导师安利演唱会？】
【刚才好像也没怎么介绍，夭夭是在读研吗？】
【不是吧，我记得阿槐说她是在读博？但还真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什么的。】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
“夭夭？”导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语气很亲切，比起导师、更像是慈善亲昵的长辈。
温灼华应了一声，正打算措辞安利一番江敛舟的演唱会，就听导师又开了口。
——大概是温灼华这一会儿的沉默让他误会了。
导师听上去格外心虚：“你前天发给我的那篇论文我正看着呢，你放心，今天、哦不、明天我一定给你改完发给你好不好？”
温灼华：“？”
刚才打好的腹稿全都被忘在了脑后，温灼华危险地眯了眯眼，“老师，您是不是还一个字儿也没看呢？”
“……”导师觉得自己快要被温灼华给push死了，他还得忙不迭掩饰，“怎么可能！你把我想得也太懒了，看了一半了。”
温灼华半个字都不信，她又问，“那前不久我负责写的那部分基金的材料，您看了吗？”
“……”
温灼华：“我提交的博资考资料呢？”
“……”
三连致命连环问，电话那边越来越安静。
导师蓦然想起来了什么，赶忙岔开话题：“哎呀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你上个月考的那个竞赛，我去找老李打听了。特等奖！第一名！我们夭夭就是争气，三万块的奖金估计下个月就打给你了。”
温灼华平静地“嗯”了一声，似乎丁点儿也不意外，毕竟她当时答得确实很好。
导师苦口婆心：“要我说，你就学学人家小姜嘛，有空就谈谈恋爱对不对？别天天泡在实验室，你不是在打工吗？你小姜师弟还跟我告状，说你周末还在实验室通宵了。这怎么行呢？别博士还没毕业，身体先熬垮了。”
路京棠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导师耳朵还挺尖：“你那边是不是有男人？是不是在约会？约会就好好约，别在这操心论文了，我改完了自然就发给你了对不对。”
温灼华：“……没有在约会。”
导师：“别不好意思嘛，下次带回来给老师看看？老师看男人可准了，让我看看配不配得上我们夭夭。”
路京棠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丝戏谑，温灼华便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她正准备挂电话，便看到陈槐拼命朝她使眼色，这才想起来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老师，”温灼华半点儿都不带铺垫的，“您要不然去看看江敛舟的演唱会？还挺好看的。我试过了，在他演唱会现场改论文，效率特别高。”
导师：“……啊？”
温灼华干脆利落地忽视了导师的懵逼，眼看着安利了演唱会、三分钟的时间也到了，就这么挂了电话。
“……”
直播间跟弹幕一样安静。
好大会儿，观众们如梦方醒，一个个开始回味刚才这通电话。
【我靠，原来温灼华真是博士生啊！我还以为阿槐给她闺蜜吹牛呢？】
【当然是真的，她在我们学校（南川大学）很有名，而且是南大本+南大直博。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时应该是以市状元的成绩进的南大。】
【同样是博士生，为什么我每次跟我导讲话都小心翼翼的，三天两头挨骂。夭夭这……倒反天罡？反向push导师？】
【导师催夭夭谈恋爱好笑程度+100，导师催夭夭谈恋爱、路狗满意一笑的好笑程度+100000。】
【我刚听到了什么？竞赛？特等奖？第一名？……好稀少的词汇啊。】
【夭夭安利江敛舟演唱会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更要命的是，我竟然真特么心动了！】
最后一条飘金色的弹幕总结了一群观众们的心声——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又漂亮又学霸又聪明又温柔:)】
路京棠注视着温灼华。
他仍旧是一贯没甚表情的模样，可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此刻的他太冷淡。
因为他眸中全是五彩斑斓的情绪，眼底的光满到快要溢出来。
他甚至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
