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瞬间双颊涨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忽地,全堂突然噤声看着两人。
二人还有些不知所以,有交好的官员向两人递眼色,二人这才向后转去。
不转不知道,一转头就看见谢让站在他们身后。
二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知这谢大人在他们身后听见了多少,一时之间心中忐忑不已。
但万幸对方好像并未听见,黑色的鞋履从他们面前一晃而过,向里走去。
见对方走远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搀扶着起身。
此时,文兄还不忘给怀仁出主意道:“今晚下值之后,你就带着这个发簪去找玉娘,态度务必要诚恳……”
走出一段距离的翟蓝看着大人的脚步好似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回到房间谢让便开始处理公事,只是手中的毛笔还没写几笔就停了下来。
翟蓝见状连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见大人久不开口,翟蓝眉头紧锁,难道是这折子有什么问题?
“今日,可有收到什么东西?”
姜姝直愣愣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谢让,双眸呆楞。
原本光鲜飘逸的长裙,此刻却有点点油星混迹在上面。
即使方才有青三与清荷竭力保护,但总还是有落网之鱼沾上她的衣裙。
姜姝难得的生出几分难堪的情绪,久别重逢,不应该在这样的场面才是。
想着,姜姝又将自己蜷缩了几分,想要遮掩住裙摆处的污渍。
低头的瞬间,她隐约看见谢让微蹙的眉间。
是了,一回来便要来处理这样的事,换谁都会不开心的。
早知道,她便不出来了……
但她也不知道外面传了这些流言,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视线有些模糊,姜姝眼眶中蓄起了一小团水雾,萦绕在下眼睑。
姜姝掐住了手心,试图用疼痛让蓄起的水雾退散,但那股淡淡的委屈和受伤让她有些失控。
眼眶中的水雾不仅没有退散,反而弥漫开来。
珍珠大的泪珠就这样不受控的从眼眶中挣脱,滴落在绯红的衣裙上。
看着被洇湿的一小片地方,姜姝立刻伸手挡住了那片水渍,哭什么,真是的,又不是她的错。
忽地,姜姝又听见头顶传来的一声叹息。
那道高大的身影跌落下来,笼罩在她身上,独属于对方身上的冷檀香越过他的衣衫攀爬到她的身上。
谢让伸手握住了那紧掐着的柔嫩手心,“不疼?”
打量着朝谢让看去,只见他面色冷凝,俊朗的眉眼间也染上一层冰霜。
冷眸俯视着看向她,晦暗的漆眸闪过一丝寒光。
侧着身子靠近谢让,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道:“先生这话听着怎么酸酸的。”
“微臣只是没想到公主的喜欢如此廉价,来一个爱一个。”
姜姝连忙狡辩道:“才没有,学生方才是怕国师察觉出什么,到时候说与父皇听,父皇万一拆散了我与先生怎么办?”
拆散他们,难道他们是牛郎织女不成。
“再说了,学生早便说了思慕先生,心中眼中都只有先生一人,再装不下旁人。”
片刻,房中便只余两人。
谢让见此眉峰微动,对守在门外的翟蓝看了一眼,很快翟蓝便在门口消失了踪迹。
姜姝见人都出去了,这才坐到谢让身旁,身躯紧挨着他的手臂,拉长了语气说道:“先生,学生思慕先生,先生难道不该有所表示吗?”
柔荑搭在他肩上,姜姝垂下头靠在柔荑上,秾丽的面容就这样映入谢让眼中。
异象既然出现了,姜姝也不再逼着自己留在此处观看了,伸了个懒腰笑着回房道:“等了这么久,感觉身子都僵了。”
清荷接过话道:“那奴婢等会儿给殿下好好按一按,让殿下舒舒服服的入睡。”
回到房中,姜姝才躺上塌没一会儿,忽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姝才升起来的瞌睡瞬间被人给吵走了,一双眼还带着睡意。
听见小厮的声音,带着困倦的嗓音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国师府走水了!”
