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中介行雇佣吗？”爱洛面带希望的看着在座的两位女士。
“似乎不能。”卡拉梅小声回答。
“最大的股东出人，找不到你自己上。”
伊芙琳批评她：“从来没听说中介行能提供管钱管账的人。”
这属于时代的局限。
爱洛脑子里胡思乱想, 嘴上答道：“行啊，画廊都是我自己管的, 没道理学校不成。”
伊芙琳瞪了她一眼：“你是算账还是教学啊？不接订单了？”
“我只是这么一说，会抓紧的。”
这是做大做强必经的一步，专业分工不容质疑，画廊也该有单独的人来核算账目。
唉，根基太浅的弊端之一，有岗没人。
说完开学前必须要完成的事，时间接近下午三点。散会后，爱洛跟着伊芙琳前往卡迪利街的灰珍珠餐厅，宴请两位前同事。
虽然伊芙琳已经提前通过气，大家的意向明确，但爱洛还是打算正式向她们提出加入博格亚绘画学校的邀请。
她不可能把精力完全放在学校上面，终究还是要靠其他老师担负起大部分的日常教学，当然要给予足够的重视，并且在一开始就说明实际情况。
万一理解上有差距，最后好事变坏，弄得一地鸡毛，既影响学校，也伤感情。
“没想到分开这么久还有机会做同事，我很开心。”
雷吉娜下车后，第一时间跟站在餐厅门口的爱洛拥抱，笑嘻嘻说道：“许久没吃法尔西菜了，正馋着，你就出现了，算不算心有灵犀？”
“当然，我们一直配合得很好。”爱洛看着光彩照人的雷吉娜，点头微笑。
雷吉娜比先前还活泼，显然生活顺遂。她本人一直没有放弃绘画，如果能够继续接触前沿趋势，想必对绘画学校老师的职位感兴趣。
寒暄了几句，莎瑞娅的马车准时抵达。语言老师的气色很好，见到褪去大半青涩的爱洛，笑语吟吟说道：“你比我想象的更优秀，真为你骄傲。”
“您还是那么喜欢我。”爱洛收到夸奖，呵呵直乐，陪两人上楼。
吃饭的房间有一个小小的壁炉，屋里很暖和。伊芙琳先到，坐在圆桌旁喝茶，见三人进来，笑着眨了眨眼睛：“三位离开贝德拉尔的女士碰面，还是我亲自促成的。虽然博格亚成立在后，但怎么感觉怪怪的。”
爱洛接口道：“我绝对没有挖女校的墙角。”
大家哈哈大笑，彼此并没有陌生感，非常愉快。
谈到各自的近况，雷吉娜笑得别有深意：“我听说，奥萨尔退役后在经营自己的船队，海军部所有认识他的人都难以相信，就像我以为爱洛会成为卡佩家的画师，结果她竟然开了画廊和学校一样震惊。”
“不会的。”
爱洛知道雷吉娜想问什么，大方回应道：“我以前没有赞助人，将来也只会赞助别人，更不可能成为某个家族的私人画师，哪怕公主都不行。”
闲聊过后，伊芙琳说到正事，“招生工作今天结束，我18号要回康布瑞，在那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定下来，开学那天我未必有空。”
然后，校长大人看向爱洛，“谈谈你的想法吧，两位老师只是听我转述，从外面听到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
“学校对我来说，是个意外，并不是深谋远虑的结果。”
爱洛张嘴就是一个炸雷，让得知此事不久的雷吉娜和莎瑞娅面面相觑，“但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不指着从学校挣钱，有亏损能负担得起。按照测算，收支勉强能够持平，现在正在争取补贴。教师年薪只有60几尼，和女校的收入没法比较，但工作强度也不会太大。”
“不是全日制的专业学校吗？在只有三位老师的情况下，怎么会很清闲？”雷吉娜问道。
“绘画学校每天最多上半天教学课，要留出足够的时间练习。第一批学生的人数不多，有一部分同学毕业于专业院校，基本都有画师助理的水平。我设置的课程，会从相对重要的构图入手，刚开始侧重于人像画，后期会根据掌握的进度做调整。”
