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厨艺？”
“对，我的梦想是当甜点师......”说到梦想，阿里萨的声音不再怯懦，变得欢快起来，“吃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愉快。”
“轰隆！”
台上两位卡师的本命卡都是机械类的——这也是本命卡里最多的卡牌——因此实力不好说，战斗起来的动静倒是非常大。
“路嘉胜！”
祝泉一边分心让996扫描周围，一边看着女孩的眼睛在战斗的火光中黯淡下来，咬着嘴唇，“可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斗卡师，他们总叫我胆怯的红巨人。”
“谁说你不是合格的卡师？”
祝泉挑了挑眉，她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喜欢看姑娘们眼睛闪闪亮的样子，“你不喜欢战斗，却还是上台，并战斗到最后一刻，你很勇敢。”
“谢，谢谢.....”
“啪！”
一道闷响打断二人的闲聊。
贾仁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祝泉，一脚将血肉模糊，看不出人形的对手踢下擂台，意有所指地挑衅道：
“祝泉，该你了。”
第13章 灾星
祝泉盯着脚边看不出人形的倒霉选手，黑眸沉沉，没有理会贾仁的挑衅：“第二轮比赛不是要重新开始抽签？”
“我、我、我不比了！”
垃圾星虽然贫穷，但离前线还远的很，路嘉哪见过这种以命相搏的阵仗，当即放弃比赛，忙不迭地后退几步，慌不择路就要冲出演练场。
“临阵脱逃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裁判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伸出食指在路嘉背后点了点。
“噗。”
一道血花溅在离出口不远处的墙上。
“啊！！！”
阿里萨的尖叫骤然响起，在死一般寂静的演练场内显得格外突出，一双双闪着猩红的眼睛朝她望了过来。
嘴唇抖得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后背，女孩一时分不清，是不远处的尸体可怖，还是此时对尸体无动于衷、一脸麻木的看客们更为可怖。
“现在到你了。”
贾仁兴奋地舔添唇，面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眼里带着古怪的亢奋，不像是人，更像是饥饿的野兽看见了新鲜的血食。
大范围的念力卡牌？”
祝泉没理他，看向一旁做出看好戏的样子的裁判。
“这是伟大存在见证的，迷离的猩红之舞。”
“S【念力：猩红之舞】？”
没管陷入了莫名陶醉的男人，祝泉面色一沉。在联邦，【猩红之舞】这张牌可谓是臭名昭著，哪怕是3岁小孩都听过它的凶名。
它的效果其实很简单，但是空前的强大：激发每个人心底的嗜血欲望，直到人们厮杀到最后一人——这一过程，被卡牌使用者恶趣味的称之为舞会的开场和谢幕。
“你，你是灾星主教？”
被恐惧占据头脑的阿尔萨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像是被“猩红之舞”这四个字提醒了什么。
灾星指的是虫族占领的人类星球，完全不适宜人类生存，却因此吸引了一批不要命的疯子。
他们自称是伟大存在的信徒，热衷于以强大生物的生命进行祭祀，并认为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是文明的残渣，很多像【猩红之舞】这样制造出惨案的卡牌都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这群疯子想干什么？
“这不过是旧人类对我们的误解。”
祝泉知道今天恐怕没办法善了，扫了一眼裁判脸上的不屑，平静地登上擂台。
“我很欣赏你。”裁判嘴角向耳根咧去，没给祝泉反应的时间，猛地一挥手，“比赛，开始！”
“祝泉，受死吧！”
贾仁狞笑着召唤出一个机械枪，一道激光直射向祝泉的眉心，洞穿那道身影后在防护罩上激起圈圈涟漪。
“吓！”
阿里萨的惊叫堵在了嗓子眼里，她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流下，就见那道被洞穿的身影以反人类的方式扭曲了几下，变成一团黑影。
是傀儡之影！卡师除了可以操纵影子外，还可以将影子变成自己的傀儡！
“哈。”
贾仁一枪落空，神经质地笑了下，疯了一般地在黑影的方向来回扫射。