“什么!”姜姝听见这话,哪里还有什么睡意,瞬间便清醒了。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能的事,“你说哪里走水了?”
小厮跪在地上,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清楚的姜姝瞬间从床上坐起,慌乱的抓起一旁的衣衫便向外走去。
“快!快去通知管家,将府里的下人都叫起来,去国师府救火!”
“是。”
国师府距离公主府不算远,但等姜姝赶到的时候,那偌大的国师府已经变成一片焦土。
滚烫的热浪朝着来人喷涌,四周被惊醒的百姓也在门前看热闹道:“好好的怎么就走水了呢?”
“这谁知道呀,这么晚了,但凡早半个时辰大伙们还没睡,也能搭把手,现如今燎火台的人来了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姜姝踉跄的看着面前被烧的焦黑的府门。
明明今日她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就几个时辰不见,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一早赶到的京兆府衙役,抬着担架将府中殒命的人一一抬了出来。
这时,姜姝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神智,清淮哥哥,清淮哥哥怎么样了?
不对,清淮哥哥身边有青海在,不会出事的。
半夜紧急赶来的京兆府尹见到这幅惨状,也是心生唏嘘。
这时,衙役们又从府中抬出一具尸身道:“大人,这是在书房发现的一具尸身,根据……应该是国师大人。”
“不可能!”姜姝眼神悲恸,大声反驳着。
清淮哥哥不可能死!他们一定是胡说。姜姝回府不过半个时辰,门口处便有一辆马车紧接着也停在公主府门口。
守在门口的管家早被吩咐过,因此见到马车便上前迎接道:“灼棠公子,殿下特意让老奴在此处候着你来。”
灼棠坐在马车里,听见管家的声音拉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今日他倒没有穿一身红衣,反而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衫,只是容貌过盛,穿的素雅却透着一股违和感。
“劳烦您在此处久等了。”
管家笑着摇摇头,借着这个空隙仔仔细细的将人审视了一番,长得确实不错,是他家公主喜欢的。
无聊时拿来逗趣解乏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管家抬手请对方入府道:“殿下已经等你许久了,公子快请进。”
灼棠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公主府,一路上垂头低眉,只默默的跟着走,双眼很是规矩。
管家见他这般,心里倒是满意了几分,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希望能在公主身边待久一些。
带灼棠进门之后,姜姝还是一如往常的躺在塌上,见人进来双眼瞬间亮了一瞬。
支起半个身子朝灼棠招手道:“过来。”
灼棠见状倒也十分上道,走到姜姝身边跪坐在塌边,妖异的眉眼都失了几分神采。
姜姝伸出指尖,青葱似的指尖搭在他下颚处,指尖向上迫使他低垂着的眉眼毫无保留的展示在来人面前。
很漂亮的一张脸,她也算是见过不少长得好看的。
别的不说,谢让便已是里面的翘楚,但谢让的那张脸绝不会让人想要用漂亮来形容。
但他却不一样,光是在花船那夜昏黄灯光下见的那一面便让她久久难以忘怀。
细腻白嫩的指尖在他的脸上游走,时不时的便会停下对着某一处揉捏摩挲。
女子的馨香从鼻尖开始萦绕,丝丝点点开始掠夺走他身侧的空气。
“草民犯下重罪,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兀自挣脱她手掌的人跪着匍匐在她塌边,嘴里虽说着有罪,但语气中却少了那一分谦卑。
姜姝侧躺着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若是寻常人犯了罪,都是祈求宽恕,怎得你还要求责罚呢?”
“莫非,你觉得你长得好看,我便不会罚你?”
“自然不是,”灼棠支起上半身,看着姜姝答道:“当初公主殿下没有在花船那夜揭穿于我,甚至今日还愿意庇护草民,实在是让草民感激不已,但草民编排公主实乃大罪,不敢祈求公主宽恕。”
姜姝自然不会真的罚他,又听见他这一番言语,心中忽地起了逗弄心思。
柔荑轻撩起对方身前的一抹乌发,在指尖打转摩挲道:“死罪可免,不过活罪难逃,不如你就留在公主府当我的面首如何?”
