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茗只得又把话删掉:【这么严重吗?那我不说是从你这里知道的可以吗?】
林禹成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包过来:【但是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啊。】
那还真没办法。朱茗挠挠头:【好吧。那我就不问了。】
林禹成:【抱歉啊。一不小心说多了,没让你觉得心里膈应什么的吧?】
好温柔的问法,朱茗回他:【你好会关心人啊。放心吧,完全不会!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阿盛的事,让我知道了我对他的了解还有很多空白。等以后什么时候他愿意说了,我再听他说吧。】
林禹成彻底看不懂了——她不膈应?她怎么会不膈应呢?
他纠结了这么久,顶着对兄弟不义的罪名,就这么把对陈盛最不利的信息说出来了,怎么好像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有种大招放空了的感觉,甚至好像还把自己变成了挑拨离间的那个——所以他现在是一个少时有勇无谋,大了油腻商场,背地里背刺兄弟的,小人。
正无措着,朱茗那边已发来消息:【那就先不说了哦,我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他也赶紧回:【好的好的,晚安。】
朱茗:【晚安。】
关上和林禹成的聊天框,朱茗还得聊下一个。
陈盛:【我到家了。你回家了吗?】
朱茗:【我不回家,我住在花店。】
另一边的陈盛站在家门口,看着这回复想起林禹成问过他,朱茗为什么不回家。
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了,他当时根本就不在乎。
陈盛:【怎么不回家住啊?】
朱茗:【就是觉得店里更好啊。只有我自己,没人打扰,我干什么都行。从里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很漂亮。】
陈盛看着这说法笑了一下:【真浪漫。浪漫主义画家小猪。】
朱茗:【喂,我都跟你说了我被这个外号欺负过了。】
陈盛:【你也说过有很多人是友善地叫你小猪。我不是先夸你才叫的吗?】
他是真觉得这姑娘笨笨的,怎么会有人听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事,甚至听了他毫不遮掩的内心独白之后,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啊。
朱茗听了也开心。她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机举得高高的,似乎也开始觉得这个外号很可爱了。
真是个令人愉悦的夜晚。她目睹了很戏剧性的场面,听了一段有趣的故事,对自己的男友和他的好兄弟有了更深的认识,找到了一点自己正在恋爱的实感。
但也就是这样的实感,让她愈发不安,因为她还是觉得林禹成很有魅力——和陈盛聊天是很开心,但是她分明地意识到,和林禹成聊天时的快乐完全不输陈盛。
她还是自带一些分寸感的,知道自己不能去主动联系林禹成聊些有的没的,但只要是林禹成那边发来消息,她就顷刻间心花怒放。
这次是这样,之后几次亦然。
在那个炎热潮湿的大一暑假里,陈盛隔三岔五地约她出去玩,林禹成也总会同来。原本想趁着假期把自己的感情理顺,但被他俩这么一闹腾,朱茗反倒剪不断理还乱了。
陈盛找她聊天的频率比之前更高,有时要说好几次“我真的要去画画了”才能断开。而每次三人约会结束后,林禹成又总会在10点半准时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家没。
一次两次是普通关心,次数一多了,朱茗一看到消息就心脏砰砰直跳。
她从没问过林禹成为什么这样,因为感觉只要一问,林禹成下次就不会再找她了。
于是总是抱着手机和林禹成聊半天,然后陈盛到家了,给她发消息,她再切出去和陈盛聊。有时候和林禹成这边没聊完,陈盛那边又已经开始了,就只能左右来回地切,那段时间朱茗打字速度都变快了。
偶尔也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被陈盛问“你在干嘛呢”,或者被林禹成问“你在同时和陈盛聊天吗”。
然后朱茗就一个头三个大。就是,明明也没干嘛,却有种被逮到的感觉——甚至是两边都会给她这种感觉。
归根究底还是她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吧。陈盛是她男朋友,是个非常不错的人,甚至还有些心理创伤,她当然要将他妥善安放;但是林禹成又确实有股子陈盛没有的劲儿在身上,热辣滚烫的,挠得人心痒痒。
这样的心思让乖巧了近20年的朱茗十分苦恼,她甚至希望暑假不要结束,让他们仨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好了,明明这样生活下去三个人都会很开心。
奈何世上却没有永远的盛夏。到了九月,天南海北的学生们陆续返校了。
室友们热情地跟朱茗打招呼,给她分享家乡的特产,朱茗虽然道了谢,却仍是满面愁容。
一看就是有情况。
善良的姑娘们陆续围过来,想对寝室可爱的忙内进行关心爱护。于是在大伙儿的再三追问下,朱茗总算是把自己的心结说了出来。
这一开口不要紧,一屋四个人被震晕了仨。
“你再说一次试试呢?”室友声音都有点抖了。
朱茗抬着双无辜的大眼望向她们:“我应该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爱上两个男人的女人吧?”
