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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偏差(侬影)


周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副样子,难道她真爱那个周樾宁?恨他们从中作梗?
“你别生气嘛,那周樾宁不是个好东西,范莹只是示了一点儿好,他就眼巴巴的和范莹在一起了。”他想了一会儿,“我也觉得许况这么做确实有点儿不妥,但他也是真在乎你,才不想你被骗,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
李书妤几乎有些麻木的听着周墨的话。
在乎你,才不想你被骗。
在乎你,才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
真的在乎吗?或许是。
可他在乎的又是什么?
她想起半年之前京市的那间病房,男人满身矜冷,问她要不要结婚。
她当时还很疑惑,他为什么要拿出那么多利益,来换取和她的一场婚约?
她的不解、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许况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又快速的和她登记结婚。为什么婚后的短短几个月,他总是表现的忽冷忽热。为什么一向性格冷淡的人,表现的很喜欢她肚子里的孩子。
手里的酒瓶被她丢在地上,玻璃破碎四溅。
“耍我很好玩,是吗?!”
周墨懵了一瞬。
李书妤转身往外走。
周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仍然没懂李书妤怎么了。
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周墨追了两步又停下,心里只有一个反应:完蛋。
他给许况打电话,显示无法接通。
周墨都服了,绕着沙发转了好几圈,给他发信息。
[书妤知道了你让我给周樾宁介绍女朋友]
发完信息,周墨在客厅站了会儿,想起李书妤刚才的样子,依旧冷静到有些冷漠,可整个人都有些不对。
周墨拿了车钥匙出门,开车紧跟在李书妤乘坐的车后面,看到她回了许家老宅,才放下心。
说完公司的正事之后,许从霖又一次提议,让李书妤住在明川公馆待产。
许况拒绝了。
“她在京市有工作。”
许从霖有些不满许况三番四次的拒绝,“那种工作有什么重要?让她先安心待产,公馆那边专门有人照顾,对她身体也好。”
许况拿过许从霖面前的茶杯,给他添满了水,动作谦和,容色却冷峻,“她喜欢正在做的工作。”
许从霖喝了一口茶,苍老的脸上眼神却锐利,“既然有了孩子,你们就好好的,书妤现在父母都不在了,等我一走,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还要你多照顾。”
许况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她。”
许从霖点点头,要他先去忙。
许况到了客厅,发现空无一人,李书妤不在。
他抬步到了外面,问等在祖祠外的司机。
司机说:“小姐坐了老赵的车走了。”
许况打开了因为开会关机的手机,看到周墨的信息时神情一暗。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自己开车离开了祖祠。
山林的景色快速的向后退去,车窗半降,冷风吹的他脸色冷白。
抬手扯开了衬衫的领口,窒闷感却并没有消散。
车子一路超速行驶,在老宅的院落里停住,阿姨在整理摆放在门口的几盆绿植,“大少爷。”
许况淡声“嗯”了句,“书妤呢?”
“在楼上。可能是累了,在睡觉。”
阿姨有些疑惑,一起出门去扫墓的两人怎么一前一后分开回来了。
“小书回来后,说要看看她以前住的房间,我没找到钥匙,她让老赵撬开了房门。”阿姨也觉得扫墓回来的李书妤情绪不太对,“她在房间待了好一会儿,拿着几样玩具上楼了。”
许况安静了片刻,抬步进了公寓。
房子很安静,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他给她御寒的那件西装外套。
沿着台阶往上走,清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清楚,很多事情不可能一辈子都瞒着她。
是他别有用心、居心不良。
是他越来越贪婪,想要股份,又不愿意放过她。
卧室的门半开,伸手推开进去,又在门口站定。
李书妤坐在靠着落地窗的白绒毛地毯上,只留给他一个有些纤瘦的背影。地上凌乱的摆放着色彩各异的玩具,她小时候很喜欢兔子,那些玩具里大多都是造型各异的兔子。
其中很多,都是许况给她买的。
李书妤小时候爱缠着许况,他有事忙的时候,就会用玩具来打发她去另一边玩儿。
听到了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
许况往里面走,在她的身旁停下,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拼图碎片,似乎在尝试着该将碎片摆放在哪里。
她脸上的神情很淡,垂眸时整个人显得很乖。
许况低头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一个碎片放在了拼图合适的位置,另一个还被她握着。
李书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嗯。”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拼完?”她微微向后,靠在身后的软椅上,面向了许况。
他的领口有些凌乱,安静看着她的眼睛里,带了些许矜漠。
没得到他的回复,李书妤低头抓起了一只烟粉色的兔子玩偶,将玩偶抱在怀里,她发现小时候能装满她整个怀抱的玩偶此刻只有小小的一点儿。
她双臂收紧了,玩偶并不能填满她的怀抱,也不能让她有任何安全感。
她怅然若失,低头将脸靠在柔软的绒毛上,在此刻也想要变成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那样就能无所顾忌的失声痛哭。
在许况回来之前,她将小时候的玩具都找出来,围在自己的周围,好像这样就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可是没有什么用,它们都在提醒她有多可怜。
许况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无比熟悉,在年幼胆怯的时候,她每次都偷偷跑到这里来寻求他的关心。
她记得四岁时,被保姆虐待,男生那双伸向她、解救她的手。记得六岁没有坐成的旋转木马。记得被妈妈带走时她的难过和哭泣。
“为什么不能回到小时候?”李书妤将脸埋进玩偶里,近乎自言自语。
许况的手刚碰到她的胳膊,李书妤往旁边躲了下。
伸出去的手悬在那里,心里突生一种空落感。
许况以为,他会面对歇斯底里质问他的李书妤,他知道她的脾气,想着只要解释几句,哄哄她,事情或许又会过去。
可他没想到,李书妤会表现的这么平静,这让他心里的失控感逐渐升腾。
半晌,李书妤抬头,神色平淡的看着许况,像是能从矜冷的人脸上,找到那个她十几岁就心动的清隽男生。
“许况,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
他神情一顿,声音低沉,“什么?”
