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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不出里世界家主的第n天(无流苏晴鸟)


与咒术界的隆重相对应,国家高层这边,除了对接咒术界的有关当局,另一部分与咒术界无关, 但在其他领域里举足轻重、具有政治意味的人物同时出现, 为其站台。而这里的“其”,指的竟然是一位格外年轻的女性。
整条长桌上, 一侧是在咒术界居于顶尖地位的垂垂老矣的咒术师, 即便是最年轻的人物也年过四十;而另一侧则是发渐稀薄面有老态的高层官员,也谈不上中年,二者如此相似又格外不同,隔着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 盘星教的教主,同时也是新上任的咒术师监察部门部长坐在了一方首位,和这群耗费半生才走到如此地步的每一位相比,简直年轻得像只批了人皮的妖怪——难怪需要这么多人物为她站台。一位会议记录人员心中一凛, 不去看台上十分紧张的气氛。
他无法猜测会议的走向, 就像他丝毫无法知晓首位之上女人的来历一样。这会像从前一样, 是一场异常胶着的, 充满着压迫、威胁与妥协的会议吗?他暗自揣测着, 两只耳朵不敢错过一点动向。
“女人?”
咒术界的一位高层做了第一句发言。
而穿着深色西装, 年轻的监察部长眼睫微动,上下扫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指望你们能说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此话一出,出声的术士眼里闪过一丝怒火,而其他并没发言的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现在连非术士也敢这么傲慢了?
“你真有耐心。”友人无比敬佩地对玩家说:“要我的话这位已经是尸体了。”
友人玩游戏就图个乐,玩得多了,也没了打npc脸的兴趣,正因为如此她才在自己的二周目把禅院家杀了一个对穿,并且在之后血洗了一遍咒术界。
虽然手太快不一定是件什么好事,但起码友人只会后悔“让他死得太轻松了”,而不会恼悔“竟然就那样放过他”。不过这是她自己的玩法,对于玩家的选择,她总是非常尊重的。
“都说了你杀得太快了,少些创造力。”玩家眨眼,然后看向屏幕里面有愠色的咒术师,露出了无所谓的神色:“不过玩得开心就好。”
这些咒术师在她眼里,既非敌人也非经验值,只是一种触发式景观。就像是玩rpg时操控着主角和各种小人对话,哪怕只有一句,她都会试图戳戳,看看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她还是对这个游戏的台词挺感兴趣的……可惜,眼前这一波人好像没怎么设定台词,是背景板啊。
那还是快点结束吧。被认为“傲慢”的玩家面色变得平静,袖口的金色手链开始在手腕上爬行,隐约露出蛇形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傲慢,毁灭他们,与他们无关。
而咒术师并不知道会议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反而准备在开始前好好地做出一番威慑。
按照规定,这种咒术师和国家非术士高层的会面,禁止一切咒力和术式的使用。或许如此,才有了给一个女人大放厥词的机会。一个眉须垂下的咒术师思忖着,但对方事先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想在术士面前逞一把威风。须知道一个女人即便坐到台前,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
是的,替罪羊,这是术士看见这个女人第一瞬间的反应,并认为这一事实毫无遮掩。在禅院家被当局针对迅速消失在咒术界时,就势必有人要承担咒术师的怒火,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政府无关人士的出席,也理所当然的被咒术界的高层认为是在摆出道歉姿态。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与禅院家族关系紧密的一个咒术界高层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嘴唇微动,念出一道咒言。
下一秒,一只丑陋的人形咒灵自窗外翻入,它两腿并成一条拖地长尾,以手的拖拽辅以身躯的扭动前进,径直朝官方首位的女人爬去,一边爬,一边嘴里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此刻场上的所有术士,谁都有单独将这只咒灵毙命的能力,然而谁都没有出手,默默地看着咒灵的前进。而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毫无察觉地等待着厄难的降临。
他们可没有使用咒力和咒术的权限,一切都是按照规定行事。就让这可悲的女人,在他们自己制定中的规则中被咒灵——
一瞬间,所有的咒术师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一头脚步欢快的鹿跳了出来,只需几脚,就把这头咒灵跺成了咒泥。
而下一刻,它朝着咒术师跑来。
一脚将一只一级咒灵踩死——是特级,难道有一位能操控特级咒灵的咒术师,此刻站在了非术士那边?还没等咒术师们感到背叛,一术士主动跳出席位挥刀斩向咒灵,势要彻底碾压这可恶的叛徒,让他看到自己到底在于何种存在作对。然而在咒具砍中咒灵的那一刻,如与重型卡车迎面相撞一般,他顷刻间吐出一口血,猛然被击飞,深深的嵌进了墙内。
还没震惊于瞬间折戟的一级咒术师,上方幽幽叹一口气:“指望你们能做什么有用的事呢?”
