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
可这最后几个字被男人咬碎了吞进腹中,他把她抵在墙上,掐住她的脖子撕咬她的唇舌,她感到后脑勺懵懵的疼,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黏稠液体淌进嘴里,疼得她流着眼泪拼死挣扎,
她小小的一只,但真殊死搏斗的时候那拳脚相加在男人身上也是很痛的,可她不知道这些都只会刺激一个丧失理智的男人摧毁她的欲望,
他一只手攥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探进她的裙底将内裤扯碎,她听到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袭来,那疼痛好像把她整个身体都撕开了,撕成七零八落的几片,她哭都没力气哭了,只听到他贴在她耳边毫不克制地低喘,但让她绝望的不是他的折辱,而是她的意志在这毁天灭地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哭喊也变成了另一种声音,
可这一场爱恨交织的沉沦注定以狼狈收场,
男人将手探进女人的衣摆,抚上她的胸口,却摸到了一手水渍,
那一刻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顿住动作,抽身出来,她的意识也逐渐回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推开还抱着她的男人,低着头理好衣裙,擦一把嘴角的血,再抬头望向男人的时候眼里还蓄满泪水,可唇边却挂着轻佻的笑容,
“对不起啊周医生,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我要给我儿子喂奶,还要哄他睡觉,您请回吧。”
说完她绕过男人,打开厨房的门锁,哗的一下拉开门,抱起儿子就冲进卧室,狠狠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厨房里游魂般的男人,
他穿好衣服,走到卧室门口,几欲叩门的手抬起又放下,终是落荒而逃。
第29章 礼物
“老周啊,你这是咋的了?啧啧啧,被媳妇儿揍了?唉……还以为你能幸免于难呢……”
秃顶老谢忍了一个上午,终于趁午休的时候把椅子拉到周荣旁边,对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一脸沉痛地哀悼着已婚男人逝去的尊严。
周荣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用鼻子嗯一声算作回应,他本想说脸上这点爪子印才哪儿到哪儿啊,他特意穿了长裤,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才吓人呢,昨天晚上还没觉得,今天早上疼得他差点下不来床。
“真看不出来哈,你媳妇儿这么年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像家暴的人呢……”
老谢眼睛刚好扫到周荣桌子上的照片,穿黑白波点连衣裙的女人神色阴郁,和家暴比起来,说她自残更可信一点。
“这是十几年前的照片,她只比我小一岁。”周荣放下报告书,也望着那张照片出神。
“我就说嘛!”老谢啪的拍了一下桌子,
“上了年纪又生了孩子的女人就是母老虎!你看看我!看看!这头上的疤看到了没?我媳妇儿揍的!就因为她我才不长头发的!不就是一台手术耽误了孩子的家长会吗?你说她至于吗?”
周荣无奈地看一眼他头上豌豆大小的疤,很想说秃顶这事儿和他老婆关系不大,但想想还是算了,中年男人的信念还是不要随意动摇的好。
“老周,咱们这儿虽然没有男性家暴庇护所,但我们有男性家暴互助会啊!你需要帮助么?你懂的,boys help boys。”
老谢说着伸出手重重地压一下周荣的肩膀,深沉的眼神告诉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而在五公里之外的赵小柔家,她同样被王老太太堵在楼道里出不去,
“我可都听到了哈!那畜生忒不是东西!走!我带你去找警察同志!他这是违背妇女意愿!咱告他婚内强奸!”
赵小柔左右手各提一袋垃圾,别看王老太太一米五都不到,手上可有的是力气,硬是拽着她的手腕往前拖了好几米,吓得她连连求饶,
“王阿姨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们只是在吵架,他没把我怎么样!”
“那你嘴上是怎么回事?”王老太太气急败坏,在自己嘴巴上比划一下,这小丫头脾气好得没边儿了,嘴都烂了还说没事呢?
“我自己摔的。”赵小柔本来想跟老太太笑一笑的,哪成想嘴一咧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呦你啊!”王老太太用手指狠狠戳一下赵小柔的额头,
“狗男人除了长得好看有啥用?这么些年才回来看老婆孩子,还有脸大呼小叫?什么东西!”
