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势起身,却被他压得更低。
牵住了她的手去解开锁扣,“还没问,你对这个‘学生’满意吗?”
李书妤说:“······笨死了。”
他低头说:“是很笨。”
“很多东西还没有学会,”在抱着李书妤调正位置的时候,他低声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教我。”
李书妤身体轻颤,许况亲了下她的脸。评价她教的不错,但还需要继续改进。
一教就是大半夜。
他自持又清峻,有时也表现的冷酷风流。
黑夜漫长无边,最后一次结束,许况起身扔掉东西。
李书妤躺在柔软的被子里,露在外面的手腕有一点点红痕。
“你真是变态。”李书妤低声吐槽。
许况转身回来,到了床边,抬手摸了下她过分红润的唇,“怎么,差生表现得还不够好?”
李书妤立马道:“好好好,您是天才,哪里是差生。”
服软得很快,又有些不甘心,找补:“许况。”
“嗯?”
“我怀疑你有那什么······”话到嘴边,看着面前这张又恢复隽冷的脸,李书妤换了一个文雅一点儿的术语,“肌肤饥渴症。”
这一点李书妤很早就发现了,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喜欢抱着她亲。
怕许况没理解她的意思,李书妤举例说明:“也不仅是肌肤饥渴症,就像每次我说要慢一点、弄疼我了,你就会更来劲。”
许况靠在床边,低头浅笑一声,声音沉哑温柔,“有吗?”
“有。”李书妤隐瞒掉自己也体验到刺激快感的事实,控诉:“你这是在蹂躏我。”
许况思忖了片刻,语调平静提出解决方案,“那下次换你主动。”
又补充:“我不怕蹂躏。”
李书妤哑声,半晌才找到合适的措辞,“你是色魔。”
他点头,全当褒奖。
对于许况来说,素了这么久,就得将缺失的部分都补回来。
李书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身体的酸软退却了一些,脑子才开始清醒,在许况去洗澡的时候,拿出手机翻看和“小金主”的聊天记录。
知道“小金主”是许况后,再看这些聊天记录,发现简洁、准确的回复,就是他惯常的风格。
许况从浴室出来,看到李书妤捧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看的东西,脸上带了笑意。
李书妤翻完了聊天记录,抬眸和许况的视线对上。
从许延那里得知这件事情,几天线上聊天,今晚在他这里得到确认,她还是觉得意外。
当初接代画的时候,她刚回国还没有工作。
李书妤记得“小金主”是她的第四个客户,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在第一幅设计图完成之后,给了她远超于市场价很多倍的钱。
在最初的一个月内,她接了他将近二十个作业。
那时候她很不理解,什么学校课业会这么紧张,甚至陪着他一起简单问候过任课的老师
在最无助的那段时间,被李书妤戏称为“小金主”的客户,给过物质上的支持。精神极度迷茫的时候,她也在这份工作中也找到了认可和寄托。
“你怎么找到我的?”李书妤抱着一个枕头,在许况过来的时候往床里面挪,给他让出位置。
“要听真话?”
“还有假话呢。”
“没有。”许况眸色微敛,“那时候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也和国内的朋友断了往来,我起初不知道你的任何讯息。后来,我远程登录了你的社交账号,看到你发的接单链接。”
这个“远程登录”听起来怪怪的。
李书妤反应了几秒,“你黑进我账号?”
许况看向她,“我做得不对。”
他承认错误的速度很快,并保证没有下次,李书妤没忍住笑了下。
许况抬手揉了下她的头发,微沉的语调带了几分认真,“代画的事情,不是有意骗你。”
李书妤说:“我知道。”
他们的成长环境都太复杂,最近几天,李书妤也听姚阿姨说了不少关于陈心岚的事。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许况,也有他的无能为力。
距离第一次以代画和学生的身份加上联系方式,已经六年了。
六年时间,在没有见面、甚至失去联系的日子里,他都以另一个身份陪在她的身边。不声不响。
如果不是许延八卦,李书妤可能一直都不知道他做了这些事情。
他太疏冷,极度的克制已经成为了本能,偶尔才露出温善的内里。
李书妤将怀里的枕放在一边,牵住了他微凉的手。
许况低眸,就与李书妤的视线对上,莫名流露出一些温柔。
抬手就要按掉床头灯。
“等等。”强忍着困乏,李书妤掀开被子试图下床。
许况拦住了她,“去哪里?”
