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秀气的眉头也因此皱起。
听筒里,宋瓷的声音安静了一瞬,继而带着小心的试探和不确定,“哥……你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又一下。
顾南湘眸光都有一霎的涣散,一手攀着顾肖的肩膀,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整个人都绷成了柔软的虾。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最尊敬崇拜的兄长,从来清冷克制的哥哥,会——
这般恶劣。
第53章 交锋
灯火通明的顾宅, 扎着丸子头的宋瓷正在绘声绘色地和顾老太太讲她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奶奶我跟您说,那个地方和我们这里完全都不一样,我们车子开了三四个小时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等到了……”宋瓷忽然没了声,呆呆地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
“南湘……姐姐?”
顾南湘着实没想到会在顾家和宋瓷碰面,也确实没想到, 宋瓷竟然是顾肖的亲妹妹。
一想到方才在车里, 顾肖是用什么方式让她了解了他和宋瓷之间的关系, 顾南湘就忍不住耳热,继而有些嗔怪地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顾老太太一见到顾南湘,眉梢眼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念念,快过来, 奶奶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顾南湘身上还披着顾肖的西装, 裙子里衬湿乎乎一片, 被夜风一吹,湿凉全部都贴上腿后细嫩的皮肤。
其实不太舒服, 顾南湘很想上楼换衣服。
顾肖:“奶奶, 念念的衣服在来的路上不小心弄湿了,还是让她上去先换件衣服。”
顾南湘:“……”
弄湿,他可真是说得冠冕堂皇。
可即便顾肖此时主动帮他解围, 顾南湘也不能原谅他始作俑者的行径。如果不是他一次次的故意, 她又怎么会面对眼下的窘境。
顾老太太有些惶惑地点点头,又从上到下打量一遍顾南湘,这也没见……哪里湿啊。
“哦,那赶紧的, 先换衣服,可别凉着。”
顾南湘如蒙大赦, 快步上楼。
老太太看她有些慌张的脚步,没由来的担心,“念念这是……怎么了?”
顾肖轻咳一声,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太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倒是一旁的宋瓷似是反应过来,轻轻碰了碰老太太,“奶奶,我知道。”
顾肖:“?”
宋瓷别有深意地看一眼顾肖,压低声音凑到顾老太太耳边道:“南湘姐姐……应该是生理期到了。”
顾老太太恍然大悟,“哦哦,瞧我这老糊涂。方——”
刚想开口喊方梅,才又想起她出去遛狗了。
“璟珩,你去。”
“什么?”
“念念身子不舒服,你去煮一点姜母红糖水,等会儿她下来刚好可以喝。”
“……”
等顾南湘再次来的时候,客厅里就只有顾老太太和宋瓷两个人,宋瓷乖乖坐在老太太身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像是在看——某件心仪已久的玩具。
顾南湘就是这种感觉。
顾老太太拍拍身边另一侧的空位,“来,念念,坐这儿。我听小瓷说,你们在巴黎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果然是缘分。”
顾南湘想到之前对宋瓷和顾肖关系的误会,再看小姑娘明澈的眼睛,就无端有些心虚。
“小瓷,你比念念小一岁,以后在这个家里,念念就是姐姐,你就是妹妹。”
“好的,姐姐!”宋瓷张口就是脆生生的一声姐姐,一点不含糊。
顾南湘也只好礼貌地弯起笑,“你好。”
宋瓷眨眨眼。
唔,姐姐对她好生疏哦。
“我哥呢?煮个红糖水需要这么久吗?笨手笨脚的。”
顾南湘没懂,但还没等她张口去问顾肖为什么要去煮红糖水,宋瓷已经从顾老太太身边挪到她身边。
“姐姐,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家里有暖暖贴吗?我跟你说,生理期的时候暖暖贴可是神器,我每次拍戏的时候都必备……对哦,我车上有,我这就给你拿去!”
