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得这个时候前来,莫非是想我了?”语气轻柔又不失诱人。
 她话音刚落,就见谢让垂眸,清泠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姝也不甘示弱,微仰起头与他对视。
 只是谢让眼眸幽深似渊,一眼望不见尽头。
 对视间仿佛要沉下去一般。
 她率先移开视线,压下心中的忐忑,侧身问道:“先生来公主府究竟有何贵干?”
 “公主不知?”
 姜姝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转念一想,等会儿她还有事相求,现在姿态还是不能放太高。
 假装醒悟般轻拍了下额间,“好像有些印象,先生可是来找玉佩的?”
 男子眼眸微抬,“正是。”
 两人站得不远,谢让说出这话时,姜姝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仿佛能感受到它的震颤。
 一时间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抛开脑海里奇怪的念头,视线避开谢让,从袖中拿出羊脂玉佩在谢让面前晃了一圈。
 “先生,可是这个?”
 谢让伸手去拿,不料姜姝转身退开三两步,未能得逞。
 修长的手掌就这样悬停在半空。
 姜姝感受到他冷清的眼神,顶住视线若无其事的将玉佩放回袖中,“我帮先生捡到了如此贵重之物,难道先生就没有什么表示?”
 谢让淡然的收回手,黑眸凝视着她,半晌,才淡淡开口,“公主想要什么?”
 姜姝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人,见有商量的余地。
 立马凑上前,清亮的桃花眸直勾勾的看向对方,“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生可有外出的打算?”
 “比如太华寺什么的。”
 谢让垂在衣摆旁的手不自觉的弯曲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原样。
 薄唇轻启,“公主说笑了。”
 姜姝伸手勾住对方宽大的衣袍,“我捡到先生的玉佩,先生陪我一同去太华寺,回来了这玉佩就还给先生,如何?”
 平整的衣袖被对方放在手里反复揉捏,出现细细的褶皱,如蛛丝一般蔓延向上。
 谢让沉而不答。
 倒是跟在身后的翟蓝,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大人前脚还为去太行山发愁,现如今就有机会送了上来。
 这未免太巧了些。
 难道是有消息走漏了不成!
 谢让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心中已然有了成算,但面上仍平静无波。
 “公主为何想去太华寺?”
 本就不是什么机密,姜姝自然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口。
 谢让将被对方攥在手心的衣角扯了回来,避开她的目光道:“现下虽无大事,但若无圣旨,臣作为中书令,岂可擅离长安。”
 “那就是说,只要父皇同意了,你就愿意与我共同前去?”
 见他不答,姜姝瞬间心中便有了思量,往前轻移一步,绯红色的衣袖下垂与青白的衣袖交缠。
 “先生只管回去收拾东西就是,学生明日便进宫找父皇下旨。”
 此言一出,便是身后的翟蓝也分析出了利弊,大人若是按先前的计划来,风险颇大,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揭穿,那便是功亏一篑了。
 现如今只需要跟着长公主,风险便可大大降低刴。
 只是依长公主的性子,这变数怕要多上几分了。
 “请公主将玉佩还给臣。”
 姜姝桃花眸轻抬,又侧身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仰头看了他一下,又飞快的移开视线道:“要陪我同去,这玉佩才能归还先生,现在若是给了,先生要是反悔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感受一道冷凝的视线投来,似雪如霜。
 姜姝柔嫩的指节紧捏住玉佩,抬头看了回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道理还是先生交给学生的。”
 这话说出口,不说谢让,便是翟蓝都不由得默默低下了头。
 谢让腕上的沉香水珠受到拨动,发出极轻的一声声响。
 姜姝话说出口瞬间觉得不对,生怕他一怒之下不去了,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先生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也顾不上这玉佩。不如,这玉佩就暂时放在学生这里。”
 翟蓝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家大人记忆不好。
 估计也就长公主能说得出这等话了。
 “如此,臣先告退了。”
 青白的衣袖轻拂过女子的柔荑,惹起一阵痒意。
 羊脂玉佩莹白温润,尾端明亮的穗子扫过女子腕间。
 在柔白的肌肤上更显光泽。
 姜姝头上的步摇微动,一双桃花眼潋滟含情的看着谢让,
 “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在府中用了晚食再回去?”