李书妤说:“隔壁。”
许清觉要是半夜醒来看不见人,就会找过来了。
许况拉着她在床上躺好,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好好睡觉,我去陪他。”
“好。”李书妤扯了下他的衣袖,“你快去。”
许况有些贪心的抱着她,拖延时间说:“等会儿。”
许清觉作息很准,也能睡整觉,距离他醒还有几个小时。
李书妤已经很困,“别忘记了。”
靠在他的怀里,生理和心理似乎都能感受到充盈的爱意,她不再吝惜表达,“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的,在出国之前,我还准备了表白的话。”
许况在过去感受过、分开后在记事本里看到过她的喜欢。有些遗憾的是,没有在很正常的环境下听她表明心意。
“什么话?”许况低声询问,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低头发现李书妤已经睡着了。
许况一夜无眠,心底涌现出异常的躁动,无数次想要把熟睡的李书妤叫醒。又忍住了。
他很想听曾经错过的表白。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李书妤醒了一次,天还没有完全亮,卧室里乌蒙暗淡。
大脑并不清醒,半睁着眼睛只看到许况靠在床边,见她醒了又靠过来。
低语了几句,李书妤没有听清,胡乱点头应答。他觉得有些好笑,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去了出去,应该去了隔壁,许清觉快要醒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被窝温热,李书妤抱着被子半梦半醒。
很轻的敲门声,响起了两三下。
没有人应答,许清觉有些吃力的抱着猫,踮起脚尖扯下门把手,先探进去一个脑袋看了一下。
看到了熟睡的李书妤,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跑向床边。
先将猫放上了床,猫叫了一声,他立即将手指放到嘴边,嘟着嘴巴示意小猫安静。
猫果然没再叫了,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卧。许清觉趴在床边,下巴抵着交叠在一起的胳膊上。看着睡着的李书妤,因为许况告诉过他不可以吵妈妈睡觉,他就安静的等着她醒来。
李书妤是被来电铃声吵醒的。
一阵突兀的响动,她忽然惊醒,许清觉已经将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妈妈。”
李书妤拿过手机,“谢谢宝宝。”
看清来电显示时,整个人清醒了几分。
接通电话,对方是个很沉静的女声。
“他同意探视了。”
许文程之前的案子结得很快,谋杀证据确凿、非法经营数罪并罚,被判处了死缓。
结案判刑,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只是他和李修鸣之间的牵扯依旧存疑。
李修鸣和许文程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私下联系也不多,没有多少交情,甚至因为项目审批的事情闹得很僵。
但李修鸣在被逮捕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又来自许文程。
李书妤不相信在父亲的事件里,许文程真的无辜。
自从许文程入狱后,从滨州到京市,李书妤不止一次提交过探监申请,但都被许文程拒绝。
这次许文程同意的很突然,李书妤安静了几秒,问:“什么时候可以见面?”
“今天下午就可以来。”
李书妤应了一句“好。”
挂断电话,带着许清觉下楼吃早餐。
见到许况还在,有些意外他还没有去上班,又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是休息日。
自从入职宇视科技之后,许况的工作强度没有以前大,正常工作还能有双休。
许况将热好的牛奶沿着桌面推到李书妤面前,见她有失神,“没睡醒?”
李书妤摇头,低头喝东西,“许文程同意了探视。”
闻言,许况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蒋世同被调查了。”
李书妤有些诧异,“你知道蒋世同?”
李书妤突然想起结婚的时候,许况告诉她很多许文程的事情,还提到了靠山。
他好像比她知道的要多一些。
李书妤说:“你是不是也在查这些事情?”
许况点头。
将涂好果酱的吐司递给她,说:“蒋世同还在秘密受审,已经查了一个多月。”
李书妤拿着东西,却一口都吃不下,“他被查和许文程有关系吗?”
“有。许嘉意是蒋世同的小孩儿。”
李书妤愣住。
许从霖的葬礼上,见到蒋世同和许嘉意待在一起,她就觉得很怪。蒋世同那样高级别的职位,居然会出席一个普通商人的葬礼。
听到江昱婉说蒋世同喜欢昆曲的时候,李书妤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江昱婉曾经是著名的昆曲演员。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许文程明知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为什么会甘心帮别人养儿子。
心里产生过无数的猜想,听到许况的话,混乱的思绪才像是找到了出口,可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的疑惑也曾经是许况的疑惑。
许况发现蒋世同和许嘉意之间的关系,也是通过江昱婉。
李书妤不知道,在滨州的时候,江昱婉对许况也说过同样的话——蒋世同喜欢昆曲。
那时候,许况正在搜集许文程犯罪的证据,或许江昱婉发现了他注资别有目的,特地透露了这个信息。
听到江昱婉的话,许况想起了许延曾经随口一提的那句,“许文程把老婆当作投名状”。
许嘉意的身份是最好的突破口,许况借着工作的名义,将蒋世同约了出来,从他身上拿了一些东西,做了鉴定。
结果不出所料,蒋世同和许嘉意是父子关系。
许况在许文程入狱之后,就向负责审案的人提交过一些材料。
不过像蒋世同这种级别、又快退休的人,要调查并不容易。
好几个月过去了,才得到他被传唤审讯的消息。
下午,许况和李书妤一起去了许文程服刑的监狱。
不久前许文程由滨州监狱移交到京市。
到了监狱,负责传唤的警察说,许文程只愿意见李书妤。
最后李书妤一个人去了探监室。
坐在椅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防护玻璃那头才出现了许文程的身影。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昔日衣着光鲜的人穿着囚服,苍老又狼狈。
看到李书妤,故作无谓的笑了一下,在坐落的时候还刻意维持体面似的,身形挺直。
通过听筒传递的声音有些失真,“真想不到,这么执着来看我的人居然是你。”
李书妤说:“我也没想到。”
“听说许况离开远洲了?”说起许况,许文程几乎咬牙切齿,“把我送进来,他又得了什么好处。现在算什么?哈哈,现在一无所有了,现世报?”
