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要做什么,他就没说了,故意让对方猜测。
青年守将便下意识地认为燕侯走前嘱咐了吕粟去江源为其做事,不能为外人道。
并未多问便将对方痛快放行了。
刘元宗被管事引领着参观矿山。
四方之下, 崎岖不平的矿山上尽是露出虬结肌肉,满是汗水忙碌开采矿石的矿工。
众人分工明确,源源不断地有巨石从矿洞中用绳子拉出, 再由另外一部分人手拿锤子和凿子将矿石破开成小块, 运到其他的地点进行加工,最后成为锋利的铁器。
这么大一个采石场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手上,刘元宗高兴之余决定举办一场庆功宴。
夜晚, 酒宴正酣其乐融融。
有大将提议:“主公为何不尽早加固城墙,多加防范, 以防魏蛟突然来袭。”
刘元宗怀里抱着个美人儿, 闻听此话,不屑地嗤笑道:“不急,魏蛟那小儿恐还在匈奴与左贤王痴缠, 等他反应过来起码要等半个月后了。”
见自家主公这样言之凿凿, 其他人也就不担心了。
很快,众人又投身到酣畅的酒宴中。
半夜, 刘元宗抱着美人刚刚睡下, 猛然被外面的喊打喊杀声惊醒。
他一把推开身旁惊慌失措的美人, 屋外侍从推门急报, 魏蛟已经率军兵临城下。
刘元宗大骇,忙不迭地穿衣备战。
等他急匆匆地赶到城墙,他已经损失了两员大将。
杀人者正是魏蛟。
魏蛟收回长枪,感受到视来的目光,横眉冷目地嘲讽:“刘使君既然敢犯我城池, 不知是否能守得住?”
刘元宗讶然地看着魏蛟的身影, 明明几日前他才收到吕粟从衡阳城寄来的密信,说魏蛟不日将北上, 怎么会这么快就赶来荆城?
难道吕粟是假意投他?故意将他引到荆城,目的就是为了让魏蛟有个由头攻伐自己。
刘元宗顿时因这个猜疑又惊又怒。
不过片刻,他的又一名大将被斩落马下。
刘元宗背后惊出冷汗,连忙下令鸣金收兵,紧守大门不出。
在看城下的幽州士兵,攻势迅猛。
荆城粮仓丰满,其实也就够原本守城的四千多驻军一个冬天的口粮,刘元宗攻城时带了两万人,最多能坚持一个月。
未免荆城彻底沦为一座牢笼孤城,刘元宗坚守了两天,在谋士的建议下,最终决定放弃得来不易的城池,率军从南突破奔逃。
原本以为魏蛟夺回了荆城就会停下了,不曾想对方竟然在背后死死咬着不放。
两军最后对峙于壶口关。
凛冽的寒风打着卷,旌旗猎猎。
东边的一处营地,炊烟袅袅升起,锅中沸腾,散发出浓厚肉香。穿着黑甲的士兵门围坐在火炉旁,伴着低语和笑声,大口吃肉,显得尤为放松自在。
突然他们其中一个见到不远处走来的挺拔身影,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同伴。
在来人走进时,众人面上神色立马变得正经,喊了声君侯。
魏蛟顿住脚步,目光在他们略有紧绷的表情扫过,淡淡地应了声:“今晚可以放松,无须多管军礼。”
众人见着魏蛟的离去的身影,才重新松弛下来。
“听说君侯新娶了位如花美眷,你们说,这都要过年了,君侯怎么不急着回衡阳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脑子只念着媳妇,君侯是要干大事的人,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到这些儿女情长上,再说了,收拾完刘元宗回衡阳也有面啊。”
魏蛟躺在逼仄的行军床上,瞪眼望着帐篷头顶。
原本以为斗败刘元宗那家伙会很容易,想着怎么也要打到离雍州都城百里远的碑原,让刘元宗再也不敢觊觎幽州的领地,看到自己就怕。
但他已经在壶口关停留驻扎六七日了,刘元宗那边又从都城兆都增援数万兵力,再这样下去,这会变成一场拉锯战。
他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但直接退兵的话,难保刘军不会卷土重来。
再过三日就是元宵了,魏蛟翻了个身,盯着从帐篷外透进来的那一小块月光,默默地想,他肯定不能在春节前回到衡阳了,不知道萧旻珠会不会生气?