 女子身上浅淡的海棠香传来,似雾般轻易沾上衣袖,凭空添上一抹甜香。
 谢让微皱眉间,退后一步。
 “不必。”
 说完便越过姜姝向外走去,男子身姿绰约,行走间青白的衣衫下摆翻飞,隐隐露出修长的双腿。
 灼热的视线一直跟到门口处才算断绝。
 出了公主府,谢让仍感觉他身上还有那灼热的视线在游荡,心生怪异。
 翟蓝看着大人铩羽而归,有些不解,大人明明可以将那玉佩拿回来,为何还要让它留在长公主手中?
 “大人,那玉佩难道真的要让长公主留着?”
 谢让翻身上马,墨眸微沉,“有了借口,出京才方便。”
 “大人英明!”
 皇后与长公主要去太华寺一事,关系重大。
 虽名义上说的一切从简,但筹备起来了也用了好些时候。
 姜姝坐在马车里,倚靠着软枕,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身前的乌发。
 微风拂过车帘,隐约窥见外面的景色。
 一抹青绿色的身影落入她眼中。
 修长的手指紧握住缰绳,微侧的俊脸五官挺立。
 似是察觉到有人看他,目光向身后一转,便看见坐在马车里的姜姝。
 目光炙热,丝毫不知道收敛。
 黑眸微沉,跟身旁的侍卫交代完事情,便脱手离去。
 一眨眼功夫,姜姝便再寻不到对方身影,颇有些遗憾的放下车帘。
 慢悠悠的从小几上倒了杯茶水,端至唇边时。
 车身突然一个踉跄,手杯盏中的清茶全数倒在衣襟上。
 “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烫着您?”清荷连忙上前查看,拿着锦帕擦拭。
 姜姝摇摇头,烫到是不烫,那茶水本就是温的。
 只是胸前的衣襟全被浸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倒是有些不舒服。
 见公主无事,清荷这才打开车门问责,“怎么驾车的!怎么在这平坦路上出这种事?”
 马夫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连声讨饶道:“清荷姑娘恕罪,小人也没料到,这好好的马车竟然在此出了问题。”
 清荷狐疑的下车看了眼车后轮,这马车后轮竟出现松动,现如今只怕是上不了路,需要休整一番才是。
 姜姝撩开车帘,“清荷,怎么了?”
 清荷上前将情况一一说明。
 马车出问题了?
 前方见身后出现掉队,自然是要过来察看一番。
 马车坏了,坐不了人,姜姝被清荷扶着车上下来。
 只是身前被浸湿的衣衫还未来得及更换,被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发生了何事?”谢让骑马赶来问道。
 马夫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明,最后面露难色的说道:“这车轮若是要更换,只怕要些时候。”
 她知道大部队的前进速度肯定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放慢,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先生,别丢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姜姝走到他面前。
 姜姝笼着绛红色斗篷,本该严严实实的将她遮住。
 但不知是不是下车时行动匆忙了些,斗篷的细带有些松散。
 谢让垂眸一看,便能看见女子内里的绰约风姿,后不动声色的将视线转移。
 姜姝莹白的小脸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瞧瞧靠近谢让,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先生若不与我同行,那玉佩我便再不还给先生了。”
 男子漆眸微沉,“公主先前可不是这样与臣说的。”
 想起先前承诺的事情,姜姝先是有些愧疚在心,但是随后又想到这玉佩在她手中,且提出的要求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小小要求就当是他还她这几天保管玉佩的功劳,这还是他赚了才是。
 思及此,又挺直了身姿与他对视,“当日,学生只说了还给先生的条件,又没有算上保管玉佩的功劳。”