话落,宋瓷就起来踢踢踏踏往门口走去。
顾南湘还在努力理解生理期和暖宝宝的话题,又想到顾肖的红糖水,蓦地就明白了。她们以为,她生理期到了,所以弄脏了裙子。
这个认知让顾南湘越发窘迫,方才好不容易才退下去的热又再度漫了上来。
宋瓷来去很快,没两分钟就拎着一包暖暖贴回来了。
“姐姐,这个给你。”
“哥哥人呢?他怎么还没好,我……”
“我去看看吧。”顾南湘起身,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突兀,“他可能……不太知道我的口味。”
“哦。”宋瓷小呆鹅一样点点头。
顾南湘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顾肖正在笨拙地往锅里加着姜母。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衬衫的袖口被挽上去一小截,腕间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和这充满烟火气的厨房格格不入。
听见脚步声,顾肖已经偏眸看过来,原本的不擅长在顾南湘的注视里显得愈发紧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担心做不好一件事,怕被嫌弃。
顾南湘走上前,握着刀背将砧板上剩余的姜片一起归拢,倒进锅里,又从顾肖手中拿过长柄匙,轻轻搅拌。
这是顾肖不曾见过的顾南湘,拿刀的动作,拢姜的手法,娴熟又利落。
安静的空间里,顾南湘像是懂了顾肖此刻的沉默,“室友教的。一个人住,就要什么都会一点,不然
怎么照顾自己。”
两句话,让顾肖心口发胀发疼。
他的念念曾几何时需要做这些,他自以为冷静的处理方式,还是让她被迫学会了长大。
“我来吧。”顾肖还是又将长柄匙拿了回来,有些强势的坚持,让顾南湘无从拒绝。
“以后这些事,你都不需要再做。”
顾南湘莞尔,“方姨总有不在的时候。”
“方姨不在,我在。”
温沉的一句话,却重重敲在顾南湘心尖。她注视着身边眉眼安静清隽的男人,他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吗?清楚这背后代表着什么吗?
蓦地,顾南湘敛眸轻笑,“哥哥现在也学会给人画饼了。”
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在。
他明明缺席了整整一年零八个月。
更何况……他准备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践行这句话。
顾肖将火关掉,半转过身看面前眉眼温软的女孩子。
“就算我不能时时刻刻在,我也会请人安排好这些事,不让你操心,更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顾南湘抬起眼,清澈眼底漾着笑,“哥哥是想把我养成个废物?”
辨不出这笑意有几分真,顾肖喉结轻动,“所以呢,还愿意让哥哥养吗?”
一霎的沉默。
顾南湘点点头,“愿意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顾家上上下下,不都是哥哥在养?”
翌日,周五。
南湘里全员放假,顾南湘这个老板却还是按时来上班。车子甫一倒进停车位,杨雪的车也开进来了,车窗降着,两人相视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
给别人打工可以偷懒摸鱼,给自己打工就要兢兢业业。
九点半,顾南湘正搅着咖啡在看画册,杨雪敲门进来,冲她晃手机,“维远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顾南湘不太关心财经新闻,点开电脑,直接就看到了最新的头条推送——
#疑涉利益输送,维远新材开盘跌停#
点进链接板块,最新的动态是维远新材高层的回应,说已按总部要求,开始全面自查。
这等同于自锤了“利益输送”。
维远新材是维远旗下的上市平台之一,主营环保类的新型材料。它不是整个维远系体量最大的公司,每年贡献的利润在整个集团二十多家子公司里顶多排在中游水平,却一直都是维远的核心之一。
原因无他,维远新材是顾承章一手创办起来的,即便如今他只是一个挂名的董事局主席,维远新材也是唯一一家始终由他直管的公司。
各类财经媒体和自媒体人已经将维远新材的前世今生梳理得明明白白,连带着顾承章这个维远长达三十年的掌舵人也被扒了个底朝天。
顾南湘看着屏幕上反复出现的“顾承章”三个字,眉头渐渐皱起。
同一时间的维远总部。
顾肖今天推掉了所有的会议和应酬,只在等一个人。
九点五十三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助理高方宇快步走进来,“顾总,顾董到了。”
顾肖颔首,起身,抬手将西装前襟的纽扣一颗一颗系好。
顾承章是维远的董事局主席,他是总裁,理应他去见顾承章。
顾承章的办公室在68楼,顾肖一路搭乘电梯上来,面色沉静,不见半点波澜。但整个维远上下都知道,维远新材的爆雷导致整个维远系的股价大跌,仅仅半个小时,账面市值就已经蒸发了三个亿。
顾承章已经许久未现身总部,许多人猜测,他这次来,就是来问责的。
整个68楼已经被清场,棕红的木门敞着,顾肖走到门口,还是象征性地敲了下。
“滚进来!”
