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果然沉迷了。嬴政放了挺多的他觉得很能消耗时间的经营策略类游戏,她倒是不太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让嬴政有点无语。
好吧,喜欢那些画出来的男人没什么,其实就是真找着那些画上的男人找些年轻美貌的少年回来也不是大事。要不是赵太后有前科,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是绝对不行,看看纸片人就得了。
安顿好太后,嬴政腾出手来解决今年的大事。
韩国新郑的那群贵族发动叛乱了。
嬴政怀疑规模没有史书记载的大,因为参与的贵族不算多。他特意留意了张氏,张良根本不在新郑,与桓齮一起出海了,桓齮的电报发回来,他们已经到了交趾,因为当地土人进攻,他们干脆开战,占领了一片地方,将土人部族驯而为民。
张良没死在海上,活着到了,也在做这件事,换取桓齮以后帮他出海再去身毒。
张良的弟弟张迁历史上不知道是哪年死的,现在病歪歪的身体不好,但人应该挺聪明的,张良不在的情况下也没有卷入是非。
但他也没有闭门不出,张良变卖家产后给他留了一笔钱,他没有坐吃山空,而是找到了把生意做到韩国的王氏染坊,出钱合作,现在又富裕起来了。
至于那些叛乱的贵族自然都要死,剩下没参与的,嬴政让韩王安回了一趟新郑,自有韩王安去敲打他们。
韩王安刚得知新郑叛乱的消息时几乎吓瘫了,回到新郑将旧日的臣子们召来,一口酒没让喝上就泪如雨下的哭诉:“他们是想害死寡人啊!”
“秦王留韩社稷,允许我等在边疆重新立国,这难道不是韩国的机会吗?他们在新郑叛乱,这是灭了韩国的生机,让我韩氏灭绝啊!”
众臣纷纷上前安慰哭得语不成调的君主,有人忧心地问:“可是那个身毒真的存在吗?”
又有人想起了旧事,出言道:“我记得张氏的张子房数年前回新郑变卖家产,向我们要去了一些勇士和健仆,就是要出海探寻这什么身毒。他有没有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自是都没再见过张良。
韩王安却大喜,称赞道:“这才是寡人的忠臣。秦王有言在先,将来重新立国,还需我韩国自己募兵移民。诸位均是宗室忠臣之后,当与寡人同行,不能弃寡人而去啊。”
这下敢应声的人可不多。那个身毒听起来极为遥远,还要血战方能立足,他们在新郑有田有地,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呢。
韩王安见应者不多也有些气急,冷笑道:“旁人不好说,三代内的宗室不在秦国为臣的必须走,寡人听韩非说了,若是不走也行,封地都是寡人与先王所赐,秦人不认。你们的封地现在还留着,是为了给国家积蓄成军的财富。等寡人率众远征,寡人就要将土地收回去交给秦国换取军资,到身毒立国后再重新封赏。”
是,你们的封地是韩国赏赐给你们的,无故不能随便收回。可是韩国都要没有了,秦国不认韩国的贵族,收地也没毛病吧。
寡人的韩国都没有了,你们还想留下封地?统统跟寡人去打仗!
