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月点点头,认同她这话:“女孩子的确是要注意保养手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脸。”
“方姑娘,你是医师,你知道女孩子经期要怎么保养么?”
“……”
几个女生伸长了脖子说些女孩子之间的话题,因为方亭俞是医师还懂保养,到后头刘明月也忘记了跟方亭俞的仇,毕竟事已至此,保养更重要。
而等上了菜,沈兰棠注意她吃饭的习惯,她的确不吃动物腿,比起咸的酸的菜更爱吃甜的。
等几人尽了兴分开,沈兰棠上车之后脸上才露出若有所思神色。
沈兰棠到家时,谢瑾已经回来了。
“你去哪了?”
沈兰棠一边将披风递给他一边道:“遇见方亭俞,一起吃了个饭。”
谢瑾猛地看向她。
“啊,不只是我,还有刘明月。”
“刘姑娘?”谢瑾表情更加疑惑。
沈兰棠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我的确发现了方亭俞的不对劲,北戎人爱和清茶,平日里也多喝牛乳,却极少或者说没有将这两种合在一起的,但普通人因为不习惯喝牛乳,遇见了也只会好奇,不会像她那样震惊。”
这就好像……好像意大利人遇上菠萝披萨,东北人看见鲜肉月饼,中国人在中餐馆看到中华料理,正是因为熟悉才会震惊。
“你说奇不奇怪……”
沈兰棠刚说完,一扭头就看到谢瑾瞳孔震惊的模样。
“茶里加奶!”
沈兰棠:……呃,你这个表现也让我很怀疑。
谢瑾略过这段让他深受震撼的话:“还有呢?”
“还有她手指上的伤疤,正常人受伤怎么会伤到那里,像是刻意绘上去的纹路,因为消不掉才用火烧的伤疤掩盖。”
谢瑾点点头:“你的猜测的确都很有道理。”
“其实,我今天去看了梁诩。”
“昨日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北戎人想要控制一个人当然不只是靠感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北戎有一种慢性毒药,中毒者日常会产生胸闷头疼,难以呼吸容易焦躁等症状,只有食用解药才得以缓解。”
“我想那个方亭俞正是利用这种毒让梁诩误以为自己爱上了她,至少,他在不知不觉中因为这种毒对方亭俞产生了依赖。”
“这种毒还有一点就是可以通过一味药材彻底引发毒性,如果中毒已深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昨天还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如果事情暴露,方亭俞引发了毒性,以晋阳王世子为人质,或者直接和他同归于尽……”
沈兰棠捂住了嘴:好恶毒又好在逻辑之内的方式!
“那世子不会有事吧?”
“不会,军中已经研制出了解药,这种毒的厉害在于防不胜防,如果事先不知道就无法对应,这回幸好及时发现异常。”
沈兰棠:“那也是你心细眼细。”
“这种药至少需要三天才能缓解毒性,不至于让其毒性被引发时完全丧失理智从而受到钳制,所以我们必须在三天内稳住方亭俞,而且不能让他们见面。”
沈兰棠点点头:“好,我们想想办法。”
“嗯。”
第87章 刘明月,我的神!
谢瑾想到的方法非常的粗暴简单, 就是将梁诩传到军中受训,正好此前还有一个“秘密任务”的借口,为了防止方亭俞起疑心, 事前并未告知梁诩什么时候能出去。
安置好了梁诩后,剩下要做的就是挖出方亭俞这一条北戎奸细的线。
和上回拯救方媛媛时的钓鱼执法一样, 最快让那些暗处的人行动的方式,就是一条足以打动他们的消息。
只是, 关于这条消息的来源……
南书房内, 谢瑾瞳孔微微收紧, 上前半步道:“陛下,臣妻温顺淑雅, 娴静平和,又不善言辞,让臣妻涉足捉拿北戎奸细一事,是否有所不妥。
顺德帝看着下方睁眼说瞎话的人。
“你的妻子温顺淑雅, 娴静平和, 还不善言辞,不善言辞她怎么经商,怎么帮助他人巩固家业?温顺淑雅, 她到宁乐伯府抓人的时候可一点不温顺不淑雅。”
谢瑾:呃……
顺德帝摆摆手, 道:“和那个北戎人有接触的只有几个人,这些人中只有你的妻子最适合做这件事。你不要直接拒绝, 回去问问你妻子愿不愿意, 只是让她传个消息,跟朕要让她上阵杀敌似的。”
“年轻人, 娶了老婆就是……”
顺德帝摇摇头,从侧门离开了南书房。
谢恒和谢瑾一同在书房, 皇帝离开后两人也很快离开。
“回去问问兰棠吧,这事的确她最适合,若非如此,她也不必刻意接近兰棠,就像陛下说的只是传递一个消息,我相信兰棠能担当此任。”
两人不再言语,谢瑾回了谢府,沈兰棠因为自己最近出门总是遇见事,觉得自己正在水逆期,所以今天没有出门。
谢瑾回府后直接回了自己院子。
“兰心,夫人呢?”
