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风笛和管弦曲在宴会大厅上空回荡，夹杂着嬉笑和掌声，一曲《命运的凯旋》终了，场上的人们停下脚步鞠躬致意，爱洛和卡丽坦手挽着手，大笑着走到场边。
“非常好。”
奥萨尔让侍者送过来两杯柠檬水，对爱洛说道：“气势很足，真看不出你是第一次跳这种舞。”
“练了不短的时间呢。”
爱洛也很激动，她在场上的时候，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所有的舞蹈动作一气呵成，这会儿浑身冒汗，开心不已：“你怎么不去跳呢？哦，你太高了，没办法和别人手挽手。哈哈。”
“是的，我只适合跳双人舞。”奥萨尔温言笑道。
卡丽坦喝着水，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听船长和女画师聊天，似乎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内心砰砰直跳：“喔喔，从来没见过奥萨尔这样笑，这俩人都在聊什么？爱洛还说是普通朋友，我要是信了就是个大傻瓜，哼。”
这会儿是舞会间隙，没等卡丽坦听到更多的秘密，霍华德伯爵带着两位男士走过来，笑着环视了这个小圈子一眼，打断正在窃窃私语的两个人：“圣诞快乐，各位。”
“圣诞快乐。”奥萨尔和爱洛抬头见到来人，笑着回应道。
“圣诞快乐，伯爵大人。”这是卡丽坦，慢了一步。
霍华德伯爵说道：“来吧，奥萨尔，去男人们的地盘，喝两杯冰山威士忌。”
“当然，我非常乐意。”
见到霍华德身后矜持微笑的人，奥萨尔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低头对爱洛说道：“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接下来的舞蹈大都一样，不过会换曲调。”
“好的。”
爱洛笑着答应，同霍华德伯爵点点头，看着奥萨尔跟着离开，高大的背影转入走廊不见，心里有些轻松，又有些怅然，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吧，很是罕见奇妙，难以言表。
“别看了，还跳不跳？”
卡丽坦用肩膀撞了爱洛一下，语气暧昧的说道：“唉，你的普通朋友不能和你跳舞了，只有我这个好朋友在一旁陪着。”
“等我找一块枫糖蛋糕塞进你的嘴里，你就会说话了。”
爱洛瞪了卡丽坦一眼，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跟奥萨尔真的没什么关系，不过总是意外碰见，显得有些奇怪。”
“这是命运的塔罗牌正在转动，我们该询问哪位祭司呢？”
卡丽坦装腔作势的喃喃自语，逗得爱洛直笑，好一会儿了才说道：“跳过一场出汗了，想去透透气，你要继续吗？”
“我去找吃的，跳舞是体力活儿，过了12点还有双人舞，你准备接受谁的邀请？”卡丽坦问道。
“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嗯？你有没有发现，好像一直有人进来？”
爱洛注意到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新的乐曲响起，队伍比刚才长多了，人们开始在距离她们两臂远的位置转圈。
“应该是从其他宴会赶来的，我们没有太多的社交活动，只参加这一场。”
卡丽坦评价道：“全城的通宵舞会，不是每年都有，好些人今晚忙飞了。”
“真是太可怕了。”
爱洛想着，如果未来有一天，她基于各种原因也得这么干，瞬间头皮发麻。
冬夜赶场，这是对舞蹈有多喜爱？
她那么喜欢画画，也没有通宵过。
呃，这个可能是客观条件限制，只能点蜡烛的夜晚，光线不行。
第243章 新的一年