这是个巨大的晴天霹雳,炸得有人甚至恨自己没参与叛乱了。
但是再一想秦军的威势和叛乱的迅速平定,这种恨又迅速收了回去。尤其是三代以内的韩国宗室,开始苦着脸想以后的路。
三代以外及非宗室的贵族想问,看着韩王的脸色又不敢问。好在韩王这时候生气,说得也爽快,恨不能多点人跟自己一样不爽。
“其他人的田地要交一半出来,剩下的一半交钱赎买。寡人认为倒也合理。”
王都说合理了,所有人脸都绿了也不能说什么,不过总算能留下一半,这些人还是不太想离开。
这样的消息在他们的聚会后传扬了出去,传到赵燕两地也是一阵骚动。
李牧这样的名将不在赵地,同样被暂时拘在咸阳。他听到这样的消息反而轻松了起来,原本始终不能完全相信的事,现在他觉得或许是真的了。
秦人骗他们,不至于编得这么细致吧。
可惜他知道的晚了,不然倒是也可以早几年派家中子弟出海去寻访一二。
他现在心底还有几分期盼秦国快点将剩下三国给灭了,甚至有亲自带兵与王翦分两路取之的冲动。在府中,他时时取剑擦拭,心中豪情未灭。
快点吧,别等他老得上不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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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很多人惦记的张良已经到了后来成为交趾郡的地方,韩王提到他的时候,他正病着,躺在树荫下的木屋里休息。
不是风寒,这地方很热,不容易风寒,他是水土不服加上天热导致的疲惫、厌食,使得身体虚弱,总是莫名的病一场。
但可能跟他坚持练习桓齮教给他的据说是秦王从仙人那学来的健身法有关,张良虽然病病歪歪的,但总能好起来,现在病得也没那么频繁了。
他这一睡是热醒的,正午的太阳就是树荫下也遮不住。张良起身披了件外衣,坐到门前的木廊上,眯着眼看阳光下的绿色丛林。
至少百越之南的交趾是真的有,而且只要用上秦人带来的种子错过时间,水稻能做到一年三熟。听桓齮说,往南方走的话,还有一年四熟的地方。
简直不敢想,一年四熟!
桓齮他们带来的种子,收服一批百越之民后就让他们种了下去。张良知道秦国有良种,所以让土人把神灵赐福的消息向他们附近的亲戚传诵,等第一季水稻收获之后,又有几个聚居的土人来归附。
剩下的当然是首领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力,但是这些人跟桓齮带来的秦兵,以及张良招募来的壮士相比,不值一提。
张良只是招不到愿意做带队人负责任,出海再回来替他传信的人,现在他的船上的水手都是买下的奴隶,而护卫都是高价招募来的壮士,这些人愿意拿一笔钱给家里,在他的带领下出海。叫他们自个出海,张良都不放心,怕他们拿了钱偷偷跑到别的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了。
“主君,桓公派人来问你可能走动,若是能走动,到他那里议事。他要攻取南边那几个聚落了。”
张良扶着门站起来,点了点头道:“能走,去吧。”
除了在新郑的旧贵中要了一些勇士,张良自己也重金招募了几个人。这个成年不久但身形壮硕的年轻人就是他从六县招来的,问其愿意出海冒险的原因,名叫英布的年轻人说就是不想在家种田了。而且他听人说张良要去海外为韩国寻找重立社稷的土地,随他出海的人必然能立下大功成为封君,小伙子就心动了,不顾兄长反对,毅然随他而来。
身体是真的好,在这地方一点水土不服的样子都没有,人都热成狗了,他还精神十足。
张良在这个地方必须避开午间热浪小睡一会,他不要睡,一直在门口守着。这里蛇虫太多,不看着的话,说不定会有蛇爬进来咬人甚至吞吃人。
桓齮也很欣赏这个壮实又头脑灵活的汉子,现在缺人手,也不管他是哪国人,教了他不少东西,现在已经能独立带人去与土人交战了。
桓齮更加欣赏张良,甚至在电报里向大王推荐这个年轻的韩国贵族。秦王只是回复知道了。
他不知道大王在那头沉默了。
那是张良张子房,嬴政当然知道,博浪沙行刺他的人,汉初三杰之一,真的用不着你桓齮来推荐。这个人的立场完全在韩国那边,他用不了,至少眼下用不了。
嬴政需要人才,不过他心态放得很平,有些人才注定不是他用得上的,那就算了。若是张良仍然是尖锐的敌对态度,他也不会手软。张良不知道自己出海寻找身毒的举动,其实救了他自己一命。