“小姐在书房看书。”
谢瑾推门进入书房,沈兰棠正握着一本名为“七世情缘”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连谢瑾进来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等听到身旁动静她才抬起头。
“你回来了。”
“嗯。”谢瑾背脊挺拔,端端正正坐到她身边。
“你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谢瑾稍一沉吟,道:“我今日进了宫,陛下计划挖出方亭俞这一脉的奸细,我们计划假意向方亭俞透露消息,让她传给她的下线,如此一来我们就能追查下去。”
沈兰棠点点头。
谢瑾望着沈兰棠的眼睛,缓缓道:“陛下的意思是,由你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方亭俞。”
“我?”
沈兰棠着实一愣,虽然她觉得谢瑾是有话跟她说,但没想到这么劲爆。
“是,陛下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他人或和方亭俞不熟,或接触不到重要信息,只有你,一句无心的话都可能至关重要。”
这个道理沈兰棠是懂得,两军交战时,主帅是半夜起还是第二天早上起都至关重要。
谢瑾见她不说话,又很快补充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向陛下……”
“我没说不愿意啊。”
沈兰棠打断他的话,笑了笑说:“其实,我也猜出来了,她几次刻意接近我就是为了打探消息,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她肯定有她的用意,不把她抓到,我还得日夜防着她在哪里设计我,睡觉也不安稳,你就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谢瑾抱拳:“谢夫人大义。”
沈兰棠:嗨,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既然双方意见一致,谢 瑾继续往下说:
“很简单,只要再创造一次你和方亭俞偶遇的机会,然后透露我近期就会回军队,临走前说了,是陛下交待,直到过年才能回来。正好梁诩也去了军营,她会以为靖军有大动作,为了获得更确切的消息,她需要回传上级,动用更多内线。”
“只要他们动起来我们就有机会抓到把柄,至于我为什么离开,过年前都去做什么就交给他们自己去猜。”
最好的鱼饵就是半真半假的消息,沈兰棠点头道:“我明白了。”
事情并不复杂,沈兰棠自认能完成,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创造偶遇。
偶遇偶遇就巧妙在一个“偶”上,方亭俞身为奸细肯定非常小心,沈兰棠突然热情的接近会让她起疑,最好的方法是如同前面两回,让方亭俞主动接近她。
只是要如何做到这一点,两人暂且想不出来。
谢瑾:“别急,这事情并不急于一时,我们的人也还要做筹划,再好好想想。”
结果过了两日,都没有想出绝妙的方式,不管是正巧在方亭俞常去送药的地方经过,还是不小心留下衣物手绢都显得刻意,沈兰棠最后也累了,打算休息一下脑子,说不定好主意就自己跳上来了呢。
她这头才刚又拾起“七世情缘”,外头下人就来传报:“少夫人,刘府五姑娘来访。”
沈兰棠穿上披风到了前院,刘明月正坐在偏厅里头喝茶,见到沈兰棠她委委屈屈地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
“你手怎么了?”
刘明月手上红一片白一片,手掌像是烫伤又没那么严重,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小孩子在被窝里闷久了起了疹子。
刘明月嘴巴一撇,就用一种类似撒娇的语气道:
“昨晚上夜里不是下雨了么?可冷可冷了,可我前几日嫌夜里太闷让下人减了炭火,这下就不够了。”
“大晚上找人加炭火也麻烦,我就让下人抱了汤婆子过来。我抱着汤婆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早上一醒来,手就这样了。”
沈兰棠沉默了,你也是真柔弱啊!
“好了好了不难受了,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刘明月扭扭捏捏地说:“我找了大夫看,大夫说要三五日红印才会完全消下去,可我大后天还要去小姐妹赏梅宴,哪等的了三五日,前几日那个方姑娘不是说自己有特效药膏嘛,所以我想能不能……”
沈兰棠心里好笑,这小姑娘啊为了美,真是什么情敌的都不顾了。
“这点小事,你怎么不问宫里?”
刘明月嘟囔着说:“我倒是想问,但母亲说一点小事就打扰宫里,这样不好,这怎么就是小事呢……”
沈兰棠暗自摇头,道:“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方姑娘的药膏能不能起效……”
说到这,沈兰棠眼睛猛地一亮,这不就是他们需要的“偶遇”么?偶遇重点在“偶”而不是遇。
刘明月,我的神!
等到谢瑾回来,两人就这个方案一商量,谢瑾深思之后也点下了头颅:“可以。”
“刘明月身份特殊,加上她素来给人刁蛮任性的感觉,方亭俞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个计谋。”
刘明月别听,都是恶评。
如此,两人便做好了决定。
下午时分,沈兰棠乘车去了趟刘家,刘明月因为手受了伤乖乖在家,见到沈兰棠来看望很是高兴。
沈兰棠入座后便直抒胸臆:“反正闲来无事,你若是真想去方姑娘那问问,明早我可以陪你去。”
“真的么?!”刘明月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沈兰棠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沈兰棠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时候,沈兰棠和谢瑾核对好了细节,第二天一早,沈刘二人乘坐马车到了方家村。
来到熟悉的院子前,兰心上前一步:“方姑娘,方姑娘,在么?”
方亭俞从屋子里走出,见是沈刘二人,她疑惑道:“两位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么?”
