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听见前方有人声,姜姝立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偷探出半张脸,眯着眼看清了背对着自己的正是姜姝姝与太子,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背靠着大树将自己隐藏好,心中却暗骂姜姝姝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觉得姜姝姝自己不要脸面,她身后的姜府还是要的,姜姝心道她还真是执迷不悟,没有救了。
确定了姜姝姝是去找的太子之后,姜姝带着无言的心情往回走,眼见着能看见寺庙的屋顶之后,她加快了脚步的步子。
她正要拂开这些杂乱的树叶顺着小道走去,然而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就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在姜姝她们到边境的时候,城门处便有使团的人侯在此处接应。
姜姝撩开帘子看见带头那眼熟的官员,放下车帘。
看向谢让道:“谢让,要不然你就跟我一起回使团怎么样?”
谢让阖上的眸子半睁道:“自然是要随殿下一同回使团了,毕竟臣要贴身保护殿下的安危。”
说什么贴身保护,不就是想看着她不准她与那清宁王私下相见。
在城门处候着的官员看见驶来的马车,连忙带着身后的一群大臣迎上前道:“臣等见过长公主殿下,还请殿下随臣前往城主府安置。”
姜姝半撩起车帘,回话道:“既然如此,陈大人便带路吧。”
车轮在厚重的石板上碾过,发出沉闷的响声。
姜姝感觉还没走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撩开车帘道:“殿下,奴婢可算见到您了。”
清荷眼泪汪汪的看着姜姝,天知道,当她第二天醒来发现房中的殿下换了个人她有多害怕,深怕殿下遭遇不测。
但那个假扮的女子却骗她说是殿下的安排,是以她才帮着遮掩了这么久。
没想到那周国不知怎得知道了这个消息,派人前来查看。
也是这个时候,那个假扮的女子竟逃之夭夭了,她这才知道被骗了。
好在前几日她听使团说殿下平安无事,过几日便到边境,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姝握住清荷的手,顺势下了马车问道:“清荷,我消失之后,使团中可有人为难你?”
清荷摇摇头,她是殿下的贴身侍女,就算是为难也是有限的。
“殿下奴婢无事,不知殿下近日过的可好?”
她除了一开始那几日有些糟,但后面这些时日也算的上是松快。
还没等她与清荷多说几句,一道修长的指节撩开车帘,兀自走了下来。
清荷见到从马车里走下来的谢大人,脸上有几分震惊,看了看殿下又看了看谢大人。
殿下难道又与谢大人好了?但若是好了又为何回边境呢?
毕竟回了边境可就以意味着要和亲了呀。
“殿下,您与谢大人是…怎么回事呀?”
姜姝向后看了一眼,就看见谢让微挑的眉眼,哪里不知道他此刻下来是为什么。
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件事吧,说来话长,我们先进去吧,我进去了跟你说。”
“殿下快请进。”
虽然住在城主府,但是毕竟是边境之地,即使是城主府也无甚豪华。
只是较之别的宅院大了一些罢了。
姜姝才进府不过片刻,城主便派人前来请姜姝一叙。
谢让进府后便被陈大人请走了,于是姜姝就带着清荷去见了城主。
城主本名姓李,名辰,在边境一待便是十年,是以在边境兵士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姜姝见到这位李城主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一身正气,即使笑着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杀伐之气。
“不知李城主有何事要与本宫相谈?”
李辰古铜色的肌肤微微隆起,抱拳行了一个礼道:“殿下见谅,原本殿下长途跋涉来到此地,应要好好歇息一两日才是,但实在是有事,不得已才叨扰公主。”
姜姝对这个李城主很有好感,光是在边境驻扎十年便值得人钦佩。
是以也不讲究那些虚礼,直言道:“城主有事不妨直说。”
见状,李辰也不拐弯抹角了,“殿下,周国使臣得知殿下已至,想要与殿下见上一面。”
听完这番话,清荷的眉头率先皱起,这还没嫁过去呢,此时相见算怎么回事?
李辰许是也觉得这个要求唐突,解释的说道:“不瞒殿下,因前段时间的失误,周国将士的前线往前压了七百米,实在是……”
不说姜姝也明白,这个要求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谁让她们理亏在先。
刚好姜姝也想要见见周宁越,她感觉周宁越回到周国的背后也有余白的影子。
“本宫答应相见,李城主安排就是。”
听到这句话,李辰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长公主殿下来个宁死不屈,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房的路上,清荷走在身后有些不平的说道:“殿下,您这样轻易的答应了,若是周国借此得寸进尺怎么办?”
姜姝笑了笑,“不会,他们相见不过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再说了这李城主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他们想得寸进尺,这李城主也不会答应的。”
清荷见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殿下,但殿下已经做了决定,她好好陪在殿下身边就是。
回到房中,姜姝一踏进门便看见坐在桌前的谢让。
即使室内没有华贵的装饰,但有的人只要往哪儿一坐,便会让人觉得此处甚雅。
姜姝快走了两步凑到谢让面前,见她坐下,谢让将桌上温热的花茶递到她手边。
“此地干燥,多喝些水。”
姜姝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凑到谢让眼前软声道:“谢谢阿让哥哥的茶~”
听见姜姝唤他的称呼,谢让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掩饰性的喝了口水。
“李城主找你何事?”