女人真心实意的说道。
与躁动的术士相反,普通人群虽然对一个人凭空砍向空气,又被空气击飞这一事件感到震惊,但似乎是事先早已有所准备,依然坐定沉默。从始至终,说话的人只有首座的女人,无论她对术士做出了何种贬低,另一方都以不阻止作为无声的支持。
“毛头小子!”长眉术士再也无法忍耐,翻脸吗?普通人怎么敢于术士翻脸呢!他一挥袖子,一道箭矢破空飞去——
箭矢飞往了无边的旷野。
黄土、沙漠、平原、沟壑,目之极处,远到无穷无尽,世界好像被分为了天空与大地,除此外一无所有。这是——领域,长眉术士脸上露出了震撼,他开始有了可怕的预感。
这是一只有领域的特级咒灵。
在这一片由各色地貌拼凑的土地上,出席会议的咒术师面面相觑。那个女人呢?那只鹿形咒灵呢?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不见边际的土地,黄色、棕色、黑色、红色,白色的石头反着光彩,天空看不见太阳,白茫茫一片,盯久了只觉得刺目,不能久视。
“阴谋!这绝对是个针对所有人的阴谋!”一位咒术师愤声道:“躲躲藏藏,不敢出来吗!”
对领域进行研究是所有高级术士必然会做的事,他们知道一旦展开了领域,其范围不超过百米,并且发动者必然也会在领域之内。但是这和他们如今所见的完全不同,除了土地,还是土地;只看见咒术师,还是咒术师,这让所有人开始疑心这是不是领域,难道是障眼法?
一名老者沉声:“朝四周和地下攻击。”
朝四周的攻击并没有回音,最终坠落到了远端;而朝地下的攻击,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
“土地,动了?”
“地下?”一旁的术士踩了踩地面:“不,非常安静,下面没有任何东西。”
“不是东西,不是在土地下面,老夫的意思是——”感官格外灵敏术士面上露出一丝茫然,似乎是对于自己的猜测,又似乎是对所有人的未来:“这片陆地,就是发动者。”
他们一直看到了发动者,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而已。听闻者悚然,弯腰趴伏到两块地貌衔接处,在这里,两片地貌的摩擦中,他感受到了一种生命回环的起伏,一种生物的脉动,一片土地的呼吸。
这位术士瞬间明白了这个领域的作用,褶皮下黑洞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
“它想困死我们。”
所有的攻击没有得到任何让人乐观的结果,对着地面发动的术式,也只能得到一个越来越深的坑,直到某一刻从坑底朝天空望去,洞口几乎看不到亮光,而这个洞依然挖不到尽头,朝下打通领域办法也只能到此为止。而往土地的边界走,无论走了多久,也走不到边界,咒术师们一旦散开,如果没有事先做好联系,便再也见不到面。
何等庞大又可怕的领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咒灵?它出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人意识得到?即便不发动任何攻击,但它本身形成了一个不限人数、没有条件的封印,所有咒术师都对其束手无策。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在日复一日的探索中,从老变得更老是缓慢而明显的。
多出来一根白发、新生长出一丝皱纹、眼睛渐渐看不清楚、咒力的输出逐渐变得力不从心……而这片领域依然坚固,没有变化,依然稳定。显然,这片领域维持的代价低到可怕,维持的时间长到令人绝望。咒灵是不会老去的,只要有着足够的咒力并且不被祓除,它们就能这样永恒地存在下去。但人类不行。
这些无不是咒术界呼风唤雨,制定各项决定的咒术师,他们掌握着自己领域内无上的权利和资源,却在此刻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无所有地,慢慢步向死亡之时。

第71章 教主与监察部
这种恐惧不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涓涓细流, 而是顷刻间猛然将人压倒的滔天大浪。他们不是天元,没有可以维持自己不死的术士,哪怕是活得最久的术士也不超过百岁。然而此刻, 他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一天?一旬?一月?没有黑夜与白日的交替,没有饥饿与困倦, 这群年迈的咒术师们像是被从瞳孔里摘出的眼球,连最基本的闭眼都做不到,在这片区域里白白熬着寿命。
没有人能够预见外界现在如何,既然将他们暗算进来, 那么那个一夕间除去禅院家的诅咒师、此次事件真正的推手或许会彻底扰乱咒术界, 将祖辈建立至今的基业给毁灭掉!