李书妤怀里还抱着那只玩偶,力道却松了一些,她声音清冷,缓缓道:“李书妤是喜欢许况的。”
他忽的抬头,对上了她辨不清情绪的眼神,心跳像是漏掉了一拍。
“李书妤很喜欢许况,虽然她自己也分不清那份喜欢里,是依赖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十六七岁就有心动,看到你和别人走得近会难过,总是找各种借口去找你。可她是个胆小鬼,从来不敢先将‘喜欢’说出口。”
喉结滚动,手紧握着拳放在身侧。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李书妤说喜欢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直接的告白。
她喜欢他?
年轻男人的脸上总算不止有漠然,还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你……”
李书妤转到了一边,看着窗外惨白的光影,打断了他,“我也想告诉你,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个下午,我说的‘试试’,其实只是指你之前提过的做题角度。”
时间过去了那样久远,很多事情都在记忆里逐渐变得模糊。
因为她的突然提起,那年灼热的盛夏似乎又冲破时间的桎梏翻涌而来。
许况记得女孩儿趴在桌上,扯着他的衣摆,带着几分困倦说:“许况我想试试那个角度是不是真的可以?”
他把这句话当做了邀请。
那天他接受了她的邀请,没忍住亲了她。
热浪翻滚的床铺间,他们的关系第一次发生了错乱。
意识到她的话,许况有片刻怔住,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的话。
“你以为我说的‘试试’是上床,我知道你理解错了,可我还是让错误继续下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李书妤声音很低,语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不怎么重要的旧事。
她手习惯性的一下一下揪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将上面的绒毛揉乱又重新抚好。
像是预感到她会说出什么,许况下意识不想她说出口,“书妤,冷静下来,我们谈谈。”
他似乎没有发觉,内心并不冷静的其实是他自己。
李书妤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道:“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李书妤到底会有多缺爱。她会为了别人一句关怀、带来的好吃餐点、频繁的示好,就跟那些人谈恋爱,企图用恋爱留住或真或假的示好和关怀。
一直喜欢着的男生,理解错了她话里的意思,把那当做上床邀请的时候,她没有拒绝的勇气。
······缺爱的可怜鬼,就用身体和‘性’来交换,想要喜欢的人能别丢下她,别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她近乎冷酷的、以旁观者的姿态说着这些事情,冰冷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利刃。她用这把利刃一点点解剖着自己,将最不安、懦弱、恐惧的自己展现在许况的面前。
到了这会儿,许况确定了,李书妤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
心脏像被揪住了,泛起密密麻麻的难受,许况数次想打断她的话,她这样的冰冷剖白让他不安。
她不留余地的剖析着自己。
哭闹或许是想要被爱、想要被关注。
不留余地,就意味着没有所求,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李书妤手撑着地面起身,许况下意识去扶她。
她仰头看着他,眼底带着绝望和痛苦,“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缺爱,你只要给我一点点甜头,就能肆无忌惮的玩弄、哄骗?”她近乎低笑出声,轻叹一声,“结婚?真是一场笑话。”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踩过了地上那些年幼时最喜欢的玩偶。
手里的那个拼图碎片因为用力紧握损坏了,她随手丢在了他的身上。
许况哑口无言,只是沉默的要拉住她阻止她离开,被她用力推开了。
伸手向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随着声响,他的脸偏向一边。
“我不想守着年幼时的美梦了,也不想做那个用‘性’来换陪伴的可怜鬼。”她深呼吸,“更不想做被你利用、哄骗的傻瓜。”
后退几步,远离了他,声音带着冰冷和颤抖:“离我远一点儿,你让我感到害怕。”

她转身往外走,许况跟在她身后出了卧室。
李书妤沿着楼梯往下,知道她身体不方便,也知道她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许况没有紧跟着她,在二楼走廊停住。
在她快要出门时,他叫住了她,“书妤。”
李书妤的步子停住。
“非得闹成这样吗?”他的声音低缓、清澈,语气里压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们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感情也不是培养在无菌环境里的样本,不受任何污染、不含任何杂质。