“公主身份高贵,岂是草民能够染指的,还望……”
一根白嫩的指尖抵住他脱口说出的话,轻摇了摇头道:“不要说些本宫不爱听的话。”
灼棠身子微僵了一瞬,许久才说道:“若是公主不弃,便是草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京兆府尹没想到长公主殿下会来此,想起往日里的那些流言,虚虚行了一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此地有凶案发生,长公主殿下不宜在此多留,还是尽快回府才是。”
“国师大人是父皇指给本宫的夫子,如今国师府出了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京兆府尹闻言作罢,问那衙役道:“你如何判定此人便是国师?”
“小人曾有幸得到过国师大人的指点,是以对国师大人的身形有些了解。”
“大人请看,此人头上的玉冠与手中的佛珠难道不眼熟吗?”
姜姝也顺着衙役的话看去,今日她见清淮哥哥的时候,他头上戴的正是此物。
不对,不对,肯定还有别的疏漏!
姜姝扑在那道尸体上,猛地掀开白布,担架上的人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只能看出大致的脸部轮廓。
姜姝双手颤抖着扒开尸体的右手,怀着最后一道希望的看着尸体上右手手腕。
只见那手腕上有一寸长的伤口,疤痕明显,显然是陈年旧伤了。
怎么会,这尸体上怎么会有跟清淮哥哥一样的伤口。
不,不会的。
姜姝一边在心中否定着答案,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滴一滴落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上,很快便形成了一大片水渍。
“先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清荷跪倒在殿下的身后,见殿下如此悲恸,心有不忍。
间隙中,还不忘说道:“如此,才算是将梅林之事还原。”
谢让保持着雪松一般的姿势,像是毫无变化,但宛如白玉一般的耳垂此时却染上一层薄红。
平日里显得冷淡幽深的眼眸此刻也泛着一层水光,像是被冷泉浸润着的墨玉。
只看见那精美的海棠步摇在眼前摇晃,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僵在原地。
姜姝余光看见这一幕,眼带笑意,从他唇上退下道:“先生的耳垂可比先生诚实多了。”
第39章
茜红色的衣衫落在他身上,姜姝柔嫩的手臂还挂在他颈上,柔荑似有若无的剐蹭着他耳后的肌肤。
门外伺候的下人们早已不见了踪迹,偌大的梅林仿佛真的只有他们两人。
姜姝借力更凑近了对方几分,挺翘的鼻尖与对方鼻尖碰触,湿.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内里藏着的软.嫩小.舌。
姜姝嗅到对方身上清苦的冷檀香,仿佛自己的唇角也沾染上那一抹香气,深吐一口气道:“不知道这般有没有让先生看见学生的诚心呢?”
御书房,姜晟身穿太子制服站在殿上。
御书房内无一人开口,就连万公公也只是小心的瞥了太子一眼,暗自摇头。
这,太子殿下也是倔得很,若是早些低头认个错,这事不也圆过去了。
如今都在此处站了一个多时辰了。
皇帝又批完手上的一本奏折,抬眼看了姜晟一眼道:“太子,你阿姐失踪你可知情?”
“儿臣不知。”姜姝忍着脚踝上的疼痛沿着脑海里规划好的路线向外走去。
这一路上东躲西藏,见到有灯火闪过便将自己蜷缩着藏在墙后。
距离她离开还没有多久,想必谢让也还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现如今她只需要尽快出门才是。
大门她是肯定出不去的,但这几日她发现花圃墙角处有一处狗洞,若不是有次她荡秋千时看见有孩童从中过,只怕她逃出来了也束手无策。
姜姝一路躲藏着终于来到了花圃中,急急忙忙的走到墙角处,薅开遮挡住的草木。
弓着身子便挤了出去。
就在她挤出府邸的瞬间,忽然轮守的侍卫们被调动起来。
沿着石径一路找寻,姜姝透过缝隙看见他们四处走动的身影。
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快跑!
