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行情诗(洝九微)

顾肖……怎么会在这里？
顾南湘心尖狠狠一跳，那些关于沈牧庭的思考瞬间都被搁置。
在她的讶异里，顾肖淡定地推开摆在她面前的冰激凌小蛋糕，将手中的热姜茶放在桌上。
“知不知道今天几号？”顾肖问。
顾南湘有些茫然，“十号……？”
她甚至有点不太确定。
“生理期是不是快到了？”
“……？”顾南湘呆呆回忆了下，好像是哦。
“那还吃冰的？”说着，顾肖又有些嫌弃地将那碟果盘也从顾南湘面前推开。西瓜、猕猴桃、火龙果，都是寒性的水果。
没有当着沈牧庭的面将这些东西推开，已经是他最大的尊重了。
顾南湘忽然就有点心虚，“你怎么……在这儿？”
顾肖睨她一眼，“还好我在这儿，否则怎么会知道沈牧庭对你还存了这么深的心思。”
什么“如果刚才你拒绝吃这份甜点，我想我会开始追求你，即便你有喜欢的人”，如果不是顾及到她，顾肖是不打算给沈牧庭留面子的。
顾南湘看着对面的仕女屏风，忽然就有了猜想。
这道屏风挨着他们的卡座，刚好隔着二楼和三楼的转角楼梯。
“所以，你在……三楼的包间？”
顾肖没有否认。
他也是今天临时调整的行程，来海大拜访一位信息工程学的老教授，却在这里碰到了顾南湘和沈牧庭。
触上顾肖幽沉的视线，顾南湘咬唇，伸手捏着他西装袖口扯了扯，“你生气啦？”
“难道我该高兴？”
“那……栖霞湖的枫叶好看吗？”
“不好看。”
“那我好看吗？”
顾南湘歪着头，纤长的眼睫眨眨，两人的视线相接。
半晌，顾肖偏头，唇角扯开笑。
顾南湘端起手中的热姜茶起身，“但我知道姜茶好喝。”
“你一口都还没喝。”
“那也好喝，哥哥买的都好喝。”说着，顾南湘拎起卡座上的包包，理所当然地递到顾肖面前。
顾肖看着她，没接。
“生理期快要到了，拎不动呢。”
“……”
全世界，就数她最会撒娇。
两人一起回到雅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顾老太太和方姨都已睡下，顾肖一路将顾南湘送到房间门口，顾南湘小声和他道晚安。
“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见哦。”
她正要转动门锁，却被顾肖扣住手腕，整个人也顺势被压在门板上。
顾南湘紧张得要命，长睫扑闪，好像下一秒老太太或者方姨就要上来。
顾肖却比她淡定许多，视线垂下来，他细细感受着掌心的柔软，“就只有晚安？”
那不然呢？
顾南湘不解。
在她惶惑的视线里，顾肖低头，含上红润饱满的唇瓣。
走廊的感应灯带熄掉，整个别墅都蓦然陷在暗色里，顾南湘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她轻轻推面前的男人，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哥
从相贴唇齿中溢出的一个字。
理智告诉顾肖现在应该将人松开，回自己的房间，可情感上却割舍不开。好像只要见到她，就想亲亲抱抱，就想对她做坏事。更甚至，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很好。
良久，在顾南湘起伏不定的呼吸里，顾肖才终于彻底放开了她的唇。额头相抵，他深湛眸底同样也敛着水色，不知道这样亲吻到最后到底为难了谁。
身下燥热难解，却又无处可以发泄。
她马上就要生理期了，他不确定一时的放纵会不会让她不舒服，毕竟曾经的顾南湘有过痛经到请假在家卧床的经历。
顾肖抬手捏她软白的耳垂，“真想cao哭你。”
顾南湘整个人被激得轻轻一抖，眸底的潮湿更甚。
顾肖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又偏头在她耳尖上亲了亲。
“下次好不好？”
“下次，哥哥就把它弄坏。”
可两个人谁都没想到，这个“下一次”，竟然直接是二十天后。
维远的海外公司和当地政府签了一个六百亿的项目，需要顾肖亲自出席签约仪式，他原本也打算趁着年末的时候去一趟圣修斯，有公务安排，也有私人行程。