以往这个时期他也不是没有在外打仗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过不过年都一样,但外面那群士兵他们都有家人。出于补偿,如果快过年还在外面打仗的话,魏蛟都会让他们像今日这样吃得好些,再发些津贴当做过年钱。
为这个突然生出的念头,魏蛟烦躁地转了身。
萧旻珠生不生气,管他什么事儿。
但他昨晚梦到萧旻珠因为他久久不归,就躲在被窝里哭。
萧旻珠本来就爱哭,这也倒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他睁眼闭眼都会想到萧旻珠?魏蛟烦的睡不着觉,干脆从床上翻身练了两套拳法,等筋疲力尽,自然倒头就睡了。
远在衡阳的萧旻珠突然打了个喷嚏。
青竹立马关切地看过来,询问道:“可要奴婢去寻个大夫过来瞧瞧?”
萧旻珠用巾帕随意擦了擦鼻子,“没事儿不严重,等会儿喝碗姜茶就好了。”
可能是这几天降温,她衣服穿少了有一点小感冒。
北方的冬天果然是物理攻击啊。
萧旻珠目光转向外面疏阔的庭落,神游地想魏蛟这一去也已经快半个月了,马上就除夕了,要是这两天能归家早就提前捎封信回来了吧。
回忆起魏蛟之前写的比小孩儿初上书塾练字好不了多少的字迹。心说也不一定,魏蛟除了必要时候不太爱写信,
白桃端着从厨房拿来的小食,急匆匆地从外面小跑回鹿苑,上气不接下气道:“……回来了。”
青竹忙问:“君侯回来了?”
萧旻珠也是和青竹同样的想法,心里还在震惊,说曹操曹操到,本以为对方这几天回来不了了。
小桃气喘吁吁地摇摇头,喘了口气回:“是君侯的祖母,杨夫人回来了。”
萧旻珠:!
这些天魏蛟不在家,侯府上下人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不少,凭着宽待下人好说话的主子形象,萧旻珠获得不少下人的认可,其中也包括云娘。
云娘办事稳妥且耐心温和,萧旻珠也很喜欢和她相处,但是每当她问及魏蛟的往事时,比如杨夫人为何出走南山郡两年,魏蛟也不曾去接其回来,云娘却十分为难地道:“这些事奴婢不好与夫人说,夫人若真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君侯。”
萧旻珠估摸着魏蛟与杨夫人的关系可能不算融洽,她要是主动向魏蛟问起,怕是会撞枪口。但从另个角度来说,她少了一个需要侍奉的长辈,乐得自在。
原本都已经做好杨夫人会在南山养老不回衡阳的准备了,不曾想对方竟然在临近春节的日子回来了。
燕侯府的门外停着一辆车驾。
一个碧霞色装扮的年轻女子先从车里走了下来,她容貌清丽,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发髻上的赤金梅花簪点缀了唯一的亮色,和她周身的灵秀温雅相得映彰。
她转过身,去扶马车里的另一人,“姑祖母小心些。”
杨夫人扶着女孩儿的手从车上走下来,抬目看眼前方阔别两年的府邸,目露感慨道:“许久没回来了,不知府里变样没有。”
杨箬亲密又不失规矩地扶着杨夫人的手,含笑应和道:“姑祖母回来了,表兄一定很开心。”
一听她提起魏蛟,杨夫人神色复杂。
若对方真的看重自己这个祖母,何至于自己离开两年,一封音信也无,娶亲的消息也是她从旁人口中听说,才知晓魏蛟娶了扬州牧萧奉的侄女为妻。
但在外人面前,她不愿多提,只故作冷色道:“他若真的如此,现在就应该出现在我们俩面前喽。”
杨箬娇笑着哄劝道:“表兄必是被军中繁忙事务绊住了手脚,等忙完了那边就会立马来见您老人家了。”
杨夫人心情好了许。
看眼四周,除了零星几个奴仆外并没有出现魏蛟那位新娶的妇人,长辈回来都不急忙出来觐见,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她眉目又极快敛下来,“怎么不见君侯娶的那位新妇?”