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说服桓齮,借他一些粮食和懂得航海的秦人,让他去找身毒。
张良自己雇人造了船,买了奴隶训练成水手,但是他不会航海,必须要有懂行的人在船上。来到交趾之后,他已经相信有身毒那个地方了。交趾不适合韩国发展,这里离秦国近,而且过于蛮荒,尽管有一年三熟让人眼馋的平原,但想开发出来太难了,韩国没办法迁移太多百姓过来。
身毒就不一样了,听韩非说那里文明开化,人口众多,并非这样的蛮荒之地。虽然那里大部分地方只能一年一熟,但那有比交趾更广阔的大平原,这才是六国诸侯能够立足的地方。
他必须去看看啊。
桓齮是个武将,虽然读过书有一定的组织和管理能力,但打下一块地盘之后,对管理这些土人还是觉得十分麻烦。这时候他就庆幸把张良带上同行了,张良虽然也没经手过政务,但文士就是跟武将不一样,在最初的生疏后,他很快就上手了,把这一小块地方管理得井井有条。
具体来说,这些土人名字都被重新起了,登记了户籍,划分了田地,连税都开始征了。
这对秦国出身的桓齮来说简直太友好了,他私心觉得张良很适合秦国,这种秩序感,秦国在诸国中可是独一份的。
今日议事,讨论怎么攻打是其次,这点小事都不用讨论,桓齮在这里最大的问题不是战斗,而是不适应气候地理。自从他和张良驯服了土人,用土人为兵,这就不算大问题了。
土人是松散的部落联盟,从他们口中,桓齮知道有一个远处的“王”,但跟这边生活的人关系不太大。如果他们是倾国来攻,可能当地人会同仇敌忾,但现在他们只被视为一个外来的部落,带来了新种子和新技术,既没有屠戮本地人,也没有做别的恶事,所以当地人对他们的抵触不太大。
就是被征服的,也视为正常的攻伐而已,没有民族仇恨。
桓齮慢慢从土人口中了解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又庆幸过一次,因为以他的意思,是打完了准备筑京观的。
是张良阻止了他,说服他将这些土人看作秦国之民来对待。当时桓齮考虑到带来的人不多,确实需要劳力才答应下来。现在他才明白,如果按他的想法去做,恐怕现在他们就会陷入苦战之中,带来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不能用土人为民,进而训练为兵卒,他在这里就真的只能把种子随意播洒,然后趁人手还够开船逃回秦国去了。
哪里能像现在一样,立足于此,慢慢开辟疆土,将来回到秦国,他必能以此封侯。
今日讨论的,就是回头怎么收服这几个部落,怎么让他们愿意搬到这里来,把这一片地方进一步开辟——交趾土地肥沃气候暖湿,带来个让人心烦的地方,杂草树木太能长了。
人少的话,今年开出来的地要是没人住没人用,几个月草就长得跟野地似的,过一年小树苗都能冒出来。
因而蛇虫难除,英布给张良站岗不是张良的特权,他们人少,所有人睡觉都要留个放哨的,就怕屋里进蛇。不仅有毒蛇,刚来时曾经有人自己去林子里撒尿没再回来,众人一起去找,杀掉一条大蟒蛇,剖腹找回了他的遗体。
现在这些土人彼此离得远,要让他们离开祖地住到一起,也是件麻烦事。
“用神灵的名义吧。”张良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淡然道,“你们带来的种子,我不是一直在土人中宣扬是神赐之物吗?告诉他们,这一带才有神灵的赐福,只有在这里居住,神灵才会继续佑护他们。”
为了造船和训练水手,他们在楚国待了一段时间。张良没守在船边等候,而是将事情拜托给桓齮,自己带着人楚国又游历了一番,英布就是这时候招来的。
这段经历也让他接触了楚国的神鬼文化,对这一套颇有点心得。
桓齮便看着他,笑了起来:“那就请子房做一做祭祀,如何?”
张良没想到这事落自己头上了,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可以编排神鬼的传说,但是让他画得满面花去跳大神,这个不行。
他左右看了看,把英布推了出来,笑道:“让英布来祭祀吧,我会教他怎么做。”
英布对此并不排斥,甚至跃跃欲试,这事就这样定了。
张良就说起自己想继续去身毒的事,向桓齮借人。
桓齮略一犹豫,张良看出来了,奇道:“你也有往身毒去的想法?”