他自然清楚温灼华优秀闪耀，可他每一次看到她光彩照人的时刻、仍旧感慨万千。
像是心脏被人轻轻攥住一样，他会觉得心尖发麻、会觉得与有荣焉、会觉得这样优秀的她被别人看见真好、还会觉得……
还会觉得遗憾。
遗憾过去没能陪着她，亲眼见证她生命力无限地、向上攀爬的每一秒。
路京棠甚至会想。
高中时的他，一定是没长眼。
明明只要看着她，三秒，就足够爱上她。
他的万千思绪是被陈槐打断的。
“路哥？”陈槐叫他，“到你打电话了。”
路京棠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悠悠然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面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惊喜万分：“舅舅！”
温灼华有点意外——路京棠打给宗宗干嘛？
宗宗是个话痨，所以压根没给路京棠插话的机会，已经再次保持着这欢喜而又期待的语气：
“舅舅，你打电话给宗宗做什么呀？是不是要带宗宗去吃炸鸡啦？”
温灼华：“……”
路京棠这外甥爱吃炸鸡的人设不倒啊。
路京棠嗤笑一声：“你想挺美。”
宗宗丁点儿没被打击到：“那你带宗宗去看炸鸡姐姐也可以哟，宗宗超好哄的。炸鸡，muscle！”
【……这孩子的英语到底跟谁学的？】
温灼华骤然间记忆回笼，沉默地看了眼路京棠。
路京棠恍若未觉，自顾自地完成任务：“宗宗，你想不想知道舅舅是在哪里再遇见的炸鸡姐姐？”
宗宗：“哪里呀？不是炸鸡店吗？”
“当然不是，”路京棠语气很淡然，很超脱，很忘却红尘——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忘了，炸鸡店的时候，漂亮姐姐跟舅舅不是已经很熟了吗？”
宗宗：“？”
他抓了抓头发，黑亮亮的眼睛里全是困惑。
是吗？很熟了吗？可当时炸鸡姐姐都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诶……
路京棠没给宗宗发问的机会，自顾自往下说：“舅舅是在你江叔叔的演唱会上遇到的漂亮姐姐，她当时就坐在我旁边。”
【原来炸鸡姐姐就是夭夭，我还以为是炸鸡店的服务员呢。好啊路京棠，你在这等着呢！是让你安利演唱会，不是让你讲跟夭夭的故事！】
【哦莫，我还以为校友私下不怎么熟呢，敢情其实外甥都见过啦？】
【何止，听上去外甥还很满意啊。没听到吗，路狗哄孩子的方式——带孩子去见漂亮舅妈:D】
“哇！”颜狗宗宗完全不知道他舅舅的险恶用心，还真情实感地羡慕了，“江叔叔的演唱会这么好吗？那舅舅你当时有邀请漂亮姐姐来我们家吃饭吗？”
一旁的温灼华越听越不对劲儿：“？”
路京棠眼尾微弯，笑笑道：“舅舅当时忘了。”
宗宗超不满，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两条短腿不停扑腾的声音：“舅舅——你怎么比宗宗还笨笨！那你下次再碰见炸鸡姐姐的话，一定要记得哦！”
“下次？”路京棠重复了一遍。
宗宗：“越快越好，漂亮姐姐肯定也想宗宗了！”
路京棠轻笑一声，“敷衍”道：“行，再碰见的话。”
温灼华轻松了口气，看出来了路京棠只是随便哄哄孩子而已。
只是——
路京棠明明是在跟宗宗讲电话，可他却掀了掀眼皮、看向了温灼华。
像是一个宠孩子的舅舅、在满足小朋友的无理要求一样。
对“再碰见”的温灼华说：
“温小姐，要去我们家吃顿饭吗？”
照例是陈槐开车载温灼华回云间海棠的。
直播结束, 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路上的车并不算太多，所以陈槐把车开得比平常快不少。
又是红灯。
陈槐在心里数了一下, 今晚的第十三个红灯了。
换作平常, 脾气暴躁的陈大小姐这个时候已经在骂人了, 但今天，她笑嘻嘻地踩了刹车，又转过头、第十三次去看副驾驶。
温灼华正把手肘撑在车窗上, 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灯火。
夏天的夜风算不得多么凉爽，隔着窗子把她的头发吹起, 像是质量上乘的绸缎。
真大美女果然就连头发都这么漂亮, 明明温灼华花在头发上的价钱连她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就是质感这么绝。
陈槐没忍住上手, 摸了摸温灼华的头发。
温灼华蓦地转过头来, 看向陈槐：“怎么了？”
陈槐瞬间摸得更起劲了：“怎么, 路京棠摸得，我摸不得？”
温灼华：“……”