“该死的，祝泉，你别想躲！制造傀儡后的影化时间只有三秒，我不相信你还一直躲下去！”
“你是在找我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飘过肌肤，贾仁条件反射般的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一道寒光闪过。
是【刺客匕首】！
除操纵难度大，【傀儡之影】作为小众牌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在傀儡吸引对手的注意力，卡师化为影子躲避攻击后，卡师本人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在原地等待影化结束。
可【刺客匕首】这张牌，有一个不起眼的效果：阴影行走。
尽管这阴影行走只是短期，可配上【傀儡之影】这张牌，无疑是个杀手锏，直接让贾仁吃了大亏。
“你输了。”
祝泉站在擂台的另一角，收回影子，不着痕迹地恢复着体力——即使选择最速战速决的方式，祝泉的身体还是隐隐有些吃不消这种程度的战斗。
“不！我没有！”
“只是两张C级牌！我的【加蓝之鹰】可是B级！”
贾仁捂着伤口，摇摇欲坠，却还是死死地盯着祝泉，满脸的不可思议。
“再不治疗，你会因失血过多死去。”
祝泉没道理对贾仁留手，不直接杀了他是怕卡师的死亡会激化【猩红之舞】的效果。蚁多咬死象，即使是祝泉也没把握在几千人的疯狂进攻全身而退。
“不，不可能......”
“卡牌再厉害，也得卡师会用才行。”
祝泉刚刚用两张C级卡打出一套漂亮的连击，贾仁却拿着B级卡一通乱射，在明知道对手擅长偷袭的情况下还不知道防备身后。
“你，你胡说！”
贾仁像是怒急，连伤口都不捂，踉踉跄跄地就要朝祝泉走去。
祝泉看了眼丝毫没有插手打算的裁判，暗中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贾仁一脚踢下台结束比赛。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小心！”
“不！我比你强！”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眼中闪过着骇人的红光，贾仁嘶吼一声，整个人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般，飞速膨胀起来，随后又以更快地速度崩毁，在彻底化为一滩烂肉前，朝祝泉的方向扔了一个猩红的光团。
“哧——”
光球在阿里萨惊骇的眼神中崩解，在如同水汽化的声音中嫌弃一片深红色的血雾。
“同归于尽吗？”
感受到生命体征消失，裁判砸了咂嘴，有些不怎么满意，没等血舞散去，就走上擂台，在贾仁化为的烂肉堆中挑拣起来，翻出一块半透明的红色血晶。
“果然资质太差，还是块半成品。”
裁判无趣地摇了摇头，五官在此期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上去竟和贾仁生前有六分相似，“可惜了我的基因。”
“舞会即将落幕。”
男人对着无人的方向鞠了一躬，一张涂满红色纹路的卡牌在半空中显现出来，泛着不详的血光。
男人伸手去碰，指尖还没接触到牌面，就被一道激光打断动作，“呦，差点忘了还有一只小老鼠。”
男人在擂台上俯视浑身狼狈的加西亚，对着赶来的手下挥了挥手，挑剔地打量了他一圈，“要是你的卡牌没受损，那还有点意思。可惜，我对旧人类没什么兴趣。”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加西亚怒瞪他一眼，脸上新鲜的伤口血痂都还没干。
“一场庸俗至极的舞会，一个小小的实验，”见加西亚怒骂了几句，男人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趣味，“让我猜猜，你是在拖延时间？”
加西亚身体一僵，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让我猜一猜，济世会？”
像是被加西亚骤然瞪大的眼睛愉悦到，男人笑了笑，“别那么惊讶，济世会的蟑螂身上的臭味十米外都能闻到。”
“可惜，三小时内，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颗星球。”
“小朋友，让我来教你一课，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么喜欢上课，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半场开香槟？”