顾承章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顾肖唇角牵起一个微末弧度,步履从容地走进去,“秋冬干燥,父亲不该发这么大的火。”
“不该发火?你瞧瞧你干的好事!”顾承章直接将一本财经杂志朝着顾肖甩过来,他胸口起伏,目眦欲裂,全然没了平日里温厚从容的风度。
顾肖俯身将杂志捡起,整个财经圈最权威的杂志,通过知情人士的口吻,将维远新材这一次涉嫌的利益输送全盘曝光,言之凿凿,有理有据。
顾承章浸淫商海三十年,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维远新材在他的把控下这些年根本就是铁板一块,怎么可能会出现知情人士,这根本就是公司内鬼。
顾肖将杂志合上,重新放到顾承章的面前。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他眉眼深静,甚至还敛着温和。
“古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一早已经通知新材的高层,自上而下开始自查纠错,总部这边也会派人过去一起协查。”
顾承章一错不错看着顾肖,看着这个他一手教导长大,将毕生心血交付的儿子。
蓦地,他扯出个笑。
“你当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你是我的儿子,知子莫若父。”
顾肖垂眸,也轻笑一声。
“父亲高估儿子了。”他抬起眼睫,眼底是明晃晃的锋芒,“儿子从没想过瞒您。”
一句话,让顾承章瞳孔微缩。
这一直是他最不理解的。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整个维远势必都要交给他,他又何必非要用这样的手段将他撵下台,难道就为了早一点掌控整个维远?
顾承章甚至想,如果顾肖提出让他提前卸任,他未必不会答应。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非常且极端的手段?
“今天是周五,新材的股价最多也只跌十个点。但下周一开盘之后是不是还会接续暴跌,未来一周、一个月,甚至半年——”顾肖微顿,“它是您一手创立起来的,它的命运自然也该交由您处断。”
他当真不遮掩,明明白白将自己的意图摊开来给顾承章看,他就是要顾承章公开承认自己失职,将顾承章一手创办的维远新材送上绝路。
如果是在两年前,顾承章未必能让顾肖这样摆布,但这两年,尤其在顾肖回国出任维远总裁一职之后,整个维远系的权力核心正在暗中一点点交替。
就在半个月前,顾承章一力推崇的项目在董事会上被否,他才惊觉力不从心。
顾承章冷眼看着这个手段谋略更甚从前的儿子,一时间竟隐隐有些兴奋。维远交到他的手上,势必能够创造出远超如今的辉煌,他教出了一个好儿子,没有愧对顾家的列祖列宗。
“你的意思是——”
“今天下午的董事局会议上,我希望父亲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你威胁我?”
顾肖薄白眼皮微抬,“您不也曾威胁过她?”
哪个她?
顾承章隐隐的兴奋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裂痕,一个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正在脑中渐渐形成。而他迟迟都没能想通的问题,似乎也在这一刻迎刃而解,有了清晰的答案,明确的指向。
顾肖,他的儿子,所做的这一切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他如今坐着的这个位置。
这个认知让顾承章急怒攻心,“你别告诉我,你处心积虑这几年,将集团高层一个一个换成你自己的人,为的全都是她?!”