爱洛解释道：“教学安排上，比传统画室成体系，比其他学校更实用，目的是尽快培养出独立的职业画师，并具有跟进时代发展的眼光和能力。”
“听起来，你招的学生绘画功底不弱，肯定比九年级的孩子们强。”
雷吉娜忧心教学难度过高：“我行吗？总不能来当班级老师吧？”
“当然行。人像画会拆分教学，要用到多种技法。您的画我见过，指导学生毫无压力。”
然后笑着对莎瑞娅说道：“教学内容不仅要贴合需求，还要看得深远。绘画艺术在大陆各国都有代表性的流派和画法，我们不能这种错过开拓眼界的途径，需要了解更为广阔的世界。”
“要么按照时间，要么按照风格，我没问题。”莎瑞娅点头，她手上有数百年来绘画风格变迁的书籍资料，整理一下，讲这些很容易。
“那么，让我们为新的事业干杯吧。”
前菜上齐，几个人来到餐桌前，伊芙琳端起酒杯，心情很好的提议道。
“干杯。”
细节谈得七七八八，大家开始品尝号称兰敦最为正宗的法尔西烤乳鸽，雷吉娜好奇道：“你刚才说如果学校有亏损自己弥补，难道还有别人的股份不成？”
“是的，翡冷翠艺术中心有10%，但大股东也不好干，到这会儿了还不知道找谁来管账。”
爱洛想到这个问题，有点心烦。
“既然课程不多，我可以试试。”
莎瑞娅觉得艺术鉴赏课程很轻松，一周最多一次。虽然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但里外不超过40人的学校，她管起来绝对没问题。
实在嫌麻烦，家里的管家女仆能写会算，都能帮上忙，把好关就是了。
小爱洛才十五、六岁，已经抵达了绝大多数人一生也无法触及的高度，人手紧张是因为没有家族扶持，过于年轻。
对她来说，无非是花费点时间罢了，很乐意。
“真的吗？”
爱洛惊喜的看向语言老师，想到出身不差的女士们都要打理产业，最不济也得会计算年金收益，笑得眯起了眼睛：“太好了，我宁可写枯燥的教案，也不想盘算请谁来管这事。”
“我对你的绘画学校充满了好奇，自然是不想让大股东烦心的。”
莎瑞娅难得说了句玩笑话，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博格亚的教师和管理团队，在这样酣畅淋漓的讨论中，成型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两位老师来到一里街，参观学校，办理入职，并立即为开学做准备。
“教学楼是砖木结构，共计三层，12间教室，虽然是艺术中心的楼，但当初建造的时候就是按照学校的用途设计的。”
卡拉梅作为行政主管，以同事的身份带着莎瑞娅和雷吉娜在庭院里转悠，介绍各处的布局。
“现在只开一个班，其他的教室都空着吗？”
雷吉娜站在教室的门口，看着擦得发亮的樱桃木地板，专业的画架画板，不禁问道。
看起来很像样，爱洛本事挺大的呐。
“三楼和顶层阁楼用不上，暂时上锁，办公室在二楼，餐厅的隔壁是仓库。”
卡拉梅指着右手边的宿舍楼说道：“按照两人间安排，可以住十六个人，现在根本住不满。将来人多了，可以调成四人间。”
熟悉过环境，三人来到二楼的校长室兼会议室开会。伊芙琳不会常驻，她的办公室一物多用，节省费用。
“博格亚绘画学校第三次筹备会议，首先，欢迎新加入的莎瑞娅老师和雷吉娜老师，”
伊芙琳简短说了两句，很快进入正题：“第一项，具体的课程设置，请教务长介绍相关情况。”
爱洛看了一眼翻开的笔记本，抬头说道：“按照规定，全日制专业学校每周开课不得少于十学时，每学时一个半小时。本学期的课程有《立体结构》和《光的来源》，每周各4学时。前面的我来讲，后一门课由雷吉娜老师教授。”
第247章 筹备
没人有异议, 威风八面的年轻教务长继续说道：“《佳作鉴赏》每周两学时，请莎瑞娅老师一周内提供教案。此外，”
