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行情诗(洝九微)

“胃里不舒服，不想喝酒了。”
顾肖捉着她的手腕，问得一本正经：“介不介意……帮我完成个任务？”
“我……”
“你说想输的。”
很轻的一句话。也没等顾南湘给出回答，顾肖直接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下来。

顾南湘坐在办公室, 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
昨夜宁海下了场雨，气温骤降，今早直逼个位数。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
一个女孩子推门进来, “南湘姐，这是你要的画册和资料。”
小姑娘姓丁，叫丁暖, 就是那天顾肖在车上提到的“朋友的妹妹”, 诚然如顾肖所言, 是顾南湘会满意的人选。
“好，放我桌上吧。”
顾南湘今天穿了长袖的小领衬衫和收腰长裙，上白下黑，乌软长发垂在身后, 戴一对珍珠耳钉, 温柔又干练。
即便已经对着顾南湘这张脸好几天了, 丁暖偶尔还是会走神。
她老板可长得真漂亮，性格也好, 有谁能不爱温温柔柔的大美人呢？
“南湘姐, 雪总说晚上聚餐的地方已经定好了，她等下要去市郊看材料，然后直接过去。”
“好。”
顾南湘当初没选错合伙人, 南湘里交到杨雪手里四个月, 各方面已经渐渐进入正轨。顾南湘在工作室的日常更侧重于产品，而管理则由杨雪负责，两人合理分工，配合得十分默契。
如今, 南湘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十二人的团队，这周是工作室正式开工的第一周, 顾南湘定了周四聚餐，也就是今晚。
明天就是周五，和杨雪商量后，顾南湘直接给大家放假一天。
翻开画册，脑子里又不自觉回现竹苑包厢的那一晚。
顾肖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一手搂住她的腰，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近乎强势地吻了下来，将辛辣的酒气和清凉的薄荷悉数渡入她的口中，没有回转，没有喘息，让她瞬间缺氧，大脑也跟着空白。
掐在她颈后的指腹却轻轻摩挲着，擦过她颈上细嫩敏感的肌肤，带起战栗，一边是烈火烹油，一边缱绻温柔，顾南湘陷在其中，找不到节奏，只能被动接受。
未知让情.潮来得更猛烈。
仅仅是一个吻。
团建的地方是一家法餐厅，杨雪定了个超大包，把餐单上所有好吃的贵的都点了一遍，好几样都是一式N份，直接将精致的法餐变成了自助现场。
工作室在产业园，到市中心要一个小时的车程。顾南湘过来的时候恰逢晚高峰，又遇上一起擦挂事故，不可避免地迟到了。
她来的时候大家早已经围坐在一起吃着甜点聊天，杨雪起身拉开身边的空椅子，“南湘，这边。”
顾南湘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过来，颇具设计感的白衬衫收进黑色的过膝长裙，掐出细韧的一段腰肢。
她是南湘里的活招牌，这一次招的几个资质不错的设计师都是冲着顾南湘的名字来的，是以整个团队的人虽然不多，凝聚力和工作氛围却极好。
见老板来了，大家纷纷嚷着要开席，有人说等下先给他上十份黑松露鹅肝。
顾南湘笑着应下，“大家都别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你们雪总的预算足够，没吃过瘾还可以打包带走。”
顾南湘这段时间还在吃中药调理身体，按理说不应该喝酒，但她是南湘里的老板，这又是工作室第一次团建。
见顾南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坐在她边上的助理小丁不乐意了，“南湘姐，你还在吃药！”
“就一点点。”
顾南湘冲丁暖弯起笑，小姑娘直接没了抵抗力，“那说好了，就这一点。”
“嗯，就这一点。”
可话是这么说，丁暖接了个电话再回来，顾南湘杯子里的红酒不减反增。丁暖悄悄问身边的同事，“南湘姐这是又给自己添了点儿？”
同事点点头，“对，又添了一杯。”
小丁：“？”
还没等小丁反应过来，又有一个女孩子站起来，“顾老师，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偶像，我现在就是特别高兴……高兴能成为南湘里的一分子，我……”