王老太太看赵小柔这忍气吞声的样子也深感无奈,叮嘱几句就背着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赵小柔站在原地看着王老太太顺着旋转的楼梯慢腾腾地走下去,眼前闪过昨晚的画面,厨房里陶瓷碗的碎片崩了一地,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全是那个男人的血,
但是和疼痛比起来,她觉得还是恐惧多一点,
他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她害怕,他以前再兴奋都不会这么说,这些话现在想起来都让她觉得无地自容,拎着垃圾站在原地,头都抬不起来,耳根和脸蛋滚烫滚烫的,还有他的凶狠也让她害怕,他在这方面一直不算温柔,但也没有像昨晚那样暴虐过,
但最让她恐惧的是他的眼泪,她第一次看到他哭,眼眶通红,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就连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
她害怕看到别人哭,好像别人的痛苦是她导致的,这让她觉得内疚,
小宝的哭也让她觉得内疚,她对儿子过于泛滥的母爱里有很多亏欠的成分,每次她想给小宝戒母乳,可一看到他撕心裂肺地哭嚎她就内疚,然后就是无底线的妥协。
想起小宝她就觉得难过,昨晚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她给他讲《国王的新衣》逗他开心他不笑,最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碰都不碰,她破例给他看萌鸡小队,他也是随便看两眼就自己爬下沙发把电视机关了。
赵小柔慢吞吞地走下楼,走到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旁边,仔仔细细地把湿垃圾和干垃圾分离后扔掉,做完这些又是一身汗,她抹一把淌进脖子里的汗珠,看看不远处的小花园,那里有一片空地,晚饭后孩子们会在那里玩,
现在是下午两点,几个孩子围成一圈,顶着大日头趴在土里,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什么,她隐约听到他们说要把小虫子切成三段。
领头的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小男孩,才五岁,已经比六七岁的男孩壮实了,脾气也很火爆,这一片的小朋友都怕他,有些孩子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但还有些孩子会用助纣为虐的方式保护自己,时间长了他身后总跟着一支小队伍,专门欺负小宝这样的乖孩子,她在的时候他们还稍微太平点,有一次她就转身跟邻居打个招呼的工夫,他们就把小宝撞倒了。
赵小柔想到孟母三迁的故事,思虑着是不是该给小宝换个好一点的成长环境,可钱的问题一直是最大的阻碍,等一等吧,她已经联系好了一家小规模的民办幼儿园,去那里上班,刚好让小宝也去这家幼儿园,平时还能有个照应,空闲的时候再多接点稿,赚了钱就带着小宝搬走。
她心事重重地上楼,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却看到小宝正趴在厨房的灶台上往外看,这扇窗户正对着小花园,小宝若有所思地双手托腮,看着楼下几个男孩子拆开那只可怜的小虫子,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虐待小动物了,每次他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威胁他,说要把他也像那样给拆了。
“小宝?你在干什么呢?”赵小柔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铁盒里,换好鞋子,佯装出轻松愉悦的样子走进厨房,“来,让妈妈抱抱好不好?”
她从背后揽住小宝柔软的身体,可小宝没有像平常那样雀跃着扑进妈妈的怀抱,他像条小泥鳅一样呲溜一下从妈妈的怀里钻出来,又从小板凳上跳下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妈妈,今天我想寄几(自己)下去玩。”
赵小柔睁大眼睛,蹲下来扶住儿子的肩膀,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你不怕小虎了吗?”