爱洛的安排比较人性化, “现在课程表还没有最终确定，两位有时间上的要求尽管提，我们三个人好协调。”
“没问题。”
莎瑞娅点头同意，她昨晚从书房底柜找出好几本经典且昂贵的画册，想必很多孩子都没见过, 用来开拓眼界再合适没有了。
雷吉娜说道：“我要根据教学大纲写教案，一会儿记得给我。”
说完上课的事，伊芙琳问道：“学生入学进行到哪一步了？”
卡拉梅盯着手里的清单念道：“录取通知发出后要求送信人收回签字页，已经确认全部由本人签收。课堂用品采购到位，单据在布伦特管事那里，宿舍可以随时入住。”
“今后将由莎瑞娅老师兼任学校的财务长, 布伦特一会儿过来交接，有报销的费用一并拿过来。”
爱洛跟艺术中心的代表卡拉梅通报了学校管理层的变动情况, 她不管账了，以后只管签字。
虽然是个小团队，但是规矩得提前定好。
有莎瑞娅帮忙把关, 批钱的时候会放心很多。
现在学校和画廊同期运行, 虽然在一个院子里办公, 但人员独立, 互不统属, 为各自的发展留出空间。
准备工作告一段落，爱洛抽空去给卡罗琳绘制肖像, 顺便提到了学校的最新进展。
听说她找了人管账，卡罗琳笑道：“开窍了, 博格亚这种不盈利机构，还是跟别人合作开办的，肯定不能自己管账自己花，到时候多少钱都要添进去。”
“不会吧？”爱洛不太相信。
“学生少，学费收入有限，薪水支出固定。即使艺术中心说要承担一部分，预算外支出怎么办？说是只管教学，但日常运营你说了算，到时候不出钱能行吗？”
无论是否跨行，跟经营相关的事，卡罗琳都能说出一二三来。
爱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谈到了因此而来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把画廊的账目也交给专门的人来管？就是不知道去哪儿找合适的人。”
卡罗琳反对道：“各家的产业都是从世仆中挑人，这些年有了专门的职业会计学校，但我没有用过。据说毕业生会去政府部门或者银行和证券业，很少有哪家商行雇佣外人管理资金，不是专业性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信任对方。”
“您要这么说，我懂了。”
画廊的代售画规模小，收益低到可以忽略，画室接连有订单要交付结账。布伦特和达格妮目前做的很好，但每次都要花费不少时间，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仆人们打下手，她来总账，勉强能处理，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一旦画廊开展新业务，她绝对忙不过来。
见爱洛愁眉苦脸，卡罗琳笑了两声，沉吟好半天才说道：“如果不用频繁去其他城市，我这里有一个人选。”
“真的吗？太好了。”
爱洛差点儿欢呼起来，谈到信任，伯爵夫人绝对靠谱。
卡罗琳见她这样高兴，详细说道：“科内德家南部原料产地的前负责人，柯利福·沃尔管事，世代居住在格萨里郡，去年外出时腿受了伤，一直在兰敦休养治疗。只是他没有接触过绘画业，不确定能不能行。”
“没关系，能按进度算清楚款项就够了，内容细节和交付质量不用他操心。”
爱洛一听这个背景，立即觉得不错。
出身于产地的管事，想必生产出货，算钱要账都精通。不是兰敦本地人，没有过于复杂的当地关系，更适合这个职位。
家里和画廊的采购，都归布伦特一个人负责，有了外郡来的财务人员，多少是个警醒。
盲目信任或者过于严厉都不妥当，好的制度才能让各方保持健康的合作与发展。
“如果本人同意，让他明天去画廊见你。”
卡罗琳几句话解决了爱洛的难题，她自己也很开心，调侃道：“你的大管事同样是南部商行的人，这要是柯利福也为你干活，感觉科内德家简直是在为你培养员工。”