女孩子说着说着眼里就涌上泪光，“顾老师，我真的太开心了，我干了，你……你随意。”
“好。”
顾南湘嘴巴上说着好，行动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小丁甚至都来不及劝，顾南湘直接就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看得小丁眼皮直跳。
坐在顾南湘另一边的杨雪给丁暖发来消息。
【别担心，来的路上我让她先吃了点东西】
【南湘今天高兴，让她喝一点吧，左右我们都在这里，不会有事】
这段时间为了筹备南湘里，顾南湘没日没夜地工作，别人只看到了南湘里外在的光鲜，看到它顶着Aurora和顾南湘的名字，手握声名大噪的“山海系列”，甚至工作室还没有正式开始对外营业就已经有不少客人托关系来咨询。
但只有杨雪知道顾南湘为南湘里的每一步付出了多少心血。
她很累，不仅仅是身体，精神也一直绷得很紧，很需要放松一个放松的机会。
团建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好多人都喝酒了，杨雪干脆挨个叫车将大家送回家，最后只剩她和丁暖，以及半醉半醒的顾南湘。
顾南湘其实喝得不多，只是她酒量太差。
“我叫个代驾，我们先把南湘送回去，然后……”杨雪话还没说完，一辆黑的轿车就停在了路边，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清隽的侧脸。
“顾总？”
杨雪是认识顾肖的，她在维远实习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见过这位淡漠寡言的大老板。
顾肖颔首，推开车门，司机也一并跟着下车。
顾南湘还歪在小丁身上，眼眸含水，双颊微红，“你上次说的那个男明星是挺帅的，我看了他的腹肌照，身材真的很……”
面前罩下一片暗影。
顾南湘看着男人锃亮的皮鞋，视线一点点抬起，终于聚焦在顾肖英俊好看的一张脸上。
顾南湘眨眨眼。
小丁：“……顾总。”
“嗯。”
顾肖伸手要去扶顾南湘，小丁还在犹豫，顾南湘已经自己乖乖把手递给顾肖，她清润的一双眼睛里漾着碎光和潮气，因为喝了酒，眼下看起来有些软萌。
“你怎么……才来？”
喃喃的几个字，撒娇式的理所当然。
“喝酒了？”顾肖垂着眼，眸色温柔，手上的力道很稳。
顾南湘半倚在他臂弯里，伸出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个半厘米的距离，“一点点。”
“一点点就醉成这样？”
“我才没有醉……”
但是头好晕。
顾南湘干脆一头扎进顾肖胸前，扯着他黑色的衬衫衣料，“不舒服，想回家。”
丁暖和杨雪面面相觑，对眼下这个状况颇感意外。
小丁第一次见这个样子的顾南湘，像某种可爱又软萌的小动物，而她面前的男人看着清冷，眼底的宠溺却明晃晃地毫不遮掩。
杨雪则安静审视着这两人，一些看似难以相信但似乎又合情合理的念头冒出来。
顾肖扶着顾南湘坐到副驾驶，又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他将司机留给杨雪和小丁，自己开车带着顾南湘回雅园。
顾南湘大概是有点累了，上了车不多时，头一歪就直接睡着了。等红灯的间隙，顾肖将她黏在颊边的碎发拨开，睡着的女孩子安静温柔，毫无攻击力。
好久没见过她如此依赖自己的样子，心念难抑，顾肖屈着指背，在顾南湘柔嫩的脸颊上蹭了蹭。
久违的温软。
车子停在雅园的车库已经是半小时后，顾南湘似乎睡得很熟，舍不得扰了她的清梦，又贪心于这片刻的温存静好。
顾肖俯身过来，帮顾南湘把安全带解开，又将座椅后背放低，哪怕就这样看着她睡一会儿也好。
顾南湘却还是被微末的动静弄醒了，她睁开眼，眸底水光未消。缓了好一会，才有些迷蒙地半转过脸，“这是哪？”
“雅园。”
顾南湘纤长的眼睫眨了眨，似是在确定雅园是什么地方。也因此，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落在顾肖脸上，用不甚清明的视线描摹男人深隽的五官。
“哥哥。”
温软的两个字，没有什么情绪，像只是确定面前这个人的称呼。
喉结轻动，顾肖轻嗯一声。
“哥哥都不理我。”顾南湘偏眸又去看窗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委屈。