等顾肖出差回来的时候，宁海已经进入冬天，距离新年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每年的这个时候，顾老太太如果不上山礼佛，就会带着大家准备年货。
二叔顾承毅一家今天也来了，顾承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下厨房，这会儿正忙着和方姨学手艺。二婶梁溪陪顾老太太说话，顾嘉阳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哥哥几点的飞机，怎么还没到？”客厅里响起宋瓷甜亮的声音，她刚刚从云南的大山里回来，整个人都黑了一个色号。
顾南湘也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飞机五点半落地，按理说现在应该到了。半小时前她还收到了顾肖的信息，说已经在淮海路上了。
正念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是顾家的车。
“哥哥回来了！”宋瓷探着头往窗外望去，而顾南湘已经快步往门口走去。
她推开门，几步走下台阶，身后还跟着雪白一团的旺财。
正要迎上去，车门推开，下来的人却是沈牧庭。
顾南湘后知后觉，想起前几天顾老太太好像说过，她向沈家老爷子讨要了一副春联，过段时间要是有人来送，一定要帮她收好。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沈牧庭。
自上次道别之后两人便没再联系过，眼下再见，难免有几分生疏和尴尬。
顾南湘冲沈牧庭点点头，“沈老师。”
沈牧庭看着门口停着的几辆车，“是不是来得不太巧？”
他昨天还特意问过顾老夫人今晚是否合适过来拜访，老太太告诉他不必拘礼，随时过来就好。
“啊，没关系，是我二叔一家和小瓷。你……”
“我受爷爷所托，来给顾老夫人送春联，家里人还给老夫人备了些年礼。”说着，沈牧庭往车尾走过去。
后备箱打开，大大小小的礼盒十几样，顾南湘失笑，“这也……太多了，太客气了。”
“那我就不客气一点。”沈牧庭也牵起笑，“真的太多了，能帮我一起拿吗？”
“哦，好。”
沈牧庭掂了两个轻一点的递给顾南湘，又准备将其他的礼盒一并拎下来。
“我觉得我们两个也拿不完，或者你先留一部分在车里，等下我让人来拿？”
沈牧庭微顿，笑着摇摇头，“是我糊涂了，本来也该这样。”
顾南湘弯起笑，“没关系，走吧。”
“给我吧。”沈牧庭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礼盒，两人的手背不经意擦在一起。
远远的，两道黄炽的灯光扫过来，顾南湘转过头，看向缓缓驶近的车子。

车子行至面前, 顾南湘才堪堪回过神。
车门推开，男人微微躬身，黑色大衣勾勒出颀长身形, 和着这冬夜的冷峭。
“汪！”旺财第一个摇着尾巴扑上去，在顾肖伸手的同时将前爪搭了上去，大狗狗吐着舌头, 尽可能地想要表达亲昵。
顾肖揉揉它的脑袋, 垂着的视线在沈牧庭手中的礼盒上停顿一瞬, 他直起身，疏离而有礼，“沈先生。”
沈牧庭点头，“顾总。”
顾南湘觉得心间有一只小鸟在飞舞。
可有外人在, 她不敢表现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只揉着旺财的脑袋将它从顾肖身上扒拉下来, 又小声问：“怎么……这么晚。”
“路上堵车。”顾肖抿唇，看顾南湘身上单薄的外套, 她竟然穿着件毛衣就跑出来了。
“外面冷, 回去说。”
“哥哥！”另一道娇俏的身影也从别墅里冲出来，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时，宋瓷堪堪刹住了步子, 八卦的视线在顾南湘和这个男人之间扫来扫去。
方才南湘姐姐急急忙忙出来就是来接他的？
思及此, 宋瓷又忍不住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温厚的男人。
长得还不赖，气质看着也还行，但是想要配她的南湘姐姐，那就必须再好好考察一番。
毕竟, 她的南湘姐姐人美性格好，有钱有才华！
宋瓷挽上顾南湘的手臂, 冲她暧昧地眨眨眼。