云娘温声向前行礼:“夫人先前身体抱恙,在房里休息,奴已派人去通传了。”
“你怎么在这儿?黄钱呢?”杨夫人皱眉问。
云娘依然是不卑不亢的神情:“奴是新晋的管事,黄钱先前犯了错,已被君侯赶出府去了。”
杨夫人面色微微一惊。
黄钱是她提拔的人,她离开衡阳之前对方还在管事的位子上坐着,怎么会被突然撤职?
杨夫人知道云娘原本只管鹿苑,颇受魏蛟器重,会不会是因对方觊觎管事的身份,趁自己不在府上,在魏蛟面前挑唆了什么,魏蛟才将黄钱赶走。
杨夫人正要发作。
恰在此时,萧旻珠赶到。
她抬眸略看一眼,便知人群中间那位头发半百、颧骨略高,穿紫衣的老妇人就是魏蛟的祖母。
萧旻珠快步走过去,向她请安,“外面天冷,祖母快请进吧。”
杨夫人的目光落到女子身上。
方才萧旻珠未提前在门外候着,这一点就让杨夫人对她印象不好,现今见到萧旻珠本人,端看其张扬姝艳的外貌,杨夫人就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喜欢这个孙媳。
更勿说,她一身华服,满头珠翠,来接见穿的竟比自己这个老夫人还要奢侈,没有丝毫世家宗妇应有的端庄和气度。
杨夫人满脸不喜,冷哼一声道:“你来得倒是快。”
萧旻珠心说您老人家事先要回来也没提前说啊,她可是一听到小桃的通传就赶来了。
萧旻珠正要解释,旁边一道女声就插了进来。
“箬儿猜想表嫂一定是想第一面给您留个好印象,梳妆打扮忘了时候才会来的这般迟。”
杨夫人闻音脸色更差。
好一经典的绿茶发言,萧旻珠感叹。
萧旻珠这才留意到杨夫人旁边站着一名穿青绿衣裳的女子。
弱质纤纤,腰肢比她还要苗条几分,眉目楚楚动人,秀丽端庄,正是长辈最喜欢的女孩形象。
听她唤自己表嫂,应该就是杨夫人从中山老家带回来的亲戚了。
萧旻珠性格也不是泥巴捏的,外人刻意顶撞内涵还忍着,那不是白白给自己找气受吗。
萧旻珠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望向杨箬,惊讶道:“原来这是表妹啊,之前从未见过,我还当妹妹是祖母身边得用的女使呢,真是不好意思了。”
杨箬摆在面上的温柔笑脸呆了一下,赫然低下头。
杨夫人不喜欢晚辈太过张扬,为了讨好对方,她便也素簪浅衣,今日和衣着华丽的箫旻珠站在一起比对,可不就像个女使吗。
杨箬眸色晦暗,看起来这个燕侯夫人并不好拿捏。
与此同时,萧旻珠也在想杨夫人将这位还没有出阁并且刚见面就对自己抱有敌意的表妹带回来是什么意思?没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前,萧旻珠对古装电视剧和小说中一些常见套路也是比较熟悉了,所以杨夫人是出于喜欢将对方带回来聊天解闷,还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萧旻珠视线淡淡地从对方身上收回来,向杨夫人道:“祖母从中山赶回来,路上想必也累了。”随后指了一个下人,又道:“先带老夫人回房休息。”
魏蛟早将府上中馈交给了萧旻珠打理,在云娘的协助下萧旻珠安排人做事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一整个女主人的姿态。
杨夫人回想两年前自己在府中还是一呼百应,如今回来,家中大权已尽数被另一人掌管。当下她暂且耐住对这个新妇的不喜,在众人的簇拥下抬步进了侯府。
嬷嬷姓吴。
吴嬷嬷一脸桀骜之色地向箫旻珠道,“老夫人现今回来了,夫人作为孙媳, 晨昏定省这件事恐千万不能忘了。”
终于来了。晨昏定省, 小辈避不开的问安礼仪。萧旻珠搞不明白,不请安的话,双方都能多睡一会儿, 不好吗。
之前在家,她一人独大, 现今杨夫人一回来, 就再也无法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来了。
这个时代婆大于媳,你对婆母不恭顺孝敬,出门的话,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更遑论杨夫人身份比婆母还大。
第二日,萧旻珠专门起了个大早, 梳妆打扮后去了杨夫人居住的顺安堂。
门口站着昨晚那位吴嬷嬷, 见萧旻珠来了, 作为难状道:“老夫人现今还没起呢, 烦请夫人多等一下。”