顾肖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他甚至隐隐觉得这句话陈述的内容并非现在进行时。
他们分开的这一年多，的确毫无联系。
半晌，顾南湘又转过头，在深长的对视里一点点靠过来，像只幼兽，在试探彼此之间合适的相处距离。在确定对方并无攻击性之后，她甚至半跪在座椅里，想要迈过座椅之间的控制台。
过膝的长裙让动作变得缓慢且笨重，顾肖没有阻止她，只是在顾南湘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的时候牢牢将人扶住，一并护住她的头，顾南湘也因此稳稳落进顾肖怀里，膝盖分开，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肖掐着她的腰，感受掌下的纤软，的确比他从前丈量的尺寸细了不少，好像合掌就能扣住。
“怎么这么瘦。”
顾南湘察觉男人的手掌缓缓向上，一点点擦过她骨骼的纹路，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掌心的热度被清晰感知。
“好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她委屈巴巴开口，手攀上顾肖的肩膀，纤细的手指压在黑色的布料上，愈显莹白。
像是小孩子终于找到了撒娇的对象，顾南湘扁起嘴巴，“也不好吃。”
一个连吃可丽饼都要挑剔橙子甜度的人，想要投喂的确不易。
“那方姨做的菜好吃吗？”
顾南湘点点头，又摇摇头。
“方姨做的菜好吃，可是家里的饭菜要照顾奶奶的口味，每一顿都很清淡。我想吃杨雪做的辣子鸡，周年烧的排骨，还有很麻很辣的鸳鸯火锅。”
“那要不要搬出来住？”
“嗯？”顾南湘眨眨眼。
“搬出来，我们找一个你喜欢的厨师，每天按照你的口味喜好来做菜。”
顾南湘微微歪头，咀嚼着顾肖话里的意思。
“我们？”
“哥哥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住吗？”
手掌收紧，不自觉地想要在纤细的腰肢间摩挲，顾肖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卑鄙，竟在引.诱引诱一个喝醉酒的人。
“那哥哥可以吗？”
顾南湘抿着唇，眸光定定。
短暂的等待里，于顾肖而言如同在等待一场宣判。
直到顾南湘喃喃开口：“哥哥不恨我吗？”
毕竟她做了那么坏的事情。
自重逢以来，他们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刻意不去提一些事，对当初的戛然而止装聋作哑。
顾肖的视线也落在顾南湘乌软的眼底，分辨着她酒后醉话的真假。
良久，他才开口：
“你是很坏——”
“但哥哥不恨。”
或许恨过，因为她那样轻易地说分开，丢掉他像是丢掉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孩他最了解，如果不是遇到什么让她无法摆脱的困境，她不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所以当初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他才没有任何举动，比起毫无意义的纠缠和追问，他更想弄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知悉她的困境。
带她走出困境。
但也有让顾肖生气的事。
很生气。
是只要一想到，就想让他——弄哭她，弄坏她，一次次，一遍遍，让她变成毫无反抗之力的布娃娃，再也不能对旁人露出那样的笑。
顾肖片刻的沉默让顾南湘对他的话产生了怀疑。
“真的不恨吗？”她纤细的手臂一点点圈上男人的脖颈，红软的唇一张一翕，“那哥哥……为什么……都不肯亲我？”
蓦地，顾南湘眉头皱起，轻嘶了一声，是掐在她腰上的手掌失了力道。
“疼……”
顾肖薄薄的唇抿着，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娇气任性的妹妹在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他，逼他向她俯首称臣。