 如此强词夺理,扭曲事实,偏对方还说的一脸坦荡。
 谢让此时有些后悔当日自己放任那玉佩被她捏在手中,现如今被对方桎梏。
 待到马车修好再次启程时,天边日光都已经微斜。
 姜姝在冷风中站了好些时候,有些困乏,一上马车便倚靠软枕睡了过去。
 她感觉还未走出多远,马车便又停了下来。
 车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公主见谅,现如今天色已晚,实在找不到驿站休整。委屈公主下来用些晚食,今夜便在此处安歇了。”
 姜姝撩起车帘看了看,金乌西沉,天边已经泛起乌黑来。
 在车上也待了许久,闷得慌,扶着清荷的手下车来。
 只是她总感觉身子有些不舒服,下车时脚步虚浮,险些摔一跤。
 还好身旁的清荷即使扶住,才避开来。
 露宿在外,伙食也是就地取材,猎了只兔子配上带来的调料,吃起来倒也颇有一番风味。
 姜姝四处看了看,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谢让的身影。
 虽然谢让留下了,但却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要是再这样僵持下去,这对她可不利。
 得缓和一下关系。
 视线一转,看着架在火中炙烤的兔子,皮肉都被烤出油光,上面又刷了一层御厨精心调制的蜜汁,更是香气四溢。
 姜姝方才尝了一口,很是不错。
 于是她拿着烤好的兔子,向谢让走去。
 女子动作笨拙,串在兔子上的木棍也被炙烤的滚烫,只得左右手互换的拿着。
 递到他面前时,姜姝的两只手都已经烫出红印来。
 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学生见先生还未用饭,不如尝尝这兔子,可好吃了。”
 谢让瞥过女子手心的红印,淡淡道:“劳公主记挂,臣不饿。”
 这语气一听就是还在生气,姜姝立马靠着对方坐下来,强硬的将手中的兔子塞到对方手中。
 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眸望着对方,楚楚可怜,捏住对方宽大的衣角道:“先生别生气,学生当时是太害怕了才会如此,先生知道的,学生苏醒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先生,难免对先生依赖了些。”
 “若是先生走了,留学生一人在此,学生害怕……”
 姜姝说到伤心处,眼眶便氤氲起水雾,低垂的眼尾也泛起洇红的痕迹。
 扮可怜装委屈,姜姝若是称第二,便没人能称第一。
 从前,每次她闯祸父亲要责罚她时,露出这般摸样,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女子低垂下头,柔白细腻的脖颈露了出来,纤细脆弱。
 像是一只孱弱的雏鸟,可怜依依的靠在他身旁。
 谢让见状在心底叹了叹气,她也不过才苏醒没多久。
 现在这般做事也不过是稚童依赖罢了,何必与她较真。
 他即作为她的先生,再多教教便是。
 垂眸看了看手中被硬塞来的兔子,举至唇边尝了尝。
 “味道不错。”
 听及此言,姜姝才喜笑颜开,眨眨眼说道:“先生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金乌彻底沉了下去,夜幕铺满天际。
 倏地,给马儿喂饲料的侍卫转身与身后人对视一眼。
 从袖中摸出一把利刃,走至篝火旁悄无声息的将身旁的侍卫击杀。
 “公主在哪儿?”
 “前面林子,与谢中书一路。”
 “走!”
 片刻,翟蓝便发现不对劲,急忙转身朝着谢让走来。
 脚步急匆,“大人,有变动!”
 话音刚落,姜姝便瞧见穿着侍卫的贼人一刀贯穿了侍女的胸膛,侍女骤然瞪大了双目,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得诡谲血腥。
 她还未遇到这种情况,红唇不自觉颤抖起来,突然伸手抓住谢让的腕骨,指节因用力过度而隐隐泛白。
 “先,先生,这,这是怎么了?”
 她声音中带着细微的哭腔,身子蜷缩成一团。
 见她这幅模样,原本想要拂去她手的动作转变了方向。
 站起身冷声向翟蓝问道:”有多少人?“
 “回大人,这群人虽不多,但都是个中翘楚,在下担心这群人还有后手。”
 姜姝听完心脏止不住的狂跳,难道她又要死了不成?