顾南湘：“……”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一个个地都往外跑——”方姨的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看到沈牧庭的时候微微讶异。
“沈先生。”她快步走上前，似是觉得失礼，又有些嗔怪地看了司机老杨一眼，“老杨你也真是，沈先生到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不怪杨师傅，是我打扰了。”
“您别这么说，老太太这几天一直盼着呢。行了，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屋，你们二叔煲了松茸鸡汤，等下都先喝上一碗，暖暖胃。”
沈牧庭和方姨走在前面，顾南湘几个落在后面。
宋瓷挽着顾南湘，小眼神暧昧得要命，压着声音和顾南湘咬耳朵，“南湘姐姐，这个沈老师……看起来不错哦。”
话音刚落，顾南湘另一侧的指尖就被捏了下，她心尖跟着一跳，却全然不敢看身旁的男人，只牵着略显勉强的笑，“不太熟。”
“啊？”
渐沉的夜色里，顾南湘将手微微背在身后，生怕顾肖一不高兴又捏她，今晚家里人多，他们必须要格外小心。
不期然，整个手都被顾肖捉在掌心。
“不熟吗？”宋瓷歪着头，“那你刚才急急忙忙跑出去，不是为了接他吗？”
“嘶……”
指尖被捏疼，顾南湘不敢当着宋瓷的面泄露情绪，“不……不是。”
“不是？”
“我以为是……”顾南湘的注意力被身后纠缠在一起的指尖牵引，紧张得要命。
她终于可以将视线投向身边的男人，“是哥哥。”
轻软的声线，咬着“哥哥”两个字。
像是在解释误会，又像是在撒娇。
终于，顾肖勾了下她的小指，似是满意地将她的手松开。
沈牧庭的到来确实让整个顾家都陷在不一样的气氛，连一下午都在打游戏的顾嘉阳都乖乖把手机放下了。
顾肖还要上楼换衣服，顾承毅不得不从厨房里出来，帮着一起招待沈牧庭。
沈牧庭带来了老太太要的春联，沈家老爷子一共写了三副，又送了老太太一幅字，红纸上书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恭贺新禧。
沈家老爷子是书法大家，如今一字难求。
“好，真好。”老太太不住地点头，心中欢喜，“方梅，给老爷子准备的东西你再点一遍，等下让老杨送牧庭回去的时候一起带上。”
“您放心，都备好了，我等下再去点一遍。”
言谈间，司机老杨走了进来，将一叠票据交到方姨手里，“这些梅姐您收好，等下替我和念念说一声，她上次保养的车，师傅说还要再清一下积碳，回头等她空了，我帮她开过去。”
“行。”方姨接过票据往房间走去，二婶梁溪跟了过来。
“梅姐。”梁溪看一眼客厅里正在和老太太、顾承毅聊天的沈牧庭，“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方梅不置可否，外头这段时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顾家要和沈家联
姻，甚至还传到了顾老太太耳中。
但顾南湘却说不是，说她和沈牧庭并不太熟，只是见过两次。
“这事儿听不得外面怎么说，还是要看念念的意思。”
梁溪心中明了，顾南湘毕竟不是顾家的孩子，她的婚事顾家要管，却又不能完全管，总归还是要合她自己的心意。
“不过沈家这孩子瞧着倒是不错，如果和咱们念念能成，倒也是段好姻缘。”
这话方姨是认同的，“是不错，老太太也钟意。”
“那念念呢？”
“念念……”方姨摇摇头，“不好说，这丫头的心思不好猜。”
梁溪微微凑近一点，“不过我总觉得……这位沈教授应该是对咱们念念有几分意思的。”
“当真？”
梁溪点头，“您信我，不会看错。”
客厅里，顾承毅正在和沈牧庭聊最近热播的一档天文学纪录片，顾嘉阳将洗好的水果端出来，满眼的不情愿。
他妈和方姨不知道上哪去了，顾肖哥刚归来，两个姐姐一个是靠手吃饭的设计师，一个是娇滴滴的女明星，就剩下一个吃白饭又能干活的他，简直是劳动力的不二人选。
宋瓷捏了一颗草莓，视线在客厅里扫一圈，“南湘姐姐呢？”
“接了个电话，上楼去了。”顾嘉阳闷闷不乐地坐下，比起在这里听大人聊天，他宁可回去写数学卷子。
宋瓷踢踢他的脚尖，“不高兴？”