跟卡丽坦在小餐厅门口分开, 爱洛兴奋劲儿过了，有点儿昏昏欲睡。一看时间，十一点半。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 平时这会儿早已进入梦乡。
在走廊尽头的小阳台站了站，决定回房间休息，继续跳舞或者找人聊天，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刚才埃德森可是想请她跳舞来着，虽然人被卡罗琳带走, 不知去哪儿了，但城堡只有这么大，万一再碰见，多少有些尴尬。
她今天跳了两场舞，强度超出想象，现在腿脚发软, 要是埃德森邀请她跳十二点以后的双人舞，她是真没那个实力。
为了避免届时生硬拒绝, 是时候退场了。
这类舞会，对她这种初出茅庐的人来说段位太高，没办法从天黑跳到黎明。
爱洛和女仆们悄悄随侍女从侧面的楼梯上去, 穿过几条横七竖八的走廊, 回到了客房。
进屋锁门, 一晚上也没把人弄丢的莱莉和达格妮兴高采烈, 忙着帮她拆头发换衣服, 还叽叽喳喳讨论今晚的一切：“哇，小姐, 你跳开场舞的时候，简直漂亮极了。”
莱莉取下爱洛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不停的夸耀：“跟我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说是从没见过有人跳华尔兹会飞起来。”
“那是因为奥萨尔少爷胳膊有力量，我看见他的耳朵都累红了。”
达格妮同样一眼不眨盯了半晚上，对细节记得非常清楚：“后来场上只有你们两个人，踩着舞曲的节奏，到处都是这条玫瑰裙的影子，好像一朵漂浮在云朵中的花。”
听女仆们争先恐后描述自己的感受，爱洛心情颇好。
今年的圣诞夜，同样让她印象深刻，没有虚度。
简单洗漱后，换上粉蓝色家居裙，爱洛躺在蓬松的鹅毛被里，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
虽然参加的是大型宴会，但也要尽量按时休息，白天才有精神。
莱莉吹灭蜡烛，和达格妮轻手轻脚出了卧室，留给她们的仆役房，在客厅的另一侧。
门窗关紧，但依然能听见隐约的激扬舞曲声和走廊里的脚步声。
“真有人会跳到天亮啊？”
爱洛打了个呵欠，很快沉入梦乡。
没有受到陌生环境的影响，睡眠质量很好，爱洛和往常一样，六点多就醒来了。
高强度运动过后，胳膊和腿有点儿酸，本来想多睡一会儿，但考虑到邀请函上写的是连续两天的宴会，如果晚起吃一顿吃早午饭，不可避免要参加下午茶，然后就会跟晚上的舞会连在一起。
虽然带了足够的舞裙，但爱洛并不想这样度过圣诞假期，马上卡罗琳的新肖像要开工，她得趁这几天把手里的画赶一赶。
女仆们早已在卧室门口等着，一通忙乱洗漱完毕，爱洛让莱莉给她挽一个松松的花苞髻，下楼吃早餐。
晨起的雾霭笼罩在古老的伯爵府花园上空，爱洛坐在安静的起居处，对着窗外朦胧的庭院发呆。
这里除了她，一个客人也没有。据领路的侍女介绍，舞会在凌晨四点才结束，仆人们刚收拾完大厅，餐厅客厅还在整理，只能请她坐在壁炉边，地方虽小但暖和，厨师正在烹饪，需要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厨房侍女送来一盘现烤的可可蛋糕和一壶新鲜的牛奶。爱洛饿了半晚上，这会儿闻着香味食欲大开，不用跟人聊天应酬，很快吃完，起身来到餐厅。
这里已经开始为午宴做准备，仆人们拿着各种物品来来往往，一片忙乱中，爱洛找到了约根纳。
女管家似乎一夜没睡，脸色有些憔悴，听见声音一扭头，看见爱洛站在门边，疲劳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没跳通宵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看看这白嫩的小脸，睡得还好吗？”
“是的，床很软很暖和，并没有什么声音，睡得很好。”爱洛笑着说道。
“你这是吃完早餐了？”
约根纳见爱洛穿了一条普通款式的嫩黄色小波点丝缎裙，了然说道：“这么早下来，看来今天的宴会你是不会参加了。”
