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很面生……”
夜鹰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等着守卫翻箱倒柜搜查的时候,她趁机打晕一个落单的守卫,飞快套上他的衣服,她的身量较守卫偏小,她伸展骨头,很快就和衣服贴合在了一起。
将守卫塞进方才检查过的墙角后,她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院子中央,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大发雷霆,夜鹰心沉了沉。
谢瑾抱着沈兰棠落在一户人家屋顶。
沈兰棠双手紧紧搂着谢瑾,虚弱地问:“我们,到了么?”
谢瑾凝重地点点头:“到了。”
既然到了为什么还这般严肃神色,沈兰棠扭过头,看着前方一座宅邸灯火宛若白昼,中间院子人声嘈杂,众多守卫举着火把在找人。
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待看清这座宅邸门上挂的牌匾时,沈兰棠才知道谢瑾为何神色如此凝重。
宁乐伯府。
沈兰棠下意识看向谢瑾,谢瑾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了一惯的冷漠,他看了眼沈兰棠,道:“抱紧我,要下去了。”
“哦。”沈兰棠转身抱住谢瑾的背。
两人落到地面后,已经有其他玄甲兵陆续到了,谢瑾召开一人,道:“内城司张大人到了么?”
“已经通知了张大人,快到了。”
“好。”谢瑾回首道:“再等等张大人。”
沈兰棠点了点头,乖巧站在谢瑾身旁,不多时,张玉林带着人马赶到。
“谢大人。”目光转向沈兰棠,张玉林稍一迟疑,道:“谢夫人。”
沈兰棠屈膝回礼。
谢瑾:“张大人,请。”
张玉林抬头看了眼宁乐伯府的牌子,呼吸微缓,用力推开大门。
院子里,二十来个守卫正在找人,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管家一边拦着一边喊道:
“几位,几位大人不可无故闯入。”
“伯爷!”张玉林一个简单行礼,朗声道:“赎下官无礼,接到通报,说下官近日在找的一个失踪女人就被藏匿在伯爷府中,人命关天,下官这才无礼闯入,还望伯爷能够谅解,容许下官搜查贵府。”
宁乐伯眯着眼,笑呵呵地道:“什么失踪女人,张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我们伯府哪里有什么失踪的女人啊。”
“那大人这般阵仗……”
“哦,是因为家里遭了贼,老夫正带着人抓贼呢。”
“哎哟,谢侄怎么也来了,抓人还惊动到谢侄了。”
事情还未揭晓,宁乐伯依旧是宁乐伯,谢瑾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
“我听到伯府这边有动静,想着或许需要帮忙,就跟夫人一起过来了。”
“哎哟,连夫人也一起过来了,这大冷的天,谢侄也真舍得。”
“伯爷——”
沈兰棠正在迟疑如何应对,张玉林打断了宁乐伯转移话题的方式:
“还请伯爷让开,容我等搜查贵府。”
“张大人啊。”宁乐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同朝为官,虽说老夫碌碌无为,但陛下向来念及从前老人,时常关切我等生活,张大人行事如此霸道,似乎是完全未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伯爷。”谢瑾插入道:
“张大人为内城司指挥使,受陛下亲命行使保卫兆京治安,维护兆京和平职责,他所言所行,不过是奉行陛下命令,又有何错。”
“贤侄这是指责老夫顽固不肯合作了?”
眼见事情要陷入僵局,宁乐伯守卫之中忽然有一人跳了出来,她单膝跪下,伸手掀掉头上盔甲,声音朗朗:
“大人,我要告发宁乐伯掳掠无辜女子,囚禁于暗室之中供淫亵赏玩,属下已有证据,还请大人跟我来!”
宁乐伯眼角猛然一拧,隐约知道此事好不了了。
他一边故作疑惑地说:“这人是谁,为何要陷害老夫。”
一边给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张玉林早就跟谢瑾通过了气,他道:“她是我内城司一位下属。”
“老夫竟不知道内城司还有女人当职。”
“在张大人搜查完之前,谁都不准离开这个院子。”
宁乐伯和张玉林同时望过去,只见谢瑾长剑半出鞘,拦住了一个想要离开的下人。
宁乐伯脸色沉了下来。
“贤侄是真想和老夫作对。”
“伯爷言重了,谢瑾虽为外城司,但内外城司同气连枝,都是为了保卫兆京秩序,请伯爷务必谅解。”
“来人,搜!”