“不怕。”小宝肉嘟嘟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背在身后,他决心做一个男子汉,就从今天开始。
而小小男子汉的妈妈也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站在儿子看不到的地方保护他。
“那好,我们先吃晚饭,吃好晚饭再下去玩,可以吗?”妈妈轻柔地捏一捏小宝的脸,再在他脸上亲一大口。
“嗯!”小宝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他仰着脸看妈妈,他觉得妈妈好漂亮,他要永远保护妈妈。
赵小柔做了小宝最爱吃的红烧肉,炖得烂烂的,肉香四溢,还夹杂着米饭的香气,来往过路的疲惫行人在布满尘埃和蜘蛛网的走廊里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可是小小男子汉今天没有觉得幸福,他满腹心事,被妈妈逼着吃了两小块肉,一点点米饭,小眼睛一个劲儿往窗外飘,
云彩变成了红色和紫色,妈妈说那是火烧云,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边催促妈妈快点了,因为晚饭后楼下有好多小狗,他想摸小狗,还有妞妞也会在她妈妈的陪同下出来玩,他想看到妞妞,
可今天“下去玩”这件令他欢呼雀跃的事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想起小虎哥哥那张时常挂着坏笑的脸,又高又胖的身体往他跟前一站,他感觉天都黑了……
他想跟妈妈说他不下去玩了,可看着妈妈肿得高高的嘴唇,想起妈妈滴在他脸上的眼泪,他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请妈妈帮他穿好鞋子,一步三回头地出门了,他怀里抱着一只灰色的毛绒小狗,希望可以帮他鼓足勇气。
可小狗没有帮他鼓足勇气,小狗被小虎哥哥抢走了。
其实那小狗已经很旧了,玻璃眼珠掉了一个,鼻子也松松垮垮的,没有人会真的想要它,它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抢,
小虎很享受把东西从别的小朋友那里抢过来的快感,小朋友哭天抢地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求他,这足以满足一个男孩天生的权利欲与侵略性,
他早看小宝不顺眼了,哭哭啼啼的小怂包一个,天天跟女孩儿玩在一堆,要么就是妈妈妈妈,最重要的是他没爸爸,他妈妈又跟他一样怂,随便怎么欺负都行!
说来也巧,他刚捉住一只蓝色的蝴蝶,把它的翅膀一点一点撕下来,触角也扯了,高高兴兴地玩儿了一会儿,只可惜那小蝴蝶死得太快,他还没玩儿尽兴呢就一动不动了。
他百无聊赖地抬头,正好看到小宝抱着一只破小狗,蔫头耷脑地从楼洞里挪出来,生怕碰着熟人似的,
“你!过来!”小虎爸爸喜欢看古惑仔,小虎这会儿就学着电视里古惑仔的样子,双手插兜,一只脚踩在花坛上,冲小宝勾勾手指,命令他过去。
站在三楼厨房窗边的女人已经有些坐立难安,手心后背都是汗,随时准备冲下楼去,但今天的她和小宝一样,希望做出一些改变,所以她想再观望一下。
小宝咽一口唾沫,往左右两旁看看,绝望地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小虎哥哥叫的就是他。
他一步步往小虎的方向挪,小虎倒也不急,双手插兜一脸坏笑,脸上的肉都把眼睛挤没了,好整以暇地等着猎物上钩。
“哼,废物。”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藏青色的短袖,黑长裤,裸露的胳膊上贴着纱布,可纱布太小,盖不住蜿蜒曲折的陈旧疤痕。
看吧?他说什么来着?窝囊废爹才养得出窝囊废儿子,蠢女人眼光简直差得离谱!说实话她就是给骆平年生个儿子都不至于废到这种地步。
男人支着腿躺在椅子上看戏,倒不是他闲得慌来观赏小孩儿打架,他只是来给那姓赵的母老虎送东西的,走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看到小废物点心抱着只烂狗从楼里出来,被那小胖子叫了一声就像丢了魂似的。
“手里拿的什么?拿来吧你!”颤颤巍巍的小宝还没挪到小虎跟前呢,小虎就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他怀里的小狗,另一只手猛地一推,小宝就结结实实摔在了硬邦邦的土地上,膝盖蹭破了一层皮,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他最怕疼了,瘪着小嘴就要嚎啕大哭,可凶神恶煞的小虎才不吃他这一套,扬着巴掌威胁道:“敢哭?看我不打死你!”