“昨天可不轻松，新年后再见吧。”爱洛和约根纳打过招呼，要回去了。
女管家喊人去楼上搬行李，让男仆去安排马车，自己陪着爱洛走向门厅，一路上碎碎念：“夫人五点多才上楼休息，今天要来很多昨天没到的客人，晚上的舞会肯定不能早早结束，你回家也行。白天睡觉晚上跳舞的日子，你这样的小姑娘可过不了。”
“对啊，我的腿现在都发酸呢，真不能理解，那些娇弱的好像随时会晕过去的夫人小姐们，是如何撑到凌晨的。”
爱洛说道：“卡罗琳一定累极了，请她好好歇几天，空了给我送信儿，我来给她画像。”
“房间和裙子早准备好了，到时候慢慢来。”
在这方面，女管家和女画师很有共同语言，举办或者参加宴会都要耗费巨大精力，可以通过静止状态的绘画来恢复。
爱洛乘车离开后，约根纳回到餐厅继续指挥仆人们干活，摇头暗笑：“小爱洛不时犯傻，这会儿又很精明，生怕夫人问她开场舞的事，估计是想风头过了再解释。可大家都看在眼里，说什么也没用，只可惜。。。”
女管家忙于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圣诞宴会，爱洛回到家里，安稳休息了一天，接着画她的《桦树林》。
聚精会神没人打扰，心里有谱下笔迅速，这幅使用了新的颜料和基材，并且在画法上进行了重大革新的作品，基于多重因素，比预计时间提前好些天完成了。
4*5英尺的大型风景画，在冬日阳光下照射下，完完整整体现出创作者的思路。
没有用传统的细腻笔法，也不是纤毫毕现的拿手写实画，而是一种似像非像的立体描绘，乍一看粗糙不堪，如同新手在堆砌凑数，但仔细观察，却呈现出一种隐约的整体感。
每一个色块都在承接上一个过渡，预示下一个变化，内在的联系丝丝入扣，倔强的展示出技法上的努力和尝试。
画面的焦点和头顶的光源分散，但层层草丛由远及近，静谧中暗含风动，深深的色彩旋涡天然会吸引注意力。
这是哪里？林间有什么？不知道会不会看见小鸟或者小兽？
大片的桦树林，绿草，紫花，白云，看起来普普通通风景，却有种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内容和技法同时体现了过去和未来的隐喻，即是承前，更是启后，是对无尽希望的展望和期盼。
努力了这么久，新年第一天，爱洛取下布艺挂毯，将刚刚完成的《桦树林》挂在了大客厅的墙上。
大管家和女仆们忙里忙外，安顿好这幅新作之后，爱洛点头说道：“画布的质感确实不一样，似乎更加厚重。”
“我会跟商行的人联系，让他们再送几卷来。”布伦特回答道。
“嗯，我想想还要画什么，然后按照尺寸先把布裁出来，达格妮预备着，画布好是好，可惜不能直接用，要做前期处理，是件麻烦事。”
“以后用的人多了，是不是就有现成的卖了？”莱莉不太懂这些，但见爱洛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即便有售，也未必合适。每幅画的着色手法不一样，后续干燥的步骤也不同，更何况，”
爱洛想起她的固色溶剂，“如果出售的画布刷了不明物质，没准儿会跟画师的颜料发生反应，效果难免受影响，我们还是自己来吧。”
从画布到颜料，从内容到技法，爱洛使用了一套全新的方法，在短期内绘制出一幅大型风景画，信心倍增，“按照这个效率，画廊那边的压力会小许多。没有现成的肖像画，但只要不时出现新的作品，证明我的创作力，画廊的业务也能多几个方向。”
两天后，终于清闲下来的卡罗琳送信，约爱洛去查蒂斯街喝茶。
霍华德伯爵夫妇在圣诞宴会和新年庆典之后，从国外前街搬回了卡罗琳整修一新的居所，今年的肖像画可以动笔了。
和卡罗琳坐在二楼小起居室的长桌前，爱洛喝了一口浓浓的红茶，看着改变风格的房间，问道：“不是说只疏通壁炉，增加铜管的保温工程吗？我怎么觉得，像是重贴了壁纸，连墙上的装饰画也换了？”
“反正墙拆了一半，干脆把所有的墙面都处理一遍。窗帘靠垫之类的按季换新，家具扔掉一部分，你没觉得房子里宽敞了许多吗？”