他们此刻仍然惦念着自己的权势、外界的局势,以及与其为敌的家族此时的动向。然而很快, 在眼前不断重复的黄土、砂石、风干的石头、荒芜的大地上, 这些念头就像眼前的毫无植被的裸露土地一样,晾晒,褪色,什么也不是,连记忆和自己是谁都逐渐淡忘, 在记忆里风干失色。
啊,他明白了,一个老得近乎是皮包骨头的咒术师恍然,理解了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地貌随意且违和的拼凑在一起, 这是同一片土地, 不同的是时间。自陆地被捕捉到的某一个时间点, 它的那一刻, 十年后, 百年后, 全部定格在了这一瞬,肥沃的、水土流失的、干裂的、被侵蚀的、最终成为了一片沙漠,百年一瞬。
老人依在嶙峋的岩石上,似有所悟,他的旁边是一片皑皑白骨。他是所有咒术师中较为年轻的一个,此时成了活得最久的人。
但也止于此刻了,依靠在石头上,卧在人骨旁,他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清脆却冷淡。
【领域展开——万埃无央数】
他老死了。
当长尾人形咒灵出现后,后脚而来的鹿形咒灵一脚把它踏成骨泥。又将前来攻击的咒术师给狠狠地撞进了墙面后,它摇了摇刚刚用来杀人的鹿角,身形逐渐缩小,跳进了居于首位的女人怀里。
此时再一看,这只咒灵带着一种精心设计的造物感,连叫唤都是“呦呦”的,就像宠物一般兼具着娱乐价值。然而这个声线,让在场所有的咒术师头脑一片空白。
‘领域展开——万埃无央数。’
他们似乎重新回到了那片无根无垠的土地上,上下无路,前后无门。
这是领域展开的发动者,让所有本已逐渐或已经迈入老年的咒术师,硬生生被时间拖死了一次。
会馆里静得只剩下咒灵的“呦呦”声,一只明明能够使用人类语言,同时拥有领域的特级咒灵,此刻朝着普通人类发出温驯的叫唤。没有什么幕后的诅咒师,没有什么强大的咒灵操使,此刻年轻的、对着特级咒灵带着笑意的女人面,在这群见过咒灵无数狰狞可怖样子的术士眼中,扭曲成了一张鬼面。
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呢?
似是注意到他们惊惧的视线,女人扭过头看向他们,随后轻轻拍了拍怀里咒灵的脑袋说道:“还是咒灵能够指望,对吗?”