认识了这么久,张良已经大约猜出来,他们确实是秦王派出海的秦人,但应该不是要去身毒,就是留在交趾,而且重点不是占地,是种那两种树。
那种叫橡胶的这边还种不了,仍得往南。现在在这里开疆辟土的大动干戈,其实是桓齮自己功名心作祟。
怎么,他又想去身毒了?
桓齮内心火热,对张良说了实话:“你我都有猜测,就不必隐瞒了。身毒是大王许给你们六国的地方。但那里那么大,要是我能占上一块给大秦,那不是更大的功劳么?所以我已经向大王请命,前往身毒拓土。以后你回去,我就先不回去了。”
他说起一去不回的事,依然是那样不当回事,秦人的功利之心让张良微微嗟叹,但他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件要事。
“你向秦王请命?你怎么向秦王请命?是……是你们当作宝物一样细心照看的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他们没在张良面前提起过,张良叫不出名字。但是这样长时间相处,张良是看过他们用的。
桓齮笑道:“对,就是那个,是大王从仙人那里得来的宝物,能千里传音。我在这里的事,包括遇上你、带你同行的事,都已经禀报给大王了。大王知道你。”
张良抿了抿唇,对秦王知道他不感兴趣。他只是想,难道秦国果然是天命所钟吗?
天命,天命也不是永恒。汤武革命,一次以商代夏,一次以周代商,如今八百年大周的天命也已经结束,秦国承接了周的天命。
又会有多少年呢?
只要韩国像商周之际的侯国一样,像秦王的祖先一样,哪怕作为罪臣,但只要得到封地,保留社稷,就能延续国祚,继续于诸国间争雄,等待下一次天命的转移的机会。
他看了韩非的地图,已经到了这里,基本上已经相信秦人的承诺了,为什么还非要冒险去身毒呢?
他已经不仅是为了证明身毒是否存在,而是想在身毒先占下一块地盘啊。
如果按秦人所说,从西域的山口突入,那么最先灭国,国力衰微的韩国,恐怕跟燕国差不多,根本分不到什么好地方。如果像原本那样被几个大国挤在中间,韩国也完全没有发展的潜力。
张良不知道有韩非的面子,韩国已经处于超然的地位,他不想由着秦国摆布分配,看着地图大致有了想法,想在近海的地方圈地。
让韩国在远离六国的地方有一块土地,以海路也更容易与故土往来,这样的地方才有将来。
这就是他为故国的谋划。现在桓齮有相似的想法,张良决定与他摊开说,两人合作,共同经营。
而桓齮若是同意,也就意味着秦王的许可,那才是现在最可靠的保证。
数日之后,桓齮来告诉他,大王同意了,他们要赶紧把交趾的事情安排好,在下次风向合适时,就可以启航了。
秦王政二十二年。
魏都大梁没有遭受水淹之厄, 秦军拖来的火炮减少了战事的时间和无谓的伤亡,魏王开城投降,同样得到了在身毒重立社稷的承诺, 被送回了咸阳。
现在咸阳四位投降的诸侯, 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楚国还在坚持。尽管昌平君没有了谋反的机会断秦军后路, 但嬴政还是不想冒险给李信机会, 他直接起用了王翦,请他出山率六十万秦军灭楚。
王翦也还是稳扎稳打, 一副灭大国之战的稳妥作风, 现今还在扎营对峙, 总要到明年才见分晓。李牧有时会被嬴政请入宫中问一问军事, 能知道前线的战报,对此口中称赞,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他口是心非, 他确实认为王翦这是最适合其自身的战法, 很稳妥, 完全没有错。但是换成他来打这仗的话, 他会更快的解决问题, 也不用这么多人。
嬴政与他多聊了几次,把他这想法给聊出来了,暂时上不了战场的兵法大家来了兴致,还详细给嬴政讲了他灭楚的思路。
很难评论, 猛一看好像又是个李信, 但这个李氏不是陇西李氏的祖先李信,而是赵郡李氏的祖先李牧, 是后世称为战国四大名将,与秦国的白起和王翦齐名的人物。
这样的人, 与王翦比谁更厉害没什么意义。只是这样的名将说能打的仗,肯定不像李信那样张嘴就来,说能打,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是真的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