一道耀眼至极的蓝光，照亮了男人惊骇的脸。
“啧。”
男人撇了撇嘴，不耐烦地发出一个气音，脸上挂着的笑容彻底不见，捂着脑门上的伤口，不满地看向从血雾中冲出来的祝泉。
祝泉看上去比他还不满，“这都不死？”
男人在额头上一抹，被不知名射线洞穿的伤口里，肌肉像是生长般蠕动起来，不过三秒就恢复如初，只伤口处的皮肤比其他处灰了一点。
“这是你的本命卡？”
男人视线落在祝泉手中的棍状物上，带着探究——看上去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棍的棍身上，刻满了幽蓝色的花纹，使之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你猜？”
偷袭没取得效果，祝泉强忍着精神力抽空的反噬，环视一周，除去灾星主教及其手下，现场保存理智的人数令人绝望地达到了三个：阿里萨、加西亚以及祝泉。
“从没见过的卡牌。”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祝泉手中的木棍，上前几步，眼中带着几分狂热，“它叫什么名字？”
祝泉看着男人突然转变的态度，提起魔杖对着他，杖尖蓝色幽光蓄势待发，“它叫什么与你没关系。”
“我承认你的本命牌上有净化的气息。”
男人耸耸肩，“但小朋友你确定，你那可爱的本命牌能伤到我？”
没管男人的挑衅，祝泉握紧魔杖，目光扫过男人和贾仁有几分像的脸，余光忍不住瞥了眼擂台中心的碎肉。
“啊，我好像还没介绍自己，真是失礼。”
“你可以叫我黑桃九，或者贾意，随便你。”
贾意？似乎就是贾仁父亲的名字，也是宏德学院的校董，可祝泉努力回想贾高轩的脸庞时，脑海里却只浮现出一片空白。
这不科学！明明在原身的记忆里，每次开学典礼贾意都会出席的，祝泉还上台演讲过一次，怎么可能连他的脸都不认得？
等等，贾仁贾意，假人假意......
“你就是黑桃九？”
祝泉的思索被加西亚震惊的声音打断，可在原身贫瘠的知识库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得到“黑桃九”这三个字的信息。
扫了一眼黑桃九，祝泉索性跳下擂台，捅了捅一脸恍惚的阿里萨，低声问道：“黑桃九这个名字很有名吗？”
“有名，当然有名，黑桃九啊，就是索罗星大惨案的凶手，奶奶，我竟然见到黑桃九了......”
“也是联邦最臭名昭著的九阶幻术师。”
加西亚低声补充道，他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自动凑到了祝泉身边，黑桃九不知出于什么原理，制止了他的手下。
祝泉忍不住牙疼，对卡师来说，除了虚无缥缈的圣阶，九阶就是卡师的最高点了。不过是一个垃圾星上小破学校的毕业典礼，怎么能招来这么一尊大佛？
“最后一次机会。”
黑桃九站在擂台上俯视祝泉三人，虽然在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那个本命卡很有意思的小朋友，只要你杀了那两个人，我就给你加入‘灾星’的......”
“不。”
感受到精神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祝泉活动了一下手指，打量了一圈周围，抿了抿唇，自己有较大的把握能保全自身，却没办法阻止黑桃九，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卑微了......
“好吧。”
黑桃九摊了摊手，转身走向【猩红之舞】，指尖触碰到牌面的时候，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永别了。”
“轰隆！”
【猩红之舞】上的卡纹活物一般向下游动，像是划过脸庞的血泪，一道巨大血柱撞碎天花板，径自冲上高空，与另外六道血柱汇聚成一点，红光倒转，如蛛网般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一时之间世界只有一种颜色。
“快走！”
加西亚显然对【猩红之舞】很了解，在血柱刚成型的一瞬间脸色大变，揪着祝泉和阿里萨快速冲到角落里，躲在掩体下。
饶是躲避及时，没有正面对上血柱的冲击，但光是余波就让祝泉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头部传来钝痛，一幅幅画面碎片强势挤入脑域：
渴望得到认可，却因考了第二名被父亲毒打的小孩；抱着婴儿尸体，在医院门前抱头痛哭的年轻父母；皮肤橘红，蜷缩着身子冻死的女人、实验室里，被注射药剂全身衰竭，死不瞑目的雀斑女孩......