“……”
场上无声。
这些术士虽然此刻活着,但在精神里确确实实是老死过一次。空耗时间,身体机能全部退化,十年前,二十年前的记忆逐渐消散,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一切都是久远以前的事。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女人放下了咒灵说道,一只金色的小蛇顺着她的手腕游到了桌面上,又一只咒灵。
“那么经过讨论,形成以下提案。由我作为监察部部长,禅院服刑众人临时担任监察部成员对咒术界进行全方位的监督,不日后有关咒术界的法律条文规定将会抵达大家手中。”
蛇形咒灵在桌面上爬行,蜿蜒出一道金色的波浪。作为理应祓除咒灵的术士们,似乎还是没能摆脱自己临死前瘫在地上的身体,一边麻木的看着它,另一边逐渐唤起自己驱使肢体的能力。最终的结果是一群顶尖的术士,静静地凝视着这只速度算不上快的咒灵游到地面上,气氛死寂中透露出诡异。
“禅院家的罪名将会在会后进行公示,有疑问者可前往查阅。为了接下来更好的与大家合作——”
一个术士全身开始颤抖,他是最开始时发动攻击的人,已然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杀了这只咒灵!在这一刻,他彻底地回到了身体中,无数根血色的箭矢自袖口穿出,齐齐朝蛇形咒灵发动而去——
“啊啊啊啊!!!”
下一刻,术士跪地蜷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顷刻间就叫哑了嗓子。
金蛇自他身前慢慢爬过,眼睛里闪过人性化的嘲笑。
所有咒灵进化的最终结局都是人形,或者说它已经有了人的智商,但因为最初的设计和束缚,它完完全全维持着其它物种的状态。这些咒灵舍弃了于它们而言并不重要、但权重足够高的事项,在万人供奉下长成了这个样子。与人类比,它们是最顶级的天与咒缚。
一人之下,却算得上无数生命的顶端。可以预想得到,如果没有其它存在的制约,毁灭一个国家于它们而言并不算困难,何况是一个咒术师。
这一声让所有人回过神来,拔刀的人,警惕咒灵的人,查看倒地术士的人,以及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纯被吓了一跳的人。
即便不知道他具体遭遇了什么,但是这番痛苦的模样,只需一眼就让人感同身受,心中一寒。
“我将杀鸡儆猴。”安然坐在上位的女人悠悠补充道。
这是所有咒术师绝不愿去回想的一天,在外面等待着的术士只等待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哀嚎声,试图闯入时,守护在会场周围的武警阻止了他们的步伐。
要对抗国家吗?咒术师全体?这些人还没这么疯狂,但观周围装备齐全的守卫,能看出里面发生的一切早有预谋。
难道是国家想对咒术师出手吗?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没有了咒术师,人类会走向何种地步!
“你们不必代表咒术师。”看着这一堆从来只发号施令的家伙,玩家叹了口气:“你们是冗余。”
这是很正常的事,哪里都有冗余,玩家非常擅长处理这个。但是与此同时,她在尽量避免自己在游戏里上班。
什么叫上班?一周目就叫上班。虽然最后算是拥有了世界,但除了最初的成就感,她就像当初玩农庄游戏时一样,每天都得播种浇水施肥摘果,摘来的果子换钱,钱能干什么?买新种子。
新鲜感在一周目消耗殆尽,玩家当然可以在土地是空着的时候不播种,果子熟了不采摘,理论上她有这样的玩法,不过从二周目她还扫尾这件事中就能看出,玩家大多时候想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到了三周目时玩家就开始当一个天然的看客了,而这一周目,在人类和咒灵天然敌对的背景中,咒术师们还是不要依靠她为好,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找到传送点离开呢?
在这样的计划下,玩家打算充当一个可以合理摸鱼的角色,这种上门突击检查收保护费的角色不错。
甚至于,她无法说自己是完全的人类立场,毕竟这些咒灵是自己捏的,而目前所见的咒术师都不是什么正派角色。她虽然过了以二分法把人分好坏的年纪,但是有人针对她,那么这个人是什么成分不用玩家说了吧?
“你们无用,但暂且可以存在。”
“夹着尾巴做人吧。”她语气忧郁:“把你们全杀了,工作不就落我头上了吗?”
那样年轻的脸,那样舒缓的语气,带着轻轻的反问,然而看着她黑眸里带的笑意,就明白这是一句狠辣的威胁,她有这样干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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