“我看你们谁敢?!”
宁乐伯身后守卫纷纷拔出剑。
“何事如此喧哗?”
一个俊美儒雅男子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踏入院中。
“谢大人!”
“父亲。”
“父亲。”见到谢恒,沈兰棠慢了一步行礼,谢恒见沈兰棠也在,朝她看了一眼,没有多说,径直走向宁乐伯。
“伯爷这是在做什么?”
宁乐伯见到谢恒,忙道:“谢老弟,你来的正好,你儿子还有张大人无凭无据,就凭这女子一句话就想查我,我看她就是今晚偷入我家里的小贼,想要陷害我!”
“伯爷缓缓气,既然伯爷觉得她是污蔑伯爷,那就更加需要证明自己清白,天地昭昭,我不信有人能在天子脚下颠倒是非黑白。”
宁乐伯脸上血色迅速褪去,他阴沉地盯着谢恒:“谢大人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了。”
谢恒稳吞吞道:“活到这把岁数,面子更要自己争取。”
宁乐伯沉沉闭上眼睛,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既然张大人坚持,那你就去搜!”
张玉林看向夜鹰,夜鹰飞快起身走到她最初出来的那间屋子,屋子里除了倒在地上的两个嬷嬷外再无其他,众人分开搜查,很快在床上找到机关,原来床的背后就是一个密室。
谢恒看向宁乐伯,宁乐伯此时早已不再惧怕,仿佛视死如归。
夜鹰循着自己的记忆走到暗道出口,那正是她被关了三日的牢房,张玉林,谢瑾率先举着火把进入,牢房之中顿时火光大亮,在靠墙的一面牢笼里,正有一个女子蜷缩在角落。
“媛媛!”
沈兰棠快步跑上去:“媛媛,是你么?我是沈兰棠啊!”
方媛媛原本听到动静又看到火光,害怕地蹲在角落,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渐渐睁开眼睛。
“小姐,小姐是你么?”
“小姐!”
方媛媛跪爬着跑到木栏边上。
谢恒转向宁乐伯:“伯爷还有何话要说?”
宁乐伯深深吸了口气:“老夫无话可说,只是这件事,我夫人孩子都不知道,还请大人不要为难他们!”
“这些话,我会如实传达给陛下。”
“请吧。”
谢恒,张玉林以及大部分内城司跟着宁乐伯走了出去,至于玄甲兵,早已各自消失在夜色中,密室里只余下谢瑾和两个内城司的人。
谢瑾和内城司的人背对着几人守在密室入口,夜鹰一刀劈开门锁,将方媛媛扶了出来。
换方媛媛了一件不知道谁的衣服,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但谁又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受伤。
方媛媛用力地抱住沈兰棠,身体瑟瑟发抖:
“小姐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小姐会来救我的,小姐……”
“没事了没事了。”沈兰棠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因为方媛媛受了不小刺激,沈兰棠就将她带到了谢府,晚上和宝珠兰心一起睡,方媛媛对兰心还算信任,一见到她就扑到她怀里,两个女孩对她自然也心疼不已。
她们到家时,谢恒还没有回来,估计晚上也不回来了。
看到对方是宁乐伯,知晓以自己的身份难以强压对方,谢瑾就让手下通知了谢恒,待事情了解,谢瑾到谢夫人那里报了平安。
听完了整桩事情,谢夫人不由叹息。
“宁乐伯妻子娘家强势,宁乐伯一生为曾纳妾,只以为二 人夫妻美满,没想到临到了老,却行将踏错,晚节不保。”
谢瑾作为小辈,不好对长辈此类事情发表看法,只是道:“这也是他的选择。”
“是啊,人得为自己的原则承担后果。”
说罢了感叹,谢夫人又道:“你们这几日就在忙这个?我看兰棠脸都瘦了。”
谢瑾回忆着沈兰棠每日圆滴滴的大眼睛充斥着忧愁的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是,是瘦了。”