为什么非得把所有事情都挑明了说,撕破他们之间那层存在着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屏障。
她打破自己的保护壳,将鲜血淋漓的身体和隐晦的爱意赤裸展现。
他接不住,也回应不了。
许况站在走廊里,低头俯瞰着客厅,心里的郁躁无法消散。
或许应该在此刻下楼,给她歉意、拥抱和承诺。
许况做了很多次李书妤感情里的旁观者,知道她处理问题的决绝态度,挽留对于她来说不会有任何效用。
话语和他的心一样冷硬,他听到自己说:“结婚对我们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选择,你想要你妈妈的公寓,不想许文程那样的人继续顺风顺水。而我,想借着你的身份拿到远洲。”
李书妤背影僵直,缓慢的转身看向楼上。
许况看到她红着眼睛,没哭,表情却很难过。
他没有心软,忍着心里的异样,“我们各有所图,这在一开始彼此都很清楚。”低眸片刻,“之前没告诉你股权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李书妤静静地听他说完了这些。
在这一刻,她切身体会到了许况的凉薄。
他说得简洁又清晰,给她分析这场婚姻最原始的动机。
既然是利益分明的商业联姻,他为什么从一开始把条件摆到明面上,开诚布公的和她谈。
许况心里清楚,凭李书妤的性格,接受不了这样彻底的利用,她也不想和许家扯上太多关系。
他清楚,所以才会在签协议的时候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半晌,李书妤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是吗。”
就当他们是各有所图。
就只当她傻。
“可我不想玩儿了。”她说。
许况眸色一冷,目光平而直的看着她,“两年。”
“什么?”
他向情绪崩溃到有些冰冷的李书妤阐述了一个事实,“合约的最短期限,是两年。”
他淡淡的补充,话语里却满是强势,“你亲手签的字,违约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李书妤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他站在光线有些昏暗的走廊里,她看到他凉薄又冷酷的神情。
许况没有再多说什么,沿着繁复的楼梯往下走。
老宅的装饰并不新了,哪怕时常有人打扫,可长久没有住人,房子里总是带着驱散不尽的潮湿。
因为房屋主人刻意的保持原貌,物品带着时间的旧痕,并没有太多复古的美感,反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病态的依赖、晦暗的暗恋心事、错乱的亲密关系……时隔多年被宣之于口,并没有获得新的生机,反而像这些老物品一样,充满了矛盾和偏差。
许况到了客厅,俯身拿起了那件放在沙发上的衣服,衣袖潮湿沾满了酒渍,他没有在意穿上了。
目睹过父母很多次感情破裂时的争吵,他从小就有自我割裂的能力,将自己划分出来,近乎麻木的旁观着丑陋的怒骂和哭泣。
他像是早就不能感同身受和投入,拥有绝对的清醒和自矜。
路过站在门口的李书妤时,他脚步暂时停顿。
交待满脸担忧、欲言又止的阿姨,“她还没吃饭,给她弄些吃的。”
阿姨连忙答应下来,“······好。”
出门的背影疏离又高挺,一会儿传来汽车离开的笛鸣声。
阿姨察觉到李书妤和许况之间的情况不太对,想问问李书妤发生了什么,可又被她冰冷的表情和眼神里的冷漠劝退。
一整个下午,李书妤都坐在沙发里。
阿姨准备了餐点,李书妤乖乖吃了,吃完又坐回了沙发,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的时候,李书妤收到周玲发来的视频,视频里两只狗玩儿的正欢。
来滨州之前,李书妤将小狗寄养在周玲那里。
周玲问她什么时候回京市,李书妤说快了,陆堰森已经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李书妤身体向后靠在沙发里,伸手放到眼睛上,挡住了头顶炫目的灯光,久久没有动作。
这晚许况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早上,齐思哲来了老宅。
他来的时候李书妤正在院子里浇花,他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许况的助理,来为他们老板拿一份落在这里的文件。
李书妤没有理他,让阿姨带着他去取文件,齐思哲却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动。
“……也有一份东西需要您过目。”
李书妤看了他一眼,将水壶递给一旁的阿姨,带着齐思哲进屋。
客厅,两人相对而坐。
齐思哲从包里掏出文件袋,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份几页纸张。
他双手递到李书妤面前,“许总说您需要再看一遍这份协议。”
李书妤的目光落到文件上,文件名很眼熟,是结婚之前和许况签订的那份。
她没接,“他什么意思?”
齐思哲摇头,声音谦和:“我只是完成老板交待的任务。”
李书妤拿过文件,又将它丢在了桌子上。
许况这是在警告,她没有能力反悔吗?
远洲分公司的办公室内,空调无声的输送着冷气。齐思哲放轻动作推开门进去,会议正在进行当中,许况坐在长办公桌的一角,抬头看屏快速闪动的数据和画面。
“远洲”发展迅速,许况有意让旗下的几个分公司差别发展、独立经营。滨州的这个公司是远洲最早成立的一个分公司,以游戏研发为主,后来因为政策等因素,发展缓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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