姜姝想起出发前他曾明令禁止的话,她这才来就违背了。
眨了眨眼看着谢让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周国使臣不放心,想要当面见见这次是不是我。”
谢让敏锐的从这句话中提炼出重点,“周国使臣?那清宁王也要来?”
姜姝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的小声道:“也许,可能会吧,但是也不一定,毕竟那清宁王应该也挺忙的。”
见状谢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拿起的茶盏倏地一声放在桌上,“不许去。”
“若是周国不放心,直接派人前来城主府便是,缘何将地点定在城外?”
“也不算啦,李城主说了,那儿是两国的边界处,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
“姜姝!”
见谢让面上的神情越发冷沉,姜姝连忙走到谢让身边,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道:“阿让哥哥,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青三陪在我身边,你送我的武器我都有随身带着。”
“更何况我又不是一人单独出行,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对我怎样的。”
谢让还是抿着唇不说话。
“阿让哥哥,只是见一面不会有事的,求求你啦。”
姜姝深知撒娇的精髓,一番软磨硬泡后,谢让还是同意了。
只是姜姝明日出行不仅要带上青三,他也要同去才行。
这个要求姜姝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姜姝坐上马车,青三与翟蓝跟着她一同前往,还有一对精锐士兵护送。
马车上坐不下太多人,姜姝也不忍心让清荷一直走着,便让清荷在府上等她回来。
今日出行,并不是郊游踏青,是以姜姝今日穿的也颇为正式。
金红色的尊贵服制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尾翎不知用的什么丝线绣制,看起来精美无比。
就连头上的珠钗个个都价值连城。
谢让看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姜姝,心中微微有些泛酸。
姜姝看着从上车后便一言不发的谢让,双眸一转,凑到谢让身边摆动着头上的步摇道:“阿让哥哥,我今天好看吗?”
璀璨耀眼的如同一颗明珠,珠宝掩饰不了她的姝色,反而将其衬托的更为华贵。
“一般。”
说不出不好看,谢让憋了半天说出了句一般。
姜姝又怎么不懂他的口是心非,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瞬,觉得这样吃醋的谢让也挺不错的。
但是为了她自己着想,姜姝觉得还是有必要哄哄这个大醋坛子。
“想着今日是与阿让哥哥一起出来,我还特意让清荷给我描了花钿呢,阿让哥哥不看看吗?”
姜姝一向中意海棠花,是以额间的花钿都是以海棠花居多。
听见那额间的花钿是为他而画,谢让微微偏头视线朝她额间看去。
就在这时,姜姝猛地凑近,红润的唇瓣就这样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细嫩的柔荑勾上了他冷白的指尖,轻声道:“阿让哥哥,我额间的花钿好看吗?”
谢让眼眸微微闪动了一瞬,任由她玩弄着他的指尖,“好看。”
姜姝觉得她的阿让哥哥有时候还挺好哄的。
很快,两人便到了地方。
而周国的人早早的便在此地等候,见到围在中间的那辆马车停了下来。
周宁越走上前道:“殿下许久未见……”
话还没说完,周宁越便见谢让掀开车帘从里走了出来,冷眼瞥了他一眼,随后身后扶着姜姝下了马车。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站在此处,怕是以为谢让才是与姜姝相见的那人。
实在是两人之间的氛围一看便与常人不同。
站在周宁越身后的大臣见状虽有些看不过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辩驳。
毕竟别人他不认识,这谢让他还是认识的。
反正这皇子也不受重视,他又何必去得罪人。
姜姝跟周宁越同行,谢让因为某些原因便在马车旁看着两人。
周宁越看着眼前姝丽的姜姝,忍不住问道:“殿下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
姜姝白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清宁王说笑了,我想没有那个女子能开开心心的远嫁异国才是。”
周宁越闻言,不怒反笑道:“殿下,马上周国就不是异国了,它也是你的国家。”
姜姝停下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有些时候她真的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脸皮这么厚,能说出这种话。
姜姝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去,她实在是不能同他多待,她怕她忍不住骂出来。
但周宁越也快步跟上了她,看着眼前略显荒芜的土地,看向姜姝道:“听闻殿下喜欢海棠,我便在府中种了一棵海棠树,到时候殿下见了一定喜欢。”
“不知道清宁王听过一句话没有?”
“愿闻其详。”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织。”
周宁越闻言笑了一声,缓声道:“殿下,我不信这句话,我只相信适者生存。”
“殿下这样的一定会在周国生出最美的模样。”
姜姝听完周宁越说的一番话,她只觉得今天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她就不该下马车,应该露个面就走的。
姜姝掉头就准备回去,忽地,回头却发现原本在马车处的谢让却不见了踪迹。
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快步向前走,但还未走两步便被周宁越拦了下来。
姜姝瞪着周宁越道:“你做什么?我要回去!”