“虽说是兰棠店里的人,但一个姑娘家看到这种事总会害怕,你多在家陪陪她。”
“孩儿知道了。”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那孩儿先告退了。”
回去时,沈兰棠还没睡,下人给她烧了热水,虽说今晚非常刺激,但冷还是冷的,当时没发觉,等回来就觉得手脚冰凉,沈兰棠先泡了澡,谢瑾回来时,她正裹着被子在床上舒爽地叹息。
提着心思过了这多日,终于把心放下来了,这对比产生的幸福感谁知道。
谢瑾没有泡澡,只简单清洗了下就上了床。
“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沈兰棠乖巧点头。
“那早点睡,你这几日,都没睡好吧。”
沈兰棠感受着谢瑾抚着她脑袋的掌心温度,心中有几分怪异,倒也没多想,点点头就钻进了被窝,挨着谢瑾的身体阖上了眼睛。
这冬天啊,有个人陪着一起睡真不错,而且谢瑾还是小暖炉,会发热。
不过,因为今晚发生事情太多,沈兰棠心中还在复盘,没有立刻睡着,她在谢瑾手臂中闭着眼睛,不知多了多久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谢恒回来。
“因证据确凿,宁乐伯供认不讳,说是因为老妻泼悍,既不许他纳妾,也不准他亲近其他女子,宁乐伯数十年压积致使终鬼迷心窍,犯下错行。”
“陛下撤了他的宁乐伯爵位,三代之内禁止入朝为官。”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宁乐伯没有受到同等惩治,但古代不能当官的性质远比将某一个人关进牢里十年还要严重,单以宁乐伯强掳民女,囚禁淫亵的罪行来论,对宁乐伯的惩治也算罚当其罪。只是……
沈兰棠和谢瑾走出去后,沈兰棠道:“万事通说的两年里其他失踪的女子……”
“时间隔得太远,也没有证据……”
就算是现代也有明明知道是这个人杀的,却因为没有证据不能给行凶者定罪的情况,沈兰棠黯然了一瞬,很快想通,对谢瑾粲然一笑:
“至少我们救出了一个无辜少女,也为大众消除了一个隐患,对吧?”
谢瑾怔了怔,用力点头。
虽说没能将此前被掳的姑娘找出来是遗憾,但沈兰棠不想给方媛媛增加负担。
经过一宿,方媛媛平静了许多下来,或许是短时间内遭遇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反而有种看淡的平静,当然,这种平静也不是好事。
“媛媛。”沈兰棠推门而进。
“小姐!”
方媛媛从椅子上站起来,兰心给她梳了头,几个姑娘身量差不多,宝珠将自己衣服借给了她,终于不用再穿那一件来历不明的衣服。
沈兰棠把她招过来,慢慢措辞道:“昨日,我们把你救出来那个地方属于宁乐伯府。”
方媛媛脖子瑟缩了下,瞳孔中流露出一抹恐惧。
“昨夜,我公公将宁乐伯带到了皇帝面前,宁乐伯供认不讳,承认对你犯下的罪。”
方媛媛垂下眼角,眼中有晶莹水珠溢出。
“皇上撤了宁乐伯爵位,将之贬为庶民,禁止三代之内入朝为官。”
宁乐伯的理由虽然在沈兰棠看来纯粹是为掩盖自己丑陋内心的借口,但不论如何,都应该让受害者知道她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沈兰棠继续道:“宁乐伯今年五十六,与正妻成亲四十年不曾纳过一妾,致使宁乐伯内心逐渐癫狂……”
方媛媛猛地抬头:
“可是,那日碰我的,是个年轻人!”
第78章 我穿书了
距离拯救方媛媛事件已经过去了五日, 方媛媛逐渐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又因为闲着无聊反而容易多想,就回店里上班了。
经历了这一遭, 她如今对杜明蔚已经无欲无求,又因为宝珠和兰心在一旁不停地洗脑, 方媛媛终于明白她在渣男身上花的钱有多不值得,决定杜明蔚将来提不提金榜无所谓, 花出去的钱拿回来才是正事, 在拿回钱之前, 她都不回去了!