她不敢想若是被逮到了谢让会怎样对她,说不定真的将她束在床上,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她不要这样!
姜姝站起身踉跄着向前跑去,凌厉的寒风刮过她的脸颊,宛如刮骨刀一般肌肤生疼。
但天不随人愿,她逃离的哪个狗洞很快便被侍卫发现了。
感受着不断涌入胸腔宛如利刃的狂风,姜姝只觉得胸腔中宛如被火烧般灼痛。
脚踝上的伤口因为时间的推移,已经肿胀了起来。
身后侍卫顺着那狗洞已然追了出来,听见身后凌乱纷杂的脚步声。
姜姝强撑着受伤的脚踝一步步逃离。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发靠近。
她逃不掉了!圣诞日。
宫中的侍女太监早早的便在宫门处接迎贵客。
朝中的大臣倒是不需要这些,这些多是给外邦贵客准备的。
给贵客带路,顺便将宫中的禁忌讲于贵客听。
姜姝来的算是早的,底下的大臣们还没有到齐,突厥和周国的使臣更是一个都还没到。
虽然还未正式开席,但该有的茶水果子一样不少,姜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吃的上面,对于底下投来的目光一概忽视。
这时,太子也来了,今日宴席隆重,姜晟穿的乃是太子冠服,上面金线绣制的图腾更是活灵活现。
见到阿弟来了,姜姝难得的抬眼看了看。
姜晟此时也正好甩开恭维的朝臣,向阿姐走来。
还未走进便看见阿姐桌上空了的碟子,“阿姐怎么一个人吃独食,也不等等弟弟。”
姜姝吃的有些腻了,饮了口茶道:“怎么能是我吃独食呢,是阿弟你来的太晚了,阿姐等不住所以吃点东西解解乏。”
姜晟笑笑,“那阿弟让手下人再拿几盘过来。”
桌上都吃的差不多了,是该重新拿几盘过来,不然一会儿开宴的时候不成体统。
姜晟唇角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这时忽然传来一道尖利透亮的声音道:“周国使臣到,突厥使臣到。”
瞬间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转移到即将进门的使者身上。
先踏进门的突厥使者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动作大开大合,大步走到宫人所指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一双眼恶狠狠的瞪了在场的人一眼。
拿起桌上的餐食就开始吃。自从上次阿弟来国师府见过她一面,后面虽也来了几次,但也是略坐坐便走了,好似外面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在等他处理一般。
这几日她连清淮哥哥的面也很少见到。
所以也没能从任何人口中问出她想要的答案。
谢让,不会真的……
“殿下,殿下……”
清荷气喘吁吁的从外跑进来道:“殿下,谢大人回京了!”
时隔一个半月终于回来了。
“真的?”
清荷猛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殿下。奴婢听说外面好多人都在说谢大人在江南时的丰功伟绩,现如今城门处百姓都夹道欢迎呢。”
姜姝在府中闷了好些日子,听见这话,自然心痒。
从秋千上站起来道:“这么热闹,那我们也去瞧瞧。”
清荷脸上的笑意一僵,虽然事情解决了,但外面的流言却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若是殿下外出听见了那些不着调的话可怎么好。
闪烁其词道:“殿下,外面人群拥挤,殿下若是相见谢大人不如稍等一等?”
她才不是想要去见谢让,只是许久没出门在府中有些憋的慌。
“我只是想要去看看热闹,又不是去看谢让,别啰嗦,快走了。”
见实在拦不住,清荷只好给青三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的跟着殿下身后时刻保护着。
外面果然如清荷说的一般热闹,姜姝坐在三楼雅间内,斜倚着窗边看着底下的道路。
真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谢让就真的那么受人爱戴吗?
这时,道路尽头出现一道挺拔的身影,男子坐立于马上,一身绯红官服在身。
眉眼冷峻,握着那缰绳的双手修长有力,骨节泛着冷白的光泽,动作间倒不像是骑马,反而像是在写诗作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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