痛苦、悲伤、愤怒、绝望、懊悔、嫉妒......
无数负面情绪涌上，像沼泽中伸出的千百只手，要把祝泉一路拽向深渊。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他们却还一如既往地欢笑？为什么我还是失败，哪怕我已经倾尽所有？为什么这世界如此不公，一无所有的人要遭到命运的嘲弄？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不满，嫉妒，痛苦，所有负面情绪凝聚成一句质问，海啸一般淹没祝泉，冰冷窒息，不给人呼吸的空间。
不为什么。
因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才需要我们自己去把失去的东西讨回来！
祝泉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总算从僵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这才发现全身像是被水洗一般，出了一身的冷汗。
“祝泉，你醒......你没事吧？”
见祝泉终于清醒过来，阿里萨欣喜地围上去，却对上一只猩红的眼睛，像是面对天敌一般瞬间僵在原地。然而那红色转瞬即逝，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阿里萨的话说到一半顿住，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祝泉同学一直是黑眼睛来着，刚刚......
是错觉吧......？
“嘶。”
祝泉低头揉了揉额角，正好错过了阿里萨欲言又止的神情，“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怎么直接晕过去了？”
“【猩红之舞】的最终阶段，会形成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舞台’。”
加西亚看了眼发愣的阿里萨，接着说道：“【猩红之舞】是对环境要求很高的幻卡，为了催生出它的最高效果，黑桃九应该举办了不少仪式。精神力纯度高的人会更容易受它的影响，看见一些精神残片。”
“这样啊......”
“先、先别聊天了，我们还是快、快......”
听到阿里萨带着哭腔的提示，祝泉回头一看，忍不住低骂一声，拔腿就跑。
在刚刚的震颤中，不少观众都被落下的碎石波及，但是他们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全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猩红的目光投向祝泉三人。
“这是什么情况？”
几人逃跑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他们，人群中传来几声癫狂不似人声的吼叫，然后朝着祝泉一行人冲了过来！明明是普通人，速度竟隐隐和低阶卡师不相上下。
“【猩红之舞】会率先影响精神力低的普通人，以透支的方式强化他们的潜力，同化者会优先攻击没有同化的人。”
“有什么办法取消他们受的控制吗......该死，门被封住了！”
“我知道训练场有一个小门！”
没时间思考，祝泉指尖夹着【傀儡之影】牌，操纵影子甩开几个人，脚一蹬跟着阿里萨所指的方向跑去。
“在这里！密码是309,不对，是302......”
看着女孩哆哆嗦嗦的手指，祝泉叹了口气，一边操纵卡牌，一边分心安慰道：“阿里萨·温莎！冷静！不要自乱阵脚，相信自己！你一定记得的！”
“对，相信自己，呼......”阿里萨深吸一口气，左手抓住一直哆嗦的右手，别扭地按下了密码。
“咔。”
“吼！”
门开的声音完全被充满杀意的吼叫所遮蔽，这声音不仅音量大，还带着强烈的精神威压，让祝泉改良完本命卡后修补了不少的脑域都刺痛起来。
“进化体，怎么会这么快？”
在加西亚召唤出来的盾牌外，陷入癫狂的人群莫名冷静下来，随即向两边分出一条路，一道三米多高，浑身布满臃肿血块的身影缓缓向三人走来。
祝泉皱着眉，尽管出口就在前方，一时也不敢乱动。和刚接受了强化的普通人不同，这个被称为“进化体”的怪物实力相当不俗，恐怕已经超过三阶，堪比中阶卡师了！一旦逃跑，相当于把后背露给这怪物。
而且，虽然这进化体丑的很别致，但祝泉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贾仁？”
阿里萨惊讶的叫声提醒了祝泉，虽然眼前的怪物连假人都算不上，但祝泉还是能从它那混乱的精神波动中感受到几分熟悉。
加西亚显然也想起了这怪物是谁，浓眉皱起，一脸凝重，语速很快：“进化体已经出现，不能再在人群中多待。必须快点离开，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