“要你管？”
“小屁孩！”
顾老太太听着两人拌嘴，嗔怪一眼，视线又投向楼上，“你念念姐姐上去接电话了？”
“不知道。”顾嘉阳兴致缺缺，“可能工作上的事吧，好像挺急的。”
顾南湘是很急，急着护住身前岌岌可危的小吊带，却被顾肖扣着手腕，直接并在一起，压在身后的门板上。
十分钟前，她借着处理工作上的事为由上楼，甫一推开房间的门，就被顾肖拉了进去。
顾南湘根本没想到顾肖会在她的房间。
她只是想悄悄上来和他腻歪一会儿，毕竟，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天没见了。
小别胜新婚，不是没有道理，思念如春风野草，在碰触对方的一刻掀起燎原之势，可势头发展的浓烈和迅猛程度，却超过了顾南湘的预想。
白色的毛衣落在地上，宽松柔软的长裤被拽下。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凉冬月色从窗帘缝隙间落下半盏，映着如新雪一般的皮肤。
微凉的门板贴触着皮肤，轻易就带起战栗。
“想我没有？”顾肖按着她交叠的手腕，轻轻重重的吻落在一弯锁骨上，贴在顾南湘腰尾的手掌带着灼人热度，摩挲着细嫩柔软的皮肤，用指腹去按她脊椎骨的中缝。
顾南湘受不了这样的碰触，压在喉咙间的声音几乎快要溢出，她只能死死咬着唇肉，眼底被逼上水色。
小吊带被推高，连带着里面一件。
楼下忽然响起顾嘉阳的惊叫声，“宋瓷，你这个疯女人，你粉丝知道你这么神经吗？！”
“要你管！”
隔着一道门板，顾肖捧着软白的糯圆，低颈含上簇起的玫瑰酱，甜软抵着舌尖，沾染着的荔枝玫瑰香在唇齿间化开。
“哥……”顾南湘压着声音偏头，莹软眸光中的水色更甚。
“想不想我？”顾肖又问一遍。
湿亮亮的玫瑰酱暴露在空气里，沁着凉。
薄薄的唇移到另一边。
顾南湘抵不过他的纠缠和故意，软软的一个字从齿间溢出，“想。”
蓦地，顾南湘皱眉，眼角的水光直接落了下来。
顾肖竟然咬她。
齿尖轻轻重重地啮着，不疼，带起微麻的酥痒直冲天灵盖，顾南湘差一点贴着门板滑下去，幸好有顾肖托着。
顾肖很想践行临行前的话，可今晚的时机似乎并不合适。楼下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们不可能在房间里待太久。
可二十多天的想念已经快要把他逼疯，只想亲吻她，不停地亲吻，让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他也有些生气，有些介意，胸口堵着难以言说的滞闷，尤其在看到她和沈牧庭站在一起的时候。
还好，他的念念不是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和他解释。
她在等他。
她着着急急跑出来，以为来的人是他。
“怎么办，还是想弄坏你。”顾肖吻着顾南湘泛湿的眼角，软白的糯圆从指缝间溢出。
“想把你弄乱，弄哭。”
顾南湘胸口起伏，盈盈新雪添姝色，落在冷凉的一段月色里。
一侧的膝弯被扣住，她单脚站在地上，身形不稳，几乎半倚在顾肖怀里。
“哥哥也想你，很想。”顾肖轻吻她的耳尖，“以前一出差也是半个月二十天，没觉得什么，现在——”
长指挑开白色的棉质布料。
“终于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
顾南湘的下巴搭在顾肖的肩头，编贝一样的牙齿咬着唇内的柔软，她眼底的水色再度漫上，眉头也跟着轻轻蹙起。
不过二十多天，连手指挤入都变得艰难。
顾肖偏头吻她颈侧的乌发，“哪里更想哥哥一点？”
手掌拢着糯圆，指腹寻到唇珠。
“是这里……”他轻捏一下，“还是这里？”
又捏一下。
顾南湘长睫轻颤，莹白的肩膀贴着黑色的衬衫，整个人止不住地缩起，战战一般在顾肖怀里发抖。
借着薄薄的月色，顾肖修长的手指上淋淋一片，水光已经漫在指根上。
楼下，方姨开始陆续将凉菜端上来。顾老太太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这都快要二十分钟了，顾南湘没下来，顾肖也不见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