沈兰棠闲了几日,谢夫人见她无聊, 邀请她参加大长公主举办的宴会。
入冬之来宴会本就少,上回正儿八经参加宴会还是太后宫里,着实也有些想念了,加上这段时日连番事件刺激, 连叽叽喳喳的王公贵女们都眉清目秀了起来。
大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姐姐, 成亲以后只生了三个女儿,未得一子,便将妾室的儿子养在了膝下, 只是也不亲, 不过她是公主,就算没有儿子, 谁又能说她半句。
大长公主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先皇赐给她的公主府, 里里外外,都是她自己的人。冬日难得有宴会, 来了不少皇亲贵族,乍一眼望过去, 身上没有一个爵位或是四品官职在身,都不好意思走出来。
沈兰棠借了谢家的脸面,慢悠悠在院子里闲逛,取了甜食悉心感受。
“这个毛领真好看,是什么毛啊?”
“二姐姐最近在做什么?我今日读了本诗集,好像是南边有名的女诗人做的诗。”
一旁假山边的凉亭里,几个女孩坐在一块儿,叽叽喳喳颇为可爱,让这寒冷冬日多了几分春日活泼。
沈兰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汲取够新鲜活力了,走人!
沈兰棠踏出脚步,正打算往一处人少的地方去,就见对面一红衣少女由几个女子簇拥着走来。
是和熙郡主。
看到和熙郡主就想到她那不能言说的情愫,沈兰棠前些日子被某三人的情感纠葛搞得头晕脑胀,现在她听到“感情”两个字就心理性反胃,见到她下意识扭头转身,脚步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去。
她才走出两步——
“这不是谢少夫人么?”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沈兰棠抬头。
刘明月。
选错了。
沈兰棠叹了口气,脸上展露营业笑容:“刘姑娘。”
“许久未见少夫人,看着清瘦了,莫不是在谢府过得不顺心?“
“多谢姑娘关心,不过我瘦是因为我天生吃不胖。”她自信地露出八颗亮白的牙齿。
“你……”
刘明月敛下气,继续做出一副端庄大气的贵女姿态,看似羞怯实则难掩骄傲地说:
“少夫人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定了亲,等明天开春就成亲,对方是晋阳王府的世子。”
晋阳王府世子在年轻一辈中的确出众,都说富不过三代,晋阳王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出生就注定和皇位无缘,加上晋阳王本身对权利并不重视,就是个富贵闲王。
若是落个不好,说不得后代就一代代远离权力中心了,幸得晋阳王世子为人争气,生得斯文俊美不说,文采亦是斐然,从不和兆京纨绔子弟为伍,如今也不过二十,却慢慢开始接触朝中事务,可见前途无量。
如今这金蛋蛋似的人物落到刘明月头上,她能不开心?
沈兰棠:“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刘明月见沈兰棠淡定自若,恨得暗暗一咬,她跟沈兰棠是没什么仇怨,但她几次挑衅,沈兰棠都视若无睹,反而让她挂在了心上。
她眼珠子一转,继续道:“如今皇后娘娘在为我盘算嫁妆,特意叫金玉楼给我打造一套出嫁首饰,少夫人成亲的时候是戴的哪家首饰啊,若是好,也可以给我推荐推荐。”
她特意咬重了“金玉楼”三个字,这金玉楼的首饰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果不其然,沈兰棠眼睛一亮:
“金玉楼?”
“是啊,便是金玉楼。”刘明月见她上钩,一时得意:
“娘娘挂心,特打算让金玉楼给我打一套首饰,想来娘娘圣谕,金玉楼也不敢不从。”
沈兰棠:从从从,一定从。
皇后给自家侄女跟皇帝侄子打造的首饰,那一定是往最贵的挑,万万没想到,刘明月结个婚,最大的受益人竟然是她。
想到此,连刘明月这张刁蛮的小脸都眉清目秀的起来,这怎么能叫刁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