第18章 天生一对
寝室内分工明确, 一个负责看朱茗和七千万的聊天记录,一个负责联系研究生院的熟人深度打听七千万的人品,还有一个负责给朱茗做思想工作。
“茗儿啊, 你男朋友要是别人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男朋友是陈盛啊。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想吃吃不到的肥肉,现在已经在你碗里了。”室友苦口婆心,“咱也不是不让你看着锅里的,关键那是锅吗你就看?”
看聊天记录的大腿已经快拍烂了:“茶!我靠怎么能这么茶, 还‘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他没谈过恋爱, 那那些抱着他哭的女生都是哪来的?”
朱茗还是觉得大伙儿说的跟她看见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所以我说会不会是旁人单方面……”
“哎哟你对这人哪来这么强的滤镜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姐妹们说的你怎么不信?还有你看看你们俩这记录, 天天10点半准时开始,说他没定闹钟我都不信……”
“没有天天啊。”朱茗辩解, “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或者唱歌之后,他会问我到家了吗, 因为10点半是我家门禁时间。我觉得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关心……”
姐妹们直接福尔摩斯再世:“我的天啊,是这样吗?!那他就是守着时间, 等到确定你和陈盛分开了再给你发消息!他就是怕被陈盛发现!”
理是这么个理,但旁边一个显然更冷静:“关键是茗茗也怕被陈盛发现。你光谴责那死绿茶没用,现在是他俩搅和到一块儿了。”
朱茗惊呆:“不至于吧?!我们只是聊天而已啊, 而且内容也都很正常!”
“那你把聊天记录给陈盛看啊。”
朱茗不说话了。
那边打听人品的已经挂上电话:“我又跟我的线人确定了一下,他打包票看得真真的——在校门口,那女生还穿着业务员的工装呢,哭得妆都花了, 一拳一拳往七千万肩膀上捶。七千万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站那让她打。”
朱茗又精神起来:“你看这不是挨打吗?没说是谈恋爱啊。”
“不是谈恋爱那性质就更严重了!他万一是那种很随便的人, 到处玩,玩得还花,那、那简直脏得要死!再有钱有什么用,长得再帅有什么用?现在网上怎么说的——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朱茗扁扁嘴。
她是想相信林禹成的,但她实在不理解他都长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啊。本来就疑惑的情况下被各种人证物证甩在脸上,多少有点迟疑。
更何况,林禹成背着陈盛跟她聊天这个行为,确实也不是很厚道。
看聊天记录的那个连连摇头:“真服了,确实没聊什么过分的,但是肯定也没想好事。这种套路宫斗剧里我见多了,不就是装装天真单纯,蛐蛐两句陈盛,完事儿还说‘哎呀我说这些弟妹不会怪我弟弟吧’。”
朱茗眯起眼睛:“宫斗剧里还演这个呢?”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陈盛约你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他跟着去干什么?那么大个电灯泡在边上杵着,亲个嘴都不方便……”室友说着说着一顿,“等会儿,你俩不会还没亲上吧?”