这是顾承章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可以接受顾肖为了夺权而算计他,却无法接受他所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个女人。这和古时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顾肖看着顾承章眼底的愤怒,不紧不慢扯出笑,“如果我说是呢?”
“混账东西!”顾承章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朝顾肖狠狠砸过去。
顾肖没躲,瓷质的杯子擦着他的脸颊落在身后的地板上,四分五裂,颧骨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是他身为人子,应该承受的怒火。
除此之外的让步,一步都没有。
“我教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教会了你贪图美色?!为了一个女人,你算计亲生父亲,现在是连家族清誉都不管不顾了吗!”顾承章怒不可遏,眼底竟开始充血。
越是愤怒,顾肖就越平静。
“您言重了。”
“她规规矩矩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怎么就有辱顾家的名声了?”
“她是你妹妹!”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我们顾家?!这件事会成为整个顾家的污点!成为整个宁海权贵圈子里的笑话!”
“她是我妹妹,但她也有父有母。她的父亲叫顾平,是一名军人,为捍卫国土牺牲,被追记一等功。她的母亲叫钟书慧,是一名外科医生,救死扶伤,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十次紧急救援。这样的身家背景,难道不是我们顾家高攀?”
“至于您说的笑话,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和您谈条件,我就一样能让那些游手好闲搬弄是非的人,通通闭嘴。”
顾承章相信,顾肖是有这个能力和手腕的。
“顾璟珩,我看你真的是色令智昏!不过是个女人,以我们顾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
“我谁都不要,只要她。”
温淡的一句话,没有厉色疾言,却掷地有声,让顾承章都为之一振,也令他后怕。
沉默的瞬间,顾肖眸底染上鲜少的哀色。
“您倒也不必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您当初拿着那些照片威胁她,您用奶奶的性命威胁她……”
“您可真是识人善断,知道她在意奶奶,一定会乖乖就范。但您有没有想过,那是您的母亲。”
一个可以用自己母亲的性命为筹码的人——
顾肖闭了闭眼,喉结轻动。
“我是为了她,我也是为了顾家。在您的心里,顾家是家族名声,是祖宗清誉,是世家门楣。在我这里,它就是我在意的人。”
“您动她,动奶奶,就是犯了我的大忌。”
顾承章像是陷入巨大的震动,良久都没有接话。
终于,他一点点回过神,“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你就可以毫不在意了,是吗?”
“您要我把话挑明吗?”
顾承章蓦地抬眼。
“当初您为什么和我妈离婚?您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顾肖倏然冷笑,“您口口声声说看中顾家的声誉,您猜——如果您的那些照片流出去,顾家的声誉,还保不保得住!”
“你敢!”顾承章蓦地站起来。
“我是您一手教大的,我敢动维远新材,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全部退路。同样,您如果一意孤行,我也不介意再让那些媒体扒一扒我们顾家的艳色新闻。”
“你……”顾承章指着顾肖,指尖发抖,“逆子!逆子!!!”
“道理我讲完了,接下来——”顾肖双手撑在宽大的办公桌沿,目光定定。
“我们,各凭本事。”
顾南湘是在下班的时候才看到维远的新动态。
维远董事局主席顾承章辞任。
一句话新闻,信息量却极大。
在维远新材处在风口浪尖的关键时刻,顾承章的辞职无疑是最佳危机公关。
而对于整个维远系来说,这还是一场巨大的权柄交接。
顾南湘对商场上的事一知半解,她只是凭直觉判断,从维远新材爆雷,到顾承章疑似引咎辞职,这一系列的事情绝非偶然。
她正琢磨着这其中的利害关节,一辆白色的轿车开了进来,车窗降着,梁致一张清爽喜气的脸探出来,“南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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