周宁越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抱歉了殿下,今日你是回不去了。”
听见这话,姜姝连忙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青三,却发现她早已被人挟持住了。
“大胆!你若是……”
话还没说完,姜姝便被周宁越一个手刀打晕了过去。
银雀这时走了上来道:“殿下都安排好了。”
周宁越看着准备冲上来的士兵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忽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对蒙面士兵,手起刀落,不过片刻周遭的一群士兵无一活口。
看着面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周宁越觉得有些可惜,若是谢让在的话就好了。
“将痕迹掩盖好,我们走。”
银雀跟在周宁越身后,见到地上死不瞑目的周国使臣,小心眼的从他手上踩了过去。
另一边,被引来的谢让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余白。
想起离京之前翻看的那些案卷,对余白的了解也多了一些。
“余白,若是你现在收手看在你已故父亲的份上,或可留你全尸。”
余白听见这句话,冷笑出声,可笑。
若不是他父亲守住了边境,就凭那多疑无能的皇帝怎么可能还在龙椅上安坐!
如今他离成功只剩一步之遥,居然劝他回头。
他早就回不了头了。
余白今日褪去了白衣,穿了一身黑衣。
看着被他引到此处的谢让,想着他回去看见的景象便不免觉得畅快。
忍不住嘲讽道:“谢让,别以为知道了我的身世便能看穿什所有,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你呢?”
谢让黑沉的眼眸看着余白,“你诓骗收养你的师傅,将棠棠与你的命格调换,你能顺利的走到如今不被人察觉不过是因为借助了棠棠的命格。”
“难道你以为你的计划当真天衣无缝,没有人察觉吗?”
余白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瞳孔一缩。
面色有些扭曲,“要怪就怪皇帝昏聩无能,若不是他冤杀了我父亲,我何止于此!”
余白眼角余光看见树间飘荡起的丝带,平复下翻涌的情绪,“有这时间,你还是去看看棠棠还在不在。”
姜姝从昏睡中醒来,颈间还泛着微微的痛意。
伸手在颈间轻按了几下。
这时周宁越从外间走了进来,看见姜姝坐了起来走近道:“我猜到殿下这个时辰应该醒了。”
姜姝警惕的看着他,“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掳走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宁越见她躲避的动作也不恼,笑着道:“殿下,在场的所有人只剩下我们了,没有别人。”
姜姝的脸上赫然出现震惊的神情,“里面可还有你们周国的大臣与士兵,你,你都杀了?”
周宁越笑而不语。
此时,姜姝心中才闪过一丝寒凉,没想到这周宁越对自己国家的人也这么狠。
等等,“我的侍女呢?”
“殿下发现,殿下的人我自然不会动,如今她就待在另一个帐篷里。”
听见青三还活着,姜姝松了口气,但是那护送她的士兵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时,银雀从外走进来道:“殿下,已经吩咐人开始收拾了,今晚我们便能离开此处。”
姜姝听见这话有些迷惑了,收拾什么?离开这儿是要去哪儿?
“周宁越这儿是哪儿,你究竟要做什么?”
许是到了他的地盘,面对未来妻子的询问,周宁越觉得有必要将事情说清才是。
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姜姝床边,回答她的疑问道:“殿下,算算时辰,李城主应该已经收到我国发出的信函,马上这里就要打起来了,我自然是要带殿下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为什么会打起来,她不见了,难道不应该是李城主与周国宣战吗?
像是看出姜姝眼中的疑惑,周宁越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殿下,因为灭口时现场留下的武器是你们特有的,最近才研制出来的。”
看见姜姝脸上震惊的神情,周宁越又说道:“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有,其实还得感谢殿下的好弟弟。”
阿弟?不可能他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若不是殿下的弟弟被封为太子,这二皇子的母家又怎么会铤而走险与我们合作。”
“殿下知道那王家用这兵器的图纸交换了什么吗?”
“交换了什么?”
周宁越起身从暗格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姜姝面前道:“口说无凭,殿下何不亲自看看。”
姜姝打开信封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将兵部最新研制出来的三种兵驽与若干兵器相交换,让周国在边境处制造出混乱。
最好大破城池,到时候他们会让二皇子前来,到时候他们只需装作被打了回去,便能得到剩下的两张兵驽图。
看完信件的姜姝都有些难以置信,这王家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家族,怎么会权势熏心干出这样的事!
看着在姜姝手中揉成一团的信件,知道她还是难以相信,又拿出先前随着信件一起带来的兵驽图给姜姝观看。
“殿下可能会看不懂,但是殿下需要知道,这兵驽不仅射程比弓箭远,穿透力也比弓箭强的多。”
“这些本可以成为殿下国家崛起的机会,但是很可惜了现在。”
这时,银雀听见外间的声音,回道:“殿下,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另一边,城主府收到这封信件后,便马不停蹄的召集了府上的将士共同商讨对策。
匆匆赶回的谢让坐在主位,揉着有些泛酸的额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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