小宝在成为男子汉的道路上出师未捷魂已飞,忍着疼硬是把眼泪憋回肚子里,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小虎嘲讽的笑声中埋着头向家里折返,
可他刚走了两步就被人一把拽住衣领扯回来,
扯他衣领的人很嫌弃地避免碰到他的皮肤,只用两根手指捏住那一点点布料,像拎狗崽子似的把他拎起来扔回原来的位置。
小宝后退两步惊恐地抬头,迎着血红色的夕阳,看到大灰狼戴着黑黑的墨镜,正低头俯视着他。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前有狼后有虎,三岁的小宝又有了新的人生初体验:绝望。
“你去哪儿?”大灰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回家。”
小宝仰着脸,眼睛红红的,细细小小的声音带着哭腔,
“回家?那东西呢?”
大灰狼冲小虎的方向扬扬下巴,“不要了?”
小宝低下头,闷闷地说:“不要了。”
“把头抬起来!”
大灰狼突然大吼一声,吓得小宝一个激灵抬起头,连不远处的小虎也跟着颤了一下。
“你不要我要,去,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大灰狼双手插在裤兜里,再次冲对面抬抬下巴,小宝在他墨镜片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再回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小虎,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绕开大灰狼往家跑,
他低下头,小脚一点点往旁边蹭,想趁大灰狼不注意的时候逃出生天。
男人也不说破,就这么看着小宝慢吞吞地绕过他,鬼鬼祟祟往他身后的方向逃。
“不去拿也行,”他回头冲已经开始往家跑的小宝笑一下,“不拿我就去打你妈,你猜你妈打不打得过我?”
呲溜溜往前跑的小宝猛地顿住脚步,
夕阳把男人高大的身躯拉成长长的阴影,这阴影笼罩着小宝,他想起昨晚在厨房门口听到的声音,
妈妈和大灰狼一开始在吵架,有东西摔碎了,妈妈很凶,大灰狼也很凶,可后来就只听得到妈妈的哭声,妈妈一定是打输了,她在里面哭了好长好长时间,她一定很疼。
“想清楚了?”
男人满意地看着小宝颓丧地站在原地,垂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转身折返回来,
但让他不满意的是这小废物磨磨蹭蹭娘们儿唧唧的,看着就来火,他抬起腿不轻不重地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直接把他踹到了小胖子面前,小胖子早没了刚才的威风,看到小宝被踹过来了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攥着小狗不知所措。
小虎不知道小宝有爸爸,还是这么凶的爸爸,左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疤,额头也有,还有胳膊上也有,戴着墨镜,眉头皱得紧紧的,个子好高好高,往那儿一站像一堵墙,关键是他还说要打小宝的妈妈,小虎的爸爸也经常在家打妈妈,有时候喝醉了也打小虎,小虎最怕爸爸了。
“还,还给我。”小宝不敢看小虎的眼睛,他垂着脑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球鞋和破了的膝盖,心想等一会儿破的就不只是膝盖了吧?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下一秒小狗就出现在他眼前了,是小虎哥哥双手捧着递过来的,他惊得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小虎哥哥憨憨地对着他笑,就差叫一声宝哥了。
小小男子汉救回了自己的好朋友,他觉得心里的火焰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旺,头抬起来了,小胸脯也挺起来了,小虎哥哥笑嘻嘻地跟他说了声“小宝再见”就着急忙慌地要跑,可跑了没几步就被大灰狼抓住了,
大灰狼捏住小虎哥哥肉乎乎的后脖颈,笑容满面地低头跟他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轻,小宝听不见,但他看到小虎哥哥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大灰狼最终还是放虎归山了,他目送小虎踉踉跄跄跑得无影无踪,回过头来盯着小宝,脸上的笑没了,又变成了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
“以后再让别人抢你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宝站在原地紧紧抱着小狗,他不敢走,虽然他很想快点回家,告诉妈妈他今天亲手救回了小狗。
“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小宝看到大灰狼走到树荫下的长椅边坐下,他往下坐的时候咬着牙,眉头皱得紧紧的,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等坐到椅子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摘掉墨镜看着小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小宝不想离大灰狼那么近,但迫于他的淫威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椅子太高,他得爬上去,但还没等他做出攀爬的动作就被大灰狼抱起来放在身边,挨他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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