李书妤眼底冷了几分,“送您进来是除害,现世报也会是好报。一无所有的人是您。”
周边探监的人大多都在说暖心的话,只有李书妤怎么扎心怎么来。
“缓刑?”李书妤几乎要冷笑,“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有靠山罩着,能争取将刑期减下来?做梦吧。”
被说中了,许文程眼底闪过异色,哼笑一声,“什么意思?”
李书妤手撑着台面,靠近了几分,“我的意思是……”她带着几分直白,“你就没想过自己的靠山会倒?”
蒋世同已经被调查,结果还不得而知。李书妤只是想试探,却见许文程沉默下来。
“过去你做过什么,应该比谁都清楚。怎么,还以为没留下任何证据?”李书妤短暂停顿,“嘉意很可爱,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许文程顿了下。
随即强装的淡定龟裂了。
在滨州的时候,许文程还能从“狱友”口中得到消息,自从被转移来了京市,他就没办法得到任何讯息。
这次移交让他心里很不安定,这才同意探监见面。
他一直在想没有出事,如果真的出事了,他现在应该被隔离审讯。
可李书妤的话打破了他先前的想法。
她神态淡定,提起许嘉意时像是已经知道一切。
对上李书妤的视线,他猛得从椅子上起来。
话筒掉落在一边,失控大喊,“那个杂种,我就知道那个小杂种会坏事!”
随即被旁边得狱警按了回去,警告他安静。
李书妤看着他发疯。
暴怒无法消散,许文程一双眼睛猩红,像是褪去了人皮,面目狰狞可憎。
他的情绪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狱警拉起来,试图带他回去。
许文程又安静下来,重新拿起了听筒。
“你在胡说,是吗?”
李书妤没说话。
“谁让你来说这些的?”
李书妤还是没有开口。
她身上有种和许况很相似的冷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屑又冷漠。
许文程被她的眼神刺到。
“你和你爸其实很不像。”他突然说,“他没你果断。”
李书妤的视线停住,手握紧了话筒。
见他情绪已将近崩溃,她问:“打给我爸的最后一通电话,你说了什么?”
许文程靠在椅子里,“电话?”
回忆了一会儿,他低低笑了几声,声线很低,“好像是告诉他······他要是进去了,我会帮他好好照顾还在国外求学的女儿。”
他说着,眼底露出让人反感的阴毒笑意。
许文程被两个狱警拉走了,防护窗的那一侧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李书妤拿着听筒,好半晌没有放落。
有人来提醒她,时间已经到了。
她紧抿着唇,有些缓慢的起身往外走。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记忆里的那个夏天格外炎热,李书妤上完手绘课,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听到李修鸣出事的消息。
几周后她终于通过繁复的申请,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明明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还说出狱后想要去南州生活。
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从被拘留调查开始,他的结局就注定了。
许文程用她来威胁。
李书妤的视线模糊。
已经是早春时节,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书妤。”
听到声音,李书妤抬眸,视线在高挺的许况身上停落。
他几步走了过来,看着她明显很难过的神情,什么话都没说,将她揽在怀里。
清冽的熟悉气息,李书妤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溺水一般的感觉才逐渐退散。
探监其实是检查组的刻意安排。
他们从蒋世同入手,虽然能查到蒋世同和许文程早有勾结,却撬不开两人的嘴。
许文程情绪崩溃之下对李书妤说出了曾经威胁李修鸣的事情,调查组根据这些蛛丝马迹,重新彻查了多年前李修鸣的案子。
这一查,牵扯出了正在或曾在滨州任职的大批人员。
蒋世同是级别最高的那一个。
许文程自己的妻子攀上了蒋世同这棵大树,攫取利益的同时也乐意为他效力。
多年前整治的风吹到了滨州,蒋世同将曾经最得力、却已经离心的李修鸣推出去顶罪。
许文程推波助澜帮蒋世同,用远在国外的李书妤逼迫李修鸣认罪自杀。
所处的环境利益牵扯、盘根错杂,李修鸣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被搅入其中,最后成了一个替死鬼。
他有把柄在蒋世同一行人的手里,并不全然清白,却也没有贪那些钱。
调查结果出得很快,李书妤探监许文程的第七天,蒋世同罪名落实锒铛入狱,在退休的前一个月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许文程改判死刑。
庭审公开,李书妤去了现场,坐在旁听席位,听完了两人的审判结果。
当天相关部门也出了通知,对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李修鸣事件进行了重新界定、说明。
李书妤也看到了江昱婉,她穿着一件湖蓝色旗袍,清冷又温和。
李书妤听许况说,案子审查之所以这么快,是江昱婉主动提供了证据。
从法院出来,即将乘车离开的时候,她对李书妤说,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