卡罗琳自得道：“我最近的审美发生了变化，忽然感觉过多的线条和颜色太复杂，去掉了一半的物品，一下清爽起来。今年的宴会持续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看见简单的东西会觉得轻松。”
爱洛问她：“我们先前商量的下午茶侧身像重点在人，背景是窗帘和桌椅，喔，就是这里吗？挺好的，颜色淡雅，没有过于夺目的花纹。您是为了这幅画专门新换的屋内场景？”
第244章 招生了
原本只想跟卡罗琳确认画面的内容和风格, 但说着说着，爱洛发现，和上次的场景相比, 现在的小起居室环境更好。
留给她作画的地方并不逼仄狭窄，光源和空间很合适，正好可以拉长人物的形象，即便是休闲姿势，也会显得庄重挺拔。
“差不多吧。”
见爱洛看懂了她的布置, 卡罗琳笑了笑：“现在能让你绘制肖像的人可不多，我总要做点儿什么。不出意外，今后你的每一幅画都会成为经典，身为画里的人物，当然得重视了。”
“呵呵，您开心就好。”
爱洛没话说, 卡罗琳这么配合，能提前调整的都到位了,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幅肖像将绘制在画布上。因为宽幅的限制，尺寸是4英尺宽6英尺高，比以前的画略窄一些, 但我会对人物比例稍作调整, 看起来差别不会太大。”爱洛解释道。
“可以。”
卡罗琳同意, 爱洛继续说道：“基材和辅助品技术上的进步让画面干燥的时间可以控制, 我们每周安排两天, 每次4个小时怎么样？提前两到三天约一下，毕竟您的生活也不能围着这幅画转。”
“是你不确定哪天有空吧？”
卡罗琳对女画师的小算盘了如指掌, 忽然想起她私底下和约根纳聊过好几回的话题，挑眉笑道：“我没问题。不过, 你真那么忙吗？听说卡佩家的生意在新年之后会有大动作，似乎要分家什么的，你是要跟奥萨尔经常见面吗？”
伯爵夫人可真是个爽快人，跟主角当面打听。
这两人在她的圣诞舞会上大出风头，现在问一问怎么了？
怪好奇的。
“嗯，并没有。兰敦说起来很大，因为事业上的原因，我们会在各种场合遇见，所以……”
爱洛辞穷，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她和奥萨尔之间的关系，朋友？好朋友？似乎都不是。
见到爱洛蹙眉纠结，无可奈何的样子，卡罗琳大声笑出来：“我知道了，你干你的，不用管别人说什么。”
岁月如歌，孩子们终将长大呐。
拉好窗帘，挪动桌椅，确认各种物品的摆放位置，将这间用于绘制肖像画的屋子布置妥当后，爱洛说道：“画廊还在休假，我明天一早过来，先把基准线定下来，估计下午三、四点结束。”
卡罗琳点头，安东尼子爵说过学校开业的事儿，不抓紧些，肖像很可能会被推迟。
爱洛已经不是谁的私人画师，而是拥有画廊的顶级专业人士，想要她出手，伯爵夫人得更加配合和支持。
用了两天完成基础定位和轮廓描绘，画面上深深浅浅的线条，只有爱洛自己知道含义，这是着色和方位指引，后面会简单很多，不用再思考如何落笔，按计划往下就行。
新年假期结束，画廊重新开门迎客的第一天下午，心急的克鲁斯来取样品：“月底繁星号走南侧航线，途中经过多个大洋岛国，我会帮您留意当地物产的。”
奥萨尔效率挺高，这么快就把活安排下去了，爱洛问道：“你通常是在港口采买还是去当地的市场挑选？”
“要看停留的时间和治安情况。有的地方不欢迎外人深入城镇，就只能在码头划定的交易区看一看。”克鲁斯回道。
布伦特将装了十来种矿石的小箱子交给克鲁斯，爱洛告诉他：“如果有，尽可能多买。这些种类在兰敦市场上的供给量都不高，可以提前囤着，最好能打听到源头，再不济跟一手的商行交易。100几尼的预算，花光为止。”
克鲁斯接过包了一层牛皮的箱子，打开后见里面是两排密封罐，上面还有品名和品位要求，笑道：“虽然兰吉利的金几尼购买力很强，但很多地方是以货易货。您不用给我钱，回来之后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