朱茗又扁了扁嘴。
其实后来几次约朱茗的时候,陈盛已经不主动叫上林禹成了,但林禹成就是很自然地要跟去。
这时候陈盛就骑虎难下:“真没必要啊哥,我就约姑娘出去玩玩……要不我身份证放你这,我保证不开房行吗?”
林禹成看着电脑,端着副一本正经的大哥样:“有电子身份证。”
“不是林禹成你别太过分!那是我女朋友,我就算去开房又怎么了?”
林禹成握着鼠标的手不动声色地变紧:“那就会变成和前几次一样的情况,到时候让茗茗哭着来捶我吗?”
“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我这次是认真的,女方家我都去过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人混蛋,去一趟女方家根本不算什么。”林禹成说着把键盘往前一推,半转过身来,“而且你之前不是很希望我一起去吗?怎么突然画风变了?我怀疑你是要开始不干人事了。”
“我真服了。”陈盛昏倒在沙发上,“那今晚你买单。”
“妥。”
于是就一直以一种组团的形态和朱茗约会。
朱茗反正是习惯了,只当他俩是关系好,但林禹成和陈盛互相之间却能感觉到不对劲。
陈盛会问林禹成:“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以往我约你十次能出来一次就不错了,现在还真是次次不落下呢。”
林禹成那副不显山不漏水的模样,说起来还是师从陈盛:“我说了,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胡搞下去。茗茗是学校里的人,你跟她恋爱的事连我爸都听说了,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能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就不是我能帮你处理的了。”
比起说林禹成想挖他墙角,对于陈盛来说还是这话可信:“你也忒能操心了。”
林禹成瞄他一眼:“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要不是真心喜欢的,就少蹉跎人家,麻利点分手。我看茗茗要真想找,肯定能找到比你好得多的。”
陈盛就在旁边唉声叹气:“这话怎么说呢——我一开始就是喜欢她那个红扑扑的脸蛋,觉得很色,后来谈了之后说实话我是不喜欢的。我喜欢那种清纯的而不是蠢的……”
林禹成一下子没忍住:“你好好说话!”
凶完了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好在看陈盛的反应,好像他平时也这样。
是的,在陈盛视角,他确实就只是听不惯混账话而已:“你听我接着说啊。但是吧,再继续相处相处,又觉得好像还挺可爱的。就因为她脑子里空空的,所以就是很包容,让我觉得在她面前很放松……”
“你在说什么屁话,她还算是脑子空空……”林禹成一下子又急起来,然后闭了下眼强行把脾气压下去,“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你这明显就还是以前那副做派,你根本就改不了!”
说实话,这样的定论居然让陈盛轻松不少。
他这个人野惯了,什么样的花朵都见过,也形成了自己的“恋爱”模式。他觉得自己在恋爱过程中给了那些女生很好的情感体验,当然他自己也体验感拉满,直到走完所有的恋爱流程,对方于他也就彻底失去吸引力了。
这样的掌控感令他踏实,他知道自己没走心,总能在情场上来去自如。
而这一次让他觉得事情有点脱离自己的控制——最开始跟林禹成说自己是真心的,那其实只是为了糊弄事,他也知道林禹成根本不会信。但是到这会儿,每次被逼到要说自己“真心”的时候,他就有点颤颤的。
真心吗?也没有那么真吧?不就是稍稍可爱了一点,这种类型的女生很多吧?