白桃嘴快:“你都没进去通禀如何知老夫人还未起。”
明显是故意刁难。
吴嬷嬷道:“自然是因还未到老夫人起的时辰。”
这婆子昨晚还说至少辰时必须要到。
白桃气的要上前理论,萧旻珠忙拉住她的手,就算白桃这样说了,恐怕吴嬷嬷也会狡辩说是她们听岔了。
萧旻珠一脸淡然神色,“那请问吴嬷嬷, 祖母一般多久起身。”
其实里面的杨夫人早就已经起身了, 让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刁难一下这位君侯夫人。
吴嬷嬷含糊道:“应当还要等半个时辰吧。”
萧旻珠点点头, 竟吃下了这个哑巴亏,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又等了半个时辰。
吴婆子心想,昨日一见,还以为这位姓萧的夫人会是个牙尖嘴利,不懂规矩的,不曾想也是个软柿子。
半个时辰后,杨夫人“准时”起身。
萧旻珠推帘进去,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她有预见,出门的时候穿得贼厚,在冷风外站着也不冷,就是没个板凳,站久了脚有些疼。
屋里燃着炭炉,杨夫人一脸端肃地坐在榻上。
眼见萧旻珠进来后脱掉穿在外面的两件厚衣,眼角轻抽。
她脸色有些难看,冷冷道:“昨日匆忙,未来得及告诫你,身为魏家宗妇,有些规矩必要谨记。”
说完,示意旁边的吴嬷嬷。
吴嬷嬷拿出一本泛黄的小书,对着萧旻珠念起了规矩。
无外乎就是女子出嫁从夫,要恭顺温婉之类的。
萧旻珠悄悄地锤了锤腿,听吴嬷嬷终于念完,回了声:“孙媳谨记。”
吴嬷嬷又看向她道:“依照规矩,新婚的第一天,新妇需要亲下庖厨为婆母做一碗饺子,寓意和和美美,君侯的母亲过身了,但夫人给老夫人做也是一样的,之前君侯与你成婚时,老妇人还在中山,如今回来了,夫人也该为老夫人洗手做羹尽尽孝道。”
说完她又像是与杨夫人聊天似地娓娓道出:“奴还记得先前箬女郎在家给您包的那碗饺子,皮儿擀得又薄又劲道,味道也鲜美,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箬女郎的厨艺。”
这是拿她与杨箬对比呢,萧旻珠在心中冷笑。
旁边的杨箬含羞道:“嬷嬷谬赞了,箬儿是晚辈,孝敬姑祖母是应该的。”
萧旻珠抿唇轻笑:“吴嬷嬷说的这么绘声绘色,难不成是吃进过嘴里,弄得我也是想吃的紧,赶明儿可否让箬妹妹再做一次给我尝尝看。”
吴婆子若说自己吃过,便是逾矩,一个奴仆竟也用主人家的吃食,另外也是拉低了杨箬的身份,她做吃食是为了孝敬姑祖母,不曾想一个奴仆也食用了,到头来,相当于她还伺候了一个婆子;若吴嬷嬷说自己没吃过,便是在说大话,没规矩。
一时之间,吴嬷嬷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旁边的白桃偷偷憋住笑。
刚刚夫人将她拉着不让出头,白桃实在为夫人憋屈得紧,这吴嬷嬷一点儿没安好心,老夫人瞧着也像是默许了的。
都坏得很。
“好了。”杨夫人看向萧旻珠道,“萧氏,你应该是愿意给我这个老婆子做碗羹饭的吧。”
“孙媳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刚这婆子还说不能请身边的女使帮忙,每一步都要亲力亲为,萧旻珠自认厨艺不精,让她拿现成的肉馅包包饺子做得来,其他的就不会了,万一不合杨夫人的心意,难道又要重做。
萧旻珠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而且杨夫人明显不喜欢她,她为何要巴巴地为对方下厨。
为了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难题,萧旻珠打算把魏蛟拉出来挡灾。反正这会儿他又不在,拆穿不了自己。
萧旻珠有些扭捏地道:“只是先前孙媳为君侯做羹汤时不小心烫到了手,君侯便不再让我靠近庖厨半步,若发现一次,便要罚孙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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