“为什么要亲你？”顾肖问，平静的语气，冷白手背上的青筋却一点点绷起。
为什么呢？
纤长的眼睫极缓地眨了一下。
“你不亲我算了，我找别人亲。”说着，顾南湘就作势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身体却被牢牢掌控并固定。
“你准备找谁？”顾肖眸光微暗，“那个姓梁的？”
顾南湘在记忆里搜索“哪个姓梁的”，半晌弯起笑，笑得天真又无辜。
“你说……梁致啊，”
“他是个——好人。”
她还敢说！
顾南湘却完全无视男人眼底的危险，只眨了眨眼睛，语气娇矜：“你有宋瓷，我凭什么不能有……梁致？”
顾肖皱眉，不懂这里面的逻辑，宋瓷和梁致，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圣修斯的那个新年夜，隔着一条马路，他看着他们一起走出便利店，一起在树影的暗处停下。
血液里燥郁的因子在高速分裂，记忆里的一幕到底还是将顾肖刺痛。
女孩子红软的唇就在面前，他曾品尝过无数次，最是知晓她的香甜和柔软。
顾肖抬手，拇指的指腹擦过女孩柔软的红唇。
“他真的……亲了你？”
顾南湘缓缓地眨了眨眼，雪白的下巴刚要点下去，唇肉就被狠狠咬住。
不想听她说，肯定否定的答案他都不要，顾肖知道，他快要嫉妒得发疯，也因此，吻得毫不温柔。
想要——弄坏她。
他用力地吮碾着那两片柔软，发狠一样报复她当初的恶劣行径，却又被女孩舌尖上醇厚的红酒香气丝丝缕缕缠绕，一圈一圈，绵绵密密，直到理智不堪束勒，彻底绷断。
狭窄的空间几乎溢满了属于顾南湘的气息，香甜的，温热的，触手可及的，引人沉沦的。
顾肖扣着她的腰，低头去咬那件小领白衬衫上的扣子。顾南湘因此而得以喘息，被紧致包裹的胸口起伏，她拼命去汲取氧气，一并
吸入男人发间清淡洁净的香气。
他们都沉溺在彼此的气息和热度里，直到沾染水光的皮肤在空气里泛起凉，顾肖的吻一点点向上，落在她白皙的颈侧。
“别……”
别亲在那里，顾肖听懂了顾南湘未能及时说出口的话，她皮肤薄，亲完好几天印子都消不下去。顾肖当真没再亲那一处，却坏心思地在她耳边拂着热气，“那念念告诉我，亲在哪？”
裙摆散开，滑凉的西裤布料贴触皮肤。
。。。。。。
顾南湘眼睫轻颤，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黑色的衬衫布料，久违的情.潮被铺天盖地勾起，几乎将她灭顶。
直到喘息交缠的空间里响起一道突兀的手机声。
黑色的手机上亮起“宋瓷”两个字，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身体里的热和欲一起浇熄。
顾南湘蓦然清明，将身前的人推开。衬衫的扣子开了三颗，她乌黑的发丝贴在雪白的颈侧和胸口，狼狈至极。
因为裙下的贴触，也难堪至极。
顾南湘抓着自己的领口，眼底还泛着湿漉漉的潮气，就这样直勾勾看向顾肖。
“宋小姐的电话，顾总不接吗？”
她开口，微哑的嗓音，软刃一般。
从哥哥到顾总。
从勾缠到冷静。
她好像可以轻松切换。
顾肖微微眯起眼。
这样的视线让顾南湘心悸，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还有些混沌，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淡定。
电话响了片刻被挂断，安静不过一瞬，又振动起来。顾南湘被这嗡嗡的声音噪得愈加心烦意乱，“宋小姐或许有什么急事，顾总还是接电话。”
顾肖终于从她别扭的语气里察觉异样，以及刚才那句让他不理解的关于“宋瓷”和“梁致”的言论。
“宋小姐？”
顾南湘偏眸，清润的眸光泛着水色，敛着倔强。如果不是顾肖一直紧紧扣着她的腰，她早已经从他身上下去了。
“你……松手。”
“我要下车。”
蓦地，男人唇角扯出个笑。
“好啊。”
顾南湘以为顾肖终于肯放过她，正要起身，电话却被接通，顾南湘看着顾肖按下免提键，脆甜的女声继而从听筒里响起：“哥！你怎么才接电话！”
顾南湘微怔。
宋瓷：“奶奶说南湘姐姐回来了，南湘姐姐回来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你一定不是我亲哥！”
与此同时，箍在顾南湘腰间的大手将她牢牢扣住，裙摆下的棉质布料早已泛湿。
。。。。。。
她冷不丁地被狠狠一撞，脊心酸软，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