辜负过真心的人最怕长出真心,因为他最知道付出真心的人有多弱势,弱到可以被人当狗玩。
所以听了林禹成的话,他还挺开心:“这玩意想改哪那么容易啊,你得给我点时间啊。”
他甚至都不太敢提“茗茗”这个称呼,他不想给自己一些和朱茗很亲近的心理暗示:“你看,这次这姑娘已经让我有点特殊的感觉了,说不定下回我就改好了呢?咱得循序渐进啊。”
听着他这些渣言渣语,林禹成就陷入一种极为割裂的情绪里。
一边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轻视感到愤怒,他觉得所有人都该爱她;一边是觉得这混蛋幸好根本不喜欢茗茗,他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林禹成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找朱茗聊天的。
对于林禹成来说,现在陈盛不愿意分手并不是大事,因为这是迟早的事。
最大的问题是朱茗这傻瓜是真喜欢陈盛。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陈盛突然露出真面目要和朱茗分手,那实际上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朱茗。所以林禹成总是找她聊天,甚至有点给她做思想工作的意思。
如果她能事先对他有点感情,那会不会跟陈盛分手时就不会那么难过?或者说,如果在分手后实在难过的话,有没有可能把他当成第一顺位倾诉对象?
当然,一开始他也会惶恐不安,害怕朱茗反倒觉得他不道德、心思不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懂得拒绝还是怎么回事,朱茗总是会回应他的消息,二人聊得有来有回。
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床上,觉得要是没有陈盛的话,这简直就像是两个互有好感的人在互相试探。
但是某个聊得火热的开心瞬间,他又会深深自责——陈盛是他从小处到大的兄弟,他居然就这么爱上了他的女朋友,还真切地进入了撬墙角的具体流程。
然后在一句消息发出,朱茗却反常地半天没有回复时,他的嫉妒心又被拉扯到顶点,他甚至毫不客气地发出消息:【你在同时和陈盛聊天吗?】
几乎刚发出去他就后悔了——他居然在指责茗茗。
本来他找她聊天就已经是逾越,她愿意理他就已经算意外,而他竟习以为常并得寸进尺。
林禹成立刻想撤回这无理取闹的话,但朱茗已经回复过来:【没有啊,只是去削了个桃子。】
他便立刻调转话题,去聊些别的,以防关于陈盛的话头继续深入下去。
如果说假期里这样的关系就已经让他心乱如麻,那么开学后,情况就更加复杂。
哪怕是他这种在学校里没什么人际往来的人,也偶尔会听说陈盛和朱茗之间的八卦,他们在这个学校里是天生一对般的存在,是所有人都认可的、真正的情侣。
这种状况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而关于他呢?他只听见研究生院里有不认识的人打着电话:“林禹成吗?哦哟他这个人花得不得了,我跟你说,我亲眼看见在学校门口……”
真的, 很烦。
林禹成大概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毕竟有几回陈盛的女朋友找到学校来,他不得不站在学校门口帮忙调解,当时眼见旁人路过纷纷侧目, 他就知道以后他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那时候他是无所谓,反正名声本来就差死猪不怕开水烫,但现在他还是有点在乎的。
毕竟他和陈盛走得近,陈盛是朱茗的男朋友。
那么一些关于他的事,哪怕朱茗不打听, 都很可能会传到她耳朵里。
何况她室友还真帮她打听了:“这人不行, 这人真不行。”
室友说:“而且你看他跟你聊这么久, 净聊些不痛不痒的, 这就是搅动一池春水还不想负责任!”
朱茗都给绕晕了:“那要是聊了什么不该聊的, 不是问题更大吗?”
“所以啊!你看他光跟你聊,又不把事情点透, 现在你喜欢上他了,内心这么苦恼, 你看他有一点要表示的迹象吗?”
“……可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啊。”
“茗儿呀,他都开始跟你拿乔了, 你以为他还没觉出味儿来吗?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不确定你的心意是吧?好,那我问你, 如果你现在跟陈盛分手跟他表示心意了,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到一起吗?”
朱茗听得愁眉苦脸:“可我也不分手啊,我干嘛要分手?我还是喜欢陈盛的啊。”
这话让室友齐齐松了口气:“那不就结了吗?那你就跟陈盛两人好好的,别老惦记这个死渣男。你爱的只是他呈现给你的一个虚假的幻象, 那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旁边的也说:“是啊,你想想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撬好朋友的墙角?他是真的尊重你吗?还是说只是他的个人癖好?如果真的追到你了, 把你变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那他说不定还觉得没意思了,不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