沈兰棠看了眼身后不说话的人,拉着她的手把人推出来。
刘明月扭扭捏捏走出:“方姑娘,你之前说你有特制的药膏,你看看,我这手能不能在两三日内恢复正常。”
刘明月把手伸出来,方亭俞见到她的手也颇觉意外,问:“这是怎么造成的?”
沈兰棠:“你说还是我说?”
刘明月气鼓鼓:“我自己说!”
她便又将汤婆子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前因后果,连方亭俞都不觉呆了呆。
“呃,药膏的话我有,最快后天早上就能恢复如常。”
“真的么,太好了!”
沈兰棠:“这下你放心了吧。”
刘明月连连点头。
几人跟着方亭俞走进屋子,两人上回就已经“参观”过这屋子,但是上回刘明月也没闲情看别的,此时她目光大咧咧环视了一圈,点评道:
“你这房子好破啊。”
沈兰棠扶了扶额,刘明月,不愧是你,好恶毒又好能让人放下警戒的语言。
方亭俞没有和她计较,淡淡道:“和刘府相比,自然破落。”
沈兰棠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有谢礼要给方姑娘么?”
“哦对。”刘明月从侍女手上接过一个盒子,递出去道:“这是玉颜小楼新出的一套美颜修容的妆粉,送给你。”
“不用,这点小事没关系。”
刘明月态度强硬:“我刘明月是不会欠别人情的,你送我东西我就要还给你。”
“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方亭俞翻找时拿出不少药膏,刘明月探头过去张望,好奇地问:
“有没有日常能用的润肤霜啊,要是用的好,我愿意高价买。”
方亭俞也不藏私,道:
“或许真的能用得上,不过每个人肤质不同,你们试试看吧。”
刘明月和沈兰棠对视一眼,乖巧坐了下来,方亭俞拿出几盒药膏,往二人手背上涂抹,不时说些保养的话,那感觉,就像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专柜。
既然都坐下了,自然要唠叨闲话。
刘明月道:“我怎么没见到你家里其他人。”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也在三年前去世。”
“哦。”刘明月干巴巴地说:“那你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还好,幸好村里人都很照顾我。”
“你平日里就靠卖药材为生么?”
“是啊,偶尔给附近村子的人治治病,得些吃食或者银两。”
“……”
看着气氛逐渐融洽,沈兰棠慢悠悠道:“对了方姑娘,你这有没有男人也能用的药膏,或者疗伤外用药。”
刘明月:“是给谢瑾的么?”
“是啊,他马上就要回军营了,军营里难免磕磕碰碰,我想让他带点药。”
刘明月歪了歪脑袋,继续好奇问:“不是说他可以休息到过完年再有么,怎么突然提前了?”
刘明月你真是神!
沈兰棠按捺下内心激动,继续道:“本来是这么说的,但前两日,宫中忽然传唤,郎君回来只说过两日要走,等过年时候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事。”
沈兰棠叹了口气,道:“军中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问,只想着带些药膏,最好是用不上,但若当真要用,总是有备无患。”
刘明月安慰道:“肯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那方姑娘,你这有外伤止血的药膏么?”
方亭俞低着头一边给她们抹药膏一边认真倾听着,好似她们的对话对她没有半点影响,直到听到这话她才抬头道:
“普通的有,但可能没有军中的好。”
“也给我几个吧,姑且做个心理安慰。”
“那好,我给你拿。”
两人呆了大半个时辰才走,走的时候几个丫头手上木盒装得满满的。
刘明月出门后还在和沈兰棠窃窃私语:“这个药膏到底好不好用啊,如果好用我要屯好多,到时候也送你一个!”
“谢谢你啊。”
两人在城内分岔路口分开,沈兰棠的车子径直回了谢府,院子里冬日柔和的日光下,谢瑾正坐在一枚小板凳上看书,睫毛上蒙着一层光晕。
跟谢瑾相处了大半年,如今沈兰棠再看他,已经很少有开始时觉得他冷酷不近人情宛若出鞘利刃的感觉了。
谢瑾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沈兰棠唇瓣含着笑,朝他比了一个V。
“…………什么意思?”
“呃,就是诸事顺利的意思。”
入了夜,整个村子都已经熄了灯,黑压压一片中,一个人影从院子里出来,熟练地从一条小路上了山。
一个黑衣人站在山上等着她。
“大人,今日谢府儿媳沈 氏来访,提到谢瑾将于近日回军营,约莫过年前后才回来,具体事宜不明,望请大人继续追查!”
“梁诩呢?”
“他在两日前进了军营,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梁诩进了军营,谢瑾也要回军营,一定有大事发生,我命你去军营想办法见梁诩一面,能知道更多信息最好。”
“是!”
两人说完话后就分别了,方亭俞回了村里,黑衣人骑马到了城外一个养鸭的农场,等到第二天早上,城门开了,他才入了城在城里转了一圈进了一条地形复杂的巷子。
“那条巷子地形复杂,小路交错纵横,很容易安插眼线,我们的人担心进去之后反而被发现,就没有继续跟下去。”
谢瑾点点头:“大概能认出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么?”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