“只能说我运气好，谁让您当初在拜阿斯城的时候缺人呢？”
爱洛一语双关，卡罗琳笑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今天的笔法非常流畅，我可不希望你被这些琐事绊住手脚。”
“放心好了，这幅肖像虽然融合了好几种技法，但我很有把握。”
爱洛对本职绘画很重视，她目前拥有一切都源于优秀的作品，绝对不会懈怠，必须牢牢抓住每一幅人像画的创作时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
柯利福·沃尔能得到伯爵夫人的亲自推荐，能力当然非常强，只是不再年轻又受过伤，产地按季出货的高强度工作对身体伤害过大，才借机离开的。
第二天，爱洛在画廊见到了微微垫着脚柯利福前管事，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瘦，精神极好，在被询问到账目方面的问题时，回答内容详尽，态度恭敬有加。
“落差这么大，您做好准备了吗？”爱洛愿意重要且繁杂的活计被人接手，可又有些担忧。
从经验上看，柯利福先前管理的是动辄一个镇子的产成品收购发货，无论是大额金钱还是复杂流程，她的画廊连人家的零头都比不上。
“是的，我很乐意进入新的行业，这种机会并不是谁都能有的。”
柯利福没说假话，能力和信任正好符合要求，他才能来面试。要不然，爱洛宁可自己干了。
“以后画廊的资金交给你了。”
加西亚目前的主要收入来自于原画室团队的流水线作业订单，代售画刚开始卖的还行，现在销量下降，总体平淡。同时，画廊并没有因为她的地位和名气接到定制画订单。
贝格曼街的画室和画廊，不存在默默无名者，在看不见的地方竞争异常激烈。
不过开业至今，每天都在接待新客，无事闲逛是一部分有钱有闲人士的爱好，都是潜在客户，也不能怠慢。
里克和布伦特分工明确，一个对外，一个对内，雇佣了两名大厅接待人员，暂时忙得过来。
柯利福加入后，画廊的管理架构成型，一切事项由专人负责。接下来几周，爱洛的大部分精力在学校，小部分时间给手里的画，并不清闲。
前期筹备进行到尾声，伊芙琳回了贝德拉尔。女校早十天开学，后面的事归爱洛负责了。
一月底，开学前两天，学生陆续报名入住，博格亚绘画学校热闹起来。
爱洛站在二楼的教务长办公室，看着人来人往的庭院，嘴里不时念叨：“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人成为职业画师，至少现在他们是在朝这个方向努力，所以我是不是应该争取明年多开一个班？”
正在大发感慨，房门被敲响了，达格妮站在外面轻声说道：“克雷格勋爵临时来访。”
艺术中心的负责人在报名日突然出现。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但除了挂牌那天，他从没来过学校。
“您看起来心情不错，”
见克雷格微笑中带着自得，爱洛请他在会客区坐下，试着邀请道：“预计报名工作今天能结束，后天正式开学，会有一个简短的典礼活动，如果您能抽出时间，请出席致辞。”
“嗯，可能性不大。”
克雷格勋爵想了想自己的日程，摇摇头，告诉爱洛：“莫尔阁下在开幕那天允诺的支持有结果了，博格亚进入了兰吉利艺术人才培养基地名单，同时成为教育部门管辖的绘画专业试点学校之一，两项加起来，每年能够拿到300几尼的补贴。”
“真是太好了。只是学校用的是艺术中心先前的资质，没有经过教育部批复，以后是需要参加年审吗？”
“是的。”
克雷格赞叹的看着爱洛，这姑娘就是敏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