红灯在倒计时了, 陈槐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边再次发动车子、边追问：“你之前跟我说你暗恋过路京棠，真的假的？”
温灼华觉得她闺蜜今晚直播结束后实在是有点奇怪，但这会儿还是惯着她、回了一句：“真的。”
“确定是暗恋过、不是恨过？”
“……”
陈槐颇为感慨：“怎么看都是他喜欢你、你在拼命跟他划清界限吧？你看看，他今晚又是要跟你坐在一块儿、又是邀请你去他家里吃饭、又是提出送你回家的。你倒好，让你去吃饭，你不去；说送你回家, 你说不必。”
陈槐摇头, “怪不得我从高中到现在，从来都没看出来过你暗恋他呢。”
温灼华严谨纠正：“是‘暗恋过’。”
陈槐狂笑。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路京棠邀请夭夭去他们家吃饭的场景, 就跟被人手动点了笑穴一样。
路京棠那句邀请，实在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期。
就连在现场的陈槐，都在心里暗暗惊讶、不停地猜测路京棠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只是顺势哄一下宗宗而已。
弹幕更是一片闹哄哄的。
【我不是一直在看着直播吗，怎么还是突然就跟不上发展了？路狗怎么突然借势邀请夭夭去家里吃饭的？】
【路狗是在说真的吗？靠啊，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啊？】
【举手提问，路狗你倒是说清楚，去你自己家、还是去你爸妈家里！但有宗宗在的话，应该也很大可能有路家的长辈在吧……】
所有人都在看着温灼华。
她心头一跳。
几秒后，温灼华半真半假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辟谷中，不吃饭的。尔等凡人怎懂我们修仙者的苦处？”
路京棠：“？”
路京棠：“辟谷的意思是，上台前刚啃了一个苹果、两根香蕉、三只橘子吗？”
“……”温灼华细小的强迫症有些发作，忍了三秒后还是纠正，“橘子的量词也用‘个’比较好。”
路京棠颔首，淡淡一笑：“温小姐语文确实挺好。”
——像是在夸人，但怎么听都像是在借机说“辟谷”这个词。
但好在，路京棠这人有点眼色，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个话题也就这么结束了。
顺带大少爷脾气发作——
指对着温灼华之外的人发作，浮皮潦草哄了宗宗几句、挂了电话，还要转头跟江敛舟说：“你的演唱会不是很好安利。”
江敛舟也不生气，反而言笑晏晏：“没关系，我老婆已经替我安利很多了。”
【谁懂，什么叫“杀人不见血的刀”……】
【江敛舟：有老婆，我就已经赢太多了。】
只是想起来那个场景，陈槐便止不住地笑，笑得温灼华满头问号。
好不容易等陈槐笑够了，她才问：“夭夭，虽然我这么说不太好，但……如果路京棠真的对你有意思，你不考虑一下吗？”
温灼华不答反问：“考虑什么？”
温灼华：“跟他谈恋爱？还是跟他结婚？”
陈槐顿住。
同在豪门，她自然清楚家族、抑或是本人对“门当户对”四个字的要求有多高。
不是没有跨越阶层的恋爱，只是少之又少，相较之下阻力实在太大，远不是一个简单的“有意思”就可以的。
何况，面前的是温灼华，是她最亲近的闺蜜，她比谁都不想看到夭夭受哪怕一丁点伤害。
“你知道我的微信ID是什么意思吗？”温灼华蓦地问道。
陈槐：“stray？”
温灼华点了点头。
以前温灼华没怎么提起过，陈槐也就没问。
可今天，在这样的情境下，这个叫“stray”的ID被骤然提及，陈槐便止不住地往深了想。
——甚至完全无需往多深去想，温灼华想表达的意思，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了这个词本身的意义上。
“误入歧途。”温灼华笑了笑，却笑得陈槐觉得自己心脏都有些难受了，“喜欢路京棠于我而言，就是在误入歧途。我的正途一直都很清楚，要好好念书、好好工作、好好赚钱。”
陈槐张了张嘴，想说的很多，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有了强烈的、浓得快要溢出来的，不甘。
温灼华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脆弱的小女孩儿了，男人而已。”
陈槐想，这话确实没错，男人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