 手指蜷缩,触摸到谢让腕间的沉香水珠,发出一声极轻的声音。
 不行,她不能死!
 视线顺着沉香水珠往上移,即使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谢让却依旧面不改色。
 “啊!别杀我,别杀我!”侍女看着面前寒凉的刀刃,不断的往后退,不小心摔倒在地后手脚并用的向前爬走。
 侍女的求饶惨叫声此起彼伏,下一秒利刃刺穿肺腑的声音便接踵而至。
 “大人,你们先走,我断后。”
 姜姝大脑已然一片空白,眼前还浮现着那侍女死前的模样。
 手指忍不住的发颤,猛地双手紧握,抑制发颤的双手。
 眼见那贼人就要上前,谢让带着姜姝便向身后的密林走去。
 身后追杀的贼人,尽数被翟蓝拦截,无一人追上来。
 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脚步。
 姜姝心脏还狂跳不止,但面上已然平复过来了。
 “先,先生,那些人为什么要刺杀我们?”
 即使跑了这一路,谢让也依旧云淡风轻,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知。”
 “那,那翟蓝会有危险吗?”
 “不会。”
 得知现在处境安全,姜姝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便放了下来。
 不知为何,虽然遇到这种事情,但跟在谢让身边却安心多了。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何他就一点不惊讶,而且方才谢让的意思话里话外透露着那群人不是翟蓝的对手,那她们又为何要逃,现在就他们二人在,若是有刺客出现岂不是更加危险?
 现在跑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姜姝有些想不通,摇摇头,算了,想不清楚便不想了。
 总之现在安全了就是。
 谢让站在前方未动,夜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鼓作响。
 目光直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姜姝上前来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先生,今晚我们便在此处歇息吗?”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共处一地。
 这难道是上天都可怜她,给她的机会?
 谢让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开口道:“再往前走应该有村庄,可前去借宿一晚。”
 事发突然,姜姝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衫,夜里寒凉,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
 “先生,那,那还要走多久?”
 “不知。”
 山间小路崎岖难行,多有碎石泥坑。
 姜姝一时不慎,踩着一碎石,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栽去。
 莹白的小脸撞上男子的后背,发出“砰”的一声。
 顿时一阵酸楚痛感从额间传来,她眼角也不自觉盈出泪光,“好疼。”
 姜姝捂着自己的额间,鼻梁,委屈的流出泪水。
 这天这么黑,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他还走这么快,害得她一头撞到他身上,她额头一定都红了。
 姜姝蹲下身将自己团成一团,蹲在地下默默落泪。
 倏地,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轻叹,随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的身子。
 “撞伤没有?”
 不知为什么,她在被对方笼罩住时,心底突然有些发毛。
 轻抬起头,一双清亮的桃花眸就这样看着对方,眉目间皱成一团,“疼。”
 眼角带着泪光,语气也软绵绵的。
 谢让伸手拨开了她捂着的额间,莹白的额间红了一大块,看来是撞得有些狠了。
 回想起方才身后传来的感觉,动作感觉并不大。
 “你别看,难看。”姜姝见他看着她额间不动,连忙拨开他的手捂住道。
 谢让的视线又从她的额间转移到她的柔白的手上。
 细腻柔白的手上出现丝丝红痕,像是被什么割伤了。
 “怎么回事?”
 姜姝眼眶里又蓄起泪水,似落非落的看着他,抱怨道:“先生走这么快,学生总要赶上你才是。”
 听到这语气,谢让便已明白大半。
 应是被这林子里的细枝划伤了。
 “公主可还能走?”
 姜姝伸出手贴着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心紧贴在他手臂上,带起一阵异样。
 姜姝起身不稳,一个踉跄栽进谢让怀中,谢让身上的冷檀香扑面而来。
 环抱住他的腰身,头埋在对方颈间,急促的呼吸铺洒在他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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